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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又逢一年春(1 / 1)

()寒假里基本上就是无度地浪费光阴,和蓝在一起的次数也不多,倒是有几次在一起看书,当然是课外书。那几天没什么风,太阳很好,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于是我就一次次地昏睡过去,可还是会被蓝弄醒。她的鼻息,吹着我的睫毛,痒痒的却烫烫的。我醒后总会看到她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我说:“干什么。”

“做游戏啊。”

“游戏?”

“用我的呼吸唤醒你。”

“这么诗意,我听得起毛了。”

“没事啊。呵呵。”

我不理她,继续睡。她也仍靠着我,安静地呼吸着。阳光覆盖在眼皮上,红红的却很舒服。

还没和蓝讨论寒假里下一个出游计划,整个寒假便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开学,是件不太让人愉悦的事。温远一见面就告诉我说他要搬走了,我就成了一个人独住。他甚至不来读书,也很少在学校露面。

看温远这么凄惨的样子,再看看从起和徐汐洋,他们倒是粘得很,不勤于读书,只知道经营他们的恋情。本来这完全是他们私人的事,但也许因为温远的原因,每次看到他们亲密地走在一起,我就会有厌恶的感觉。人就是这么奇怪,因为与某些人的亲近,而必须要去疏离某些人,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亲近的人的真诚。

而另一方面,单身的林絮直喊孤独,说自己可怜。我说不如再找一个,她说不想。我其实很想告诉她不用再等了,没有结果的。但我知道她不会听我的劝告。她总是笑着说她只是在等一个解答。

什么解答,什么等待,现在怎么都时兴说这些话。因为最早是从温远那里听到的,所以总觉得应该听温远说出来。想到温远,我就想去找他。但寝室里没人,乐室也没开,我估计他是上了典山,最后还真的在那找到他。见到他时,他正在那黯然神伤。

我说;“你干什么,晚上睡这明天会着凉的,如果明天再降温,你会睡死在这里。走!”

“***干你屁事!你滚!”

“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随即用力拉他起来。他想甩开我的纠缠。混乱中,我打掉了他手中的啤酒瓶。

他一甩手大退几步,背撞在栏杆上,所有的痛苦在啤酒瓶落地碎化四溅的刹那喷涌而出。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什么是心死什么是绝望吗!幼稚,幼稚的是你。什么都没经历过却来教训我。你经历过父母双亡的痛苦吗,你承受过从小被人欺负的难过吗,你感受过失去所有的疼痛吗,没有!你什么都没经历过,你什么都不懂。回去谈你的恋爱吧,管什么闲事!”

我陪他坐下来,都没有讲话。温远又喝了半瓶酒,零零碎碎地讲了他的过去,他痛苦灰暗的童年。在他四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在赶往机场搭机回国的路上出了车祸死了。别说见他们最后一面了,连骨灰也是被亲戚们先捧去入葬的。他们只留给了他一堆不会说话的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连个笑容都没留给他。

徐对他的拒绝的确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小时侯不懂事,得知父母的死讯,也只是觉得他们不能来看他了,不能常常打电话寄礼物给他了,别的也没什么,反正也都是爷爷奶奶在照顾他。后来长大了一点,知道他们死了,永远地熟睡了,才哭了好几天。但徐,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失去她的。

那几天在他那住了两次,决口不提徐的事。他说要开始全新的生活,还专门换了新的手机。真是有钱人,没办法。他说要把有关过去的东西全部抛掉,温远永远都是新的。

后来大哥在我这住了几夜,便没去和温远联系。以至于好一阵子都没联系上。

大哥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风尘仆仆的,他说他是一下车就赶到我寝室来的。我问他是不是学校放假了,他说他失恋了。

那天,大哥穿着一件兰色的毛线衣,有几条白色线条,v字领。

“这件毛衣不是你自己买的。”

“……是她送的。”

“嗯?”

“她叫景夏。”

我记得他最不喜欢穿的就是v字领的衣服。因为所爱的人而改变,是不是会很快乐?

“现在喜欢穿v字领了吧。以前没看你穿回来过。”

“以前刚好都换掉了,这次却凑巧穿了回来——在它已经没了意义之后。”

他苦笑。笑着笑着,表情变了,看上去是很开心的笑容。等到自己不能镇定地表达自己所想表达的,是否可以说他已经崩溃?

我问他:“几年了?”

“四年多。”

也就是说,这个景夏在高中时就已经是大哥的女朋友了。从大哥的讲述中,我知道了他们纯纯恋情的大概,也知道了他们在得知两个人被同一个城市的两所大学录取时高兴成了什么样。同样,我知道了他有多爱那个叫景夏的女孩。然而,纯,多跨几步,就会变成蠢。两个字连发音都这么像,所以我相信大哥也明白这一点。问题只在于他不愿接受,至少现在是。

他不愿接受两个本来爱得好好的人却在突然之间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不愿相信一切梦境就这么轻易地惊醒了。景夏说他给不了她要的幸福,于是离开了他。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所有的幻想都碎了。他想不通。

那晚,他喝了很多。

“你说,什么才是幸福,要怎么做才能算给得起幸福?”

“我不了解。”

他仿佛自言自语地接着说:“她不相信我能给得起,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什么就都变得糟透了。什么是美好?什么是幸福?”

