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山长的目光转向叶莹玉,淡淡道,“叶姑娘,长安郡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证据是?”
叶莹玉道,“山长,郡主最后一首诗,年前她就写过,如今又写出来,怎么能算呢?”
季望舒听了冷笑,“敢问于山长,年前我写的诗如今再写,就不算我的了吗?”
于山长也觉得叶莹玉强词夺理,当下摇头道,“非也,郡主,虽然那首诗是你从前写的,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你写的,那便是你的诗了。”
叶莹玉听了却还是不服气,又道,“既是规定参选的人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以花命名赋诗三首,郡主却拿从前的诗充数,自是不公平的。”
“敢问山长,可有规定不能拿从前自己写的诗赋诗?”季望舒只挑了眉看着于山长,看都不曾看叶莹玉一眼。
于山长觉得这小姑娘句的头头是道,一点都不惊慌,更为满意,捻了捻胡须道,“没有规定不能用从前自己写的诗。”说完他又看着叶莹玉道,“除此之外,叶姑娘可还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叶莹玉虽满心的不甘和不满,可她也知道,于山长是何等人物,自不可能撒谎,既然花神会没有说不能用从前自己写的诗,那就是没有。
垂了头,她道,“没有了。”
于山长就道,“既然叶姑娘没有什么证据,那老夫宣布,今年花神,由长安郡主夺得。”
一锤定音,花神桂冠落在了季望舒身上,台下看着这一幕的夫人小姐们,虽满心遗憾不是自己家的夺了花神桂冠,却也并没太多失望。
叶莹玉妒恨的看了被众人簇拥着的季望舒一眼后,悻悻地下了台。
一年一度的花神会到此也终于结束,四周的人渐渐散去,叶氏早早就带着季海棠和季芙蓉离开,甚至根本就没想着要等季望舒一起回府,赵氏却留了下来,带着季睡莲行到季望舒面前道,“舒姐儿,二婶婶恭喜你了。”
季望舒笑着道,“多谢二婶婶。”
赵氏又道,“舒姐儿,我看你母亲已经带着你二妹妹和五妹妹回府了,你要不要坐二婶婶的车驾一同回府?”
季望舒想了想就点了头,“多谢二婶婶了。”
辞别王韵婷,季望舒随赵氏退出会场上了车驾,赵氏乐呵呵地道,“老夫人怕还不知道舒姐儿你夺了花神桂冠,这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老夫人知道了会不会高兴她不知道,但总之这事对靖安侯府来说只有益没害,所以老夫人不会因此而生气是肯定的。
季望舒只笑了笑,并不说话。
赵氏又道,“舒姐儿,你夺了花神桂冠,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会召你进宫,你到时,能不能带你三妹妹一同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一边坐着不吭声的季睡莲也难得精明了一回,她抬起头道,“大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给大姐姐添麻烦的。”
想着不管怎样,二房赵氏也从没为难过她,相反,为了让叶氏心里添堵,赵氏还帮过她,季望舒便点了头,“二婶婶放心,届时长安会带三妹妹一起进宫的。”
得了她的应允,赵氏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那二婶婶可就多谢舒姐儿了。”
“二婶婶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的,不过既然要进宫,二婶婶这些天就好好教三妹妹宫中的礼仪和规矩,二婶婶也知道,宫中若行差踏错会有什么后果。”反正都答应带人进宫了,季望舒也不吝再提个醒。
赵氏的眼角更是上弯,笑着点头道,“舒姐儿放心,二婶婶绝对会好好教你三妹妹的。”
一路聊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就停了。
赵氏先下了马车,季睡莲和季望舒也在各自丫鬟的服侍中下了马车。
“舒姐儿,咱们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顺便再报个喜,也让老夫人高兴高兴。”赵氏一边走一边说。
季望舒无谓的点头,赵氏一想到之前司仪宣布季望舒夺得花神桂冠时叶氏脸上的黑如锅底的神情,这脸上的笑,就怎么都止不住。
上一次她和叶氏相争,拼了个两败俱伤,叶氏丢了中馈掌家权,她二房多了个老夫人赏下来的娇妾,更可恨的是,老夫人身边的蓝嬷嬷,还借老夫人的名义敲打,二房子嗣单薄,玉姨娘可以为二房开枝散叶等等。
我呸!
