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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结束所有战争的战争(3)(1 / 1)

XV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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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四日(MDay+125)午前

耶拿·自由军总指挥部

第一波的魔法饱和攻击结束了,耐门把身边的美丽女性用力按在了管风琴前的演奏者位上。

“这里就交给你了,安妮——呃,不,恶魔小姐。务必拦住。”

“这东西吸收魔力相当厉害,这样算下来我好像亏了耶……雇主能提供多少额外魔力啊?”

“如果有损耗请向伦尼军后勤部报备,文件一式三份。”

耐门随口应付着恶魔的抱怨,从紧急用品箱里扯出安全绳,用它将警戒塔侧面的栏杆和自己连在一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一跃而下。安全绳有十多米长,正好让他能安全地停留在比地面只高一点的高度上。反手的一记战斗刀斩断了绳索,着地的冲击让双腿隐隐作痛。没有使用能减缓下落速度的二段魔法,因为他知道现在连一丝魔力都不能浪费。

营地呈现一片混乱的状况。纵使有“屠龙旋律”的保护,也仍有一些重炮弹和魔法穿透了层层的防御网,砸在了四处堆放的物资和简陋的营房上。不多的几个掌握中段魔法,可以用水龙或者降雨术灭火的军官三五成群试图控制住几处大的火苗,剩下的官兵们则没头苍蝇似地在火场之间奔跑着。司令部卫戍部队勉强集合了起来,赶往自己的岗位,但没有人能组织有效的攻击或者防御。来自各共和国的口音夹杂在一起,也有些新兵部队陷入了混乱。

“似乎总部还没有下达命令。”

自言自语着,耐门加快了穿过营地的步伐。在这种时候,营地总是显得很大。能够驻扎五万人的营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但他很少会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所有的行动和计划都已经将这一点纳入了考量。

正常来说,现在总部应该正在组织反击。当然,前提是,将军和校官们能得到准确的情报。

他大概能猜到参谋部里是个怎样的景象:没有任何情报,更不要说可靠的情报了。耶拿西侧的侦查骑兵小队被人端了个精光,魔法侦查哨更是第一时间就被过大的魔力波动完全瘫痪。“屠龙旋律”哨位是唯一一个在对手预料之外的哨位,但在饱和攻击下也是苦苦支撑。

他是唯一一个清楚现况的参谋军官。

头顶上的魔力漩涡不停转动着,迎击着来袭的敌军炮火。一组酸液弹虽然受到了拦截,但还是在他右前方不远的地方爆开,从里面飞溅出来的酸液报销了一门火炮,让整个炮组的人都捂着眼睛在地下打滚。很明显,对手调整了魔炮的炮弹种类,改用了能够对抗单次拦截的魔法,帝国军人绝对不是没有学习能力的蠢蛋。

总部的大门处,传令兵出出进进,那些高级军士们正在质问同僚到底有哪里传回了可靠的信息。由于出出进进的人太多,连查询口令的人都没有。耐门皱了皱眉头,抓住第一道岗哨随口训斥了两句,对过了口令,快步奔进参谋部。

“士兵的素质也下降了啊……毕竟里面有不少只训练了四周左右的部队。”

不出所料,整个参谋部都沉浸在低气压里。一大群同僚或蹲或趴地等在元帅办公室的外面,屏息静气,两个魔法军官正全力专注维持着魔法。耐门拍了拍一个认识的军官的肩膀,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那人连头也没回就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嘘,这关系到下一阶段的任务,别吵!”

耐门静下心来倾听。正在讨论的双方是参谋会议执行秘书长赫尔·特德伍德上校和他那操着一口官腔的副手,时不时插进来的苍老声音自然是孔提·福克斯元帅。

“按照条例,如果对方兵力和火力超过我们一倍以上,我们应该组织防御,不应该出击。”

赫尔的反问一针见血:“防御就能打赢么?”

“不能。但是我们可以让帝国的部队损失稍微大一点。而且可以让布莱尼姆的西方总军有一点反应时间。”

“能多多少?”

“两天。”

“好吧,两天有什么用?够洛佩斯将军回来么?”