他是醉了。

觉得有意思,身边这些人的说话怎么都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把大哥搬到床上去睡后,蓝来个电话。我告诉她,我大哥在这,有点事情。两人便取消了今天的对话。草草地收拾了狼藉的桌面,关灯睡觉。熄灯之前,看了我的兄长一眼,他的眼圈静静地漾着。他是累了。

半夜的睡眠轻了,被灯光照醒。睁眼看到大哥靠在床头,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傻呆呆地坐着。

“睡不着吗。”

他缓缓收了视线,看向我,点头。他没有因为一句突然闯入大脑的话语而颤抖。血液的关联,原来还有这么一种好处。

“为什么会回来我这。”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我想。”

“嗯?”

“我就想到这来。”

他说没想过要回家,不是怕什么。原来他在某些方面,还是割不开血液里互相缠绕的粘稠。或者,他依赖我的,要比我依赖他的要多,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么说,是我用一双比他瘦弱的肩膀抬起了他在人前的光耀。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那么,也许我不应该再对他有什么不能谅解的地方。

扬起嘴角,笑。

大哥问我:“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好像每个感情受挫的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可笑,那么,我即使说不是,他又怎么会相信。

我说:“你很认真,认真地做每一件事,也认真地对待景夏。你向来都是这样。”

他笑了笑,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忘掉胡柯的。”

“忘掉?”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吧。”

“还好。”

“还会想她,还喜欢她吧。”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不管怎么样,我毕竟已经和蓝在一起了啊。”

沉默。附近有人的咳嗽声,声嘶力竭。一阵过后,周围恢复沉静。大哥笑了笑,好像足够爽朗。像是一场短梦,我们互道晚安后,各自睡去。

他在我寝室呆了两天,然后坐车回学校去了。整个过程,都没被家里二老知道。我不了解他这几天都在想什么,都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这么快就看开了,反正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很多时候,我已经做得太多。分别时,我们只是挥了挥手,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像他只是去几公里外的地方住几天而已,时不时地还要回来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也就是在我曾预料的他的反复期的时候,大哥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只有一个。他执意要打造一个完美的童话,他是太天真了。景夏在受了另一个男孩给她的伤害后,出走了。大哥决定要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和他共同写完这个童话,跑完这场长跑。他是在走之前给我打了这么个电话的。

“相信我的不平凡吗。”

“你一直都很优秀。”

“是吗,我现在想成为一个童话。或者,一个神话。”

“你在说什么。”

“你留在原处,哪也别乱跑。我先去找你嫂子,先这样了。”

他挂断了电话。我觉得他今天太古怪,马上打回电话给他,却已关机。发信息告诉他开了机看到短信后就给我打电话。可是又这么过了一个月,都没有和大哥再联系,我也没多在意这一次简短的通话。等真正注意到,那已经是离开学近两个月后的事了。

蓝因为寒假放了太多焰火,耳朵实在挺不住,只好去上海接受手术。而我却在这几天被打得很惨。

那几天,天气不太好,总是很灰很阴。一天晚上有个人叫我出去。我根本不认识他。我说谁啊。他说你说呢。我说是温远叫你来的吗。他自己也嘀咕了一句温远。然后说虎在哪,找他有事。

“大k啊,他昨天就回福建了。”

他应了声就走了。我回到教室一想,靠,我是傻子,刚才那个肯定是来找事的。我也跟温远讲了。他叫我小心点,要不要帮我叫几个人过来。我说不用了,这几个小的我一个人没问题。

其实前一天就已经有人到学校来看过了,搞得气势汹汹的。但我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是几个身材平平的小的,这几个我还应付得来。温远劝我还是准备一下,要不他也可以叫几个人来。我说不用了。

可是就这天晚上,我被那重新到学校来的几个给带到体育馆外。我也无所谓,就在他们簇拥下到了那里,反正我怀里还有两根钢管呢。

到了那里我就灰心了,因为那边还围着十来个壮汉。我怎么会想到刘砌会用我们的故计呢。

看到他们,我就把怀里的铁管扔了。放弃抵抗。他们很惊讶:“怎么,不准备还手了?”

“我还要留着力气回家。”

“你还想回家?就准备直接住医院吧。”

我们谁都不敢先动手,僵持了一阵,他们大概已经料定我不会有帮手来了,就从四面围过来。我祈祷:尤域保佑我。然后把背包扔向一角。

把我围死后,他们没有马上动手,一堆人更像是在观望。我想说不定晚上可以侥幸逃过此劫呢。还没来得及乐一下鼻子就被一猛男打得裂歪歪了。我双手捂住鼻子,慢慢地往后退,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退哪去。后面有人伸手顶住了我的背阻止了我的后退。那个打我鼻子的人说:还愣着干什么,开始!

我一手捂着后脑,一手捂着脸。手上的鼻血从额头上一直流到我的嘴边。这真是流氓生涯里最不光彩的一笔……

外面的声音好像突然之间全没,我清楚地听着身上的血一滴滴地落到地上,啪嗒啪嗒。我握紧了拳头,心里的愤怒纠集全身的力气,一触即发。在就要的时候我把它挡了回去。我告诉自己,我要回家,对,我要留着力气回家。腹部很疼小腿很疼,我感觉全身都很疼痛。我放开了拳头,喘着气要去拿丢在角落里的包。可是我寸步难行,只能忍耐只能等待。我发誓一定要把这些债讨回来,今天对我动过手的,我将来一定十倍奉还。

我咬紧牙,不让自己出声。我弓着身子缩在墙边,一手护在头上一手护在腹前。

我听到他们的嘲笑:“还什么马呢,也不过如此嘛,垃圾!”