哪家府上的爷们,是靠卑贱的妾室开枝散叶的?
也就靖安侯府的老夫人,说得出这样没脸没皮的话来!
一想到季青峰成天粘在玉姨娘的院子里不挪窝的没出息样,赵氏就觉得恶心。
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升官,成天只知道和个姨娘腻歪,亏她从前还把这男人当宝,现在想想,她从前大约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男人不错。
进了福发堂,瞧见老夫人福态的脸,赵氏又在心里啐了一口,只这一切,她脸上可没表露出一分,只笑咪咪地道,“母亲,咱们舒姐儿啊,可不得了,今年的花神会,可是咱们舒姐儿夺了桂冠。”
老夫人听了有些迷湖,茫然地问,“舒姐儿不是没去吗?”
早上叶氏带着棠姐儿和蓉姐儿来请安时,可没说嫡长孙女也去,这会子怎么又夺了花神桂冠了?
一见老夫人满脸迷糊的模样,赵氏就明白叶氏还没将花神会的事情说给老夫人听,她坐了下来,将花神会的事情一一说给老夫人听了,末了又补上一句,“老夫人,那些个最是清高的翰林院的夫人们,可也击掌赞赏咱们舒姐儿做的诗好呢。”
因着季望舒允了带季睡莲进宫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赵氏自是不遗余力的吹捧起季望舒来。
老夫人听了就有些似信非信的看了过去,翰林院的那些个学士,向来自诩清高,那些学士夫人也跟着清高得不得了,能让她们夸赞,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你说的可是当真?”老夫人朝赵氏看了过去。
赵氏心知老夫人这是不信她,只撅了嘴道,“母亲,您看我会对您撒谎吗?嫂嫂也不是先回来了吗?嫂嫂难道就没告诉母亲您?”
赵氏这是一逮着机会就给叶氏上眼药,反正她和叶氏相看两厌,不趁机上眼药也对不住这么个大好的机会。
老夫人就皱了眉问,“你没和你嫂嫂一起回府?”
她还以为叶氏是和赵氏一同回府,刚没见着叶氏,还道叶氏是先去送两个姐儿。
“母亲您可别说了,嫂嫂一听人宣布是舒姐儿得了花神桂冠,就带着棠姐儿和蓉姐儿走了,我想着舒姐儿一个人,这才留了下来带了舒姐儿一同回府,嫂嫂她也真是,再怎么也不能扔舒姐儿一个人不管啊。”
老夫人听了心里也不舒服,舒姐儿夺花神桂冠是好事,是为家门带来荣光的好事情,叶氏倒好,直接把人给撂在花神庙不管,若非有赵氏等着舒姐儿,舒姐儿一个人怎么回府?
“去把叶氏请过来。”叶氏这不着调的行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只要关系到季望舒,叶氏的言行举止就出岔子,老夫人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得好生训导。
蓝嬷嬷看了喜形于色的赵氏一眼,应了声退出去。
对于赵氏逮着机会就在老夫人面前上叶氏眼药的行为,蓝嬷嬷就两个字评论,愚蠢!
老夫人多大年龄了?大夫人又才多大年龄?这靖安侯府早晚都是叶氏当家,身为二房的夫人,不去想着怎么和长房拉好关系,反倒处处针对长房处处挑拨唆使,等将来老夫人驾鹤归西,长房叶氏当了家,将叶氏得罪得透透的二房,到时要怎么在叶氏手底下讨活?
当然这些话,蓝嬷嬷也只会藏在心里,反正真到了那一天,老夫人也已经放了她身契,长房也好二房也罢,都和她无关了。
叶氏随蓝嬷嬷迈进福安堂时,也不知道赵氏说了什么,直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叶氏看了只在心里冷晒一声。
“老大家的,我听说舒姐儿夺了花神桂冠,你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的?”叶氏问了安后,老夫人就瞥着她问。
叶氏心里清楚,老夫人巴巴把她叫过来,想必又是赵氏在她跟前上了什么眼药了,有赵氏在,她想装不知道那显然不可能了。
“母亲,舒姐儿夺冠我是知道的,只是蓉姐儿身子有些不适,我这心里就有些不安,这才匆匆忙忙的回了府,这刚安顿好棠姐儿和蓉姐儿,我正想着来给母亲您报个喜讯,可巧蓝嬷嬷就来了。”每逢遇到赵氏上眼药,叶氏的脑子就转得极快,这一番解释说下来,合情合理。
老夫人听见季五姑娘蓉姐儿身子不适,哪还顾得着找叶氏的麻烦,关注点就全奔季五姑娘去了,“可有让府医去给蓉姐儿把脉?”
