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杨副总,又看看他短粗手指下按着那张卡,笑了。
往椅背上一靠,我侧头道,“杨副总,这不好吧。我是冯姐一手带起来的,怎么好抢她的位置呢?再说,冯姐身为北城美宝国际最年轻的经理,做出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有她在,有什么事是搞不定的?杨副总又哪里用得着我一个小小的助理来效劳?”
杨副总坐正,用手指指点着我,正色道,“方小冉,我这人办事直。我和你把话撂明白了,你也别夹枪带棒的和我绕圈子。你说你是冯佳一手带起来的,不好抢她的位置。可她像玩物一样把你送来送去,你就一点也不恨她?”不等我回话,杨副总把手指敲在桌面上,下了定语,“你早就恨透了她!你之所以不和她翻脸,是因为你缺钱,缺很多很多钱,你现在的工作你丢不起。”
再次把卡往前一送,杨副总挑起一边嘴角笑了,“现在,钱我放这了。只要咱们合作愉快,这张卡里的钱不过是个零头。而冯佳,你说吧,你想她马上滚出美宝国际,还是你们两个换换位置,让她来给你当助理。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心中清楚。”
到底是比冯佳高出几个层次的人,一席话说下来,不仅挑起了我对冯佳的恨意,还提出两种发泄心中怒气的方法,最重要的是,讲明了和他合作好处多到数不清。
这样的条件,放谁面前谁都得心动吧?
我错开目光不再和杨副总对视,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瓷杯中打几个漩涡,停下时,我抬眼看他,“你真的能让我做到冯佳的位子上?”
杨副总神色稍有缓和,眼中浮上一丝不屑,“你当冯佳是怎么上去的?靠魏明山?魏明山有这么大本事,就不会从北城公司滚蛋了。”
所以说你杨副总在北城公司的势力也大不如前喽,不然怎么会让魏明山这条忠犬滚蛋?
我把斟满的茶杯放在桌面上,推到余副总面前,“现在可不是两年前,现在北城公司的当家人余总,是展氏太子爷。”
杨副总端起茶抿了口,满是轻蔑,“他算什么东西……”
我给自己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心中冷笑一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余扬怎么不直接撞死你呢!
“所以,就要看你怎么选了。”杨副总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下来,“相比让你坐到冯佳那个位置,让你离开美宝国际在北城混不下去,会容易的多。还有你姐姐家的孩子,只怕要换个医院了。你是个聪明人,孰重孰轻,能想明白吧。”
利诱不成,开始威逼了!
我抬头,对杨副总笑了,“我想起来,我有一次去找郝助理,看到他抱着一叠招标文件。最上面的一份,是东海有限公司。”
杨副总扬眉,“就这些?”
“这个东海公司,极有可能中标。我几次都看到它的标书排在第一位……”
“……再没别的了?”
“杨副总,郝助理和余总出国了。”看着杨副总,我万分诚恳的道,“等他回来,我会尽量套出更多东西。”
你让我给消息,那我就给消息。至于这些消息有没有弄,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毕竟,我只是个小助理……
杨副总站起来理理西服衣襟,把银行卡推到我面前,伸过手来,“下次,要有用的。”
我看着他的手,没握,笑的一脸天真,“杨副总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不知道杨副总许诺我的职位,什么时候兑现呢?”
杨副总收回手,眼中挂着一丝烦躁,“事成之后,半年之内。”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包厢。
我没动,含笑摆弄手中的银行卡。
银行卡背面的签名处,用碳水笔写了六个零,是这张卡的密码。
我用茶水润湿了指尖,点在上面轻轻一抹,把墨迹擦掉。
冯佳走进来,拍拍我肩膀坐在我对面,笑了,“小冉,你不会怪姐吧?”
