草怕严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尉迟渥密使阴招,出卖了阿史那薄布,致使他的大军覆没,一败涂地。然而谁能想到短短半个月的光景,各方势力此消彼长,西域的局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小七兵威大振,发兵进攻于阗,阿史那薄布又趁机冒出来,意欲找尉迟渥密复仇。
却说张小七众人正在帐中为破除城中机关的事犯愁,忽而军兵禀报说,他们抓到了一名细作。
“带进来!”
“是!把他带进来!”报信军兵朝帐外高声叫道,几个士兵随即将抓到的细作推入帐中。
再看来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进帐,他就趴伏在地,哆嗦成一团了,“张将军!张将军!饶命啊!我不是细作呀!”咣咣咣一个劲地磕响头。
张小七看了看他,“把头抬起来!”
“呃、呃……”那人吓得不敢动弹。
“把头抬起来!怎么,你心虚了?难道怕我认出什么来?你要是不动,我就叫手下帮忙了!”
“不、不用!”那人没有办法,把头一点点地抬了起来,他不敢正视张小七的眼睛,只抬了一下,就立刻又低了下去。
众人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却也并不认识他。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尉迟渥密派来刺探军情的?”
“不不!将军你误会了,我不是细作,我、我叫哈勒密,是于阗人,此番我是专程前来帮你们破掉城中机关的!”
“你会破掉机关?如此机密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瞒将军,我本是尉迟渥密的部将,只因我的两房妻妾都被他强行霸占了,我心中悲愤难平,这才冒死前来替你们带路,请将军为我讨回公道!”
张小七看向程怀亮和阿史那云,向他们征询意见,见两人都摇了摇头,他把桌子一拍,“好你个奸细!你胆子不小啊!随便编了套瞎话就想蒙骗我们,引我们上当?你把我们当成了三岁的娃娃了吗?来呀!将此贼给我拉出去,斩讫报来!”
士兵们如狼似虎,扑上去,扯住刀疤脸的膀子就往外拖。
“不要啊!张将军!我是冤枉的!”刀疤脸一见对方要动真格的,吓得魂都没了,“我是突厥大汗阿史那薄布!”
“什么?阿史那薄布?就你这样的,也敢冒充突厥大汗?你把我们当成一岁的娃娃了吗?”
“啊!别杀我!我真是突厥大汗!”
程怀亮忙制止道:“小七兄且慢,还是把他放回来问问吧!”
“好吧!把他放回来!”
刀疤脸挣脱开士兵的手臂,在地上紧爬两步,痛哭流涕。
张小七又仔细打量了他两遍,问道:“你说你是阿史那薄布,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呀?你可有证据?”
“我、我没有证据,你们也知道,那天我们遭到了阿史那欲谷十多万大军的围攻,全军上下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本汗,哦不,小的在危难之际摘掉了面具,装成普通士兵的模样,混在乱军中,才侥幸得脱。路上,我害怕被人认出来,把所有随身物件全都扔了。
不过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意,我真是阿史那薄布啊!我对尉迟渥密的仇恨要远比你们的大得多呀!要不是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又怎会冒死来找你们呢?”
“哎呀,你说得倒挺热闹,可又拿不出半点证据来,这可就叫人为难了!我看你还是先下去歇歇吧,省点劲待会儿再哭!”
张小七吩咐手下把他拖出去了。
“张将军!你可要相信我呀!张将军……”
张小七对众人道:“真是怪了,这又冒出一个阿史那薄布来,你们看,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呢?”
程怀亮眨了眨眼睛,“要我说,这后来的刀疤脸倒有可能是真的阿史那薄布。”
“诶?何以见得?这小子软得像滩烂泥,没有一根硬骨头,这也能是阿史那薄布?”
“小七兄,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有的人无非就是外表光鲜罢了,得势的时候人五人六的,挺牛气,一旦落魄了,怕死得要命,连普通人都不如的。那个刀疤脸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阿史那薄布,可他说得却都还算符合情理。
相反,先来的那人衣冠楚楚,一身大汗的行头,说话也很有气势,虽然像个大汗,可跟刀疤脸两相对比之下,还得显得太做作了。
你们想想,阿史那欲谷和尉迟渥密既然一举剿灭了阿史那薄布的军队,必然会对他斩草除根,以防后患哪,若是他不假扮成士兵,丢掉大汗的物件,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说得有理!这么说来,先来的人是尉迟渥密派来的细作,而刀疤脸才是真正的阿史那薄布了?”
“目前看来,有很大可能是这样,当然,也保不齐这两人都是细作。只是咱们若不靠阿史那薄布,又实在没有其他办法破掉城中的机关,为了减少伤亡,也只能冒险了,就姑且把刀疤脸当成阿史那薄布吧!”
“这没什么,打仗哪有不冒点风险的?”
阿史那云提醒道:“即便如此,可你们也要知道,这阿史那薄布也不是个善类啊!上次你们跟他来于阗,不也栽在他身上了吗?”
“对呀!唉!这可真伤脑筋!”
