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余扬看过去,正好和他看向我的目光相撞。
往日带着一丝笑的狐狸眼此时平淡无波,瞳孔很黑,深不见底。明明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愤怒或是生气,可身上发出来的气息……
对视两秒,我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李经理哈哈笑了,从办公桌后面出来拍了两下我肩膀,“小冉,再怎么说动手打人也不对。还不快给余扬赔个不是?”
我打了个寒颤,把李经理的手躲开了。
平时李经理的形象很严肃高大,见到我们这些员工一般都叫全名,在姓前加个小字就算是亲近了。而现在,竟然和老赵一样管我叫小冉。
“不同意就算了,”余扬收回目光,把那纸合同扔到办公桌上,“不强求。”
李经理横了我一眼,转身对余扬笑了,“余扬,刚才不都说好了吗?这样,如果方小冉不给你道歉,那我这画廊也就放不下她这尊大佛了。”
“对不起。”我深吸一口气,对余扬垂下头去。
无关工作。
这几天我把和余扬打架时的场景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当时我听到他说出包养那番话就怒了,仅存不多的理智全都瓦解,根本没有深想。
其实,他是生气我想答应私了所以才会那么说。
如果不是他把完整视频发到网上,我现在还在被骂。如果不是我动手用粥泼他,舆论也不会再引回到我身上来……
算来算去,我打他是无理取闹,案子这么草草了解是咎由自取。
余扬侧头,对李经理问道,“什么东西在叫,你听到了吗?”
李经理拿脚尖碰碰我,一个劲儿对我使眼色。
我深吸一口气,对余扬九十度鞠躬,大声道,“余先生,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对您动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种小员工一般见识,还望您能消气。”
腰弯的深,我只能看到余扬和李经理的小腿。没一会,就觉得脸上发热,耳后发烧。
余扬和李经理一直没说话,屋里静的能听到挂钟上秒针的沙沙走动声。
突然,李经理笑着说,“余大画家,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一会一起吃个饭?小方,马上打电话在碧水云间订个位子,再……”
碧水云间是我们这新开的一家私房菜,以贵闻名。据说随随便便在那吃一顿,就得我半个月工资。
我这站直身子刚想说话,便见余扬开门出去了。李经理紧随其后,还一个劲的客气。
没一会,脸上挂着笑又回来了。看了我一眼,坐回去道,“小冉……”
“经理,你还是叫我方小冉吧。”语气太过毛骨悚然。
“小方,我把赵浅辞退了。以后她的客户,就于你来接手。”李经理递过一个文档夹。
我没接,“经理,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适合的,她走了客户肯定要分。再说,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只分给了你两个,这段时间,你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画展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把文件接了过来。
李经理继续道,“我上午让人事给赵浅发的辞退通知,她下午到财务来结算工资。到时,你和她把这两个客户交接清楚了。”
呃,我可以把文件递回去说我不要吗?
赵浅是下午三点到画廊的,大家伙都穿着工装忙着,她的一身红色羽绒服显的格格不入。画了妆,头发也梳的整齐,却依旧显的憔悴。
她被辞退的消息已经传开,有两个平时和她关系好的上前打招呼,约定吃饭的时间。说着,还时不时往我这瞄一眼。
我对赵浅生不起同情心,冷笑一声,回头去看旁边的钱多多。画廊里我和钱多多最对脾气,以往这种时候,我们俩一撞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彼此的意思。
钱多多目光一躲,掉头走了。
我理理手中的文件,长呼了一口气。
账务早把赵浅的工资结算出来了,她就进去签了个字,很快。接下来,就是交接分出去的那几个客户。
李经理虽然只给了我两个她的客户,却是她客户中最大的两个。
赵浅最后一个和我做交接,另两个同事不约而同的起身离开,把办公室留给了我们。
她把文件拿过去看看,挑起嘴角笑了,“你这么有本事,连余扬都能搞定,还用我教什么?大不了,用睡的呗。哟,这里有个女客户,怕是不吃你那套。”
“出门忘吃药了?”我双手抱肩,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然怎么满口喷粪,疯话连篇?”
赵浅讽刺一笑,“是啊,没吃。说真的,看那视频,我妈打你打的真过瘾。啧啧,就是贵了点,打一次要一万块钱。不过还好,打你个百八十次还不成问题。”
“你是在说帮我发家致富吗?我这人人穷志短,你们下次动手前吱一声儿,我好和网友们商定个好价钱。对了,你妈手指好了吗?”
那天虽然乱,我却记得我劲用的不小。
赵浅脸色突变,拿包起身,“方小冉你别得意的太早!别以为我把撵出画廊你就赢了。你身后有人,我也不是吃素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欢迎回来。”我呵呵一笑,对她道,“看你是老员工的份上,买画给你打九五折,装裱打八折。啊,对了。你要是拿着精神病鉴定报告来,买画九折,装裱七五折。不过你得提前打个电话预约,我好通知大家把刀都收越来,以免你伤着自己和别人。你是没什么,我们可没法和个疯子说理去。”
“你!”
我挑眉,笑的嚣张,“再见,不送。”
赵浅转身离开,我脸上的笑也慢慢收了越来。耳侧,回响着赵浅刚刚说过的话。
她说,我身后有人。
我身后有人……
拿出手机,我给江泽发了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一天前,江泽已经回国。
快到下班时,江泽回了短信。
今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