我大概生性偏贱,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反而改变了原来的决定:算了,最后一次了,就当是我这三年来作恶多端的惩罚。今晚过了,我的生活就是崭新的。我也不打算再报什么仇了。

估计他们也打够了,觉得自己的待遇还算不错,他们也没对我用武器,最多也就是全身淤血乌青,擦破点皮,流点血而已。回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借着路灯,看人影散乱着渐变稀疏,他们人都散开去。等他们都走了,我挣扎着想起来,但怎么也站不直,双腿没有支撑起全身的力气,很酸很痛。肚子也痛,用手支撑根本没有效果。幸好脸没被打到多少,不然以后怎么见人。我怕他们觉得打轻了等一下又变卦折回来,马上改成奋力地向前爬,衣服磨破也不管了,我得赶紧脱身走人。后来想想都觉得自己窝囊。

就当我欣喜地向包爬近了半米时,几个人吵吵嚷嚷地来了:“妈的,怎么刀都没用上,回去怎么交代。”

我挣扎着站起来,想跟他们讲讲道理,说不定他们良心未泯会听我话也不一定。下半身勉强站直,上半身还需要手撑在地上以免又倒下去。我没大醒的耳朵听到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操,这贱骨头,还能站起来。”

几道寒光闪过,我倒回地上趴着一动不动。感觉脊背发凉,然后是腿软,再然后,全身就都感到凉了。风从背后衣服划开的缝灌进来,血向外流出,我看不到它是什么颜色,只能感觉有些流着流着就停了,可能冻住了或者结疤了。我实在很累很困,支持不住就睡过去了。该怎么办等明天醒了再说。可惜有一个遗憾,这两个干吗要回来呢,我还一直以为是一堆人打我,我却死里逃生呢,没想到就这么两个大的在动手,害我觉得羞愧不已。早知道就还手了,指不定还能让那些旁观的因太崇拜我而倒戈呢。想着这些没事,我闭了眼再去找美梦。

我还真住了院。即将出院的时候,温远他们都有来看我,我叫他们别把这事告诉大k,便没了后文了。我的混混生涯也到此为止了。

住院期间醒过来一次,头一个看到的人是林絮。我很惊讶,为什么她会在这。林絮告诉我说是那晚她打电话来,我一直没接,她才出来看看的,然后在体育馆外的花坛边看到我。

她的口气充满自责:“本来我看到有一堆人在那就觉得怪了,可是我没进去看看。对不起。”

“这又不是你的什么错。再说就算你进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因为那样你再出什么意外,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林呆呆地望着我床边的书包,轻轻地问了一句,仿佛在问自己:“相信宿命吗。”

我问:“什么?”

“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摸摸头,扭了扭背,没什么太难受的感觉。我说:“还好。”

“那就好。”

“你这两天都在这里吗?”

林絮点头,她还告诉我刚才我的母亲来过。

“你怎么没叫醒我。”

“可是她很快就走了啊。”

“她对你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就说辛苦我了,问了我一些关于你的伤的情况就走了。”

“她没用变态的眼神看你,或者试探你什么?”

“不知道啊。”

林絮一直对我笑,我看得出她眼里的疲倦,但我不是一个懂得安慰的人。

我说:“你回去吧。”

“是不是我在这让你烦了?”

“没有。这样让你太辛苦了,你还是回去吧。”

林絮摇摇头:“我要在这照顾你。”

“我又没出什么事。我不过是在这里睡一觉,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我在这多住几天,我早回去了。”

“对不起。”

“我不是怪你……”

现在感觉很难和这个美丽却多面的女孩沟通,干脆不多说。我重新闭上眼,肚子却发出了喘息。胃酸顺着食道向上涌。我垫起枕头坐起来,想念起皮蛋粥的味道。此时林絮正透过房间的玻璃窗望着外面发呆,阳光照成一方落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坐在光纱中,有一丝天使般的感觉。自从亲历了吴依在那次生日宴上的低俗表现之后,也不觉得她有多好了,美丽并不能代表一切。不过我可以很偏激地说眼前这个林絮比她好一万倍,至少她是她自己。

“你醒啦。在想什么呢?”林絮已经走到了我的床边。

“哦,没什么,想远了。”

“你肚子饿了吧。我都听到它叫了。”林絮笑着说。

我点头。于是林絮准备去食堂端饭菜来。我说比较想下来走动,顺便去吃饭。林絮说也好。

下床披上外套,开了门就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我问林絮是怎么回事。她淡淡地回答医院里医死了一个病人,他们是来砸医院的。我说怎么会医死人呢。林回答说那个人运气不好,医院也运气不好,谁也没想到他会是个对鱼腥草过敏的人。据说一千人里面大概有一两人对鱼腥草会过敏,而我们这里也从没出过类似的事件,所以也没弄得像对使用青霉素那样小心,可是事情就发生了。那人睡在输液室最角落的一张床,谁也没去看他,毕竟一个三十几的大男人了。可是没人知道,几十分钟后,和他们共处一室的一个灵魂飞走了。医院最不巧的是医死的这个人是个富村的村长,又是一个受人尊重的人。这个村基本上的人的家产都在五位数以上,所以他们砸得起医院。

我们走到走廊里,有几个护士和医生匆匆忙忙地躲进一间病房。我问林絮他们这是干什么。她说因为那些村民昨天就扬言要把医院里每个穿制服的人教训过去。我说这个比较变态。

走到一楼发现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大门上挂着暂停营业。林絮说电脑全被砸了,系统瘫痪了。我点点头,边走边猜想食堂会不会也没营业。

