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站在阶下,看着这位一向冷静淡定的皇帝陛下此刻隐约暴走的模样,深深地觉得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三皇子这一次只怕是真的倒了大霉了。
宣帝怒气冲冲的指着他骂的狗血淋头,几近语无伦次的模样让玄墨清楚的知道,皇帝陛下显然已经气急败坏风度全无了。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家养的小白菜被头猪给拱了也高兴不起来,尤其还是在这样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宣帝这会儿看自己倚重的大将军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若是别的臣子,被宣帝这样指着鼻子骂只怕早就已经惶恐的跪下请罪了,可是玄墨却依旧一副平淡的模样,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若不是脸色还看得出来有点尴尬,只怕就要以为他对这件事情毫不上心了。
足足过了盏茶时间,宣帝骂累了,这才坐下来,缓了缓气息冷静道:“既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办?”
玄墨低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就当没发生过。”
宣帝一怒,指着他道:“这种事情你听她的意见,怎么着,你还指望朕的公主来处理这件事情不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能不能有点担当了?”
玄墨辩解:“可是,若是臣强行担当,只会惹得公主殿下不悦。”
玄墨看着宣帝,诚恳道:“皇上也知道公主殿下性子有多倔强,臣若是没经过她的同意擅作主张,只会让公主殿下看臣更不顺眼。”
宣帝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他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知道玄墨说的是真的。
真若是逆了长姝的意执意做些什么,以她的性子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对于长姝,宣帝总是狠不下心来。
玄墨抿了抿唇,看着宣帝沉默不语的模样,开口唤了句:“皇上。”
宣帝瞥了他一眼,语气非常不善:“有事就说。”
“公主殿下的婚事,皇上有何打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宣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她如今还能够嫁给谁?”
“你还有脸问,朕让你跟着进京是为了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的?你保护到狗肚子里去了?”
玄墨理亏:“是臣的错。”
一本正经的请罪,人却是一副平平淡淡的神色一点不见惶恐之色,站的比谁都直,宣帝以前欣赏他一片铮铮傲骨,这会儿却越看越恼火:“你给朕跪下。”
玄墨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眼底划过一抹极深的冷意,却没说什么,缓缓的屈下膝盖跪了下去。
“给宸欢下药的人是谁?”
玄墨眉眼低垂,“镇南大都护的女婿,赵广志。”
“事后公主殿下杖责了他,削了他的官职将他调到了臣的军营里。命他戴罪立功。”
宣帝冷声道:“这种胆大包天的敢对公主不轨的人还留着干什么?直接处死算了。”
玄墨淡道:“他是镇南大都护的和清平县主的女婿。”
宣帝一愣,微眯着眼看着玄墨:“所以说,谢钰在朝中所说的都是真的?”
“当真是老三动的手?”
玄墨只是说道:“臣不清楚其中内情,但是公主殿下对三殿下和容妃娘娘确实成见颇深。”
“京城中的流言你知不知道?”
“臣知道一点。”玄墨说道:“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数人,除了谢大人就只剩了臣和邀月山庄庄主,以及公主殿下身边近身伺候的人,这些人都信得过,不会走漏消息。”
“那晚的事情闹的虽然大,但是处理的还算及时,旁人就算有猜测也不会想到公主殿下具体中了什么药。”
这么一说,宣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宸欢这边的人不会走漏消息,会走漏消息的就只剩了对她动手的人。
难怪宸欢容不下他们,平日里见着也半点面子都不给,原来是他们率先容不下宸欢。
宣帝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坐在书案后,皱着眉把事情理了一遍,又狐疑道:“真要是老三动的手,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明显一看就是自己人的人?”
玄墨眉眼低垂,淡声说道:“公主殿下隐姓埋名在凤阳城住着的时候,大都护的这位女婿曾上门向殿下提亲,但是被公主殿下拒绝了。”
玄墨话音落下,书案后的人许久没有说话。
御书房里安静的有些压抑,压抑到玄墨不用抬头都知道宣帝的脸色有多难看。
宣帝的怒火对于玄墨而言不痛不痒,他对宣帝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是这么跪着让他心中不太爽。
他抬头,刚要开口,就对上宣帝看过来的目光:“既然宸欢不想谈这件事情,那就这么算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你注意一下,暂时先不要回边关了。”
玄墨点头:“臣遵旨。”
就朝中这乱糟糟的局势,就算让他回去他也不放心,而且玄墨对于驻守凤阳城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更想去胤朝的东方边境。
玄墨道:“西凉暂时并没有要动兵的打算,边关的事完全可以交给臣手下的副将来处理,皇上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另外派人去接掌兵权。”
“战事已经平定,臣想在京中多待一段时间。”
宣帝瞥他一眼:“因为宸欢?”
玄墨沉默了片刻,抬头的时候脸色有点纠结:“臣看着……公主殿下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婚姻大事上。”
“倘若皇上要为公主殿下挑选驸马,皇上能否先考虑考虑臣?”
宣帝原本对玄墨心中是有怒的,但是看着玄墨这吃瘪的模样,宣帝心中的怒火顿时就散了很多。
玄墨留在京中,正合他意。
“这件事情朕说了不算,你若是能让宸欢点头,朕倒是不介意为你和宸欢赐婚。”
玄墨叹了口气:“臣觉得,比起让公主殿下点头,劝皇上松口赐婚没准还要容易一点。”
宣帝瞧着他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哑然失笑,仅剩的怒火也都消失了。
“行了,起来吧。”
玄墨抬眼,“皇上不怪罪臣保护公主殿下不力了?”
宣帝:“罚你三个月月俸。”
玄墨勾了勾唇,站了起来。
三个月月俸,对他而言不痛不痒。
“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