叶氏忙回道,“老夫人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蓉姐儿只是有些头晕,这回来后躺了一会,倒好了许多。”
“虽是好了,可还是要让府医把把脉才是。”老夫人如今最心疼季五姑娘,听叶氏这话,显然还是不放心,只命叶氏让府医去给季五姑娘把脉。
叶氏正巴不得脱身,顺口应了下来就退了出去,临走还有意朝赵氏抛了个得意的眼神,直把赵氏给气得差点崩不住。
一想到每次叶氏有麻烦,只要张嘴把季芙蓉拎出来走一趟,老夫人就立马很没原则的偃旗息鼓,对于这一点,赵氏深恶痛绝的同时,又对自个闺女季睡莲没能像季五姑娘一样得到老夫人的欢心而恨其不争。
季睡莲收到自个娘亲投过来的怒其不争的眼神,她这心里也是瓦凉瓦凉的,她也想得到祖母的宠爱啊,五妹妹因为得了祖母的宠爱,什么好的都往五妹妹那里送,她倒也想,可祖母每次见到她都板着个黑脸,她便是想说些好听的哄祖母开心,见了祖母那张黑脸,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啊,我刚还忘了和您说,咱们舒姐儿的花神桂冠,差点就要不保了。”赵氏眼珠一转,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老夫人道。
老夫人果然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她问,“这却是为何?怎么就差点保不住了?”
赵氏就叹了口气道,“母亲啊,还不都是因为嫂嫂娘家那表姑娘,本来都已经宣布咱们舒姐儿是花神了,那叶表姑娘突然跳出来说咱们舒姐儿作弊,你说可恨不可恨。”
一旦姑娘家在花神会上作弊的名声传了出去,受损的可不止这姑娘家一个人,还有姑娘家的家族都要因此而受损。
一个能教出会作弊参选花神会的姑娘家,这家族想必也有问题,是世人很正常的牵连设想。
老夫人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忍不住就道,“后来呢?舒姐儿怎么证明她没有作弊的?”
“那本来就是舒姐儿自己从前写的诗,只不过今儿又写了出来,于山长说就算是从前写的,只要是舒姐儿自己写的诗,就不是作弊,就这样咱们舒姐儿才保住了花神桂冠。母亲,您说那叶府的表姑娘这是有多记恨咱们,还说是亲家呢,有哪家的亲家这么给亲家姑娘泼污水的?”赵氏气嘘嘘地道。
老夫人听了,难得也没反驳。
因着对叶氏愈发不满,连带老夫人对叶府也生了几分不满出来,如今又听了赵氏这番话,心中对叶府的不满更深了几分。
虽说嫡长孙女的存在不为叶府所喜,可当初未婚先孕要嫁进靖安侯府的是叶府姑娘啊,她靖安侯府又没强逼着叶华梅嫁进来,她嫁进来时就已知道她只是填房夫人,先头原配夫人生有一女,当初可是同意了嫁进来的,怎么到了现在,处处都要和嫡长孙女过不去?
舒姐儿只是个女儿家,即便出嫁,靖安侯府也只会接着嫡出姑娘的礼制给嫁妆,又不是个能分家产的哥儿,叶府怎么就小心眼到这种地步了?
“兴许是那叶表姑娘觉得咱们舒姐儿挡了她的路,这才口不择言罢了。”老夫人淡淡地道。
赵氏见老夫人对叶府的语气不似从前那般热络,便知她今儿这眼药水算是上对了,讪讪一笑道,“还是母亲想得通透,只是这叶表姑娘也太小心眼了些,这花神桂冠,那可是凭实力才能夺得的,她没那个实力夺冠,怎能怨咱们舒姐儿。”
对赵氏这番算是有头脑的话,老夫人难得赞同一回,点了点头,只在心里却想着,叶府这般对舒姐儿穷追猛打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叶老太爷和叶左相都不是糊涂人,没理由想不通舒姐儿分不了多少家产的事,那么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叶府对舒姐儿这般纠缠着不放?