走进食堂,里面三三两两有着便服的人在低头专心吃饭。橱窗边的饭菜很少,我也没了在这吃饭的打算。外面走来几个人,其中有老有少,手里拿着棍子雨伞等等。他们来里面转悠了一圈也出来了,和我们几乎是同时跨出大门的。门前一队着警服的人往我们这边望了望,坐进两辆车子里走了。我回头看看那些人,他们对警服们的态度是几个轻轻的冷笑。

林絮说因为以前也有过一件医院医死人的事,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就不知道了,那次警察有来干预过病人家属的报复活动,但被家属告了,而且还败诉了,所以他们后来声明如果再有这种事就由当事人私下解决,警方不再干预。

我说你怎么都知道。

林说都是乱听听来的。

我也笑,道听途说。

我想很多事都只是道听途说的,所以后来在听到很多人说起这件事后,我也没有反驳他们所说的话的虚假性。我听到的最夸张的是一个阿婆在公车里说的:那个小伙子命不该当村长啊,年纪轻轻的又有钱,一当上村长就死了……那些村民心里有气啊,警察来了都不敢拦他们,有一个不怕死的走到他们旁边去还没说话呢,就被他们一起举起来从二楼扔到了一楼,所以警察都不敢拦。生活在这个社会,有钱是好啊。

走回大厅时,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我要出院。林絮检查了我背上和头上的伤口,才同意今天就出院。我知道这两天也太难为她了,医院这么无聊,食宿又不好,浪费时间不说,还浪费体力。

我说:“对不起。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絮嫣然一笑:“不是说了吗,是我欠你的。”

我本来问她为什么她两天都不回去,而她的父母不会来找她。但想到这是别人的私事,便没多问。

林絮自己去还了陪她过了两夜的毯子,还替我去向医院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她让我在房里等她。我纳闷着:医院里不是没人了吗,还怎么打招呼?

我现在基本上还处于无意识状态,也不知道也干些什么。林絮问我回去要干吗。我说不知道啊,又想了想说接着睡觉吧。林絮做惊讶状,她眯着眼抬起头看我,样子和无数个日子前我第一次见到蓝时看她的眼神很像。我说我有哪很奇怪吗。她摇摇头,换了种眼神说要么这样吧,我们等吃了早饭后再打算一下去哪吧。

早饭?!我还一直以为现在是下午了呢。突然想起已经两天没和蓝联系了,赶紧从包里摸出手机,但对着屏幕又不知道该发些什么,近乎空白的大脑里搜不出一句适合的话,索性不发了。

吃完早饭,我准备回家。林絮问我怎么就要走了。我提着背包,站在离她三四米的地方,转头看她。她还站在原地,微微仰起头望着我。有一种异样的温暖在指逢间蠕动。

我说:“什么?”

马上又补充一句:“哦,我忘了付钱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付了。我是说你不打算出去玩玩吗?”

“理由?”

林絮说刚出院又逢学校放假,不如出去好好玩几天放松放松。我没意见,但要求温远、徐汐洋一起来。傻是肯定不会去的,于是我也不要求他来。林笑着说好吧,那表情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去天台石梁。议定后,我和林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到车站碰面后再联系另两位。

我才躺到沙发上偷懒不到十分钟,门铃就叮咚叮咚地叫个不停。捂住耳朵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我就不信了,以前每次都是我输,这次我一定要赢。我相信,厨房里的母亲和门外的肯定有一个会先投降的。五分钟后我又投降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玩这种游戏了。站起来瞥见母亲得意的笑,我只能准备把气撒在门外的那个变态身上。

开了门,才看清是林絮时,她已经把身体往里钻了。我还没骂她,她就已经开口:“我可是用脚跑到这来的哦,好几百米呢。”脸上是自豪的神情,她笑开了花。

我一直以为她是很成熟稳重的,至少是矜持的。眼前她却是这么天真,这个才是真的她吗?我想她平时只是没有多说话的习惯,而比较喜欢沉默罢了。

看到她提着的袋子,我问:“这么快就收拾完了?”

“是啊,我没什么好带的嘛。”

“哦。”

“不请我进去吗。”

“……”

“进来吧。”

母亲听到声音便擦着围裙带着笑容眯着眼睛出来,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好像是个被我折磨的不行的老嬷嬷。我在心里猛骂靠,动作还真快,围裙都穿上了。

林絮很有礼貌地对母亲说:“姑姑好。”

“好好。为什么叫我姑姑?”

“因为你像我小姑姑啊。”

“哦。你小姑姑几岁?”

“22了。看起来比你老气一点。”

“真的吗,哎呀你真会说话。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像我女儿,跟你投缘。”

“妈,她怎么会像您女儿,您女儿长什么样啊,我怎么不知道。”

“去去去,你接着睡你的白日觉去。”

“还睡啊,你收拾了没啊,还打不打算走啊。”林絮大呼小叫,和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冷美人相去甚远。

母亲听糊涂了:“走?走哪去?”

完了,刚才不说现在却被问起来,谎都来不及编了。这就是懒的后果。我给林絮使眼色,要她先不要对母亲说明。可她甩头不理我,还故意提了提手上的行李袋。

“姑姑,尤域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那我说吧,我们打算去天台玩两天,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同学,我们四个都是好朋友。”

完了完了,说得这么真实直接,母亲怎么可能让去呢,还是去买份电视报看看这几天有什么节目吧,哪也别想去了。

没想到母亲一改常态,沉思片刻便答应了:“好吧。但要注意安全。”

我还在怀疑耳朵是否还正常,母亲却已经招呼林絮坐下,自己则上楼去拿钱。

林坏笑着,又是很自豪的样子,说:“我还行吧。”

“你说什么还行?相貌吗,谁敢说你不行?”

