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去,视线落在主席台上那道身影上。
一个男人,很帅气的男人!
像是有人按了暂定键,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好一会,抽气声此起彼伏。
“任时生……”
“天,不是说他辞职了吗?”
任时生站在主席台上,修长的手指握着麦轻呼两声,看着台下众人笑了。
眸中清澈,笑容干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庞,多一分则柔,少一分则刚,秒杀电视上无数当红小生,气质清朗干净的如遗世独立的佳公子般。
主席台下气氛马上燃了,近八成的女职员疯了般举手尖叫起来!
如果此时任时生的手里拎着一把吉他,年会会场绝对会成为他的专场演唱会。
江月举着手机一边挥舞手臂,往主席台前挤,“任时生哎,任时生哎!他入职公司两年来,很少在这种场合出现,就更不要说是主持年会了!啊啊啊,我男神我男神!我回去了,回去了……”
往她们秘书办的桌子前一坐,和那几个妹子一起热闹越来。
“就是就是!”池娜眼中冒出精光,虽然没像江月那叫大喊大叫,可也不淡定了,“陈经理怎么舍得把他放出来了,也不怕被大家伙托出去奸杀了……”
气氛太好,我心情也跟着高扬。听完池娜的话,大笑出声。
任时生,公关部的当家小生,业绩是公关部的NO.1。再难搞的客户交到他手里,也会乖乖签单。
就是性格有点难搞,看上去温文尔雅很好说话,实则棉里藏针原则性很强。做起事来说一不二,一般人很难撼动。
要不是太有个性,他哪会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公关人员,早就组长,副总正总的一路升上去了。
任时生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追捧了,他微微扬手,在大家停下欢呼后,视线向场中一扫,笑着出声,“大家好,我是任时生,今天年会的主持人。在正式开场前,我要和大家多说一句。就在我刚刚上台前,咱们公司的伊总说了,尖叫的扣奖金一成,举手乱挥的两成,上蹦下跳的三成,对我抛媚眼的四成,跑到台上来献吻……”
“没有人跑到台上去亲你啊!”角落营销部里一个妹子大声道。
话一落,会场哄的一下又笑了。
任时生等大家笑完,看向会场众人,干净悦耳的声音里带着许些落寞,“……都没有人上来献吻吗?”
离主席台近的妹子们大声起哄,片刻,一个人影被几个人推到台上去。光晃晃的灯光下人影快速一晃,麦克里传来“啵”的一声轻响。
又是片刻的安静,会场再次燃了。
“江月!”这次池娜叫出声来了,她指着主席台对我大声道,“竟然是江月!”
可不是江月!
人上去时我还没注意,此时江月捂脸下来我看清了。
这,也太大胆了吧!
主席台上的任时生愣了下,片刻后,抬起手捂在额前,无奈的出声,“我的清白啊!刚才那位女同事,你怎么忍心,太丧心病狂了!不行,我要下去平复平复受伤的心灵。下面,由伊副总上来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最后这句话,清朗干脆,正式的不带一丝调笑意味。
话落,人走。
从上台到下台不过短短五分钟,却成功让会场气氛处在上扬点,所有人都变得激情饱满。
伊副总上台后,略开了两句玩笑,开始了年度总结。
简明扼要把今年公司的业绩和亮眼的突破说了遍后,就眼下境况展望了一下新的一年。
十几分钟后,进入到给各部门评出的优秀职员和先进职员颁奖环节。
我是财务二部的优秀员工,在任时生念了名字后,上台从伊总手里接过证书和红包包着的奖金。
简单说几句话后,红着脸下台了。
来参加年会时,我心中一直忐忑。因为上台去领奖,肯定要暴露在余扬的视线中。
现在,算是松出一口气。
只是,他身为总经理,不来年会做年度总结和职员同乐,去哪了?
优秀职员和先进职员不少,可任时生风趣又很会互动,在满场的笑声中,时间扬扬散散的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到了这个时候,会场上的坐位已经乱坐了。
我和池娜喝着果汁笑的脸发酸,不时的取笑和我们扎堆的江月,让她快点把任时生这个优质股拿下,争取年前恋爱年后结婚。
江月目光恶狠狠的伸手掐我和池娜,第无数遍解释说她那会上台是被别人推上去的,亲任时生也是不小心。
我和池娜哪听这个,反正我们就信我们看到的!
江月嘟嘴生气,弯腰走了,“不理你们了,我去找我哥。”
不到十分钟,又弯着腰,一脸疑惑的回来了,“咦,我哥哪去了,打电话也打不通。”
我和池娜不再和她开玩笑,扬起头来四下搜寻江山的身影。
好几百人的会场,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我搜寻一圈,不仅没看到江山,发现不少部门的经理都不见了,公关部人员走了大半。
这……
池娜也看出来了,在我一边道,“可能是去处理拆迁的事了。”
“嗯?”
