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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费艾诺众子(1 / 1)

当阳光照进“寂静之地”多尔迪能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地时,一场暴雨刚刚过去。最近大概是汛期,经常突然就降下瓢泼大雨。但是暑气却不见消散。空气闷闷的。还弥漫着浓烟的呛鼻味。多尔迪能的黑土地很坚硬。这是一片不毛之地,而这是因为它紧邻着西边的南顿埚塞布山谷。

但即使如此靠近那块被诅咒的土地,这里却没有像山谷那样的危险。此地以东的希姆拉德平原上的居民,有时候也会来这里。多尔迪能的西侧与恐怖死亡之谷以埃斯加尔都因河为界。河上有一座石桥,是在大道尚且通行的时候过河的必经之路,被称作伊安特伊阿乌。多尔迪能的东侧是另一条河阿洛斯。可以从阿洛西阿赫渡口渡过,进入广阔的希姆拉德平原。

从伊安特伊阿乌桥上,一个女人迅疾地策马度过埃斯加尔都因河。刚过河没几米,她便轻轻地勒了勒缰绳,她所骑的白色骏马意会似的速度慢下来。“等一会儿,阿斯法洛斯……”女人用虚弱的声音对身下的白色骏马说,“这里……应该已经不属于那……恐怖的……”

女人低着头,她的头发已经湿透了,因为前一天晚上刚下过一场大雨。她的身体颤抖着,她的优美身形在沾湿透明的衣服之下若隐若现。除了她的身体,同样湿掉的还有骏马的鬃毛。那鬃毛紧贴在马背上,就像那女人的衣服紧贴在她的身上,显得落魄而又动人。

因为雨后初晴的缘故,黑土地之间渗透出水来,形成了一道道细细的涓流,发出哗哗的声音。低下头看,像是地面被震出道道裂痕。但是这涓流的声音被埃斯加尔都因河上游的瀑布声覆盖了。这道从多松尼安高地的绝壁上坠下的白练,原本水流已经变小甚至枯竭,但因为这一场雨重焕了生机。你可以让水枯竭,但永远无法阻止其流动。

因为雨水中酸的浸泡,阿瑞蒂尔公主的布制白色衣服上起了一点点的黄斑。她只记得当她离开从者的庇护,独自奔入黑暗之中后,就彻底迷失了方向。昨夜还在山谷中的时候,突然一股渴意攫住了公主的咽喉。她便下马从溪流中取了一些水。但当她回上马刚想喝一口,天上就开始下起雨来。于是公主当时侥幸没有喝那受诅咒的溪水,把水壶收回马袋,策马向前疾奔。她希望找一个避雨的地方,但却什么都看不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对了方向。她只能感觉到冷冷的雨丝砸在脸上,砸在身上。她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嘲笑着她逃离的行为。她感觉到那些眼睛的拥有者可以轻易夺走她的生命,但它们却很享受冷眼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任性在风雨中生不如死的感觉。她感受到了恐惧,只想要逃离。她盲目地策马,奔向盲目的前方。

就是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中,公主狂奔了一夜。

此刻已经逃离那恐怖山谷的公主在脑中回想着昨夜的一切,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她的头变重了,她的脖子已经支不住那重量。于是她任由自己向旁边倒去,从马上摔下。她昏倒了。

当公主重新醒来时,太阳正在天空中央。她仰天躺在地上,因为太阳的强光,公主用手挡住眼睛才得以慢慢睁开。因为昏迷了一会儿,公主的精神清醒多了。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白色的衣服已经被黑色的土地染黑。仲夏时节,雨后的太阳总是毒辣。因为太阳的照射,公主的渴意又涌上舌尖。她看见阿斯法洛斯还乖乖地守在旁边。她走到马旁,从马背上取出水壶,想要喝一口水。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不会这么做。”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阿瑞蒂尔的第一反应是要杀掉身后的这个人,因为她的意识在奔溃的边缘。于是她把水壶松开,任由水壶落在地上,用手抽出短剑转身向声音的来源劈去。她看见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大概刚刚成年的长相。女孩穿着淡蓝色的长裙。当那把短剑接触到女孩身体的那一刻,女孩的身体像是化作了水一样,那短剑砍断了女孩长裙的肩带,却直接穿过了女孩的身体。被砍断的长裙滑落在地上。跟着长裙一起落在地上的,是阿瑞蒂尔的短剑,因为阿瑞蒂尔在惊讶间松开了握住短剑的手。当阿瑞蒂尔平复下来时,她看着女孩,那女孩的身体已经重新化为实体,站在阿瑞蒂尔面前。