“不是啦,说我刚才的表现啊。”

“一般。原来你也会这么——可爱,嗯,是可爱——我今天才发现。”

“嘿嘿,小可爱啦,女生都一样的嘛。”

“啊,我得去收拾东西了。”

收拾完东西下来,母亲已经坐在沙发上和林絮亲热地聊天了。临出门,两人还恋恋不舍的样子,让我突然怀疑起究竟我是这个家的,还是林絮是这个家的。

我站在门口伸出手:“钱。”

“给文儿了。”

“文儿?”我半天才反应过来,虽然她的小名是什么关我没事,可听它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就觉得特肉麻。

拦了辆车直奔车站。林絮把钱交还给我。我问她:“你叫文儿?”

“是啊,爸妈希望我文静一点。看来让他们失望了。”

“怎么会,你很乖。”

“我的不乖,一时之间说不完;我的好,就得费心思去想了。你想听听我的过去吗?”

她的眼里有东西在一闪一闪。

“不想了解别人的过去。”

“哦……”

她的声音降了个调,我又一次想起那个黑夜中的女孩,但很快又否定掉,两个一点都不像,更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坐在候车室联系温远,林絮则负责联系徐汐洋。他们却像早就约好了一样,用一样的理由说不能来。累,***我就不累啊。

林观察我的表情,问:“那,回去?”

“回去?都到这里了,什么都带了,现在回去得被骂疯子。”

林一跃而起:“太好了!去买票吧。”

“你的淑女形象都哪去了。”

“被好心情赶走了。快去买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来,有预谋的?”

林絮吐吐舌头。她现在心情肯定不错,我却有些郁闷,这次旅行是否该瞒着蓝呢……

买到十一点多的票。林絮问我要不要出去吃午饭。我说随便,但没什么食欲。她说自己也不太饿。于是,我们去外面的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过来。其实我只买了两袋蛋糕和两瓶绿茶作为我们两人的午饭,而她买了一堆的东西当作这两天的储备。估计她把天台当成灾区了吧。我把钱重又放回她那作AA制,想到和蓝寒假的那次出游,有些负罪感。想跟她联系又怕她问我在干吗将要干吗,误会总是不好的,我很珍惜和蓝的这种不清楚原因的感情,它让我甘心付出,让我觉得安稳……

“干吗呢,发呆啊。”林用手上的东西撞撞我。

“没有。”我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重物。

然后,我吃蛋糕当午饭,大概只吃了一半就晕晕地睡过去了。半睡半醒间,被闪光灯惊醒。林絮笑嘻嘻地又按了一下快门。在视野完全清晰后,发现候车室里有一些人正往我们这边瞧。林絮坐回我身边,从放在地上的一大袋东西里取出一盒牛奶喝。此时他们好奇的眼神变成了羡慕,有的甚至有些惊艳,离我再远一点的人是否也有眼红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远了就看不仔细了。

我把蛋糕放下,对林絮说:“几点了。”

“十一点刚过。”

“你刚才在干吗。”

“拍下你可爱的样子。”

她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回放给我看。两张照片里,我都昏昏欲睡,一只手拎着瓶绿茶,另一只手捏着吃了半袋的蛋糕,嘴巴塞得鼓鼓的,嘴角上还有蛋糕屑。样子傻透了。

我说:“这么亮,为什么还要开闪光灯。”

“让你醒过来啊。”

“不是让别人看过来?”

她环视四周,说:“哪有。”

把数码还给她,跟上次还她dv时一样,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真有钱。”

她说:“是吗,呵,可以走啦,只剩几分钟就发车了。”

我只能提上东西辛苦地挪着还未完全苏醒的双腿跟她上车。

坐上车放好东西,调整姿势准备休息。林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一台崭新的cd机,放到我腿上。我说干吗。她说赔给我的。

我说:“上次已经说过了,不用你赔。”

她说:“要的,你看我都替你保管这么久了。放包里很重的。”

“放我包里也会重。”

“没关系啦,就机放你包里,盒子这些先放我这。”

“不想要。”

“你一定得收下,不然我还会良心不安的。”她的语气显得倔强。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里时就给我。”

“旅途无聊嘛,带出来不挺好的。你不想说话就听歌啊。”

“嗯?”

“没有。我没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习惯和我多说话。”

于是,我也没多和她说话。

在车上,反复地听着相当温柔的摇滚,想睡又睡不着。林絮大概也觉得无聊,不时地通过我身前的空间望向窗外,每次都要把眼神停滞几分钟。我拍拍我的位置,示意她坐我的位置,那样看外面会省力些。她微笑着摇摇头,低下头不再看外面。

气氛显得更沉闷。

我摘下耳塞,放到她手上,说:“你听吧。我想睡了。”

“一人一只吧。”

她帮我把一只耳塞轻轻地塞进右耳,自己则戴在了左耳。我谢她,她说不会啊。林絮低头不再说话,我还错误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了。她又变回那个沉默文静还有些冰冷的女孩,只是多了些敏感的害羞。我在假设这两天游玩的心情。说实话,我比较喜欢和活泼真实的女孩一起,不知道和这个有内容的女孩能不能相处得好。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很糟,毕竟我对善良的女生都是没多大偏见的。

一曲终末。

林絮问我:“你很想蓝子泓?”

