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为什么想要杀自己这件事,童言反复想了很久。
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有过节的情况下出手,显然不是在寻仇。
既然不是仇怨,那极大可能就是利益冲突。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回想之前关于他的一些传闻,只有一点勉强说的通秦殊的做法,她也是洛玄九剑的持有者之一。
问题也来了,洛阳剑在她手中并非一天两天,他为何不趁自己还是筑基期时就动手?
难道是他放不下金丹修士的脸面,不愿意持强凌弱,所以才会在黄辰秘境里放过她。
确实有听说秦殊只会向同级剑修发出挑战,如此也勉强能算个理由。
‘…何时结的丹,你我相识一场,合该送件贺礼说声恭喜才是。’
‘…收不收由不得你’
回想当时的场景,他说语未就出手,毫无征兆,怎么看都不是下挑战帖。
倒像是……
童言一时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秦殊修为比她高出不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向她下战书,却偏偏选择了束困的突袭。
他根本没打算用剑术与她相斗,他的目的是——一击必杀!
童言大胆猜想,他如此做多半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顾予期,得到一个隐晦的,不太让人心情愉悦的眼神。
大致意思,可能和‘以你的智商能想到这点也不容易’等同。
童言:她是大肚的人,才不会和别人计较这种细节:-)
“你清楚了如今的情况,应当知道我这条命有多值钱。”顾予期说着时轻勾唇角,眼中无半丝笑意,嘲讽之色尽显。
他抓起童言的手,把她的剑搭上自己的脖子,对她蛊惑的说。
“只要你一用力,悬赏金是你的,除魔之士的名号也是你的。”他眼中的黑色似是要引人堕入的漩涡。
童言被他的操作愣了一下,这是发疯吧,这绝逼是有病吧?!
哪样这样试探人的!
她压着心里的不爽骂道,“你修为比我高,要是我一刀没弄死你死的就会是我,你这样试探我有意思吗!”
听完她的骂,顾予期却笑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手下一按,剑锋瞬间划破了他的皮肤。
视线直直的盯着她,似再说,你看我不会还手。
童言猛然一惊,差点把手里的剑丢开,又不敢硬抽回来,免得意外中加大了伤势。
僵持之余,抬头望见顾予期脸上的若无其事,眼中却端着审视。
心头瞬间一阵鬼火起。
“你有病吧,有话你就直说凭什么这么试探我,我人是你拉过来的,谁强求你了吗?!有病就吃药,不要放弃治疗,拉着我在跟你发疯是真觉得我不敢动手?”
随着剑身一震,弹开顾予期的手,她一把收回沾了血的剑,看也不看的转身就走。
离开的毫不留恋的背影,让顾予期握下意识紧了紧手,浅阖眼睑,内心从未有过的感受,无法否认,她总能给他太多不可掌控的情绪。
生气后的童言也没有走远,气冲冲的在一块大石头上背对着这边坐下。
他走过去,还未开口说话,那人忽然飞起,去了旁边的树杈上,看山看谁就是不看人。
顾予期再次跟上,不过这次保持了安全距离,不靠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不要搭理我’的童言太近。
果然,童言只当没看见他,他在旁边的树上站在,望着她。
童言的话一点没错,他故意试探她,修真界容的下魔修,却不允许成了魔的修士存在,这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而且立场的突然转变,让他成了所有人的共同敌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凭着一时冲动和执念,把人带到身边,而此刻又因为谨慎和多疑一次次去试探她。
隔着十步之遥的两人都在沉默,耳边只有属于大自然的声音,树叶脱落,溪水潺潺,鸟鸣不绝。
“弑师,你如何看待?”微风送来顾予期的声音。
她没回头,只是搭在树枝上的手指曲起,不自觉的扣着树皮。
“师尊带我回宗门那年,我十二岁。”
收他为弟子,传其道,授之理,寒来暑往几十个年头,其中感情非三言两语能表达。
不是生父却远胜生父。
“如今世人皆知我大逆不道杀了他,剑宗上下视我为叛徒,外人视我为叛道之人。我没做过便问心无愧,亦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如何。”
顾予期凝视着她,声音强硬而固执。
“可是,我要你信我。”
“必须!”
他的话坚决的态度,童言心中不可谓不震动的,他说需要自己信他。
这何尝不是一种在意和信任的表现。
她转过头去看他,不可避免的对视上了他墨色的瞳孔,眼底映的是她的身影,专注的神情,仿佛只在乎她一个。
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几瞬,她匆匆躲开注视,望着别处说:“我本来也不相信你会这么做。”
他现在拥有的身份地位实力,都有魏冉真君的影子,顾予期杀了他,无异于自断后路,一般人谁会这么干?
当然,不排除其他意外,可自己认识的顾予期不是那样的人。
童言垂下视线看溪水流动,不禁想起之前两人分开时他说过的话。
他说我带你回去见师尊。
这才多久,就有些物是人非了。
心中微叹,她目光扫过来,问“既然了入魔,你是怎如何保持自己清醒的。”
上次碰面她就发觉他气场有些奇怪,行事风格看起来变化不大,却也给她一种没了束缚和顾忌的感觉,越发强硬冷酷。
如果不是魏冉真君的死给他打击太大,又遭逢众叛亲离所以性情改变,那多半是入魔没跑了。
令她困惑的在于,入魔者多意识混乱,少有清醒的时候,顾予期是怎么做到完全保证自己神智清醒的。
顾予期则给她看一个东西,是一颗散发着浅色金光的莲子。
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让童言就猜出了其中原因。
净水金莲,莲花莲子皆不是凡物,净化污秽,压制魔性,可能只是基操。
“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比如让你重新转为道修。”
顾予期的摇头让童言愁眉一皱,他自己的语气中却没有为此过多担心的情绪,“莲子只能暂时压制魔性,让我保持清醒。蜕魔入道之说没有先例,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缓了缓,他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修魔还是修道,与我而言并无二致。”
魔或道,只要意识始终清醒,他还是他。
童言一时嘴快的说:“怎么还当魔修当上瘾了?”
说完又觉得这么说不对,好似修魔低人一等一样。
又补了句,“我们魔修多的是人才,有你不多没你不少。”
“魔道缺不缺我不知。”顾予期淡淡的在她说完后接上,“我觉得你缺,而我也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