“你……是什么人……”阿瑞蒂尔重新露出惊讶的表情,呆呆看着她。

阿瑞蒂尔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转过去。“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看着我呢,嘻嘻。”女孩吐了吐舌头说道,“你砍坏了我的衣服呢,唉。”说着,女孩走到一边,举起双手,地上突然汇聚起了一股水流,聚向女孩的身体,包裹在她周围,重新形成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

女孩调了调衣服的肩带,看着阿瑞蒂尔,指着地上:“你看看你的水壶里的水。”

阿瑞蒂尔低头看去,发现从她打翻的水壶里流出来的不是透明的水,而是血。“我不懂……这是……”

“这山谷里的水带着诅咒,刚多林的阿瑞蒂尔。我是乌妮,欧西之妻。”女孩子说道。

“妻子?你还没有到出嫁的年纪吧?”阿瑞蒂尔握住女孩的双肩问。“我不是精灵。我是一位迈雅,这女孩的身体只是我的化身而已。我曾经在暗中帮助过你,你还记得吗?”

这时候,阿瑞蒂尔的记忆中闪过一些画面,当时曾经在刚多林的泉水中看到的少女的脸庞和面前的人一模一样。她还想起来,当她试图逃出图姆*环山时,干河的水流曾为她产生了很强的助推,却死死地遏制住后面追兵的步伐。“你就是那时候……”

“你没有猜错。我是水神乌欧牟手下的迈雅。”

“可是……”阿瑞蒂尔脸上的疑惑没有解开,“作为次级神,你为什么要帮我?”

乌妮笑了笑,伸出双手拂过阿瑞蒂尔的全身。她的双手经过的地方,衣服上的水都被吸干,衣服又重回了纯白的颜色:“我的领导者乌欧牟,他非常反对这一切。他希望最后你会留在刚多林,因此禁止一切他手下的迈雅对你提供帮助。他曾说,你的离开将会给刚多林带来厄运。”乌妮甩动着柔顺的头发,“但我不同意,没有人应该因为别人而被剥夺了自由。”

阿瑞蒂尔仍然沉思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所以我决定帮助你离开刚多林,并在你的旅途上悄悄保护你。但是最近有一些事已经证明了乌欧牟的预言。预言中刚多林的厄运已经开始了。”

“什么?”阿瑞蒂尔紧紧握住乌妮的双手,“刚多林发生了什么?”

乌妮的身体突然又开始虚化,阿瑞蒂尔一下捞空,握住了乌妮又一次留下的长裙。

“我必须走了。我们不会再见了,留着这件衣服吧,里面的神力会护佑你的此行。因为我的行为,乌欧牟的怒火必将降到我的头上。我本应该相信他的预言。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救刚多林了,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永远不要再回去那里!”最后的刚多林这个词在空气中渐渐淡去。独留阿瑞蒂尔呆立在黑色的土地上,如同泥淖之中一朵纯白色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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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斯河干流和凯隆河之间的那片平原,被称为希姆拉德。平原的北部,是东西横亘五十里格远的埃瑞德戈埚洛斯山脉的尽头。在它更加东边的地方,是一座叫希姆凛的高山。山顶上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这两座山脉是安格班合围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两者之间,势必留下一道隘口,那隘口是防线上较为脆弱的位置,名叫阿格隆隘口。在这里,有一座坚固的阿格隆堡垒守护着南境。驻守这座堡垒的是费艾诺众子中的凯勒巩和库茹芬兄弟两个。从隘口中,会吹出来自北方草原阿德加兰的微风,不过在隘口的作用下,那风变得强劲有力,甚至大过了来自南部广袤平原上的季风。

希姆拉德平原上的风非常凉爽,甚至是在这样的炎夏时节。平原的南部,是一片森林,被称为南埃尔莫斯。

就是在这片平原靠近这森林的地方,有七个骑着马的身影正在南行。当他们即将来到森林面前时,领头的一个精灵停了下来。

“我的弟弟们,我们已经走得太靠南了。”他是费艾诺众子中最年长的迈兹洛斯。他的右手只长着一只断臂,衣服的袖子绑在断处。他挺拔地坐在马上,转过头对身后的弟弟说。

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前面这片树林就是南埃尔莫斯。辛葛王一部分子民生活在里面。理智的选择是离他们远一点。”开口的精灵眼中透出他缜密的思维。他是众子中最为机巧一位,名叫库茹芬。