我说有点。

“你对她的感觉是不是像我对路成云的感觉一样?”

“怎么会一样。”

“一定不一样吗?”

“你对路成云是什么感觉?”

“错误的感觉。”

“是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再长也没用。错的就不会对。”

“那就是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时间是变态,长了,对的都可以变成错。”

“你不懂。”

“我不想懂。”

沉默。一直持续到终点的沉默。唯一兴奋的是打在窗上的风,我知道,因为寂寞,所以疯狂。

下车到车站里,这个站好像已经经历几十年的沧桑了。候车室的沙发都有拂不去的烟味。我坐着一边喝水一边思考现在究竟是中午还是下午,这两天的昏睡把本来就缺乏时间观念的我弄得一点概念都没了。尽管看了时间,却还是搞不清楚。

林絮说:“呼——腿都坐麻了。你怎么了?”

“有点烦躁。”

“没关系的,到一个新的地方容易这样,一会就好了。”她捶着腿说。

“蓝说你的身材很好。”我突然想到这句就说了。

“是吗,谢谢。可是我觉得最近肥了不少的。”

“女生总是喜欢这么说。”

“呵呵。走吧。去吃饭。”

林弯下身准备提起装满储备的袋子。我说还是我提吧,让女生拿这么多东西会遭天谴的。

“你是个好人。”林絮的口气像突然老了几十岁的样子。

“是吗,谢谢。可是我觉得我最近恶劣了不少的。”

“男生总是喜欢这么说。”

“你学我说话。”

“觉得光荣吧,还不夸我聪明。”

我惊讶于她能这么快地转变。

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没吃饭,那些快餐店饭馆都脏乱差得不行,想找个好点的地方都没有。吃着面包的时候,我狠狠地后悔来了这里。同时不忘佩服林絮有先见之明,带了这么多食物来。她嘿嘿地一笑,说本来是想买来喂鱼的。

“奢侈。不过石梁又怎么会有鱼呢。”

“这样哦,我不知道啊。不过现在拿来喂你不也挺好的。”

“我觉得你会变脸。”

“什么意思?”

“比如说你和我妈说话时的样子就不一样,一路上你的形象也在不停地变,我在怀疑你到底有几个你。”

“在医院里,我发现你不喜欢文静的女孩,所以我就努力变得活泼点喽。你想知道更多原因的对吗。”

我开了瓶水,吃了口面包。

类似最后这句的话她似乎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断她。我说:“你说吧。我在听。”

我咬了口面包,又咬了一口。

她好像有很多话,好像有很多的感慨,她把一个个原因说出来,把一层层的时间打碎,拾掇远在回忆的往事。

生活真是太无聊了。我想。同时,喉咙里噎了一大块面包。我拧来瓶盖,大口大口地灌水。望着对面灰中带黄的墙壁发呆,走神着就把一瓶水喝光了。生活的确很无聊。这一点,我早该想到。或许我早已知道。

感到轰隆已经被水淹没后,我对林絮说:“走吧。坐很久了。”

“嗯。好吧。”她已经吃完了面包,连同我手上的袋子和空瓶拿去扔了,回来提包准备走。她今天特别地好看,比漂亮更多几分韵味。她把袖子放下来。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但我把它强压下去,因为那是不对的。

我提上东西跟在她后面。刚才水喝太多了,走起路来肚子里都是水在晃动,膀胱更是胀得难受,提着东西觉得特别重特别累。

林絮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太重提不动。”

“不是。是水喝多了。去小个便再提肯定很轻松。”

林絮微笑:“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从卫生条件偏差的车站公厕里解决完出来,感觉脱胎换骨了一般,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一身轻松。有些夸张,小个便像复活了一样。可事实就是如此,经过不到一分钟的屏气思考,我认为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除了死亡便没什么是大事,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更没必要惊讶着逃避。小完便,我极想深呼吸一口大喊自己太强大了。要不是里面臭气薰天逼得我非得屏住气飞奔出去呼吸自然空气,我一定会那么做的。

回到候车室,林把位置转移到了垃圾篓边,看我来了,她把一瓶开了的水递向我。

“让我喝?”

“给你洗手的。”

“这个你都知道,我本来是想节约一下水的。”

“呵。这里条件差了些,我想你是不会在里面洗的。你蹲下一点,手放垃圾篓上面,我把水倒下去,你稍微洗洗就可以了。”她把瓶子横向倾了些,水高高地倒下来。林絮认真地看我把手洗干净。

洗完,单肩背起背包,接过系好了的袋子,感觉轻了很多。

我问:“你有洁癖?”

“不会啊。不是你吗,我以为你有……”

“误会啊,你看我这种人像是有洁癖的吗。”

“呵。”

“我就说小便很有必要嘛,现在提东西背东西都轻松得过分。”

“你好强啊。”她今天温柔美丽得过分。

坐在出租车里,她保持着淑女的气质,并不多说话。这一点和蓝相差太多,蓝是有话就说,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闹,什么微小的心理波动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林絮是能把全部纳入心里的女孩,猜不透,像一块浓墨重彩的冰块,坚硬冰冷,看不进里面,却又不失纯洁的成分。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窗外尘土飞扬,道路两旁的房屋都只有三四层高,稍微高一些的已经是很旧了的,都是些国有企业的房子。这里真的不太发达,连车辆都是稀稀疏疏的,不过这倒也好,速度忒快,一会就到了。只是价钱方面比较不好接受。傻以前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我也有心理准备,没跟司机多争执。

我们先是去了国清寺,那里堆满了香客。我们逗留了没多久就出来了,坐上了上石梁的车。石粱,是我们这次游玩的重点。

在石梁时,收到大k的短信。他说他到车站了,问我在哪。

我说人在外面,有什么急事没,要么等一下赶回去也行。

他说不用了,他一个人也行,主要是想过来看看林絮。

我微皱眉头,看了林絮一眼。她说:“干吗这样看我。”

“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

“是吗,谢谢。”

我又发给大k:你不是说了再也不来了吗。

我想来就来,哪里不对了?

