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宅门西行,赵忠在前,福伯在后,前面的人似观光游玩,步伐缓慢,后面的人很不客气的提醒道:"请大老爷走快些,别让我家少爷候久了。"
赵忠仍旧慢悠悠的走着,心平气和的理睬道:"你们打也打过了,横也横过了,难得我那侄儿会如此狠心一把,这在你们府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想等我到了你们府上恐怕还会有其它戏码吧!"
戏码?福伯心中一跳,莫非这货察觉到了什么?
赵良的死亡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证据,福伯怀疑凶案是赵忠所为,所以故意纵容他一段时间想趁隙通过观察他的反常行为从而找到一些线索,可惜失败了。
赵世明出狱后,觉得案子不能继续往下拖,越拖越容易不了了之,几人凑到一起一商量,觉得最好用的办法唯有一个"诈"字。
出手攻击赵世勋,用各种不客气的态度加以逼迫,是为了增加赵忠的心里压力,请赵忠去赵府而不是让赵世明直接过来问罪,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一旦心里压力大了,就有机会从他口中诈出很多东西。再加上赵忠本就偷了赵府的地契,心里鬼祟之下,也许就能让命案真相大白。
可赵忠目前的态度有点太过平和了,这很不正常,不利于后续计划的实施。
需要再加些压力!
福伯眉头微蹙,伸手用力将赵忠往前推一步:"别磨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忠并不生气:"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我还欠着周围店铺不少钱呢,容我先把张还上。"
还账?你用的钱是哪来的,当我不知道么?福伯眼皮狂跳,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有钱了就想着充大爷,况且这都什么时候了,眼前这位爷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赵良怎么会有这种兄弟?
赵忠常年跟周围许多店铺赊账,周围都知道赵忠的家里的状况,一开始邻里间想拒绝又有些不好意思,可赵忠没半点羞耻,赊了几回后根本不提还钱的事,别人就很明确的表示不愿再赊给他了,赵世明几次奉父命过来帮还账并调节过,所以有三家粮店酒店又开始向赵忠开放赊账功能,只是赊的额度并不高,是赵世明有意控制的结果,承诺限额内赵府可以定期过来结算,这个额度么,父子两人总共可以赊欠三个长工的工钱,超出这个额度赵府便不负责了,三家店铺都卡的很紧。
如此,既能保证赵忠的生活所需,又不至于使他乱花钱失去控制,对于无赖家伙就得用这种招数才行。
如今不知赵忠是怎么想的,居然主动提出要还钱,要在以前他会毫不在意的静等着赵府帮他结算呢。
事实上,这笔钱无论谁来出面还,最终掏腰包的都是赵府,赵府以前也从没将这几个小钱放在心上,可赵良死的不明不白,嫌疑犯锁定为赵忠,赵府还要帮其还账?这叫什么事啊!天底下怕没有第二户人家会遵循这种道理。
福伯满满的无奈,现在不是辩论这个的时候,查案要紧,继续冷声打压着:"哼,没时间等你,快走!"
心里装着气,押解犯人一般又狠狠的推了一把,赵忠踉跄着前进两步,面上波澜不惊的,反而若有所思,这回很配合的往赵府走去,速度仍旧不快。
修仙者原本是能带着赵忠提速前进的,不过少爷交代了,要松紧适度,既要有足够的压迫感,又要给人一定的胡思乱想的时间,等到了府中,问几个他意想不到的问题打乱其心中的腹稿使其不知所措,也许计划就能成功了。
当然,如果这招没用,还有下一招,总之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将赵良死亡真相给诈出来方可。
赵府正在办丧事,从里到外挂着白,赵良的尸体已经取回洗净穿衣入棺,棺材摆在正厅,赵世明麻衣披孝跪在地上,堂上点着香,地上摆着一个小火盆,火盆里烧着纸钱和四书五经。
赵府的产业地契和银票本都是放在书房,也就是命案现场的,赵忠卷走了大部分,只留下一张本家住宅的地契,赵世明回来尚有一屋可住,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大伯的这一分仁慈。
丧事办的很低调,并没有广邀宾客,有些主动上门的拜祭过了就被送客,直到此时赵府内基本只剩下本来的人员,唯一的外人是留青,上过香之后始终客坐在一旁。
赵府大门打开,下人们看到进来之人都没给好脸色。赵世明感到身后有人到了,猜想是赵忠,回头一瞧果然如此。
"少爷,人给你带回来了,该怎么处置?"