在他旁边,另一个精灵点点头。他在众子中显得最为俊美,他是凯勒巩。“我们为什么要避让这些低劣的灰精灵?辛达族精灵就应该低我们一等!”皮肤黝黑的卡兰希尔暴躁地说。这时一只手放在卡兰希尔肩上。那是一双纤细的手,它的主人是一位神情忧郁的精灵,他是次子玛格洛尔。他最擅长作诗。在世人眼中,能够在这方面高他一筹的,只有多瑞亚斯的辛葛王身旁的谋臣戴隆。卡兰希尔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瞪着他的迈兹洛斯,不再说话。

而身旁有两个精灵一直没有说话,打量着四周。他们的长相近乎完美地相同,可以看出他们是双胞胎。他们是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

在众人之间,有一只形似猎狗的生物。但是,和一般的猎狗比起来,它显得有些太大了。那大小只是比众人胯下的骏马小一点点。那猎狗长着黑色的闪光毛皮。它紧紧跟在凯勒巩身边。这猎狗叫胡安。从西方大陆来这里之前,这匹巨型猎犬是狩猎之神欧洛米赠送给凯勒巩的礼物。

在达成了共识之后,众人都把马头转向后方,向北回去。他们这次是集合狩猎来的,从他们马背上背的众多沾满鲜血的动物尸体可以看出。

“对了,哥哥。”鲁莽的卡兰希尔开口了,“最近有一群后来儿女在盖理安河对岸的我的领地沙盖理安住了下来。对此我不太敢轻举妄动,我想先征求你的建议。”

看见卡兰希尔第一次这么谨慎,迈兹洛斯也是吃了一惊。他说:“我听说曾经有人类与菲纳芬的儿子打过交道。这些人很可能成为盟友,所以你先不要驱逐这些人类,看看形势。”卡兰希尔点了点头。

胡安一开始静静跟在他们背后,但是它突然开始在地上嗅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加快速度跑到了七人的前面,朝着北方狂吠。“怎么了,胡安?”凯勒巩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这时,凯勒巩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一马正在奔驰。当再仔细一看时,他有了一种预感:那是一个很久没有见到的熟人。胡安又吠了两声,欢快的跑上前去。凯勒巩看了一眼库茹芬。库茹芬像是懂了什么,和凯勒巩同时策马加速上前,靠近那个身影。当他们离那身影只有几十呎近时,两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女性的精灵。那个人,正是图尔巩的妹妹,阿瑞蒂尔,他们儿时最好的朋友。就在同时,那个身影也停了下来,像是看见了这边。她激动地从马上跳下,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扑向她的胡安。

凯勒巩和库茹芬策马上前。“真是,”凯勒巩说,“好久不见了。”阿瑞蒂尔抱着胡安抬起头,眼中释放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我……终于见到你们了。”阿瑞蒂尔说着。坚强的她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身后,其他的五位兄弟跟了上来。迈兹洛斯看见阿瑞蒂尔,皱了皱眉头。卡兰希尔低声嘀咕了句:“芬国昐家的贱人!”这时候迈兹洛斯又转过头瞪着卡兰希尔。库茹芬瞥了所有人一眼,马上开口了:“兄弟们,我们在阿格隆堡垒还有急事,必须马上陪同阿瑞蒂尔公主回去了。先和你们分开了!”说完,他直接将阿瑞蒂尔抱到自己马上,策马前行。凯勒巩走到一边,牵起阿瑞蒂尔的骏马阿斯法洛斯的缰绳跟在身后,胡安则跟在他身后。

当他们离开后,迈兹洛斯指着卡兰希尔:“不要口无遮拦!芬国昐的族人将是我们在这里最大的盟友。如果没有他的儿子芬巩,我现在还能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我们的父亲就是因自己的骄傲而丢了性命,我不希望你们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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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像是大地的哭泣,从阿格隆隘口涌入希姆拉德平原。从希姆拉德平原向北眺望,可以望到雄伟的山墙。将视线向高处移动,你会发现这山墙的顶端被白色的云层包裹着。实在难以想像那云端有什么。而没有被那云层覆盖的地方,可以看出一层厚厚的积雪,由高处向低处逐渐变得稀薄,最后在山腰处消失不见,变成山石的青色。

