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乡享受过了金黄的秋天,终于,初冬来临,平日乡里街市的闲汉不是被宪兵队收编,就是被风纪警察送去劳.教,市面上反而显得更热络了,也许,这是某些特定时期才能体会到的好处吧。——至少在1638年的这个冬天,东岸的人们都沉浸在东英战争胜利、南非开拓成功、经济利好等等的好消息中......
“小山!嗨,小山...是我,鲁德!我又来了。”鲁德今天的打扮颇不一般,一件陆军大衣,内里是大概匆匆在成衣店买的一套东岸装,或许是他的风格习惯,东岸装显得有些紧,但前胸敞开的扣子却显得胸肌更加凸出,鲁德看上去英挺健硕的。但头上还是那顶陆军帽,显得不伦不类。徐香见了,也被他的怪异装束逗的一笑,心里暗道,‘这厮怎么又来了?’
“给我来碗那个面吧,看起来也很好吃。”他指着隔壁桌的食客说道,徐香打量了下那边,柔声说道:“那是猫耳面,要辣还是不辣?重油还是素汤?”
“你看着办吧,你喜欢哪一种口味呢?”鲁德笑眯眯的看了徐香片刻,才说道。徐香心里暗衬,‘这厮又是来调笑的’...有些气苦,不过碍着大庭广众,又不好发作,于是随口应道:“那就清汤的吧,口味清淡。”说罢也不看鲁德,径自去摊边忙活了
其间更是撂下鲁德不理,先伺候了其他食客,鲁德静静坐着,也不着急催促,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时摸摸修剪过胡须的下巴,很享受那须根扎手的样子。徐香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又暗暗叫苦,‘他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办?’拖是拖不过了,硬着头皮,徐香有些心不在焉的下了一碗猫耳面,匆匆端上来,放在鲁德座上,冷然说道:“你的面。一分钱。谢谢。”
鲁德把手伸进大衣里,却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也亏得他有心,野花居然能保持完好,他左手一伸,微微笑着说:“给你,尊贵的夫人,漂亮的小山。”右手已然从裤兜里拿出一枚硬币,放在桌子上,“我这次算好了的,整好。”说完,还是那副神情,但是徐香看得出他眼光中的渴望,徐香脸微微一红,嗔道:“我不叫小山。”却是一把抓过野花,拿上面钱回了摊位,长吁短叹、心不在焉的忙着活计。
鲁德在那里享受一般的吃着面食,吃完一抹嘴,扬扬手道:“我走了,夫人,希望你过得好,我还会再来的。”徐香追了出去,鲁德却是已骑上马走远了,徐香痴痴地看着,回过神来才满脸羞红的暗骂自己“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提徐香在那边胡思乱想,鲁德一路沿着北鸭子河回特别小队驻营地,身边的风像鸭子河的流水声一样哗哗地响着,他用军大衣领子把脸裹住,赶着马往前面的小树林跑,突然,他感觉到一丝紧张,直觉令他警惕的意识到,前面可能有事发生。
从林子里钻出两个身着东岸汉民对襟棉袄的查鲁亚人,其中一个手里好像拿着什么?鲁德拔出手枪,大喝道:“站住!干什么的?我是宪兵特别队义勇。”。那两人竟是撒腿就往回跑,试图利用树林来阻滞骑着马的鲁德。鲁德大怒,这里果然有问题!于是先手给了一枪,嘭~~~铅子嵌入了其中一人肩部,说时迟,当这人俯倒在地,马匹已经跃近其身边,鲁德也不理会,抽出军刀又要追击另一个,只是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踪迹,马匹在这附近快速的打转绕着圈,由小及大。突然,一根枯树叉扫了过来,鲁德骑在马上倒是没事,马匹却被击中前腿,生生扫倒跪伏在地。鲁德一个踉跄从鞍上摔了出去...
正迷糊着,一个人影骑了上来,手持匕首径直往心脏位置扎来。鲁德大惊,身子一侧,堪堪避过,那人见扎他不着,也不急不慢的,只是持刀发力硬压上去,鲁德抬手架住也是苦撑着硬扛,身子不断扭曲挣扎。斜眼望去,刚才脱手的军刀就在身侧附近,他决定冒险一搏。
那查鲁亚人一心要把匕首插入鲁德心间,也是无暇他顾,鲁德左膝一抬,重重的撞击了他的背部,但是这人竟生生受了,拿着匕首的手仍是有力的压下,鲁德无法,这次再一次用左膝撞击其背部,同时右手一松,左手往上发力一送,身子跟着往右边侧倾,那厮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压了上来,匕首却是贴着鲁德后颈处扎下,插进了泥地之中,鲁德摸过军刀,也不理是柄是刃的,抓住反手就往此人腰间这么一捅再搅了下......