“不够,但是够我们的魔法师构筑一条前往英特雷的临时传送通道。”

沉默。重重的沉默——这么形容有点怪,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坐在桌子后面的“肯格勒之狐”开口了。几个小时内,他的声音似乎显得更老了。他没有问为什么撤退,也没有问这样做能弥补什么。

“为什么是英特雷?我们的总司令部在伦尼。”

赫尔犹豫了一下,替副手回答到:“在攻击开始时,我们就联络了伦尼。伦尼内部的传送定位点有十三个失效了,剩下四个也很不可靠。首都卫戍司令部认为,皇帝的近卫军就在城外。”

“我们以为他们在这里,我们以为他们在那里。根据现有的情报他们可能在这里也可能在那里,当然从逻辑上来说他们不可能既在这里又在那里。”福克斯的语气中带着调侃,“而我最好的部下们想让我从这里逃离,然后瑟缩在两千公里以外的岛上看着这里和那里的一切,只是因为这个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的威胁。我以为我还是个好将军,你们两个不用演双簧了。”

沉默。还是重重的沉默。赫尔的声音扫破了寂静。

“是的,您仍然是个好将军。但这已经不是第四次战争了。是我们的错,我们谁也没有预计到会在耶拿遇敌。我们没有情报,但我们现在面临着三场战役都必须取胜的窘境。您无论在哪里,都不能百分之百地带来胜利;但只要您还在英特雷,我们就有百分之百的机会再战斗一次。”

他的副官插了一句进来:“我们不能把所有的筹码都一次输掉。要有有经验的人可以重建起部队。”

“请阁下务必决断。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在这里战斗至最后一人。”

沉默。沉默。沉默。

“我允许你们构建临时传送通道,两条。向伦尼的一条,和向英特雷的一条。但是,不许输,要撤退也要所有骨干部队一起撤退。外面那些混蛋也是——”

“咚咚”。

敲门声响起。参谋们小声交头接耳,想找出到底是谁在这紧张时刻干扰对话。

“特设哨位监视军官,耐门·索莱顿上尉,有紧急军情报告。”

“进来吧。”老元帅咳嗽了两声,“门就不用关了,反正我们在这里的谈话外面那帮兔崽子也都听着呢。现在高级军官都会了魔法,不像我年轻的时候那么好带了。”

两个专注在维持魔法的军官手忙脚乱地收起了窃听魔法,奔回到自己位置上装作严肃地工作的样子。

“是关于敌军配置的,福克斯元帅。敌军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再明显不过了。”耐门深吸了一口气,“我根据敌方的兵力反应猜测,这是敌人的一种新战术,把魔法师集合起来进行突击。他们没有道理能组织一场这么远、规模这么大的攻击。”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下周围三人的表情。赫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元帅则松开了一些紧皱的眉头。

“换句话说,他们并没有和这火力相配的普通部队,也没有预备队。我们只要集中优势兵力——”

整个房间的人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如果说到这种地步还不明白的人,肯定没有资格坐在这个房间里。

“他们没带防御部队和预备队?!”

“全军出击,斩断他们伸出来的手!”

“对方只有火力强大,那就用分散阵形!”

“就算用十个普通士兵换他们一个法师,也是值当的!”

福克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让出击的号炮响起吧,各位!现在解散,调查各部队炮击中的损失,按优先顺序补充损失了的一线部队指挥官!拿命令书来!”

参谋们欢呼起来,如潮水般的纸片涌向元帅的书桌。骄傲的自由军人们都自认为是在世界上最专业的战争机器里面工作:这机器一旦发动起来,便无可抵御。

号炮立刻响起,为每个指挥官厘定了他们执行任务的时间。以福克斯元帅的座钟为依据,传令兵用心地击发着号炮。三声炮响时,能够组织起来的各部队就全部得到了命令。九声时,第一只部队在敌方第三波火力覆盖中冲出了营门。十三声时,敌方的炮击紧急停止了,部队开始在西侧的山峰上调遣。二十五声后,三个英特雷连和三个儒洛克连做好了突击准备,停留在中程魔法和六磅炮射程的最远端。在长程魔法的压制射击中,这支部队仍然保持着纪律。

耐门没有报名加入突击部队。他必须活下去,除非别无选择,否则他不会愿意加入这种需要勇气的任务之中。最终,他选择站在很远的后面,静静地观望着勇士们的前进。在管风琴的奏鸣声中,在虹彩交错的天空上,旋转着彩色的漩涡。

“不知道现在的敌人们,有没有感到紧张呢?”

*********

在对面的山丘上,敌人的指挥官也正望着正在准备进攻的自由军。弗拉索尔·拉斯塔子爵悲叹着,放下了望远镜,知道面前的这些自由军不是光靠长程魔法就能压制的。

这个计划一开始的时候是个天才的好主意:集中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在第一波打击中干掉自由军的总部。八百名魔法师和五百门轻型魔炮,帝国军一半的弹药都在这里,持续两个小时的轰炸足够将耶拿变成人间地狱。帝国总参谋部当然也考虑了在敌方陷入混乱后撤退的整个计划——但是谁也没想过“如果对方能防御住然后组织反击”时应该怎么撤退。

“我们的弹药还剩多少?”拉斯塔开口问身边的参谋。

副官大概是会错了意,自信满满地回答:“至少还有七成。让他们攻击吧,我们不用怕他们!”