山墙的南北两侧都是悬崖,让人产生一种在巨物面前的恐惧感。但是这山墙却朝东西两侧逐渐降低。这令人敬畏的山墙就是希姆凛高峰,也是抵御大敌的天然防线。费艾诺众子的大哥迈兹洛斯在高峰的顶端,那云中某处,筑有一处要塞。

在希姆凛的西面,则是恐怖死亡之谷北侧的那座绵延五十里格的山脉埃瑞德戈埚洛斯。希姆凛和这座山脉之间有一个隘口,这形成了安格班合围最薄弱的缺口。这是阿格隆隘口,迈兹洛斯的弟弟凯勒巩和库茹芬在这里建起了要塞阿格隆。

要塞整体呈现一种墨绿色,它的整体包括隘口正中央的堡垒以及由堡垒侧翼向东西两边延伸的高墙。高墙的高度大概是一百呎。高墙的尽头与两边的山沿相接。在隘口两侧的高山之间,立着这么一座墨绿色长墙,让人有一种不堪一击的错觉。但显然从要塞落成至今,任何试图从北方突破这座要塞的敌人现在都不会再有这种错觉了。凯勒巩和库茹芬领导下的精英骑兵时刻在要塞以北的洛斯蓝平原上巡逻着。在骑兵们的马蹄声中,费艾诺家族的旗帜在平原上飘舞。在隘口中央的堡垒中,驻扎着费艾诺家族勇敢的军队。阿德加兰平原上驻扎的邪恶的奥克军队,只要一踏上洛斯蓝的土地一步,就会被这精良的军队屠戮殆尽。

这时候要塞的南侧走来了三个人。他们是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同骑一匹马,另一个男性精灵则骑在马上,同时手中还牵了一匹骏马。一只巨大的猎犬紧跟其后。

阿瑞蒂尔看见阿格隆要塞时,不免有些被震撼到了。这和刚多林不一样,刚多林更多的是一种安宁的感觉。而在这儿,你只能感觉自己很渺小。在接近要塞时,阿瑞蒂尔已经开始想像未来的生活了。在要塞里,没有人会限制她的自由,因为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她;她可以枕着兵革之声睡去,被号角之声唤醒;每当有奥克的小队试图南犯时,她可以加入库茹芬的军队,消灭敌人;如若她愿意,她可以南下在广袤的平原上肆意纵马;当她有心事之时,这里有她儿时的伙伴;费艾诺家族中都是诺多族中最勇敢的,她甚至可以在这里找到她的伴侣。

在发呆间,阿瑞蒂尔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堡垒的门口。堡垒的墙壁上有一条弯曲向上的路。他们就顺着这条路爬上堡垒,进入了堡垒的南门。

阿瑞蒂尔发现堡垒有内外两层。他们进到堡垒之后,就下马了。凯勒巩唤来一个侍从带走了三匹骏马。那个侍从在离开前一直在盯着阿瑞蒂尔看,眼神中带着排斥。阿瑞蒂尔被盯得很不舒服。她悄悄环顾四周,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费艾诺的族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骄傲。他们很排斥和除了费艾诺族人以外的其他诺多精灵打交道。你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可能会和他们起冲突。我会下令让他们和你保持距离,但你千万不要主动招惹他们。”凯勒巩在阿瑞蒂尔的耳边低语。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她儿时的伙伴,她可能会很不舒服。不过既然她要在这里生活下去,这些小小的约束就无所谓了。只要不让她回到刚多林去。

阿瑞蒂尔被费艾诺的两个儿子带着穿过了内墙,进入了主堡。主堡的上层有很多的空房间,他们挑了一间相对舒适的,走了进去。“这些房间是给我的亲兄弟们准备的。他们有时候会来做客。这里很安逸,我的军队都住在下层。出入这里的只有我们和侍从。”库茹芬说,“你住的房间是玛格洛尔的。他们最近很少来拜访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不会有影响。”

说完,库茹芬拍了拍凯勒巩的肩膀,然后对胡安招了招手:“跟我走,胡安。”他离开了房间,大猎犬跟着他。房间里只剩下凯勒巩和阿瑞蒂尔两人。

“我没有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凯勒巩拉阿瑞蒂尔坐到床沿,“记得小时候,你很少和自己的兄长玩,却独爱与我和库茹芬一起。”