“怎么会呢?”我扬扬手里的银行卡,“如果没有冯姐,我上哪发财去。”
冯佳轻轻一笑,“小意思,小冉,姐不会亏了你的。”一扬手,叫服务生进来点菜。
我拎包站起来,含笑告辞,“姐,今天就不陪你吃饭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突然有点可怜冯佳。
她还在憧憬着平步青云的美梦时,已经被她所攀附的人视为弃子,用来讨好更有用的人了。
出了咖啡厅,我去了附近的ATM机。第一次把卡插进去时查询时,是空卡。等了三分钟,里面多出两万块钱。
没想到,我给杨副总的消息竟然值两万块钱!是这个消息真值,还是杨副总给的安慰奖?
不管哪种吧,这钱现在是我的了。
把卡装到包里后,我站在街边拦出租车,回了余扬那里。
正午太阳正好,简单吃过午饭,我和赵阿姨把露台上的花花草草彻底摆弄了一遍。该修的修,该扔的扔,最后留下的,安着品种高低摆好。有几盆菊花,还傲霜开放着,给这一丛绿中点缀了些许金黄。
提着水壶浇完花后,赵阿姨下楼准备晚饭食材,我则打开琴室向阳的窗,坐在钢琴前练成琴来。
刚弹了半首曲子,我电话响了。
我拿起来扫了眼,心中沉了下,来电人是吴用。
自我上次砸了吴用的病房后,他和我就再没联系过。我现在,有点搞不清吴用到底想干什么,完全看不懂他这个人。
说他冷血无情吧,他的的确确在帮我。可说他人好心善吧,他为了让我帮他做事可算是不择手段!
电话第一遍响铃我没接,直到吴用打来第二遍,才接起来。
我这轻喂了声,吴用很是公事公办的声音传了过来,“方小冉,十天前,市医院已经和邹医生对接上了。”
这事我知道,如果不是清楚宝宝的事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在面对杨副总和冯佳时,不会底气十足,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邹医生那边查看了宝宝的病例后,已经在和宝宝的主治医生商讨。结论是,”吴用一顿,我心高高提起时,他语气里带了笑意,揭露答案,“邹医生觉得宝宝的手术难度在他可控制范围内,手术方案已经定下,只等邹医生到国内来执刀。”
我手按在琴键上,不由自主的笑出来,“那邹医生,什么时候来中国?”
“后天,让他休息一天,手术安排在八号。”
回答,从我身后传来。
电话里,吴用笑道,“你知道了,不用我说了,拜。”
吴用挂了电话,我转身向门口看过去。
余扬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条纹衬衫,显得人很精瘦。双眼挂着黑眼圈,一脸的疲倦。
我要道谢时,余扬打了个哈欠,捏捏眉心,转身走了。我下楼,在一楼餐厅看到正捧着一碗汤喝的郝助理。
他看到我,打了个招呼,没用我问什么,就唠叨道,“先去了温哥华又去了纽约,分秒必争,连个整觉都没睡过。还好,生意差不多成了,等明天去香港……”
“明天还要去香港?”我不可思议的看郝助理,“你们这是玩空中飞人啊?”
郝助理苦着脸点头,“可不就是空中飞人,我脑子里现在嗡嗡直响。不和你说了,我要抓紧时间回去睡觉。”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飞香港,还能休息一天。”
“谁知道呢……”
郝助理把碗中的汤一口喝净,抽张纸巾擦擦嘴,起身走了。
余扬去香港后,我全身心的关注宝宝的情况。借着匿名好心人的身份,宝宝的主治医生和我说了很多宝宝的近况。
现在秋末,天气凉爽,正是手术的好时机。宝宝身体一切机能良好,完全能支撑下来这场手术。手术团队除了主刀的邹医生外,副手,助手,全都是北城数一数二的专家。
反正,一切都好,只等着手术成功,宝宝痊愈,重见光明。
八号那天,我请了一天假。起床后略略收拾,匆匆赶到了医院。
离手术还有半个小时,医生和宝宝都在做最后的准备。
我不敢去宝宝的病房,也不敢去手术室门前守着,就混在离手术室最近那层楼层中。
不时的,顺着楼梯爬上去看一眼。做贼一样,有脚步声靠近,马上顺着楼梯无声的跑回来。
九点二十,宝宝终于在她爸爸妈妈的陪伴下进了手术室。
沉重的隔离门一关,上方亮起手术中三个字。
我靠在门后,整个心都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