我回给大k说没,这是你的自由。什么时候回去?

不一定。你就做你的事好了,不用理我。

好的。

走在小路上,一直想着这件事,我又不敢跟他说林絮和我在一起,怕他误会。看来这次大k会白来。于是,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回去。这么想着,突然嗡地一声,眼前漆黑了一片。撞木桩上了。

林絮忍不住笑起来:“撞哪不好,撞在这垃圾筒上面。呵呵。”

我这才发现这木桩是个垃圾筒。然后我们走上了吊桥,回头可以看到溪流上横跨着的巨石,书写着“万山开键”。然后又去了空空的小寺庙,林絮很虔诚地拜佛,女生果然都是善良的。和门边的和尚聊天,我问他们,出来当和尚,以后后悔了怎么办。他轻轻地笑:那么多都是三十几岁了,都娶过老婆生了孩子的再出家,还有什么好后悔好想不通的。我觉得这样的还比较算和尚吧,比山下大寺庙里的那些肥头大耳的好很多。

旅游其实也是没什么意思的,不过是来回地走来回地看来回地花钱来回地累而已。不旅游是遗憾,旅游了更遗憾。

从进口处出来,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那几个管理人员也不知跑哪去了。一天走下来,我和林都已经很累了,于是直奔最近的旅店开房入住。那里太普通了,以致于我到现在都还不能回想起它叫什么名字。

急匆匆地进去,想早点找个房间休息。林絮一进来就坐在门边的沙发上,靠着沙发好像很想睡的样子。被告知还剩一间双人房和两间单人房。我折回去向林絮拿钱时,一个人冲进来开了一间单人房。于是我思考着,本来想她是个美女,是否该迁就她,后来又想,老是我替她跑腿送这送那,这次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但那似乎又不太好。

在我进行思想斗争时,林絮问我:“你在想什么,不想去吗?”

我赶紧说没有,拿着钱去柜台边。我刚想问问双人房和单人房价格。我旁边的一个人问双人房比单人房大多少。回答竟是差不多。我晕。

当我又一次折回去和林絮分享惊讶时,那人迅速开了那间单人房。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房间的钥匙拿走。

我鄙视道:“居然是用钥匙的。”再看看四周的布置,摇摇头。

“随便啦,条件是差了点,住人还是可以的啦。”

“还是下山吧。”

林说:“要下山啊!我已经走不动了,站都站不住了。”她的样子楚楚可怜。

“可是只有双人房了啊。”

“能休息能睡觉就行了嘛。”

“可是……”

林大概觉得我的表情很有意思,便抿着唇睁大眼睛盯着我看:“你在担心什么呢?我一个女孩子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就是吃亏也不会是你吃亏啊。”

我联想到去年夏天的那个吻。心跳加快,但不再想下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想等再来一个人把房间开走。

“快啊,不然我自己去。”

我知道林絮确实是很累了,再耽搁下去她会骂我的,况且就是现在下山去,也不一定就能有什么好的地方给我们住。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登记吧。

皱着眉头考虑要不要如实告诉蓝。柜台里面的中年男子低声对我说:“不用担心,我们考虑得很周到的,不过是有偿使用的。”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后来联想到与蓝的温州之行,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不想和他多废话,赶紧交钱开了房间。那人还笑嘻嘻的,大概觉得知道了别人在想什么是件很有趣的事。

进了位于二楼的房间,还真是很小,房间里摆下电视柜和上面的电视,再放一个挂衣服的金属架还有两张床和之间的床头柜就差不多没空的地方了。

她一进来就要洗脸洗脚,我比较懒,准备到睡前再说。她脱了鞋后,我看着她的卡通袜,觉得很搞笑。

“哎呀,这袜子真性感。”

林絮嘟起嘴瞪我,咬牙切齿地说出“大便”两个字。在我做出任何反攻措施前,她已经提着一袋子衣服跑进卫生间里了。我喝茶直叹:唯女子难养也。

躺在床上,也怀疑起我是不是正常的男性,怎么两次和女的同宿一床都没发生什么,我会不会是性冷淡?正无聊着,却听到肚子开始叫了。

饿得不行,下床打开柜子,拿下那个黑色的大袋子,坐在地上准备大吃一场。可是打开袋子后,我愣了。里面除了一件女式外套一个cd机的盒子就只有一包包薯片之类的膨化食品,底下就几瓶水。我这才醒悟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轻。而那些重物肯定被换进了林絮的包。我让一个女孩子背着一大袋东西走了大半天却没关心过她一句!我转头看着林絮熟睡的侧脸,忘记了言语。

你相信宿命吗?

你相信宿命吗?