阿瑞蒂尔笑了:“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快成年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也不一样了。”凯勒巩点了点头,握住阿瑞蒂尔的手,她没有抗拒。“明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却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夜晚。”凯勒巩说。

阿瑞蒂尔红了脸,低者头:“那我想我现在还是没有成熟。”凯勒巩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脸靠近阿瑞蒂尔,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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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前的黑暗,总是最黑的。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但是阿格隆要塞已经热闹起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凯勒巩。他慢慢睁开眼睛,飘逸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看着躺在他怀里的阿瑞蒂尔,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额上吻了吻,然后离开被窝。他从床上起身,然后重新帮阿瑞蒂尔盖好被子。

他没有穿衣服。一阵微风吹动着窗边的帷幔,使凯勒巩哆嗦了一下。即便是这样的炎夏季节,清晨时候从隘口中溜过的来自洛斯蓝平原上的劲风也是凉飕飕的。凯勒巩走到窗边。窗边桌上即将燃尽的烛光映衬着他英俊的脸庞,金黄的头发和他结实的肌肉。

他向窗外望去,天空中还闪烁着星辰的光芒,不过深蓝色的天空的东部天际,已经微微泛红。他轻轻掩上窗户,尽量不吵醒她。凯勒巩坐回床边,静静地看着阿瑞蒂尔。他思考着自己与阿瑞蒂尔这种微妙的关系。他很爱她,这曾经是一种由伴侣之爱,情人之爱和兄妹之爱交织而成的情感。但他在年纪足够大得知道出自同源的手足各自的后代是永远不可能相伴一生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伴侣之爱。但是凯勒巩很纠结。他很难放下对于她的那种占有欲望。所以当年在阿门洲生活的时候,他和阿瑞蒂尔维持了很长时间的这种关系。

昨夜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日子。但他知道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身处危机四伏的中洲。即使现在的贝烈瑞安德在安格班合围的保护之下已经享受了几百年的和平生活。他必须为费艾诺的族人考虑更多,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

从窗户的缝隙间,凯勒巩隐约看见天已经亮了。他很疑惑,因为今天的清晨与平时大不相同。今天外面似乎显得有些太闹了。他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

阿瑞蒂尔这时候醒了,看着坐在床边的凯勒巩。她坐起身,棉被滑了下去。阿瑞蒂尔的头发有点乱,但是脸上还带着一丝血色。“这么早就醒了吗,公主?”

阿瑞蒂尔点了点头:“我还没适应这里的新环境,所以睡得不太好。”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凯勒巩。凯勒巩站起身子,在桌边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阿瑞蒂尔。阿瑞蒂尔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答应我,你在这住的这段日子里,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好吗?”凯勒巩捧着她的脸说。

“为什么?”她皱起了眉头,“连你也想要限制我的自由吗?你就打算把我锁在这个房间里,把我当做你壁橱里的玩具?”阿瑞蒂尔推开他的手,起身跪立着,将手里的水杯往桌子上一砸,杯子里的水洒了她一手。

凯勒巩说:“不是这样!我的子民,他们对于我收留你的意见很大。我只是希望尽量避免矛盾。你留在这个房间里,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会有侍从给你送食物来。我会经常来陪你的。”凯勒巩把手放在她的两肩。

阿瑞蒂尔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在点头的时候,阿瑞蒂尔突然注意到自己的短剑透过剑鞘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凯勒巩也很警觉地发现了这个异样。阿瑞蒂尔想起来刚多林的罗格领主告诉过自己,剑身发出蓝光是奥克接近的信号。

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库茹芬,他看见两人的状态,似乎在意料之中。“哥哥,马上穿衣服!奥克进攻了。”说完,他关上门走了。

凯勒巩松开手,一件件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放到床上。

“让我跟你们一起作战!”阿瑞蒂尔说。

“不要开玩笑了!你呆在这里!”凯勒巩大声吼道。阿瑞蒂尔明显是被他的怒吼吓到了,沉默下来。

凯勒巩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到门边。阿瑞蒂尔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凯勒巩听见身后传来抽泣声。“等我回来。”说完,凯勒巩走出房间,没有回头。

