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下葬那日,早上还见着太阳,等送葬队伍从李家出发,天上却飘起了小雨。队伍是往五里外的金凤山去的,从街上经过时引来不少人围观,多是看热闹的,毕竟李济花名在外,白水镇的各位街坊都对他没什么好感,不过,送葬队伍里那些身着丧服的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哀号啼哭之声却是令人唏嘘。
姚可人知道李济是今日下葬,估算着时间,先到巷子口等着送葬队伍经过。他看到几个大汉抬着棺材到了,便将挎在小臂上的竹篮搁在地上,伞也撑在地上,在伞下烧起了纸钱,纸钱烧得很慢,队伍走得很快。
“哥么……”队伍里的李漱发现了巷口的姚可人,喃喃地叫了一声,他脚步一慢下下来,牵着他的李澜就不耐烦地催道:“瞎看什么呢,快走!”
姚可人自然也看见李漱了,还有后边的陈延。他默默地目送着队伍走远,地上的纸钱也差不多燃尽了,他重新拾起油纸伞,提着空竹篮转回巷子里。那小小的火堆在细雨的铺洒下渐渐熄灭了,一小缕的青烟在雨中飘散。
“哥,你回来啦?”进了屋,姚可人将伞收了立在檐下,姚惜人迎了出来。
“那李家不仁不义,都已经把你赶出来了,你还为李济披麻戴孝做什么,真是晦气!”姚可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声响的赵春生就在屋里骂了起来。
姚可人没跟他阿么顶嘴,径自提了水,在檐下洗起衣服来。他穿着一身白色丧服,自嫁人后就束起的长发如今也放下了一半,束发用的是白色的缎带。
“你跟魏家那小子还有往来吗?”姚可人晾衣服的时候赵春生走到了他跟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有。”
“你生病的时候他还照顾你来着,怎么这几日也没见他来看你啊?”赵春生还是不死心。
“不知道。”晾好最后一件衣服,收好木盆、板凳和搓衣板,姚可人边擦着冻得通红的手边往自己屋里去,“我也不想见他。”他跟魏初阳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的不幸没有必要牵涉到魏初阳,再者,他也不愿意魏初阳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他自己可以活得好好的。
“你这什么态度啊!在李家当惯了少夫人,上你阿么这儿摆谱了是吧?你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吗?”见姚可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赵春生忍不住就火了。
“真的为我好你当初为什么要拆散我跟初阳哥!”这几天姚可人心里其实很压抑,一听这些话,嗓门也不觉地高了,话说出来他才发现,原来他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想见魏初阳,其实是怕自己会生起一些不好的念头,他不敢承认自己还是奢望着魏初阳的,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你在怪我?”赵春生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大儿子,因为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姚可人从小就很听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跟赵春生说话。
姚可人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我跟你爹把你嫁到李家去,还不是想让你过上富贵生活,有什么错!你如今大了,倒是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我跟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要是有良心……”
“阿么,快别骂了。哥他也不是有心的,定是难过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你喝杯茶消消气。”姚惜人在厨房听不下去了,忙出来拉住赵春生,好说歹说把人稳住,总算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