"侄儿,我先给弟弟上柱香,然后咱们再谈其它!"
赵忠上前取香,赵世明不给机会,起身一摆手,福伯心领神会直接将赵忠踹的趔趄扑地,取香动作变成了大叩首,这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你不配当哥哥!"赵世明大喝道:"狗贼,你可知罪?"
赵忠撑起腰,仍然跪着,很安静,继续之前的动作,取了三柱香点了插上,重重的扣了几首。
赵世明脑中千思百转,以前的赵忠一定会起身大骂撒泼打架,今天他的表现有些反常,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是认罪了么?认的哪桩罪过?盗窃还是杀人?
"狗贼,我父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做这等混账事,简直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赵忠淡然一笑:"我都做了哪些混账事?你不妨说来听听!"
无所知?还是无所畏?本想诈出一些话,对方却想趁此机会反将一军,这种问题不好直接回答,缺少证据啊!赵世明自然不会泄了自己的底,剧情需要一点一点深入,先抛出一个已掌握的事实作为突破口:"我家的银票地契是你偷的吧?"
"是!"
赵忠回答的很痛快,没有狡辩,没有推脱,痛快的有点出乎意料,赵世明有些愕然,原本为了防止对方抵赖,他特意拜托留青从黑市压来两个人证,如今怕是用不上了。
其实赵忠来的路上已经想的很清楚,福伯让他把该带的都带上,这意思非常明显:赵府已经知道偷窃地契和银票之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狡辩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财产问题重要性只排在第二位,既然赵忠这么痛快,赵世明索性直接问道:"那我爹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赵忠有些犹豫,神情黯然,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是不是等于变相的承认了呢?
赵世明仿若明白了什么,仿若明白并不代表真的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赵忠亲口承认才能作准,赵世明想要一个明确答案,奈何之前回答问题很痛快的那个人忽然变得沉默了。
茶几上摆着一个类似惊堂木的方块,这是留青准备的东西,是他平时看戏演戏所用的道具,自制的,非常奢侈的在里面加了一些法器设置,拍上一下,那声音,那效果,可比惊堂木强多了。
"砰~~~!!!"跟崩爆米花似的,留青帮着吼了一句:"是不是你害死的?"
尽管大部分人早就体会过那"惊堂木"的效果,不少人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没办法,这一下本计划是该赵世明来拍的,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忠身上,赵世明心情激荡之下已经忘了这一茬,留青只好代劳。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胆小的人会被吓的一激灵,答案会脱口而出,赵忠是个胆小的人,却难得的经住了这一吓,奇怪的看了眼留青,不认识!平静道:"你是谁?"
留青冷哼一声:"修仙者,有一种仙术能够将人的灵魂拘出来,无论我们想知道什么,都能从你的灵魂里找到记忆碎片,你该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吧!"
赵忠脸色微变,他虽然不是修仙者,但也知道人的灵魂是不能离体的,一旦离体,人也就死翘翘了,而灵魂要是被强行拘出来再稀里哗啦的做一番手脚,能不能完整的转世轮回都不好说。
留青继续道:"这种术法有伤天和,对你可能会使灵魂不得超生,甚至可能让你真正的灰飞烟灭,对我则会产生一定的反噬,所以轻易我也不想使用。我劝你自己都招了吧,别逼我出手!"