“才用掉了四分之一啊。”子爵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他们会组织得更慢一点……难道他们有一名高段法师使用神器进行防御?明明洛佩斯不在这里啊。”

自由军在耶拿只有一万五千名士兵。但对这支一千多人的小分队来说,一万五千人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拉斯塔用最简单的口算也能得出结论:像面前这种规模的突击,自由军至少能组织十次。如果按照帝国的进攻标准,每个连队用三次的话,他们可以组织三十次。一只由魔法师和炮兵组成的部队,没有能力抵抗训练有素的步兵展开的波浪式冲击。而且,他已经看到敌军开始在他的东南侧翼布置兵力了。

如果八百名法师和五百门魔炮全都丢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拉斯塔几乎不敢想象。

那意味着三万五千人的帝国南路远征军将失去百分之八十的魔法战力,它甚至有可能被这区区一万五千人击败。从帝国近卫军到索玛公国军,无数骄傲的名字将蒙羞——虽然很多部队的名字已经在上次自由战争中蒙羞过一次了。至于他自己,则将彻底失去所有的地位和荣誉。这次攻势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军务大臣费戈塔公爵组织的,为此公爵大人特意把自己所有的儿子和私生子都安排上了一线;这次失败将意味着整个费戈塔家族彻底失去帝国内的所有地位。

“前提是帝国在经过这次失败之后仍然存在。”

拉斯塔又开始自言自语了。压力实在太大了,子爵无法等到对手展开攻击——那时候就晚了。

“按计划撤退,各位。往西北方向,而不是我们预计的东南。问题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击败第一次攻击。”

“撤退。”正在布置防御的所有参谋都停下手来,开始召集各分队的指挥官,“明白。”

拉斯塔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撤退。但问题是怎么撤退。

“这一切全是我的责任。自由军的魔法战力,远比我们估计的上限还要高,这是我的失策。我们只能用分批撤退,但问题是怎么分。按理来说,我应当在这里为国捐躯;但我希望能够回去自己承担自己的所有责任,不能让你们为我的判断失误负责。”

遗憾的是,这一演说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一个明显的原因是,多数的魔法军官是临时抽调来的;另一个明显的原因则是他的私生子身份。子爵想了想,掏出撤退方案,开始安排撤退的顺序。

“那么,让女士们和未满二十岁的人先撤退。然后,所有年龄超过四十岁且等级超过金徽和主教的人在第二批次,各临时小队的副手也在第二批次,他们负责指挥撤退。第三批次是剩下的人,但我们必须还有一些法师来担负截击任务。”

拉斯塔话里的暗示很明显。很快,志愿者们就凑足了数量。来自解放骑士团和医护骑士团的志愿者们占了一半,那些年轻气盛并自觉能力过人的贵族则占了另外一半。

二百五十名志愿的法师和六百名炮手,帝国最坚定的力量。之后,其中二百名比较年轻有潜力的或者比较强大的法师会跟上队伍,留下五十人和炮兵一起抵抗到最后一人。如果敌人追了上来,那么这二百名法师和正教牧师会在附近的农场组织第二次截击,确保主力部队可以顺利大逃亡。

敌人的信号炮仍然响个不停,有节奏地每分钟一组,长短的变化表示他们正在传达命令。拉斯塔能看到总共六个连队的正面,以及同样数量的后备部队。

“停止所有长程魔法。中程魔法准备。”

自由军的突击开始了,“前进!”和“突击!”的喊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片混乱的音场。突击的总兵力约一千人,他们正以每分钟三百米的速度小跑冲向这里。地面上预设的魔力感应结界逐一被踏发,但自由军的速度并无一丝减缓。那是一架有力且准确的战争机器,他们就像在对帝国的谋略家们说: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已经不是三五个魔法师就能扭转战争的时代了——不,就算八百个魔法师也扭转不了战争,拉斯塔有点落寞地想。相比之下,皇家安全部特工的身份倒更有点古代骑士们孤胆英雄的风格——

然后几道绿色的光芒在他面前被触发了。三五堵火墙烧了起来,但自由军的魔法军官们熟练地使用投掷药水压制了它们。

子爵毫不犹豫地发布了命令:“二百米线触发!射击!”

在没有手表多数下级军官也用不起怀表的时代,这些起指示作用的魔法结界和号炮是必要的。中程魔法的选择比长程魔法要多得多,一些最著名的魔法,例如很难烧掉纺织物的火球魔法或者可以制造持续性阻碍的毒云魔法射程都不会超过两百米。八百名法师的中程压制能力同样眩目无比:如果谁用侦测魔法看现在这一幕,他们的眼睛也将毫无疑问地被灼瞎。炮兵换上了霰弹,也在努力地射击,敌军士兵像麦子一样被一片一片地割倒。

而自由军的回答是,他们开始使用加速药水和防御魔法。每个连队都有三到四名真正的法师和牧师,他们开始有计划地为自己的士兵们提供一些防御,并在中程魔法的射击间歇组织再一次的突击。中程魔法无需使用超魔技巧,射击频率要高得多,但三十秒也只够发射四到五发,自由军的损失率已经明显下降了。最可怖的是,这六个连队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停步。

他们只是端着插了刺刀的火枪和长矛,一往无前地冲锋而已。二百米对他们来说只是四十秒时间。唯一的一道临时壕沟起不到什么阻碍作用。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损失率六成……瞄准!接敌!”