想到嫡长孙女拿产婆和安定军李副将的事威胁自己的事,老夫人心中就是一个激灵,她悄悄看了季望舒一眼,心中忖着,莫不是这嫡长孙女对叶府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所以叶府才会对她穷追猛打不肯放手?
“对了,母亲,还有件事啊,我忘了说了,咱们舒姐儿的诗,可是镇国公府的王大公子都击掌叫好。”赵氏成功上了眼药,又转而吹捧起季望舒来。
“王大公子?那个连中三元的王大公子?”老夫人也是心有讶然的问。
赵氏笑着点头,“就是那位王大公子,且王公子当时还问了于山长,于山长亦认同王公子的话,说咱们舒姐儿的诗气势磅礴,比男子写的诗都要强。”
老夫人听了也很高兴,“能得山长认可,可见是好的。”
赵氏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吗,于山长可是西霖学院的,他认可了,等于是西霖学院都认可了。”
老夫人听了心中就是一动,若是于山长对舒姐儿这般看中,那将来松哥儿和柏哥儿,进西霖学院的机会可就不大了很多?
这般一想,老夫人就难得慈和的看着季望舒道,“舒姐儿,你如今既然夺了花神,这往后行事可就要小心谨慎,别被那有心人给抓到什么错处,知道了吗?”
季望舒只垂了头点头,“老夫人放心,长安知道。”
赵氏又哄了几然,老夫人听着倒也开心,到了最后,见老夫人心情实在大好,赵氏才道,“母亲,舒姐儿夺了花神桂冠,按以往的惯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兴许会召舒姐儿进宫,我想着,到时让莲姐儿陪舒姐儿一同进宫,母亲您看可好?”
老夫人心情高兴,而且多一个孙女进宫也不是坏事,自是点头应下,“甚好,不过既然要进宫,你可得让莲姐儿做好进宫的准备,可千万别进了宫后丢了咱们靖安侯府的脸面就是。”
一见老夫人如此爽快的应下了,赵氏忙笑着道,“母亲您放心,我这就寻了嬷嬷来教莲姐儿宫中的规矩和礼仪。”
赵氏兴高彩烈的走了,季望舒本也想跟着告退,不妨老夫人来了句,“舒姐儿,你且留下,祖母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季望舒只好留了下来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挥退了房中的丫鬟,只留了蓝嬷嬷一人才道,“舒姐儿,祖母且问你,你是不是拿了你母亲的事去威胁过叶府?”
老夫人指的是叶氏未婚先孕嫁进侯府生下季海棠的事,季望舒听了摇头道。“不曾。”
她一口否认,老夫人也觉得她没必要撒谎,毕竟这个嫡长孙女,都恨当着她这个祖母的面威胁她这个祖母,还有她父亲那,她也威胁过,所以这个嫡长孙女显然不是敢做不敢认的主,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既然她没做过,那为何叶府要盯着她不放?
“舒姐儿,祖母不管你做了什么,祖母只希望你记住,你到底姓季,若咱们季府不好了,你身为季府的姑娘,又能好到哪里去?”老夫人语重心长的看着季望舒。
季望舒面无表情的点头,算是回应知道了,见她这般模样,老夫人也知道一时半会说不通,这嫡长孙女心结甚重,罢了,不过是个小丫头,就算得了燕梁国师的器重,燕梁国师远在燕梁,山高水远的,又能帮她什么!
“若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召你进宫,你就带你三妹妹和五妹妹一同进宫,知道了吗?”老夫人压了心思,转而道。
只这一次,老夫人很是识趣的没有指及要她带季海棠进宫,想来老夫人也知道季海棠如今的名声,且又是在宫中出的事,老夫人也不敢去触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霉头。
季望舒很是爽快的点头,季五姑娘是有些小聪明,可那样的小聪明,在太后和皇后眼里,怕是不够看的。
见她应下了,老夫人就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季望舒就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一夜安睡无梦,第二天宫里果然谴了公公来宣太后娘娘的懿旨,果然是宣新晋花神季大姑娘进宫领赏。
听完懿旨,季望舒朝白薇看了一眼,白薇会意,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锦囊塞进那公公的手中,那公公隔着锦囊一捏,轻飘飘的显然不是不值几个钱的银锞子,倒像是银票,公公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笑咪咪地道,“郡主这就随咱家一起进宫吧。”
季望舒忙道,“这位公公,长安可否带两位妹妹一同进宫?”
