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初阳再次寻到李府时,看门的下人只管说句没空,他也不好硬是闯进去,正想再说几句,身后却来了两人,缓缓步上了石阶。
“三少爷,你回来了。”那下人恭敬地招呼来人。
魏初阳回头望去,人已经到跟前了,只见前头的那人披着一件雪白的兔毛兜帽披风,等走到屋檐下,便将兜帽放了下来,一双水剪的眸子看向魏初阳,轻启浅色的两瓣薄唇,道:“你是来找我哥么的吧?我家突遭变故,哥么怕是忙着,不便与你相见,你且先回去,过些时日再来寻他吧。”说完也不再多看他一眼,随即跨进门去,才走两步,似想起什么,又回身说了一句,“你若是真有情有义,到时别嫌弃他才好。”
徒留魏初阳在冷风中暗暗皱眉,李池最后这句话实在耐人寻味,他好像误会了什么,难道姚可人出什么事了?
此刻大门已经关上了,魏初阳再是担心也无可奈何,李府丧事尚未完,他此时上门略欠妥当,想着就依李池所言,举步回到停马车的地方。他这次回白水镇,除了想看看姚可人的情况,之前卖铺子的时候,买家还有一百两未给,今天他顺便收了。
“三少爷,那赵显又来了,正在大堂里呢。”李池刚要拐进自己的院子,后头跑上来一个小子,眼珠子黑溜溜的,看着一股机灵劲儿,李池记得他叫方成,不是家养的奴才,而是府里的长工。
“我阿么呢?”
“夫人也在大堂呢,您要不过去瞧瞧?”方成偷眼打量李池的神色。
李池思忖了片刻,一颔首,走在了前边。到了大堂外,不待李池跨过门槛去,那小子一把拽住他,将食指竖在双唇前,示意他别出声,李池不解,却也没责怪他乱了规矩,任由他拽着躲到一边的墙根下,他的贴身小厮小禾也照着做了。里面的交谈声不小,他们能够听得很清楚。
“何不走我替你们选的路?”李池仔细听来,是赵显的声音,“我娶了李池,钱庄就充作聘礼还给你李家,李济在外其他的债务我也可以一并承担,这于你李家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多了一个亲家,夫人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李池没听见他阿么的回答,听了赵显的提议,李池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可一直不错眼地观察着他的方成却注意到他往下掉的眉梢和收紧的下颚。
“我三番五次上门提亲,足见我的诚意。况且,李池的年纪也不小了,任他这么挑拣下去,能找到好过我的夫君?”可能是看陈宜宣迟迟不肯答应,赵显又进一步劝道。
“池儿决不会答应的。”陈宜宣其实对于赵显的提议是有些意动的,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不喜欢的人他是不会嫁的。
“父么之命,媒妁之言。儿子的婚事自然该听父亲和阿么的,你若纵着他,岂不是要他辜负这大好的年华?”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此事等济儿丧事过了再议不迟。”陈宜宣仍然拿不定主意,脸色也说不得好看。
“那是自然。晚辈就先告辞了。”赵显一改此前的威逼策略,转而怀柔,端出一副谦恭识礼的君子模样。
听见赵显告辞,偷听的三人又往一旁躲了躲,屏息等人走远,才从墙后转出来,又听得大堂里一声响,似是摔了茶盏的声音。
“落井下石的玩意儿!”陈宜宣的声音蕴含着怒气。
李池在赵显走了之后也未露面,而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临走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方成,方成埋着头,并不与他对视。很明显,方成是故意引李池来听这一番话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要问他自己了,李池无从得知。
等李池走了,方成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家这位三少爷就好像在寒冬腊月里开得正盛的白梅般,他人怎忍折了他这傲骨?奈何他方成只是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