当战斗规模不超过百人时,比较的是技巧和能力。当战斗规模超过千人时,比较的是双方的耐力和交换比。

炮手只有短刀,而作为贵族的法师和牧师们更喜欢剑而不是刺刀。在魔法的帮助下,他们仍然占据优势,但交换比已经降低到了二比一。两军的阵线乱成一团,魔法炮阵地完全被放弃了,火yao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几处突破点上,正教牧师用精神控制和恐惧术造成了敌人小规模的动摇,带动了更大规模的溃退。

“炮手后撤!用精神魔法破坏对手的队形!”

拉斯塔微微躬身,腰间的双手剑“荣誉”铿地一声出鞘,笼罩上一层黄光。敌人还剩四百人,这意味着就连他也不得不出手与这些不会魔法的长矛手搏斗。他深吸一口气,冲进了敌军正在溃退的正中央。尽情的砍杀,似乎让他肩头沉重的责任散去了一些。

“我命令你们,‘退后’!”

“荣誉”上带的特效并不强大。只是一瞬间的迟钝,也足以让长兵器的优势化作乌有。锋利的大剑斩断肉体,发出悦耳的断裂声,和刺刀刺出后沉闷的一戳一转一拔截然不同。风里带来管风琴的声音,和新鲜的血腥味。弗拉索尔·拉斯塔沉浸在带头冲锋的感觉中,和身后的预备队一起将冲进来的敌人全数消灭。最终,他站定下来,四周已无一个敌人,只余几名被定身魔法和恐惧术控制的年轻士兵,他们的眼中蕴含着真正的恐惧。

“霰弹炮发射。第一批按计划撤退,剩余各部队报告损失。”

他傲立在已经变成废铁的魔法炮阵地前,下达了命令。身上的甲胄和军服已经被干涸的血液染成了赤黑色。

“死亡九十五人,受伤一百八十人,魔炮全毁约一百门,还损失了一半的弹药。”

听到部下的报告,拉斯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波突击,他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魔炮。敌人似乎被第一波全灭的结果震慑了,正在调集更多的部队。但自由军还是会进攻的。他们的意志很坚定,目标也很明确。号炮停了一阵,那只是因为对方要组织第二次攻击。自由军不会给他选择余地的。

“把伤员们留下,战斗到最后一刻。你们有权投降。”每一个字的命令,说出来都是那么困难,“无论如何,我们会回来的。就是明天,我们会和帝国最强大的力量一起回来。为你们复仇。皇帝……万岁。”

拉斯塔不自觉地仰起头来,躲开了部下们的目光。他的眼眶有点潮湿。

“皇帝万岁!”

是伤员们和炮手们的吼叫。子爵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跨上撤退的战马。自由军的第二次突击就要开始了。

他在这次失败中失去的,都会在明天夺回来。

一六六六年八月四日(Mday+125)午后

梅斯河畔布莱尼姆·伦尼军前线

传说中,一位东方贤者的母亲为了躲避仇敌的追踪曾经迁徙过三次。为了激励部队士气和躲避敌军锋芒,伦尼军的指挥部在八月四日上午也迁徙了三次。邦妮以布鲁托·卢瑟将军的身份一上午跑了二十八处阵地,甚至亲手击毙了六十多个敌军和逃兵才稳住阵线。现在,他的指挥部设立在非常靠近前线的一处农场里,以保证任何前线的消息都可以在五分钟内到达这里。

“刚才接到耶拿的紧急通讯。敌方魔法部队突袭耶拿,幸被我军三轮决死突击击退。战死一千一百人,受伤六百八十人,毙敌三百三十人,没有俘虏。死伤比二比一,出乎意料地惨烈呢。”

和其他所有高级指挥官一样,卢瑟少将在指挥部里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从他的参谋部汇总上来的情报会直接送到他手中,可以让他在安静的地方专心思考。面对新的情况,部下提交的方案却并不复杂:只有“坚守”一个词而已。以现在西方总军的状况,绝不可能回去援救耶拿总部。

“当然,这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安妮?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坐在他对面的女性中尉军官一脸慌张地从厚厚的后勤资料中抬起头来,无辜地眨着眼望着自己的妹妹。

“你说什么?耶拿?”