阿瑞蒂尔跪坐在床上,脸颊上滑下一滴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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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惨的风声回荡在阿格隆要塞的正上方。北方的洛斯蓝平原,目力可及的尽头,有一片黑影。骇人的叫喊声从北方传来。那是奥克的军队行军的声音。属于奥克的那粗鄙的语言中充满了污秽的辱骂,没有人想知道他们究竟在行军时喊些什么。平原上有很多正在驰骋的骑兵队伍,那都是阿格隆隘口的精英。他们穿着金色的战甲,身后披着红色的斗篷。那些骑兵队伍正在集结成阵型,准备抵御那黑影的来袭。血红色的朝阳从东方的蓝色山脉间升起,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在骑兵队伍的阵前,库茹芬骑着白色的骏马,手中紧握着马缰。刚刚升起的朝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没入乌黑的云层中去。库茹芬知道,奥克的弱点是在阳光下会行动迟缓,所以奥克每次的进攻都会伴随着乌云到来。奥克的军队已经到达一里格近了。库茹芬看见那军队铺成一大片,像是把洛斯兰平原全部染黑了,又仿佛是那广袤的平原受到了烈火的灼烧,成为了一片焦土。库茹芬相信,这次进攻比以前的任何一次的规模都要大。除此之外,他似乎感觉远处的天空也被染黑了。不是那种来自乌云的阴冷色调,而是真正的黯淡无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虽然这还称不上一场大战役,但这一定是魔苟斯为即将发动的大战役做出的铺垫,库茹芬这样想。

其实按照阿格隆隘口的地形,往日的数次战斗完全可以借助要塞的城墙击退。但是凯勒巩一直对自己的骑兵队伍很有信心,而且他和他们众兄弟中的卡兰希尔一样,从来不在自己的要塞中安排弓箭手,因为他们认为弓箭只有在打猎的时候才有用武之地,而面对战场的厮杀,弓箭显得异常脆弱。库茹芬多次劝过他,但他从没有听。毕竟他是哥哥。

凯勒巩也骑着骏马从骑兵阵列的侧面走来。“情况怎么样,弟弟?”凯勒巩问。

库茹芬看着他,把头向北撇了撇。凯勒巩顺着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因为这情况实在太直观了。不过凯勒巩丝毫没有畏惧,因为他坚信自己的精英骑兵队伍可以轻松击退这些来自地面的部队。

凯勒巩抽出剑,这个时候奥克的军队已经来到了一千呎外。凯勒巩转身对着自己的军队大喊:“诺多族的同胞们!费艾诺的子嗣们!我们曾在众神面前,在蒙福之地立下誓言!我们发誓,要消灭所有费艾诺的敌人!我们发誓,要让精灵宝钻的荣耀被世人铭记!我们发誓,要让所有和我们作对的人感受到熊熊烈火的恐惧!今天,就是这个时刻!”凯勒巩在骑兵的阵前来回驰骋,让这战吼回响在每位战士的耳边。骑兵们都伸出手,紧紧握住剑柄,随时准备使他们的佩剑出鞘,“现在,冲锋!为了费艾诺!”

库茹芬吹响了刚刚挂在腰间的号角,随着尖锐的号角声响起的,是数把剑被从鞘中抽出的金属声。马蹄声响起,阿格隆要塞的骑兵们开始冲锋。所有精灵都把剑向前高举,大喊着:“为了费艾诺!”

凯勒巩和库茹芬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看见奥克军队的头领骑着座狼,站在一块巨石上。他举起手中的刀,那刀早已经锈迹斑斑,但看上去分外沉重。头领那腐烂可怖的脸上,用白色的漆料画上了铁王座的标记。那是代表着邪恶之神,他们的大敌魔苟斯的徽记。魔苟斯统率着无数令人难以想象的恐怖生物,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统治这个世界,成为所有生命的主宰。

那个奥克的头领举起大刀,大吼了一句奥克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奥克的军队阵列突然改变,从军队里走来一群长矛手和一群持盾步兵。持盾步兵用盾牌连成长墙,长矛手则从盾牌的缝隙间将长矛戳出。无论是什么样的骑兵队伍,朝着这样的长墙冲锋都是等于自寻死路。

奥克头领露出邪恶的笑容,打算看着这些可悲的诺多族精灵自己躺进坟墓里。然而让他吃惊的是,凯勒巩和库茹芬在即将触及长矛的瞬间从马上一跃而起,蹬了一脚马背,在空中翻了个身后落入奥克的盾墙之后。他们把剑朝下,双双将剑各自插入一个持盾奥克的头顶。