那公公得了好处,哪有什么不同意的,季望舒便带着季睡莲和季芙蓉一起跟着这公公进宫。
这公公是太后慈安宫的掌事大公公,领着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慈安宫,禀报给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宣进之后,季望舒便抬脚迈了进去,季睡莲和季芙蓉紧紧跟在她身后也迈了进去。
太后娘娘端坐着,见她三人迈了进来,待三人给她福了礼后,太后就逐个逐个看了过去,边看边点头,这靖安侯倒是个能生的,这三个姑娘都生得一副好模样。
“长安,你平日里可都做些什么?”太后上了年纪,倒比从前要慈和得多。
季望舒忙道,“回太后娘娘,长安平日里也就喜欢练字和弹琴。”
季五姑娘听了就忍不住扁嘴,她成天往长姐的行云阁跑,可就没见过长姐练字和弹琴,这长姐当着太后娘娘的面,撒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真是狡猾之极!
只是季五姑娘虽心中不耻长姐这般言行,却也没蠢到当场揭穿。
至于季三姑娘,她可不知她长姐平日做什么,只觉得她这长姐的爱好,当真是枯燥,她可不像她长姐,她最讨厌的就是练字和弹琴了!
太后娘娘听了眼色没动,只依旧一派慈和地道,“既是喜欢弹琴,那便为哀家奏上一曲吧。”
慈安宫的掌事姑姑翠姑姑就命人去抱了琴和琴案过来,季望舒知道太后既然说了,便容不得她推卸,她落落大方的行至琴案前,只一眼就知道这琴如不是举世闻名的名琴,可显然也价值不菲。
“不知太后娘娘想要长安弹奏什么曲子?”季望舒福了福身,从容不迫的看着太后。
太后沉吟了一会道,“倒不必固定什么曲子,你平日里常练的是哪个曲子,就弹哪个吧。”
季望舒便坐了下去,双手抚上琴弦,那声音古朴而又空灵,竟是前所未闻的曲子,太后原本只是想要看看她的琴技究竟如何,却不想一听到这琴声,太后心里便渐渐安定宁和,渐渐的,太后竟似忘了这红尘俗世的烦扰,陷入这空灵的琴音之中。
一曲毕,太后还没有由琴音之中脱离出来,倒是脚步声却传了过来。
“(奴才)见过皇上。”随着宫里太监宫女们纷纷跪伏于地,季望舒三人也忙弯腰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太后此时也回过了神,建元帝一挥手,示意众人都起了身,他直接行至太后面前道,“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挥了挥手,“皇上怎的过来了?”
建元帝道,“儿臣听闻母后召了长安进宫,儿臣便也跟着来瞧瞧,倒没想到,长安这琴音,当真绕梁三日啊。”
太后亦是笑着点头,“可不是,哀家都听得失了神,这曲子,哀家倒从不曾听到过,长安,你刚刚弹的,可是什么曲子?”
“回太后娘娘,长安弹的是平日里练琴信手弹的,并不曾有曲名。”季望舒一脸淡然地回禀。
太后听了就不由有些惊奇,这么好听的曲子,竟是她自己谱的,且还没曲名,这当真是——让宫中那些自诩琴技高超的乐师情何以堪?