“别装糊涂了。你听说耶拿受到袭击,却一点儿也不惊讶?在耶拿开战的时间,你找了个后勤上的借口从前线退下来了……你设了自己的侦察手段吧。”

安妮举起双手投降了:“好吧好吧,我知道耶拿遭到了袭击,但我不知道战况如何。”

邦妮将自己手里的速报丢了过去。“都在这里了,后勤方面的损失还没统计出来。你的脸色不太好,还能继续战斗吗?”

“上午在左翼打了几仗,消耗有点大。休息休息就好了。”安妮腹诽着借起魔力来毫无节制的契约化身恶魔,“敌人也真是不计损失,在左翼完全是毫无节制地进攻啊。从昨晚到现在,投入该有上万人了吧?”

邦妮摇了摇头,回答道:“根据情报部的统计,敌人累计投入了超过两万人的部队——当然,有些部队是重复投入的。”

就像要为她的话作证一样,传令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推门出去,却发现来报告的竟然是个有魔法军官资格的少尉。他是在凌晨时被派到左翼增强战斗力的,却一直战斗到现在才回来。

“敌军攻势强劲,左翼随时都会被突破!我们已经损失了几乎所有的传令兵和一半的军官,对方的骑兵渗透已经切断了大多数连队之间的联系!左翼全线都需要增援,将军!”

几乎没有人注意他在说什么,因为所有参谋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右臂上。那名军官的右臂已经不存在了,看断面像是被利刃斩断,他是用左手抓着一份沾满鲜血的报告。伤口没有流血,是因为军医用布条粗暴地捆扎了伤口,伤口的末端已经变成了青灰色。要用一个伤员来传递信息,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说明了左翼的情况危急到了什么程度。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卢瑟将军快步上前,低声吟唱了一段祷文,止了他的血,亲手接过了报告。报告上文字潦草,书写者的急躁和紧张跃然纸上。

“骑兵切断吗……我们的对手打算在这里结束这场战役。作战部,告诉我还有多少预备队可以投入。”

负责跟踪前线情况的参谋立刻报出了数字:“在中央战线还有无损的三十六个连,撤下来重整完成的大概有二十个连,长官。”

“五十六个连。大概八千生力军。”少将计算着双方的兵力对比,“再从中央往左翼调八个满额的连,一定要守住。如果我们还有骑兵,调一半过去。”

“等一下,八个连足够吗?如果对方能切断我们的通讯,兵力应该很多吧。”

这次提出异议的是安妮。不止是她,军部里剩下不多的几个参谋也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整个上午的战斗,卢瑟将军都选择了添油战术,把宝贵的预备队和后备军官一点一点投入到了左翼这个绞肉机里面去。

“不能再多了。安妮,如果是你指挥敌军,那么‘左翼危在旦夕’这句话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再加把劲就能突破’?”

“没错。这些巨额投入和已经产生的效果,在几位侯爵的心中形成了模式,他们无法抵抗这‘再加把劲’的诱惑。如果他们能在上午发动中央突破,或许他们已经赢了。我们用惨重的损失,换取到了中央战线的时间。战争之中,并不是谋略更好的一方获胜,而是犯错误更少的一方获胜。”

“这个说法也不太全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与其说是比赛错误,不如说更像打牌。关键的不是在中盘用多少张大牌盖过了对手,而是在最后决出胜负时手里还有合适的牌可用。战争的特点和牌很相近:胜者全得,败者全输,打平则双输。”

屋内所有人都从位上弹起身来,对他们的长官敬了军礼。洛佩斯随便挥了挥手,回了礼。

“卢瑟,应你的要求,我的预备队已经调到中央阵地后方的战壕里了。说实话,我有点惊讶,你们居然用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时间挖出了那么大的一片战壕?”

卢瑟少将笑了笑:“既然时间充足,多做点准备没什么不好的。倒是洛佩斯将军您怎么有闲暇到前线来了?”

“我的情报官说敌军主力有所异动,从左翼撤退了很多部队。我算了一下帝国准备攻势所需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索性到前线来。”

他话音刚落,大地突然震动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压住了军官们的谈话声。除去值班军官,所有人都跑出了临时的指挥部,在附近的观察哨眺望着正被炮火覆盖的前线。安妮和邦妮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瞳孔中的惊讶。在这种规模的炮击中,是不可能对话的,两人透过心灵感应交换着意见。

“这大叔估算的误差只有两分钟吧?”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真的有人可以一眼看穿战争迷雾啊。”

“现在该怎么办?要用出我们真实的实力吗?”

“你自己判断吧,姐姐。”

邦妮一边应付着,一边架起了阻拦弹片的力场结界。对方知道她这个高级牧师的存在,并没有向这里投射一发炮弹;相反,几乎所有的炮弹都准确地砸在了守军的战壕和沙袋上。

克拉德·洛佩斯皱着眉,走到卢瑟身边大声道:“敌军的侦察骑兵成功地到过这附近?”