程怀亮思忖片刻,“一个阿史那薄布确实不好对付,可是两个嘛……恩,那就好办了!”说着,他把想出的主意跟众人说了一遍。
“好!就照你说的办!”张小七眼睛一亮,“来人,把那两个阿史那薄布都给我带到帐里来!”
“遵命!”
不多时,两人先后入帐,他们不明就里,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禁一愣。
张小七微微一笑,“二位,你们的一番心意我都了解了,可是眼下我却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为何你们二位都称自己是阿史那薄布呢?难道阿史那薄布会分身不成?”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刀疤脸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将军明察!我才是真的阿史那薄布,他是冒牌货!您看他穿的那身衣服,那就是我扔掉的!他一定是尉迟渥密派来的奸细呀!”
另一边,先到的那个“阿史那薄布”脸色变白了,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他哼了一声,“如此宵小也敢冒充本汗?真丢尽了我阿史那氏的脸哪!罢罢罢!张将军,你若信不过本汗,杀了我便是!如果让我像他那样向你摇尾乞怜,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
刀疤脸急了,“张将军!别听他装腔作势,他是骗你的,快杀了他!”
“你这只无耻的癞皮狗!今天若留着你,必会败坏我的一世英名!我宰了你!”那人突然出手,一把拔出了身边士兵的腰刀,照着刀疤脸的脑袋就砍过去了。
“啊!救命!张将军救我!”刀疤脸吓得就地打了一溜滚儿。
士兵们赶紧上前将那人拦住。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张小七假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既然阿史那薄布不会分身,那么就说明你们二位是一真一假,一会儿我要进行鉴别,真的留下,假的就对不起了,你得人头落地了!”
“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刀疤脸大叫起来。
“别急呀!待我出题考考你们,是真是假,一试便知,这样,你们分别给我画一份于阗城的机关图纸,把你们知道的都画在上面,越详细越好,画完后,交给我比对,我觉得谁画的对,谁就是真的阿史那薄布,你们可不要有所隐瞒,一旦让我弄错了,错杀了好人,可别怪我无情!”
“也罢!画张图纸又有何妨?”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画!”
张小七命人给两人搬来案几和趣÷阁墨纸砚,两人各自伏案画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画完了图纸,叫士兵呈给张小七过目。
张小七煞有介事地将两张图纸看了好几遍,又交给程怀亮等人传看,随即朝两人道:“我再最后问一遍,你们确定把所有机关都画上了?没有任何遗漏?”
“正是!”
“哎呦,张将军,小的又怎么敢蒙骗你呢?”
忽而张小七把眼珠子一瞪,朝着刀疤脸冷笑了一声,“呵呵,你这个细作装得还蛮像的嘛!来人,把他拉出去,斩首示众!”
刀疤脸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士兵连扯带拽拖出帐外,“张将军!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我画得没错,那就是于阗城的机关图!你们弄错了!张将军!爷爷!求求你!别杀我!别!啊……”
“噗!”
帐外安静下来了,留下来的“阿史那薄布”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张小七起身朝他一抱拳,“让大汗受惊了!”
“哪里哪里!张将军明察秋毫,你的这份信任,本汗谢过了!”
“大汗终归是大汗!你这一身傲骨又岂是那些宵小能模仿得了的?还请大汗暂且回去休息,今夜我等会带大汗一起入城破敌,请大汗放心,拿下于阗后,你我恩怨两清,我等自会放大汗离去,不会追究的!”
“多谢!”“阿史那薄布”朝张小七微微欠身施了一礼,转身跟着士兵离开了。
张小七叹了口气,“唉,若此人真是阿史那薄布,我倒还真有些钦佩他了!”
“只可惜有傲骨的人未必都是大人物,大人物也未必都有傲骨,此人身上疑点太多,咱们基本上可以确认他是奸细了!”程怀亮笑着说道。
“你能确定,那个刀疤脸给咱们画的图纸是真的?”
“应该是的,阿史那薄布为了保命,绝不敢欺瞒咱们的!如今咱们有了这份图纸在手,他就算是想跟咱们玩心眼儿都玩不了了!适才咱们又演了一出好戏,让奸细误以为咱们相信他的言语,真的除掉了阿史那薄布,他必会放心大胆地按照尉迟渥密的计划,引咱们上套,而咱们则给他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假意跟着奸细走,稳住尉迟渥密,一边带着阿史那薄布秘密入城,破掉机关!”
“好!那咱们就兵分两路,我和娘子、侯三当家跟着奸细先行入城,给你们打掩护,殿下和公主、程贤弟,你们带着刀疤脸偷偷进城破坏机关!”
李恪急道:“不成!大哥!你们这一路太危险了!你想过没有,假如你们已经入套,而我们却还没有破坏机关,那你们岂不是要白白送死吗?要不,还是让我去吧!”
“殿下,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们在路上拖延点时间,走得慢一些,不就行了吗?”
“可是……”
“哎呀,殿下,你不用担心,你大哥我有一身的好功夫,就算进了尉迟渥密的陷阱,他也奈何不了我,再说,我是军中主将,我不去,可能会让奸细起疑心的,这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