终于,鲁德感觉到这个查鲁亚人不再发力,他大力往上一推,这个人脸色苍白,仰躺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鲁德也是脱力瘫在地上。良久,鲁德才坐了起来,看着这个有出气没进气的人,只见他却咧嘴一笑,喃喃地用印第安语说着:“大地...与...风之...神...会...诅咒你们。”其它倒是说的有气无力,但是“诅咒”这个词却是咬牙切齿的让鲁德为之心悸。鲁德听了大喝:“该死的蛮子!”血肉模糊的右手抓起军刀,便径直将他的头颅砍下。
杵着军刀,鲁德找回了刚才被他手枪击伤的查鲁亚人,那人还是伏在地上,铅子早就将他的肩胛击碎,创口翻着烂肉和血,像一朵绽开的花。也不大像可以救治活的样子。鲁德也没有废话,把他翻过身子,只是问道:“为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那人虚弱的把手一抬,却不晓得指向哪里,晕厥了过去。鲁德无可奈何,职业性的往他身上翻,想找点什么试图知道他的身份。咦,在腰间却摸出一个羊皮钱袋,扎口是精美的丝绦,上面还有个玉佩,写的却不知是什么字,看着和东岸人用的标准字体似的,也是方块形体...鲁德右掌心这时才觉得疼痛难忍,随手扯了查鲁亚人身上的衣服,撕扯成条包扎后,将钱袋往大衣内兜里一塞,也不管地上那厮死活,一手拖拽着就往林子外面的大路走。好不容易,将人拖到了大路,才从东岸装胸兜处掏出警哨,哔~~~哔哔,三长二短的吹响了起来......
鲁德终于还是在天黑之前被巡逻过路的县警发现,获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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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时许,平安县宪兵队驻地。
“......你是说,发现他们行迹可疑,要求调查,然后遭遇袭击?”小队长端详着钱袋上的玉佩问道。
“是的,队长阁下,这个钱袋,也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只是我不明白那个石头上面刻得是什么。”
“这应该也是汉字,就是华夏字,(“标准字?”鲁德疑道)嗯,确实是执委会首长们故土那里的字,但是我也看不懂这个字体,哎,华夏那个地方,真是神奇...”这个哥萨克裔小队长也是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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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玛尔法在家中焦急的转来转去,心神不宁的,一回跑去锅台看看正热着的羊杂汤,一回又跑进卧室看看熟睡的柳娜,一回坐在堂屋的桌子上生着闷气。——那酸溜溜的死鬼到底哪去了呀?
她想找个人商量,找谁呢?徐姐姐?太麻烦了吧?莲娜?不,她怀着孩子,男人还是个瘸子。要是...要是,韩警员在多好啊......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找徐香去!玛尔法硬着头皮,穿上皮袄,把柳娜包严实了,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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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姐姐,天亮了,那没心肝的还是没回来呀......”玛尔法哭道。
“玛花,他就会回来的。你按下心。这都等了一宿,还差这一时半刻么?”徐香揉揉黑眼圈,安慰着她。
“要是回来,他肯定会来你这儿找我,这个死人啊(徐香:“呸呸呸,大吉利是,天尊保佑”),呸呸,天尊保佑。他知道我和你最要好...呜呜呜~~~”
徐香就这样陪着玛花,一直到接近正午,她家的门被敲响了,徐香看着沉沉入睡的玛尔法,暗暗骂道:‘这该死的焦赞仁,终于还是来找自己老婆了,也不晓得昨夜去哪里鬼混了,怎么就没给警察抓个正着。①”,心里寻思着,人已经踱到院门处,孰知那边厢玛尔法也是突然乍醒,趿着鞋披上皮袄就冲了出来,嘴里嚷道:“是焦赞仁来了,是这酸人来找我来了...”
徐香打开院门,站着的却是鲁德,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都乱成这样还来瞎搅和’,正要叫骂了,玛尔法靠了过来,头伸出院门张望,看见鲁德,心里一泄气,软软的依着门沿,没好气的低声斥问:“你来干什么了?”
鲁德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抬手敬了个礼,这才说道:“请问,焦玛花,哦,郭玛花,玛尔法.格拉西莫夫娜在这里吗?刚才我们去焦家,没见着她,邻居都说,估计上您这来了,尊贵的夫人。”
玛尔法一听提到自己的名字,心思这个高乔人可是该死的宪.兵走狗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鲁德的衣领,嚷嚷着:“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该死的走狗,我的男人可是正经的明国移民啊,不是那些查鲁亚蛮子和你这种杂碎!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呜呜呜~~~”
“您就是焦赞仁夫人郭玛花?对不起夫人,请您不要激动,(徐香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对不起,很遗憾的告诉你,您的丈夫...的尸体,今天早上10点左右被发现在北鸭子河附近的树林里。请抱歉,我给您带来这个不幸的消息。(玛尔法已经软瘫在地)宪兵队要求您办理辨认手续。嗯...很对不起...如果您准备好......嗯......我可以等您,焦夫...郭女士”鲁德看了看双眼熬到红肿的徐香,口气也柔软下来,眼神中连带着对徐香都有一丝歉意...
是的,焦赞仁死了,死于谋杀!(未完待续)
注①:华夏东岸共和国,只允许沿海口岸城市存在“特殊行业”——包括**业,风俗业,而内陆等“民风淳朴”地区,则是非法的,所以才有玛尔法老爹赌博被抓,焦赞仁可能鬼混被抓这一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