“左翼之前被敌人的骑兵成功渗透过,我们的骑兵落了下风。”

“这么说来,如果运气好,医护骑士右翼连队只会有一半参与这次突击。”克拉德转向自己的首席参谋,“罗伯特,对方是不是有一个炮兵专家?”

西方总军首席参谋罗伯特·艾尔点了点头:“卡文迪许·冯·费戈塔侯爵,军务大臣的第三个儿子。皇家科学学会院士,筑城和攻城的专家。”

“他的意见压过了费戈塔传统的骑兵派吗?也许是内部争执?好消息,对方的错误记录又加了一条了。卢瑟将军,请您的炮兵在敌军开始渡河时射击。”

*********

如果卡文迪许听到克拉德的话,一定会发出和塞菲尔姐妹相似的感慨;但他现在听不到。他正在吩咐几名手下,把那个闹着要上前线的大哥捆在司令部里。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个战斗狂指挥了。他疯狂投入的左翼只是敌人的绞肉机,突破了一层后面还有一层。”卡文迪许擦着眼镜,“在炮火准备的时候,让预备队进入出发阵地,十五分钟内开始渡河。各部队指挥官现在和我对表。”

无视于背后小屋内阿特拉斯·冯·费戈塔“你这混账把我放出来呀”“我是医护骑士右翼队长呀”的喊叫,费戈塔军的将军们纷纷掏出了怀表。卡文迪许的第三军以“座钟般精准的进军”著名,怀表甚至配发到了营指挥官们的手里。这种准确度是他所倡导的“步炮协同突击”所必备的。

军官们纵马散开,前往各自部队。梅斯河北岸一片平静,和南岸布莱尼姆面临的密集轰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本要带给皇帝陛下的所有弹药全都倾泻在了大地上,能够改变地形的强力魔法炸弹就像铁球一样被肆意发射着,谁也没有考虑过他们正在挥霍的是整个帝国军半年的军费。即便从望远镜里,也能看到南岸阵地的惨象:铺壕沟的木板和木制鹿砦横七竖八地躺在泥地里,好不容易挖出来的蛇形壕沟被开膛破肚,划成了一截一截的土坑。

“以费戈塔第三军为先导,进攻开始!”“进攻开始!”“进攻开始!”

魔法师们熟练地将价值数万金币的瞬间冰冻药水投进梅斯河里,将河流的上半截冻结了起来。这道由冰组成的浮桥在河面上延展开来,足以同时让一千人的正面并排通过。

卡文迪许也确实排出了这种规模的阵容:每行正面八百人,纵深十二行,整个第三军计九千六百名士兵都豪赌在了这一次中央突破之中。

在部队渡河的时候炮击并没有停止,这让自由军在判断上产生了一点偏差。直到第一个横排涉冰而来,他们的炮兵才反应过来开火——可冰面的硬度超乎想象。只有几发链弹和燃烧弹造成了比较大的伤亡,剩下的铁球弹只能在冰面上滑动着击伤几个倒霉的士兵。下游尽头的一处冰面冻得不结实,在炮击下塌陷了,有一个连的士兵失足掉进了水里。

“通过梅斯河,三百人退出战斗。”卡文迪许用望远镜望着战场,快速心算着损失量,“可以接受。”

然后是第一轮对射。

熬过了炮击的自由军士兵从幸存的战壕和胸墙后面探出头来,用手里的滑膛枪和进军的帝国军对射起来。一部分帝国军在军官的指挥下站定向战壕射击,另一部分则开始跑步前进准备进行肉搏战。很明显,没有掩体的一方会遭到更惨重的损失,但帝国军拥有一线的兵力优势,可以用肉搏战淹没对手。

但就在这时,第一线的帝国军人们惊叫起来。在他们眼前,平坦的河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的陷阱和泥潭。数不清的植物荒谬地覆盖了眼前的一切,也填满了卡文迪许的望远镜。

“幻像线?!这么大规模的幻术魔法?!”

在费戈塔军临时指挥部所在的高地上,空气仿佛也凝滞了。每个人都为敌军的气魄所震慑,不由得起了一丝景仰之情:那是丝毫不输于用冰冻药水冰冻整条河流的豪爽气魄。自由军竟然能在近两千米的战线上,用预先准备的幻术魔法掩盖整个布满陷阱的河滩!

但是没有人惊慌。

“一千四百人退出战斗,略多于计划。只有蠢才才会为幻象魔法可以遮蔽敌人视线而高兴。当我们看着满天幻影的时候,你们看到的不也是满天幻影吗?”