我这才想起来,我刚来时,池娜正在和别人聊什么开拆不开拆的事。
池娜扬扬眉毛,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摆弄几下,放到我眼前,“你不知道?”
我没接,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翻弄。
没几下,翻到三个小时前发布出来的一条新闻。
标题:城东商业圈项目,已经进入到拆迁阶段。
小字写了详细内容,大致就是今天上午开始,美宝国际已经对清空的小区进行拆迁事宜。
看到这我一扬头,问池娜,“拆迁的事由咱们公司来做吗?不是有拆迁公司和正阳土建呢吗?”
池娜耸耸肩,“现在媒体写新闻图一个噱头,他们哪管是不是咱们公司直接去拆,反正出资方是咱们就行了。”
也是,拆迁而已,所有手续齐全。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越来越慌。
如果只是简单的拆迁,怎么消失了那么多经理和公关。
半个小时后,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推送新闻给了我答案。
出事了。
拆的那个小区有一户人家并没有搬出,一炮锤从卧室窗户击进去,造成一家三口一死两伤。
死的是个还不足三岁的孩子,妻子还在抢救,丈夫伤的最轻,断了一只胳膊
新闻最下方配文,是浑身是血的丈夫跪在抢救室前,紧紧抱着已死的孩子痛哭。
他身后,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围在他身边的医生护士,无不扭头落泪。
“太惨了……”江月脸色苍白,唇上无一丝血色,“家破人亡啊。”
她揉揉脸,恢复几分血色后,骂道,“拆迁公司那边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不确定人员全部撤离后再动手?那些新闻记者也是,美宝国际是出资方,不是动手拆迁的,怎么个顶个的,都挂美宝国际的名字?他们怎么不挂正阳土建的名字?”
“对哦,怎么不挂正阳土建的?”池娜道,“他们才是和拆迁公司直接对口的,现在出事了,论起责来他们要排在咱们前面啊。”
怎么会挂正阳土建的?这事,就是正阳土建一首策划的!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网上的舆论是他们引导的,他们就是要美宝国际身败名裂,就是要……
不对,就像池娜所说的那样,这件事论起责来,美宝国际并不排第一……
后面还有事,可我看不清,眼前全是雾,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横在哪里。
我咬着舌尖,皱眉苦思。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时,把视线落在不远处,看着主席台弯唇浅笑的冯佳身上。
这么长时间来,我不是没试探过冯佳,杨副总他们会怎么动手。可冯佳也不知道,她现在参与不到太深的层面里。
现在,她知道些什么了吗。
我轻抿口果汁,合着口中的铁锈味咽下,拿着手机猫腰去找冯佳。
冯佳这桌人差不多走没了,我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后,眉开眼笑的把那个页面递给她看,小声道,“冯姐,这是开始了吗?”
冯佳侧过身来瞄一眼,扭唇笑了,“聪明。”
我向她靠靠,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可,也没什么吧。这就是多花几个钱的事。”
“哈哈。”冯佳大笑两声,看了眼主席台,收了,醉意毕露的在我耳侧道,“这是,刚刚开始。小冉,我和你说……算了。”
她摆摆手,视线落在她手机上不说话了。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她和一个师哥的合照。看得出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她看起来还很青涩。
扫两眼,按黑,抬手去拿酒杯。
我把酒杯倒满,递到她手里。在她喝净,眼中醉意又填时,道,“冯姐,说说吧,让我有点参与感。”
“参与感,你参与的还不够多?来来来,”冯佳搂过我脖子,在我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正阳土建,就要破产啦。”拍拍我肩,她笑了。
“破产?”我问,“现在?”
主席台上,伊副做最后总结,语气十分愉快的说一个小时后抽奖开始,头奖是欧洲家庭游外加员工年终奖增加百分之二十。
话一落,会场欢呼了。
吵闹声中,冯佳摇摇头,倒了杯酒塞给我,“不是,不过快了。小冉,来,陪姐喝一杯。”
我把酒杯推回去,捂着肚子起身,“冯姐,先离开下。”
快了,就是还没有。只要没有,事情也许还会有缓机。
出了会场,我给吴用打电话。
关机。
一连几遍都是关机。
在刺骨的寒风中站了会,我咬咬牙,把电话给郝助理打了过去。接通后,开门见山的问,“郝助理,余扬在哪里?”
郝助理不答反问,“方小姐,你找少爷有事。”
我长长呼出口气,道,“对,能让他接电话吗?”
“只怕不能,”一顿,郝助理继续道,“我也不会给你带话。方小姐,如果你有事和少爷说,那就过来当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