留青展开"秋杀"轻挥,赵忠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颤栗,立刻对搜魂之术相信了十之八九。事实上这种术法是世间最恶毒的术法之一,罕有人会修习,留青根本不会,这一切都是围绕一个"诈"字在进行。
赵世明咬牙道:"命案现场留下的证据很少,无论是下药的杯子,还是杀人的刀子,上面都没留下指纹,可我知道案子是你做的。
经查验,父亲根本不是死于刀伤,所以这事和舒宝没有半点关系,并且舒宝和你都是中了**昏过去的,我和舒宝一块长大,我了解他,他可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当时屋子里只有两个活人,除了你,我想不出其它人会做这种事。"
这些都是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可事情还有很多蹊跷之处,留待赵忠自己补充。
赵忠看看留青,似乎有些惧怕,悲叹一声,承认说:"没错,事情是我做的!"
赵世明身体颤抖,尽管早有预料,不过亲耳听到这个结果,他一时还是难以接受:这真的是自己的大伯?
留青没有劝慰,此时所有的劝慰都是废话,续道:"请你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吧!"
赵忠失落的点了点头:"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我儿子看上了刘员外的千金,过去和她搭讪,却被刘员外赶了出来。当时世勋说了些浑话,刘员外气不过,就找上门来和我理论,我一时失手将他打伤。这件事反应到知府大人那里,知府判我们父子有罪,要向刘员外一家进行赔偿。"
这件事赵世明是知道的,不过他听到的版本是欺男霸女的剧情,可没这般好听,赵忠此时说起这个,似乎有些多余。
这是次要的,只要对方肯交代关键剧情,赵世明也懒得打断他。
赵忠又道:"看在弟弟~~额~~赵良的面子上,知府大人并没有立即关押我们,而是给了三天时间,容我们回家筹钱。我们来到赵府说明情况,谁知赵良他不顾念亲情,愣是将我们父子赶了出来。"
听到这里,赵世明又是感伤,又是气愤,胸口实在堵得慌。赵良只不过是想让你们涨涨记性而已,最终却得来这么一个结果。赵世明身上还装着赵良交给他的那张地契呢,是为了帮助赵忠父子渡过难关而决定卖掉的那张地契,当时接连遇事并没有及时出手,他想解释给赵忠听,想告诉对方赵良的良苦用心,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赵忠道:"第二天我又去赵府,府上的下人说赵良吩咐过,对我们'概不接待',我一生气就大声嚷嚷着要强闯进去,府里府外好多人在看热闹,赵良这才让我进去说话。
到了书房,他遣散了下人,只有我们两个在屋里理论,后来我俩意见不合就吵了起来,谁知吵着吵着,他一口气没缓上来,就那么挂掉了。"
真是气死的?这与当初的判断基本相同,赵世明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留青插口道:"你们之间没动手推推嚷嚷的吧?"
"没有!绝对没有!"赵忠问言一惊,紧张的瞟了他一眼,像是心虚,又像是真的怕被冤枉。
留青冷哼道:"说实话,别比我搜魂!"
这个问题赵世明事前并未想到,对方动手和不动手代表的结果又不一样了,虽然都是意外,但区别在于是赵良自身体质问题大一些,还是受到外力作用问题大一些,赵良年老体弱,受到外力很容易发生意外,常年受到赵府恩惠的赵忠要是对赵良动手,那简直可以用丧尽天良来形容。
赵世明紧盯着赵忠,脸上浮现一股凶煞之气,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赵忠忙摆手道:"别搜魂,我真的没有!"
赵世明心中隐藏着极大的怒气,上前狠狠的踹了所谓的大伯几脚,像是不信,却也无法继续深究,他知道留青根本不会搜魂之术。
一个向来不喜欢打架揍人的书生下了如此狠手,而且下手对象是亲大伯,可想而知其心中的愤懑有多大。
赵忠不闪不躲的闷哼几声,愣是硬生生抗了下来,福伯赶紧将赵世明拉住,劝道:"少爷啊,我知道你心中气愤,但先容大老爷将事情交代清楚,咱们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让他签字画押,再把他交给官府处理吧。"
这是中肯之言,赵世明虽然发泄了一通,但对最终如何处置赵忠仍然拿不定主意。道理上应该送交官府,可他不认为官府的判决能让人满意。偶起杀心,可那终究是亲大伯,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枉顾这份亲情,并且事后不好处理,杀人终究是犯法的,情有可原,法不容情的例子还少么?
这是一道难解的题!
