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朱子锐这么一打岔,陈铭倒也不再耿耿于怀自己之前的言行。
总归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后悔懊恼又有什么用呢?结果到底不能改变了。
既如此,还不如引以为戒,争取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陈铭想通之后,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他也不再苦着脸了,很快和朱子锐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福满楼。
今日长宁侯府小公子回书院,他早定好了福满楼的雅间为其接风洗尘,也顺便联系联系感情。
——
福满楼,甲字一号雅间。
洛诚端着杯茶水斜倚在半开的窗户边,眼神直直的落在街边某个不甚起眼的小面摊儿上。
就在不久之前,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骚乱——一群地痞在那里收保护费。
而被收保护费的那位,正是他的旧相识,大黑山上那个和他朝夕相处了好几日的,他的救命恩人。
洛诚当时原本是想冲出去替姜锦解围的,但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有人先出了头。
说来也是很巧,这出头之人也是他的旧相识,他的好友,永昌伯府世子陈铭。
如此一来,洛诚也就不好再巴巴地跑过去了。
——去了也没用,地痞都已经被陈铭给收拾了,他去了也就只剩下拍手叫好的份儿。
于是洛诚只好端着茶盏留在雅间里看戏,顺便等着陈铭二人过来赴约。
洛诚半眯着眼睛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渐渐便有些出神,竟连陈铭和朱子锐是何时推门进来的都没有注意到。
后来还是陈铭忍不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洛诚这才回过神来。
“洛兄在看什么,竟这样出神?”陈铭顺着洛诚的视线往楼下看了看,顺口问道。
但他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时不由蹙了蹙眉头。
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位向来眼高于顶,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好友,怎么突然就好像对这街道感兴趣了?
洛诚并不知道陈铭心中的想法,见他此时也在朝下头张望,洛诚下意识地抬手合上了雅间的窗户。
紧接着,洛诚转身,温润地笑了笑,“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
说罢这话,他随口转了话题:“对了,洛兄和朱兄是什么时候到的?”
见洛诚不欲多说,陈铭倒也没再继续问。
本来他也只是随便好奇一下罢了。
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是个不喜欢被人窥探心思的,陈铭遂从善如流地接道:“我们也是刚到不久,一来就看见洛兄站在窗边想事情。”
陈铭顺嘴解释了两句,继而问道:“洛兄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
陈铭一边问一边将洛诚请到桌边坐下,接着又转头吩咐小二赶紧上酒菜,将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
做完这些,他这才又将目光落在洛诚的身上,等着他回答。
洛诚依言坐下,想了想,道:“暂时不走了。春闱快开始了,我打算抽点时间好好读书。”
听见洛诚这么说,陈铭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这春闱毕竟是大事,是该用心些。且侯爷一直希望你好好读书,如今你能想通,想必侯爷知道后也会感到欣慰。”
欣慰?二五万
洛诚闻言勾了勾唇角,眼底弥漫着一层冷意。
恐怕他亲爱的父亲大人不仅不会觉得欣慰,反而还会寝食难安吧。
毕竟,这长宁侯府有一个会读书的大公子就够了,再多他一个,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且他这位好父亲若真是希望他有出息的,这些年也不会总时不时的给他找些事情,令他分心了。
但这种事情就不好为外人道了,因而洛诚并没有说什么,只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其实在话一出口时,陈铭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长宁侯府的情况,在京都可是经久不衰的热闹谈资呢。
陈铭也是京都长大的公子哥,对长宁侯府的污糟事又怎会真的一无所知呢?
虽然陈铭一直不大理解,长宁侯为什么对洛诚这个亲儿子那样无情,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孰是孰非的,谁又说得清呢?
就像他们永昌伯府,不也出了他小叔当年的事情吗?
可见这高门大院里,水可深着呢。
陈铭虽然和洛诚交好,但他也没想过去打探长宁侯府的事情。
总归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有时候知道太多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既如此,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陈铭这么想着,就打算转移话题。
然而他还没有想好说什么,朱子锐就先一步起了话头。
——大概他也是觉得此时的气氛太过凝重,有些受不了了吧。
陈铭这么想着。
“洛兄,你方才在这里,没有看到,今日咱们陈兄可是出了好大一个风头呢!”朱子锐扬着笑脸,煞有介事的说道。
陈铭一听这话,就知道朱子锐定是要说方才面摊上的事情,顿时有些无奈。
但他也知道朱子锐说话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也就没有阻止,只有些哭笑不得的唤了声,“朱兄……”
而那朱子锐未见陈铭阻止,就知道他这是默许自己说下去的意思了,遂拉着洛诚将方才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尤其着重讲了离开面摊的一路上,陈铭的失魂落魄。
洛诚虽早在楼上看到了这一切,但他却不知道后来还有这么个插曲,闻言就挑了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陈兄这是对那卖面的小姑娘起了心思?”洛诚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实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朱子锐哪能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啊,闻言就笑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可陈兄不承认啊,后来我又想了想,陈兄之所以如此,大抵是觉得没面子吧。”朱子锐道。
这下洛诚是真好奇了,“此话怎讲?”
“因为咱们陈兄啊,他说假话被拆穿了呗,哈哈哈……”
陈铭:“……”
好吧,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于是乎,洛诚和朱子锐在一旁笑得欢畅,陈铭则一个人坐在旁边幽怨的喝着茶。
这一来二去的,雅间里原本还有些凝滞的气氛很快便活络开了。
之后又有小二进来送上酒菜,洛诚三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
直到夜色四合,一行三人这才互相搀扶着回了景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