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说谎,因为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我辞职时的理由是我那个一直以闻其名不闻其人的未婚夫回来了,要和我结婚,并让我婚后和他去他的城市。
当时用这个理由是因为好用,人事部放行容易。
结果,冯佳拒不签字,把我的辞职报告压下,改成了放我十五天婚假……
所以,我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发喜糖,还有请相熟识的同事吃饭,嗯,得和老公一起请。
把事先准备好的喜糖分出去,我突出重围,躲到茶水间猛灌了杯水。
从茶水间出来,已经是正式上班时间了。往冯佳办公室走时,端坐在助理位后的许颜,看向我眼神极其不友善。
我看着她一笑,敲敲门进到冯佳办公室,送喜糖。
我离开时是辞职走的,人事部也给许颜下了调任文件。虽然我不走了,可我没打算和她抢。我这次回来是做回一名普通的会计人员。论职位不比做助理时接触冯佳多,可只要冯佳一如既往的信任我,没什么差别。
再有,工位好。旁边就是窗,向阳不说,诺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楼林。
工作累时,远眺一眼,心旷神怡。
不像助理的工位,不仅狭窄逼仄见不到阳光,窗外就是三十一楼,余扬回个身就能看过来……
重新接手会计事务不难,可我几乎是在被轰炸中度过的。
但凡是有过接触的人,都跑来祝贺我新婚快乐。人不到,电话到,电话不到QQ到。
一个上午过去,我脸都要笑僵。
这还不算,这些人还一个劲问什么时候补喜酒。同事一场,结婚不会小气到连杯酒都不给吃……
中午时,一别半月不见的江月掐着我的脖子使劲晃,声音大到能把我耳膜穿破。
“你竟然一声不响的就结婚了,还差点辞职,我都不知道。你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吗?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方小冉我和你说,你麻烦大了,想让我放过你……”
“江上人家,你随便点。”为了解救我的脖子,我出次血。
江月松开手,胜利大笑,“姐妹们,听到没,江上人家,方小冉补喜酒……”
不出十分钟,所有人都知道我晚上在江上人家补请喜酒。
我一脸黑线,这得血崩。
江月一脸得逞的走人时,还不忘回头喊一句,“小冉,让你老公把钱带足,我们是不会客气的!”
我揉揉太阳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后脑一抽一抽的疼。我辞职时,应该用我得癌症要死这个借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在美宝国际真正关系好的人没几个,除了江月池娜外,真正一起去吃饭的也就账务二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内里关系再僵也不差在这上。
所以下班后,包括许颜在内的九个人去了公司附近的江上人家。点好菜,江月先灌了我三杯红酒让我自罚。
接紧着,和池娜一左一右的夹击我,让我给我老公打电话快点过来。
我……
现挖坑种一个,来得及不?
正烦躁着,包厢门被打开了,服务员一脸笑意的往里领人,“先生,就是这里。”
池娜和江月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双双站了起来。
我一愣,人到齐了,还有谁会来?再说,我请的人中并没有男人,哪里来的先生。
正想着,郝助理一脸笑意的闪身进来了。
江月和池娜笑顿在脸上,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妹子一回头,呀的一声,恭喜起来,“原来方姐的老公是郝助理啊!恭喜恭喜,郝助理……”
余下的几个人热闹起来了,纷纷举杯,回过神来的池娜更是倒了杯酒送到郝助理的手里。
“郝助理,你和小冉瞒的也太好了!不行不行,你得自罚六杯才行!”
我没动,看着郝助理忍不住冷笑。
郝助理什么也没说,接过酒自罚一杯。看我一眼,摆摆手笑着解释道,“大家误会了,误会了。我可别那个福气娶方小姐,我和你们一样,是来吃喜酒的。看,红包我都带来了……”
说罢,他绕过几人,走到我身边递上了红包。
坐在我不远处的许颜侧过头来,对我问道,“小冉,你得谢谢我,如果不是我通知郝助理,你都忘了吧。”
啊,你知道冯佳他们看重我和郝助理的“关系”,所以特意把人叫来恶心我的!
对许颜点点头,我笑道,“谢谢。”谢谢你八辈祖宗!