卡文迪许望着置身于幻像丛林中、已经开始解肩带并点燃炸弹的手下们,轻声重复着作战条例里面的命令,“当前路无法快速通过时,通过掷弹开辟道路。”

凭借着短暂的视觉记忆,帝国掷弹兵按照条例冒着弹雨向壕沟内投出了身上带着的炸弹。引线嘶嘶作响,火光一闪即逝,投掷者纷纷卧倒,弹片和铁钉四处飞溅——

但有个似乎不该听到的声音:那是炸弹撞击到障碍物的声音。

“……壕沟前面有反斜面和第二道幻像胸墙!自由军这些混蛋!”

大概有三分之一的炸弹被弹了回来,还有三分之一炸在了空地上。剩下的那些,炸在自由军阵地中的和炸在费戈塔军进军阵列中的几乎一样多。

帝国军的队列终于出现了紊乱,他们的各个连队开始盲目地按照路线进攻,前后脱节。有些连队被埋在地下的魔法缠绕藤蔓绊住了脚,这些东西似乎和后世的铁丝网起着相同的效果。从自由军的后方,传来了有节奏的炮击声;随着这炮击声,枪声越来越激烈了。

“对着幻像区域,全军开火!”

邦妮手中的指挥法杖在空中绘出图形,启动了一处又一处的大型魔法阵。克拉德的预备队沿着交通壕前进,补充到了一线部队之中,他的自行火炮也跟着推进到了一线开始覆盖式射击。

壕沟、鹿砦、缠绕藤蔓……这些东西对邦妮来说并不陌生。战术的思路是一样的,减缓敌军速度,集中杀伤火力。虽然在这个时代不可能造出铁丝网,鹿砦也是木制的,但这一切已经足够截住敌军的方阵部队。没有机枪,但是连续齐射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所有的火炮都开动了起来,用破片弹尽情收割着密集的帝国士兵。

血腥的味道直冲天际。卡文迪许的头越来越痛:这里不是左翼的绞肉机,这里是炼狱的屠杀场。

“三千……三千四百……八百……四千一百……六百……”

他看到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勉强冲破幻像森林,却因为无法集中兵力被战壕里的敌人各个击破。如果不是冰面曾被敌人炮击,有些营恐怕已经扭头逃走了。

“投入预备队!第三军和第一军的预备队准备渡河——”

虽然声音仍然冷静,但卡文迪许的牙齿已经忍不住在颤抖。这时,一个声音制止了他。

“冷静下来,卡文迪许!在幻像区域内,敌军不可能瞄准射击,只能齐射!换上驱散弹,射击友军区域,不计代价驱散战雾!”

卡文迪许猛地扭过头,见到四名女仆打扮的副官,她们正簇拥着马上的阿特拉斯和他的医护骑士同伴们。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布吕歇尔,你竟然算计我的第三军!难怪你支持我控制住阿特拉斯,来提前发动中央攻势!”

阿特拉斯倒是显得无所谓。史上第三强的医护骑士耸了耸肩,将马头转向了幻像线的方向。

毫无仁义的友军炮击结束了,只留下在地上挣扎的伤员和三四千名仍然站立的零乱步兵。各部队的指挥官抓着怀表开始重整队伍,但他们往往立刻成为敌军法师和火枪手瞄准的对象。损失继续扩大。

“医护骑士右翼连队,冲锋!”

全部由高级教士组成的医护骑士团组成了若干个梯形阵,从冰面尚完好的地方开始冲锋。他们的身上笼罩满了各式各样的防护灵光,无愧于“世界上防护最好的部队”之名。

直到这一刻,自由军的将军们才明白为什么费戈塔公爵会是帝国的军务大臣,为什么费戈塔军敢自称可以和近卫军正面对抗。右翼连队总共只有三百多人,投入冲锋的更是只有两百人,但他们只付出了十七骑的代价就冲过了杀伤了近六千士兵的死亡区。

藤蔓魔法和铁丝网的唯一区别,就是它无法阻挡真正的精锐骑兵。第一道战壕的胸墙经过炸弹和混战的伤害,早已脆弱不堪,被这些骑士轻易冲破;第二道矮战壕也无法阻挡住这些精锐骑兵。为首的阿特拉斯更是跳下马来,手持着一柄闪光的魔法战斧向前冲杀。转瞬间,战线就后退到了第三道战壕,这些骑士的中程魔法已经可以攻击到克拉德炮群了。

阿特拉斯吼叫着,冲向最近的那一架轰鸣的火炮。一枚炮弹打在他的身上,竟然被他的偏斜魔法弹开,呈抛物线重新飞上了天空!

“给我点儿能够干掉这XXX玩意的力量吧,伟大的XX诸神!”

神圣的祷文夹杂着粗话,却也能起到不小的效果。阿特拉斯抓起地上一枚铅炮弹,用“瞬间神圣力量”的神术加持后丢了出去;炮弹击穿了那门克拉德炮的蒸汽汽缸,激起了冲天的白雾和爆炸声。

那些已经快丧失战斗意志的步兵为此所鼓舞,重新开始前进,占领那些骑兵难以顾及到的战壕。“帝国万岁!前进!”的叫喊声一度压过了双方的炮击声。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有一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正瞄准着他。

*********

很少有人能有机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即便是那些曾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也很少意识到在那一刻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可能是因为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并意识到这一点实在是太沉重了。

如果一个人知道他接下来的行动必定会影响整个世界,他如何还能正常行动?