那两匹马抬起前蹄停止了冲锋。同一时间,骑兵阵列的前排士兵也都从马上一跃而起,跳入奥克群中。盾墙的队列马上被打乱了,长矛和盾牌落了一地。借着这个机会,剩下的骑兵们从盾墙的突破口杀入。矮小猥琐的奥克自然是抵挡不住马匹的冲击,被纷纷撞倒在地。

奥克头领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望了望四周。他骑着座狼跳入人群,拿着大刀砍杀。很多精灵的身体被他直接一刀砍成两截,有些马匹的腿被砍断,马上的人翻身摔到地上。而头领胯下的座狼也在奋力啃食着所有的活物。被他杀死的将士们喷溅出血来,将洛斯兰平原变成一片红草地。其间被他撞倒践踏的奥克也不计其数。这位头领的体格在奥克中是不多见的。

局势渐渐焦灼起来,精灵的队伍慢慢失去了大量的马匹,开始与奥克近身战斗起来。奥克的身体虽然矮小,但是数量很多。骑兵队伍慢慢被围了起来。凯勒巩和库茹芬已经骑回了自己的马上,他们利用马的前蹄踢开试图靠近的敌人,用宝剑挥砍侧面的奥克。

阵列中,精灵们一个个死去。有些被长矛扎穿了胸口,有些被奥克的战锤砸破了头,有些直接被嗜血的奥克一口咬住脖子断了气。地上落满了死去士兵的尸体。他们的武器散落一地。有些在地上挣扎着惨叫,捂着伤口。那一匹匹白色的骏马也被染成了可怖的血色,发出凄厉的嘶鸣。

兵器碰撞的声音,士兵的喊叫和马的嘶鸣混合成一曲急促的音乐。

不过,局势慢慢又向凯勒巩一方倾斜。因为长时间的训练,精英骑兵的力量不容小觑。身手矫健的骑兵们有时能一剑砍死几个奥克,或者说至少是砍伤他们。

凯勒巩骑着马试图挑战奥克的头领。头领也举起大刀,驾着座狼飞驰靠近。在相遇的一瞬间,凯勒巩一弯腰,躲过大刀的攻击,自己将剑插入头领的腹部。头领从狼身上长摔下来,而凯勒巩却没有来得及取回自己的剑。那座狼冲出去几十呎之后转回头,扑向凯勒巩。他的骏马被座狼扑倒,凯勒巩也从马上摔下。座狼一步步走上前来,像是在耀武扬威。它来到凯勒巩面前,张开满是唾液的大口。不过下一秒,它的脑袋就被一把剑贯穿了。

是库茹芬。他拔出带血的宝剑,用斗篷擦干净剑上的血迹。“你丢了宝剑,哥哥!”他笑着说完,策马离开。

凯勒巩爬起身,要去捡回自己的宝剑。他这才看见刚才的头领没有当场死亡。他挣扎着取出腰间的一个号角。凯勒巩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他吹响号角。他飞身扑上去,号角却已经被吹响。凯勒巩一把拔出插在头领腰上的宝剑,砍死了他。

这号角声惊住了众人。他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奥克们都停下攻击,四散溃逃。而天空中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在靠近。库茹芬眯起眼看着那黑影好一会儿,突然大喊:“撤退!撤退!是吸血鬼!”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他刚刚会有天空被染黑的错觉。

凯勒巩也向北望去,发现天空中飞来很多拥有蝙蝠翅膀的人形生物。但是那生物的翼展足足有一个半的精灵的身高。他们有着鲜明的精灵身体的轮廓,但是皮肤是深蓝色。可以想象这些生物也是被魔苟斯从精灵转化而来的。他们披着黑色的外袍,嘴唇上沾着风干的血液。“撤回要塞!”他吼道。凯勒巩知道,他的骑兵队伍再强大,也敌不过这些来自空中的威胁。

在精灵之间传说,魔苟斯的安格班要塞里有数不胜数的奇异物种,但是真正被史册所记载的只有奥克和少数其他物种。大家都认为这些吸血鬼存在于谣言之中,毕竟从来没有精灵真正踏入过安格班诸门,还能完整地出来。