建元帝也是有些惊讶,身为一国君王,他并不精通音律,可即便不精通音律,他也感受得到听这曲子之时那种忘情于尘世的惬意,可这样的曲子,却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弹出来的,若非亲眼所见,他当真不敢相信。
“倒想不到你这孩子,竟有如此天赋。”太后笑着感叹。
建元帝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他心中还有事要和太后商议,便道,“母后,这孩子如此天赋,母后不如就将那琴赏了她。”
太后笑着点头,只命人将琴装好后又命人送季望舒去皇后娘娘那边。
见季望舒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太后却提都没提自己和三姐,季五姑娘心里就有些不平衡,可到底记着这是在宫里头不比在靖安侯府,便只扯了个笑脸道,“蓉儿瞧太后娘娘很是喜欢大姐姐,恭喜大姐姐了。”
季望舒瞟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五妹妹倒是有心了。”
进了坤宁宫,三人给王皇后行完礼,王皇后仔细看过去,然后转了头对身边的敬妃道,“这三个孩子倒都长得极好,本宫这看着,便有些不舍得放人了。”
敬妃此时也将三人细细看了,听了王皇后这话便捂唇一笑,“皇后娘娘若舍不得,臣妾倒有个法子,八公主和九公主可不都到了选伴读的年龄了,娘娘若是喜欢,到时将这三个姑娘选为伴读,可不就行了。”
王皇后听了却只扬了眉,“敬妃妹妹果然聪慧,本宫倒都忘了小八小九要选伴读了。”
听着王皇后和敬妃一来一去的对话,季望舒却是眉眼不动,对于当公主伴读,她是半点都不感兴趣的,当公主的伴读,看上去风光无比,可实际上,公主惹了祸,那背锅的肯定是伴读,公主出了事,倒霉的肯定还是伴读,简而言之,身为公主的伴读,其实就是给公主当背锅侠。
季望舒对当公主的伴读不感兴趣,季睡莲和季芙蓉却很感兴趣,季五姑娘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不要太厉害,满心眼里都是若是当了公主伴读,从今往后走哪都会有羡慕的眼光跟随,公主伴读啊,她一定要努力争娶这难得的好机会!
许是上苍也听见她心中的祈祷,王皇后一脸端庄地看着三个姑娘问,“若本宫想要你们进宫给小八小九当伴读,你们可愿意?”
“长安不愿。”季望舒毫无惧色的迎上王皇后讶然的双眼。
季睡莲和季芙蓉却双双道,“臣女愿意。”
三个小姑娘,两个愿意一个不愿意。敬妃的眼里也有了丝好奇。
“长安为何不愿?难不曾小八小九不配让你伴读?”王皇后脸沉了下来。
虽然话是她问的,可不代表她愿意让一介小小姑娘驳了她这个皇后的脸面,且还当着敬妃的面。
季望舒忙福下身子道,“娘娘言重,两位公主金枝玉叶无比尊贵,长安岂敢不敬,长安不愿进宫伴读,实乃因为长安乃失恃之女,如此不详之身,长安又岂敢进宫伴读。”
这一番解释无比谦恭坦承,王皇后脸上那淡淡一层薄怒因着她的话渐渐消去,待听到最后,王皇后心中不但没有了嗔怒,反倒叹道,“你这孩子,真正坦直,本宫倒是很久不曾见过你这么坦直的孩子了。”
其实对于季望舒,王皇后心中的好奇甚重。
皆因两个侄女儿对季望舒截然不同的看法,王韵婷视这姑娘为手帕交,求她这个皇后姑母多为照顾;可王韵湘嘴里,却对季望舒很是不满,在王韵湘看来,季望舒是个目下无尘之辈。
两个侄女一个求情要她多加照顾,一个却要她重重责罚之,所以,王皇后心里,对季望舒很是好奇。
不过如今亲眼见了,方才明白王韵婷的话方是对的,也难怪能和这样的小姑娘成为手帕交,至于王韵湘的话,明显是因着不喜,所以就讨厌季望舒。
王皇后心中有了定数,对季望舒也就生了一丝好感,转了头命掌事姑姑将准备好的赏赐送过去。
因着早在三个姑娘先去太后的慈安宫时,王皇后便知道有三个姑娘,所以这备下的赏赐,也有三份,只不过,给季望舒的那份自然珍贵且多一些,而给季睡莲和季芙蓉的,则不过一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制金镯子。
季望舒接了赏赐又福身谢赏,季睡莲和季芙蓉虽然对这再普通不过的金镯子有些小小的失望,可一想到再普通也是宫制的也是皇后娘娘赏的,家中不曾进宫的妹妹们,可没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赐,这样一想,两个姑娘心里又神气起来。
出了坤宁宫没走多久,就便有公公迎上前来,“郡主,贤贵妃娘娘召见郡主,郡主请随咱家走吧。”
季望舒朝季睡莲和季芙蓉望过,那公公就道,“郡主放心,回头贤妃娘娘会送郡主回靖安侯府。”
这也就是说,贤娘要见的只有她一个,季睡莲和季芙蓉贤妃是不想见的。
季望舒只好对着坤宁宫的宫女道,“还请这位姑姑送三妹妹和五妹妹出宫。”
那宫女点头应下,季望舒这才道,“三妹妹五妹妹,你们且先回府,让祖母不用担心。”
季睡莲和季芙蓉应下,季望舒这才带着白薇白芍随贤贵妃派来的公公离开。
进了贤贵妃的临华宫,那公公弓着身子退了出去,贤贵妃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半晌才略带好奇地问,“那匣子,你打开看了没有?”