赵世明思绪纷乱,也许按照福伯的思路进行下去是最理智的做法,可心里的那道坎能过得去?
留青大喝道:"继续往下说!"
赵忠有些怕留青:"当时赵良断气之后,我就知道祸闯大了,虽然我不是杀人凶手,但说出去怕也没人信。"
福伯道:"你可以报官自首啊,即便大家再怎么怀疑,只要人不是你杀的,就没人能找到证据,知府大人还能杀了你不成?"
赵忠叹道:"知府大人是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和勋儿两个没什么大本事,人又懒,挣不来什么大钱,但靠着赵府的扶持,衣食不愁,隔三差五还能来顿大鱼大肉,就是将来勋儿要娶婆娘,我相信赵府也会给予我们不少帮助的。可一旦赵良的死关联到我身上,赵府还会扶持我们么?肯定不会啊!那我们父子俩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如果世明心里那倒坎过不去,甚至有可能会找我们麻烦,这让我们父子俩今后如何过活呢?
当时我自己在屋子里想了好久,完全想不到今后的出路在哪里,正巧舒宝回来求见赵良,我遂起了歹意,将赵良的尸体靠在椅子上保持着坐姿,又在茶水中倒了**,我自己藏在一边,模仿他的声音将舒宝叫进来骗他喝下那杯茶。
舒宝昏迷后,从他身上搜出来一把刀,为了嫁祸,我就用这把刀捅了赵良尸体一下。"
赵世明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又上前踹了赵忠几脚:"畜生,混蛋,我父亲生前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回报他?"
场面激烈,容易闹出人命,福伯赶紧拉架,舒宝也劝着:"少爷冷静,你出脚太重,把人踹死自己吃官司就划不来了,我下手有分寸,我帮你!"说着也狠狠的踹了几脚,没看出分寸在哪里。
"舒宝!"福伯老眼一瞪示意他别在这时候捣乱,舒宝假作没看见,继续"帮少爷分忧",福伯只好一手一个用力将两人都拖了回来。
赵忠今天格外老实,无论别人怎么对他,他都在那里承受着,不得不说他的身子骨可够硬的,这样被揍都没受太大伤害。待四只蹄子远去,他续道:"我平时和混混们打交道打多了,知道做这种事一定不留下证据才行,所以我把贴身内衣脱下来裹在手上,刺的时候又尽量用内衣挡着,血沾不到我身上,刀柄上也不会留下我的指纹。我再把昏迷的舒宝搬到尸体附近让他沾上血,作案现场就这么布置出来了。
然后就是毁灭证据,我的内衣上沾了一些血迹,但并不多,很快就干了,我再把内衣穿回来,外人根本看不出异常。
下药的杯子也擦过,指纹都掉了,还有其他一些琐碎的痕迹,比如脚印,挪动人时的摩擦印记等,但凡能想到的证据我都消灭了。
听说人死后血液不流动,尸体慢慢变硬,能让仵作以此推测出死亡时间,如果死亡时间与舒宝回来时间不匹配,我这个计划也就失败了,所以我会适当的给赵良活动一下身体,但活人和死人终究是不同的,死人的身体不能大幅度活动,不然会造成恢复不了的痕迹,我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长时间帮他摇一摇手脚关节。
我曾无意中得知赵良将产业放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后,总算找到了一些地契和银票,当时我想着我做的事情可能会暴露,这些财产就是我下半辈子生活的依仗,除了将赵府主宅的地契留下来给世明之外,其它的全部都被我收走了。"
听到这里,向来爱看戏的留青乐了:"这么说,赵兄还应该感谢你的慈悲啊,在那么个情况下还能想着给他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真是亲大伯!"
赵忠没有理会他人的冷嘲热讽:"世明和赵良一样,都是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自己挣得一份丰厚的家业,更何况赵良生前在京城那边人脉可不少,世明要去求助,那些人还能亏了他?而我和勋儿则不同,要是没了生活扶助,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理论?