而吸血鬼在这次战斗中的出现,证明了一件贝烈瑞安德全境的诺多诸王都在猜测的事情:魔苟斯即将发动一场大战。而为此他准备好了很多的邪恶生物。

阿格隆要塞的守军开始撤退,他们有一些骑在马上的,马上调转马头飞驰。一部分人在跑过失去马匹的战友时,将他们一把拉上马。其余一部分一下子跳上了失去主人的马匹,也开始向要塞撤退。而有些不受驯服的马匹早已被吸血鬼惊吓到,四散而逃。那些不幸没有能骑上马匹的士兵们,被甩在了队伍后面。

吸血鬼飞行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在靠近队伍的尾部时,前排的吸血鬼降落下来,试图抓起徒步奔跑的那些精灵。有一些精灵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用剑驱赶吸血鬼,但是很快他们就被包围了。吸血鬼两三个一起,撕裂了一个个士兵的身体,然后开始吸食他们的血液。有些直接放弃了抵抗,被吸血鬼拖离地面,从高空扔下,摔成一滩血水。如同在信封的封口处滴下一片火漆。

吸血鬼们利用速度的优势追了骑上了马匹的队伍。他们突然降下来,抓起一匹马,重重摔在地上,并将马匹的主人撕裂。

凯勒巩和库茹芬跑在最后。现在队伍已经到达了要塞城墙下。要塞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吸血鬼飞到库茹芬身后,伸出爪子要抓他的后背。在即将触及时,库茹芬一弯腰躲开了。那吸血鬼迅捷地转过身子回头再次尝试。库茹芬举高宝剑,吸血鬼因为惯性的影响,胸口撞在那把剑上死了。但巨大的冲击力将库茹芬撞下马。那马匹因为胆怯,自顾自跑走了。库茹芬忍住后背的疼痛站起来,尽力奔跑,却已经被队伍甩下。几个吸血鬼降落在地上并围了上来。那些吸血鬼弯下腰在他身上舔舐着。库茹芬想反抗,却因为刚刚从马上摔下来的疼痛而无力反抗。

撤退的士兵都跑进了大门。凯勒巩让大门关闭。城墙上的士兵按要求开始关闭大门,凯勒巩马上掉转了马头冲向库茹芬。靠近时,凯勒巩一拉缰绳,马抬起前蹄,踢晕了一个吸血鬼。其他吸血鬼被他驱散开,高高飞起来,围着他们飞行,等待适合的进攻时机。后面围上来越来越多的吸血鬼。有些则直接擦肩而过,向要塞飞去。要塞的大门还有一丝缝隙就关死了。有的吸血鬼试图从大门飞进去。他们就这样撞在要塞的金属大门上,在光泽的大门上留下一个墨点。大门终于关上了。吸血鬼开始在要塞的上空盘旋。

凯勒巩拉着库茹芬站了起来,爬到马背上。吸血鬼们同时向下俯冲而来。他们心想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但是死亡没有降临。他们感受到了地面的抖动,那是那些吸血鬼落地引起的。凯勒巩和库茹芬看见,从城墙上飞来几十支箭矢,击落了包围着他们的吸血鬼。一阵号角声吹响。凯勒巩呼出一口气:那是他的大哥,来自希姆凛的迈兹洛斯的号角声。

从城墙上飞出更多的箭矢,扫清着要塞上空的敌人。箭矢贯穿吸血鬼的身体时,向四周洒落出黑色的血液。阿格隆隘口像是下起了一场雨。一场箭矢与吸血鬼的血交错下落的雨。

阿格隆要塞的大门重新打了开来,两个骑着白马的精灵跑出来,迎接凯勒巩和库茹芬。是迈兹洛斯和玛格洛尔。

“马上跟我去希姆凛!费艾诺众子要召开会议!”迈兹洛斯对凯勒巩说。

库茹芬的手扶在凯勒巩的肩上。“发生什么了,哥哥?”

“战争,弟弟。有一场大战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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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勒巩推开阿瑞蒂尔房间的大门。他是来告别的。他的大哥召他前往希姆凛群山中。他不能给她许诺下的陪伴了,甚至很久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回到阿格隆要塞来。除此之外,他还打算跟阿瑞蒂尔坦明未来的打算:他打算斩断和她的这种关系。因为他们的未来是那样虚无缥缈。

但是推开门之后,他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杂乱地放着。窗户还是紧闭着的。他看见桌子上放着她没吃的早餐,一支羽毛笔和一封信。凯勒巩走到桌边,拿起信纸。那信纸上有湿湿的痕迹,像是泪痕。凯勒巩读了一遍这封信,沉默了良久。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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