季望舒摇头,“回娘娘,还不曾打开看过。”
贤贵妃脸上就有了一丝怅然,“为什么不打开看?”
“回娘娘,因为长安也打不开。”那匣子她的确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
一听她也打不开,贤贵妃脸上就有了愤愤,看着季望舒道,“也不知道你娘她,留这么个你也打不开的匣子有什么用,它日你要是寻到法子打开了,可别忘了进宫告诉本宫,那匣子里到底是什么。”
“长安谨遵娘娘之命。”季望舒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
见她应了,贤贵妃有些兴趣缺缺的摆手,“你退出去吧,本宫安排了人送你回靖安侯府。”
出了临华宫,那公公领着她和白芍白薇一路前行,行至一方垂花门前,她却停了脚,轻声道,“这位公公,长安记得这并不是出宫的路。”
虽然直觉告诉她贤贵妃不会害她,可难保这公公不被别人收买,宫里太过复杂,她身边又只得白薇白芍二人,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那公公也停了脚慢慢转过身子,面上倒无被揭穿之后的心虚,只笑咪咪地道,“郡主莫要担心,这条路自也是出宫之路,只不过稍微绕了一程罢了,奴才也是奉贤贵妃娘娘之命带郡主行这条路的。”
他说得直白,可季望舒却还是站着不动。
就这样空口无凭的说是奉贤贵妃之命带她绕道出宫,这也委实难以让她相信。
那公公见她不动,又笑着道,“咱们娘娘还说,若郡主还是不信,就命奴才这样和郡主说,郡主日后若是有办法打开那匣子了,还请郡主记得今日答应过娘娘的话。”
季望舒听了这话,便知这公公的确没有撒谎,因为贤贵妃说这话时,当时殿里,只得她和贤贵妃还有白薇白芍,若非贤贵妃亲自告诉这公公的,这公公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既是贤贵妃娘娘吩咐,那就有劳公公了。”季望舒淡淡道。
那公公便不再多说,只转了身子缓缓前行,季望舒垂了眼紧跟其后,只心里却在思忖着,贤贵妃让这公公带她绕道出宫,究竟是想做什么?
愈往前走地势愈高,待行至一丛高高的海棠前,那公公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道,“郡主,这里地势开阔,郡主可要休息片刻观赏风景?”
这公公奉贤贵妃之命将她特意领到这里来,定是有原因的,季望舒自然不会拒绝,只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公公所言休息片刻。”
那公公见她从善如流的应下了,便笑了笑,站在那海棠木的后面,由海棠木的空隙向下望了过去。
季望舒见了,心中一动,便也由海棠木之间的空隙望过去,这一望才发现,那下面是一片假山,她这个位置可以将假山一览无余,可若由假山那边想看到她们这,却是不能的。
前世身为秦古国嫡出公主最后又成为秦古国女帝,宫中这些门道她自是再清楚不过的,这公公带她来这个位置,怕是那下面假山位置,即将上演一出好戏。
至于是什么好戏,她却是猜不到的,只能在这里静侯拭目以待了。
也没过多久,就听得下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季望舒隔着那海棠木的空隙望过去,却是一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披风让人看不清容颜身形的贵人,这全身笼罩在披风里的贵人身边只跟了一个宫女,贵人进了假山后面寻了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而那宫女则一脸紧张的守在不远处,探着头朝东面的方向望过去。
看着躲在假山后面的贵人,再看明显守在外面望风的宫女,季望舒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贵人,应是约了谁在这见面,且约的人定是个男人,若是女人,贵人用不着躲在这么隐蔽的假山角落里。
贤贵妃娘娘命这公公带她绕道出宫,原来是为了让她看贵人私会啊?
她转了眼朝那公公望过去,却见那公公垂着个头眼风鼻鼻观心的,竟是望都没朝假山望了。
这假山下的贵人是什么身份?将要私会她的男人,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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