赵世明真是想把那个所谓的"亲大伯"一口咬死,先不说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个能力,即便有,你就用这个理由把本应属于我的家产都给霸占了?脑袋让驴踢了吧!至于那些所谓的人脉,赵良都已经告老还乡这么多年,那些人脉能用的恐怕十不存一。
他恨恨的想道:"要不是本少爷提前获悉了这事的始末,要不是本少爷知道你逃不出福伯的监视,要不是本少爷料定能从你身上追回那些钱财,你就等着再挨上一顿暴揍吧。"
赵忠回头瞧了眼赵世明的反应,见他并未吃惊也不见更加激动,相对之前算是很平淡,赵忠心中了然。
留青嘻哈道:"钱都被你拿光了,你空留一座宅子有什么用,吃喝都没的买,你也太会为你的侄儿考虑了吧!"
赵忠道:"怎么会呢,谁家账房处不预留些银子?赵良的那些收藏也能兑换银子,况且我听说有不少人欠着赵府的外债,世明上门收一下不又是一笔银子么?"
赵家出人才啊!这算计,简直逆天了,就凭赵忠这脑袋瓜子,如果肯用心去干一番事业,未必不能成功。
留青抿嘴憋笑,这戏看的太特么过瘾了,不敢笑出声,毕竟是朋友遭难,笑出声会显得自己太不够意思。想了想,又道:"据我所知,地契不是说卖就卖的吧!"
赵世明忽然警醒,之前他太过关注于命案本身了,只想着为父亲申冤报仇,至于其他不相关的细节中的不合理之处根本不曾仔细推敲。
朝廷对买卖地契有着明确的规定,要地主本人亲手书写买卖契约并签字,并且要有足够份量的见证人,买卖方可奏效,赵忠拿了地契是如何卖出去的?
赵忠解释道:"这个太简单不过了。我找了张白纸借赵良的尸体按了手印,后来拿到黑市,让他们模仿笔迹伪造一封买卖合同,在他们那里见证人要多少有多少,官家的大印十两银子盖一个戳,七张店铺外加一百五十亩农田的地契,总共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帮你做这阴损买卖,黑市的人怕也因此多占你一些银子吧。"
"那倒没有!当时世明被抓入大牢,赵良死了,名义上我就是赵府一切财产的第一法定继承人,只是相关手续从正规渠道是办不下来的,至少短时间内办不下来,毕竟世明并未定罪,是随时可能出狱的。
如果世明出狱,他断不会卖掉赵府产业,黑市的人就无法从中获利,他们知道事情不能拖,手脚都麻利的很,还给了我一个不错的价格呢。"
艹!
为什么感觉赵忠说到这个好像比较得意呢!
"我对**的效果很熟悉,估计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我给自己下了点**,算时间约摸在被人发现并报官后才能醒来。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官差过来查案逮捕人的时候药力过得差不多了,官差在我脸上泼了杯冷水我就醒了。"
留青问道:"按道理来讲,当时你和舒宝都在现场,官差即使怀疑舒宝是作案凶手,也应该叫你回去问话吧,怎么会直接把你放了?如果他们调查仔细点,应该不难发现你身上的血衣和**吧。"
赵世明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还没考虑过,倒是舒宝凝神望去,他也一直没有想通这是个什么道理。
赵忠道:"我也怕啊,但我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出了赵府我就偷偷塞给他们一张银票,当时事情表面上都清楚的很,一切证据都指向舒宝,官差收了银子哪还会与我为难!"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事情总算真相大白,任何不合理的地方都能解释的通了。
一旁有下人递来一张写满了字纸张,墨色尚新,早有人将事件记录下来,赵世明看过确认无误后扔到地上:"签字画押!"
赵忠很配合,过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送交官府?官府能怎么判?恐怕只会关上几年而已!赵世明不甘心,他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父亲死的冤啊。
直接杀掉?也不可能!一方面他下不了那个狠手,毕竟父亲的死说到底终究是个意外,另一方面也不容易善后。
可是。。。可是死者为大,赵忠那混账居然在父亲尸体上捅了一刀,这又是一项万万不能饶恕的大罪过。
如何处理赵忠?