在这一刻,安妮·塞菲尔便端着自己的手枪,犹豫着,就像她正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破法者(Spellslayer)”的瞄准镜里的那个骑士,明显就是敌军的司令官。她同样没有想到,医护骑士竟然能够突破仿造的近代防御体系。如果进入混战,那么西方总军必定大伤元气,绝不可能再有余力救援耶拿或者伦尼。

“战争就是随机应变。就是随机应变。如果不能阻挡,就用我真正的魔法……”

在安妮面前有两个选择。如果这里被突破,那会发生什么?自由国家的失败?帝国重新统一文明世界?如果使用魔法,又会发生什么?让安妮·塞菲尔变成一个真正的九段法师,然后卷入到这个时代的变化之中?

变化的暴风雨已经越来越大了。她的妹妹在这变化里面如鱼得水,甚至想夺取一个有历史意义的位置;但她只感到一阵阵的迷茫。但无论是她还是邦妮,都谨慎地控制着自己所拥有的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生怕历史被拖曳地离正轨太远,生怕产生出就连她们也难以应付的强大敌人。保持无人知道的力量,看起来会留出更大的选择余地和活动空间。

至少,联省共和国的存亡不应该是个问题。这个国家应该一直存在下去,直到她们所生存的年代。神圣柯曼帝国不应该复兴,它不神圣、并非柯曼、更不帝国,这个中世纪的遗产不像自由诸国那样有着近乎无限的可能性。它应该被耐门·休·柯曼变成一个开明专制的强权,引导科学的现代化,并成为文明世界的最后一个“邪恶帝国”。

“那为什么我却觉得目标越来越远了呢……”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正确地使用力量。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理性对待一些和预想中不同的事件,或者人物……

或者人物。或者人物。或者人物。

可是说到底,命运真的能够被一个人掌握在手中吗?

哪怕她是世界最强的魔法师,或者是时空的穿越者?

冰冷的枪柄好像已经有点热了。

安妮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明明就没有选择,不是吗?

她是安妮·塞菲尔,一名追逐虚幻之物的九段魔法师。保持历史在轨道上,就是保持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

“超魔强化(MetaHeightened)——增程射击(MetaExtended)——精确(Precise)——”

左手将沉重的双层破魔子弹塞进手枪里,右手纹丝不动地端稳枪管。

在这个年代,她没有狙击枪可以用,只有依赖这把经过魔法强化的手枪。三百米对炮兵来说并不困难,对步枪来说也不困难,但是对一把大后坐力手枪来说太难了。

在残酷的战场上要取得胜利,只有收敛起一切人性,用本能的残酷去战斗。安妮屏住呼吸,谨慎地在敌人的控制区一点点延伸自己的感知范围。她甚至收回了借给召唤恶魔的所有魔力,来集中精力完成这一击。

那个目标好像正在说些什么。

“告诉卡文迪许!给我继续投入部队扩大战果——”

射击。

一枚锥形的银色子弹贯通了阿特拉斯的魔法防护罩,截断了他想说的所有台词。

“我击毙了敌军指挥官,后面交给你了,邦妮。”

安妮·塞菲尔吹掉了自己手枪顶端的火yao屑,扭头回到自己阵营。能够抵挡锥形破魔弹的魔法,还未发明。

世事总是难料。

战争总是双方失误数量的比拼。

而帝国军的战场失误,这次恰巧多了一点点。

丧失了矛头的医护骑士不可避免地停顿下来,但这一次停顿就给了自由军用魔法控制目标区域的机会。

“费戈塔侯爵死了!”的吼声传遍战场,克拉德·洛佩斯的预备队不失时机地全部投了进去。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布莱尼姆战场攻守易势,而耶拿则要面对着更大的考验。

那天晚上,安妮·塞菲尔中尉接到了从耶拿来的紧急补给请求,某个神秘人以索莱顿上尉的名义申请额外魔力供应,文件一式三份。

“所以,我先去耶拿了。你需要什么当地土产吗,邦妮?”

“卢瑟少将”打了个哈欠,她在白天的战斗中也消耗光了所有的精神力量。

“坚守到我消灭这里的敌人吧。”

就这样,耶拿-布莱尼姆会战进入了第二天。

*********

后记:没错,我又在圣诞节可悲地更新了。这次居然有一万三千字,天啊,最近字数一写起来就控制不住,写战争的瘾一发而不可收……算了,还在看这本书的大家,圣诞快乐。明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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