郝助理一递红包,其余人也动了起来。对误会的事歉意一番后,都递上了红包。
我大大方方接下,叠在一起压在酒杯下。
递完红包,茶也上的差不齐了。我以为郝助理会走,却没想到他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惊讶,“你有空吃饭?”不用跟着余扬?
“我没空吃饭不饿死了?”郝助理笑咪咪的。
好吧,想吃就吃吧!
因为郝助理的加入,包厢里安静了一小会儿。两圈酒下去,江月带着几个人又闹起来了。
闹的主题只有一个,我老公什么时候来。晚十分钟,罚我一杯红酒。
我不停的看手机,一边喝酒一边说快了快了。这一个快,从晚上七点说到晚上九点,最后,酒席在众人对我既同情又怜悯的目光中散了。
本来还说去KTV玩的,不过我看她们谁也没心情了。
出江上人家时,瑟瑟寒风中飘来两个妹子的声音,“……你们看到没,方小冉连婚戒都没戴……”
“她老公真的会来接她吗?”
“不知道……”
郝助理压在最后,等人走净了,他到我身边道,“方小姐,我送你回去。”
我头有些晕,看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郝助理笑笑,转身走了。
我站在灯火阑珊中呆了会儿,没打车回去,而是转身去了街对面的珠宝店。
进门后,导购小姐很热情的迎上来,问我买什么。
我说,“婚戒。”
她引着我往里面走,指着玻璃柜里的一排钻石问,“这边请。这边是刚到的新款,很走俏。小姐,方便我给你量一下指围吗?”
我把刚收到的红包掏出来放到柜台上,捧捧发烫的脸,从里面往出拿钱,“等下,我看看,我有多少钱。”
郝助理真小气,给的红包是空的。除去他的,其余八个人的红包加起来是五千块。
我揉揉眼,问,“就这些,能买什么样的婚戒?”
“小姐,你醉了。”导购小姐笑的礼貌,不再推荐。
“怎么,五千不是钱?”我抬头,看导购小姐。
“是钱,没说不是钱。这样,”她引我到另一边的柜台,“您看看这里的呢,做工很精致,都是名家设计。这一排,还带钻石……”
我随手指了一个,八千八。又指一个,六千六。
天啊,我在手指头上绑个红绳行不行?终于,在导购小姐的帮助下选了一对四千九的。
量好指围,导购美女把戒指取了出来。我打了个酒嗝,捏着那只戒指往拇指上套。
呃,有点小。
我心中委屈,可怜巴巴的看导购小姐,“能拿个大点的吗?”不能因为我穷,就给我小一圈的戒指。
我对她勾勾大拇指,看,戴不进去,戴不进去。
“我帮你。”
身侧,一只手伸过来,把戒指捏了过去,往我左手的无名指上戴。
江泽的脸,在柜台后方的镜子里映到我眼中。
我手指一缩,从戒指里缩出来了。
把手捧在脸上,我回头问他,“江泽,你怎么来了,阴魂不散的。”
江泽把戒指放到柜台上,不答反问,“你喝了多少酒?”
“没有,我没喝酒。”我连连摇头,矢口否认,“真没喝。”
不摇头还好,一摇头更晕了,看什么都重影。
导购小姐看着那只戒指,问,“小姐,先生,这只婚戒还要吗?我们要关门了……”
“要,包起来。”我把钱推过去。
“不要,谢谢。”江泽把钱抓过来塞到我包里,握着我胳膊把我往外拉。
“江泽,你不能这样,又不花你钱……”
“江泽,你抓的我疼。”
江泽拉我出门,夜风迎面一吹,我脑子清醒了些。回头看了眼他,一愣,“你为什么在这?”
江泽握起我右手,往里塞了一个冰凉略沉的东西。他握着我的手戳向他心口,道,“你往这里扎,用力扎。”
那东西硌的我掌心疼,我用力挣扎两下,啪嗒一下掉到地上。
一把巴掌大的军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我盯着那刀看了会,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下吐出来。
晕沉沉中,有人扶我起来,“方小姐,我送你回去,先别睡。”
“不回去,爬树好麻烦。”
“爬树?”
“因为我是猫啊,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