赵世明沉默了,无法回答,场上的其它人也无权替他作答,即便一向不客气的留青也是如此。
福伯叹了口气,如果迟迟得不到答案,他打算先将赵忠送入官府,如果赵世明不反对,那就先这么办吧。
赵忠忽道:"你在犹豫要不要杀我?"
这话一针见血!原来他什么都明白:"咱们俩做一笔交易如何,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满意答复?什么样的答复才能让人满意呢?
要不是被父亲的死亡所影响,赵世明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呢,他瞬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赵忠要自裁!
只要他肯自裁,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所有的人都不必为难!想了想,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你要我答应什么事情?"
"咱们之间的恩怨在今天将永永远远彻彻底底的结束在这间屋子内!出此屋后,你不得再找勋儿的麻烦!"
"你放心,我不喜欢迁怒于人,大表哥与此事无关,我绝不会为难于他!"
大表哥?赵忠惨笑,到这个时候你还称呼他为大表哥?
不过这也怪不得赵世明,也许他是无心的呢,毕竟都叫了这么多年,习惯已成自然。记得最开始是赵世勋看不惯赵世明的所作所为,硬是要称呼他为表弟来着,他反过来叫声表哥也不算过分!
可是,两人本是堂兄弟,表哥哪有堂兄亲啊,堂兄弟是血脉至亲,表兄弟关系就淡化很多了。
两兄弟本就不睦,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怕是今后两家的关系彻底断了。
唉!断就断吧,哪还有脸面要求别人叫一声堂兄呢?况且他本就安排赵世勋逃到天涯海角去了,此生两兄弟怕是再也不会相见,又何必在乎这一个称呼呢?
赵忠忽然感觉很后悔,后悔这一生的浑浑噩噩,后悔没有珍惜这一份可贵的亲情,尤其后悔的是因此导致了赵世勋再也回不了家。
其实,有些事情赵忠并没有交代,他知道赵府有修仙者,也猜到了自己可能会遭到监视,他知道如果赵府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他多半是无法逃脱的,一个平凡人怎么可能从修仙者的监视中逃出来?更何况他还有个儿子!他早就打定主意,如果暴露,就不想着活着离开,所以顺势做了一个局,让赵世勋能够拿到大量财产去安乐的过完下半辈子。
当初把地契和银票从赵府偷走后,他必须抓紧时间兑换成银票,以便关键时刻能让赵世勋带走。
去黑市的行动有些冒险,福伯将计就计的举动正合了他的意,他也深知赵世明不是个喜欢迁怒的人。赵忠一生的智慧在这几天用掉了大半,也许赵家人本就没有太笨的吧。
就像留青所认为的那样,赵家出人才啊!
"不知勋儿此时此刻是否已经离开灵州城了?"赵忠心里想着,本想多拖延一些时间的,可留青那个搜魂的法术真心把他吓着了,不止因为会让灵魂灰飞烟灭,同时因为他不能让人提前了解到勋儿的逃跑状况。
他要求赵世明不得再找赵世勋麻烦,其实是最后又算计了赵世明一道。他还不确定赵世勋是否已经逃离,不确定赵世明是否有办法找到赵世勋,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他必须给赵世明带上一个紧箍咒以防万一。
赵世明是个君子,赵忠期望他会言出必践,也许当赵世明发现银票不见了的时候,他会因为这个紧箍咒存在而选择放弃追查吧。
"你能不能发个誓?"
"好!我发誓,你死后咱们两家的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我今后决不会再因此找赵世勋的麻烦。"
"你若有违此誓,我做鬼也要缠着你父亲的魂魄,让他不得安宁!"
赵世明紧皱眉头,不过对方的话语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从未想过要违背诺言,所以并未反驳。
赵忠凄然一笑,头朝着赵良棺材棱角上猛然撞去。
"砰!"
鲜血直流,赵忠此生最后一秒钟看到的是一个血色的世界,世界里包含了很多画面,有小孩,有青年,有淘气,有俊朗,各式各样,但他们有一个相似点,面目都很相像,像是赵世勋从小到大的历程,他很想看到赵世勋未来的画面,可惜再也不能了。
"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