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还是没有去安然家,我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写小说。可可说的对我是劝慰也是忠告。我把电话线拔掉,把手机关掉,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我一直不停地写,直到自己开始觉得饿,看了一下桌上的闹钟,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我披上一件外套去离这不远的小超市买速食面。外面刮很大的风,收音机里说今晚会降温,我匆匆跑到超市拿了两包面,然后往回走。很多树叶被风吹起,漫天飞舞,却有着寒夜的绝望。回家的路是孤单的,是悠长的,在这条路上,我无数次地想着,也许安然就在某一个角落,然后在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抱起我。可是,我的耳边只有肆虐的风声,我的体温是寒冷的。
清明不到的时候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说姥爷去世了,要我和安然一起回家来。妈妈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说妈妈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就回家。安然到学校来接我,我穿一件黑色风衣,把自己裹起来,我说安然,姥爷走了。安然把我揽在怀里,他说,烟,我们回家。妈妈一定很想念我们。
家里有着压抑的喧闹,很多我从前未曾见过的亲戚突然之间统统冒了出来。我和安然被领着一一招呼他们。姥爷的遗像摆在屋子的正中,照片上的姥爷有着温和的微笑。妈妈一直呆在房里,她躺在床上,面朝里,我看不见妈妈的表情。妈妈是被姥爷宠着长大的,即使是和爸爸结了婚,生了安然和我,姥爷还是把妈妈当成掌心的宝。我拉过妈妈冰凉的手,我明白那种习以为常的宠爱和保护突然消失的滋味,就好象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留着一个空的躯壳,漫无目的的游走。可是妈妈毕竟还有爸爸,安然和我。妈妈抱住我,她轻轻叫我烟。她说,烟,你知道吗,你姥爷走了以后,我格外地想你和安然,尤其是你。烟,从小你就特别任性和固执,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其实在妈妈心里,更疼的是你啊。烟,答应妈妈,不要再拿你的倔脾气对着我们了好吗?我点点头,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和欣慰。我的泪流在妈妈的肩头,以前我一直以为妈妈不疼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孩子,原来,我不过是在伤害着他们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
安然和爸爸在客厅招呼着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对于姥爷的死亡,我已经没有太大的悲伤。一来,从小我和姥爷并不是特别亲;二来,生老病死总是人之常情,姥爷已经走完了那么长一段人生的道路,也总算值得欣慰。这个时候,我想起萧萧,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办完姥爷的丧事,我和安然在家陪了妈妈一个星期。其实妈妈的精神恢复的很好,爸爸也一直在家照顾妈妈,处理些琐碎的事情。我和安然坐星期三的火车回杭州,星期二下午我们就把行李收拾好了,爸爸做了很多好吃的菜。我们围坐在餐桌前,家的温馨。我都快记不清是多久前我们这样坐在过一起,不为什么,就为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顿饭。妈妈的眼眶有些湿润,妈妈说,安然,烟,我的孩子,你们现在都长大了。妈妈真的很高兴有你们两个宝贝。爸爸给妈妈夹了一个鸡腿,爸爸说,安然,你从小一直都让我们放心,理智,稳重,我现在对你没别的要求,霏霏是个好女孩,别让人家等你太久。烟,从小爸爸就对你严厉,现在看来,也许那个时候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可以和安然一样,其实是我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啊,你是个感性,任性的孩子。对你,往往是束得越紧,越适得其反。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选择的道路,爸爸支持你。烟,好好找个爱你的男人,二十六岁以前爸爸会好好照顾你,可是以后,爸爸就要把你交托给别人了。我点点头,安然看着我,我们一下子有些恍惚黯然。
火车的轰鸣声让我有睡眠的**,我靠在安然的肩头,安然脱下他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
安然,你还记得我们小时侯去的那片清澈的湖吗?
记得。
好几次难过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它,想起那些悠闲的午后,你背着我淌到湖中央,我们坐在那条破旧的木船里。你就像这样轻轻揽着我,整片整片的阳光洒在我们的身上。那是我最甜美的梦境。还有那只你送我的蝴蝶风筝,可惜飞走了,没有了踪迹。
安然说,小的时候,你看到那只风筝飞走了,难过了好几天。本来我想再买个一模一样的送给你的,但却再没有找到,所以扎了那个白风筝给你。
安然,那个风筝我一直都把它当宝贝一样收着。可是霏霏的出现让我不能再去逃避,我把它放飞了,扯掉了线。那个时候,好孤独。
烟,你不会孤独的,永远不会的。小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你,以后一定要照顾你的。不管你是我的妹妹还是其他人,我一直都没有和霏霏结婚,就是知道,除了我,再没有人可以懂得怎么来爱护你了。
安然握着我纤瘦的手腕,他把那条玫红色的手链戴在了上面。暧昧娇柔的红映在我苍白的皮肤上,像一个鲜明深刻的印记。
安然在我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烟,我一直都爱着你。
这是我一直都期盼着的话,现在我终于听到我的安然告诉我了。我靠在安然厚实的胸膛上,不停流泪。
那天到了杭州车站,我们谁都没有回去。我们一起去了普陀山。曾经听别人说,普陀山是观世音的家,在那里许的愿观世音能听的到,所以特别灵。其实我们也不知道究竟要祈求些什么,我们一起闭眼,诉说自己的心事,带着些许无奈,我们都知道,即使真的有观世音,他也改变不了我们割不断的血缘。
入夜,我们住在山下的旅馆。我们住一间房。安然开着很大声的电视,我知道他心里的挣扎和矛盾。我在浴室里放洗澡水,水哗哗得响,和外面的电视声音重叠在一起,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把自己的身体泡在浴缸温暖的水里,我听见安然电话的声音,他们讲了很久。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后来安然就把电视关了。整个房子里一片沉寂。我从浴室出来,安然在抽烟,氤氲着空气。
是霏霏的电话?
安然点点头。她问我什么时候去北京,我告诉她我不会去了,我跟她说对不起。
我揽住安然的脖子,湿润的唇贴着安然的耳朵。
安然凝视着我,他抚摸我的身体。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早已长成这么美好的样子了。我真高兴,可以把这美呈现给安然。
那是我第一次的疼痛,可是却是那么地幸福。也许这是一场错误,可我宁愿放纵一次。安然英俊的脸在我的眼前,他是那么值得我去爱的人啊,他是我的情人,不是哥哥,不是……
我们在普陀山住了三天,这些日子我好象忘记了很多忧愁,似乎从小到大所有失去的快乐都一下子补偿了我。安然牵着我的手在海边奔跑,在海风中安然亲吻着我,他叫我烟,他说他爱我。
有些时候躺在沙滩望天,云层变幻着形状。如果时间可以停滞住该多好,在这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乐土上,我们可以实现幼时的约定,可以一起快乐,一起相爱。
回杭州的时候,突然有些伤感。躺在安然怀里的时候低低哭泣。我说,安然,这几天就像是我做的一个梦一样。快乐可却不真实,而现在坐在火车上让我觉得异常真实,我害怕,只是一会儿,这个甜蜜的梦就会碎。
我的大学还有半年就念完了,这段时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周末的时候去安然的屋子,有时候安然也会来学校看我,我们就在我租的小屋里煮素食面吃,然后我会给安然看我写的小说。安然就会指着里面的人物说,哦,这个是谁谁,那个是谁谁。我们**,激烈的,好象可以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在身体和心灵上达到一次次的融合。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真切地感受到我们是属于彼此的。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那一年夏天,我大学毕业。拿到学士证书的时候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说,烟,爸爸为你骄傲。妈妈一定要我和安然一起回来住几天,在她的眼里,我和安然永远都是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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