林絮轻声的发问让我不知所措。我没有仔细听她的回忆,但却把每个段落都记了下来。她的声音从上午车站候车室的大厅里直直地传过来。

她父母是公务人员,他们很少管教她,她觉得父母并不关心她,世上的爱都是单薄的。于是她很早就走到社会里混。那几年是她最逍遥自在的时光,可是她觉得自己从没活过那几年。她的大部分回忆是灰暗的,她太早尝到了绝望的滋味。最纯真的岁月过早地在酒精和烟雾里溶解和消散了。

她还说:“初中一星期二十几节课我只上六七节~其余全逃课上网吧、在寝室睡觉、逛街……”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她过去如果真是这样,的确是很恐怖。

她却又说:“可是,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出现了转机。我甚至看不清你的面容,爱只是随着你的声音苏醒。除了宿命,我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漆黑的沉默中,我被命运带到了那里,被带到了你面前,我突然觉得,那个夹着烟的人就是专门为了等我而坐在黑暗里不肯离去。当你叫我别抽烟时,我就告诉自己,我是你的,没有理由的。你知道吗,你的反应刺痛了我,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是这么卑贱的女生。就是从那晚起,我决定改变自己。”

不管是听到还是想到这里,我的反应总是很剧烈。我捏扁了cd机的盒子。我的灵魂哑然失笑:一个自己都毫无希望的人却成为了别人生命里的转机,是讽刺还是奇迹?

可是,我不相信宿命。

我喃喃自语着。林絮已经醒了,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睁着眼睛看着我。她是被我捏盒子的声音吵醒的,又或者在我下床取袋子时就醒了。

林絮说:“你饿了吗?”

我摇摇头,扎好袋子,放回去。

林说:“吃的在我的包里。”

我点点头,走到另一张床边,准备躺下。

林用极温和的语气说:“不喜欢看到我吗?”

于是我坐回了原来的床上,林絮没有起来,依然躺着,只是现在变成了仰躺。她的脸朝着我这边,轻轻地笑着。我把cd机耳塞放到床头柜上,背靠床头,抬脚踢掉脚上的拖鞋,然后甩过头去,低头看着林絮。她大概也知道我想和她好好聊聊,揉了揉眼却也没多说什么。显然是等我发问。

“路成云的声音和我很像吗?”她当然知道我指的是那时的声音。

林絮点点头,想说什么终于又没说。

我说:“你以前真有那么坏吗?”

林絮保持着笑容点着头。看来是不肯多说话了。

我把两只手枕在脑袋后面,思维很快发散到别的地方去,很远很远的季节和属于它们的故事,有我的身影,有蓝的声音胡柯的声音,还有我的那些朋友的呼吸。不同时间的人却在一个地点一个时间一个场景罗列,欢笑或者沉默。回忆从来就是这么不可信任。所以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像林絮这样的很多女生都那么喜欢把回忆挂着嘴边捏在手心带着身边不肯割舍。

然后我想到了大k,他从来不多讲自己的过去,回忆对他而言似乎只有一次走马观花的机会,经过了就不再回首。

于是我说:“如果大k再多爱你十年二十年,你会不会心动?”

“不是对的人我不可以牵挂,就算一辈子给了我,我也不能把感情交给他;但是最初的感动最初的爱,即使需要我付出一生,我也愿意努力追逐。就像最初的吻,我永远都不能忘,也忘不掉……”

她的话音还在向四周扩去,而我们的嘴唇已经贴在了一起。我这个姿势就像是被人绑了一样不好挣扎,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也不想拒绝,觉得反正都有过一次了,再多一次也无伤大雅。

舌头浅浅地碰触着,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虽然没什么特别好的感觉。我们笨拙地交缠在一起,并没太多的激情。很快,林絮停下来,离了我的唇,头靠在墙上看着我。我又一次陷入无意识状态,不自觉地靠近林絮,然后再次覆盖她的嘴唇。这次是我采取主动,但动作依然很轻柔。我吸纳着她吐出的热气,慢慢地转着头颈。我第一次体验到了接吻的快乐,原来有一种力量可以融化灵魂。

林絮的手搭到了我的肩上,她的呼吸变得粗重,鼻腔里喷出的热气洒在了我的额头上。暧昧的灯光下,她的样子肯定很好看。两个青年在同一张床上,让人很多的遐想。当一切的可能性如骏马般向四面八方奔去时,故事又戛然而止了——我想到了蓝。

虽然和蓝在一起都是平平淡淡,细水长流,但时间长了,也渐渐地习惯了她,感情也在逐步地升温。我不敢说我们那是在谈恋爱,不过我觉得和蓝这样很好很安稳。身边的人都说我们这是在恋爱的,蓝也是这么认为,于是我也要自己这么认为,反正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确定的。我对蓝是有承诺的,作为一个男性,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诺言。

我把所有的想象都掐灭在一句简单的承诺里,逾越的可能在瞬间烟消云散。

我的身体离开林絮近半米,林絮睁开眼充满疑惑地注视着我,然后转为失望。她低下头抿着嘴唇,手指用力地抓着牛仔裤的布。我知道,如果现在不说一句话,以后不仅会让彼此一直尴尬,而且会伤害到林絮。

我重新往里面移动了一点,靠在床头,伸出双臂,诚恳地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位置挪了挪,把头靠在我的胸膛上。我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原以为她身上应该全是骨头,抱住才知道其实每个女孩都是柔软的动物。柔软需要被保护。不知道是否每个男人都有偷腥的本性,我抱着林絮的时候有很愉快的感觉,不会像抱蓝那样感觉普通。我想男人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你不困吗,困就睡吧。”

她的视线停在对面的窗帘上,没有回答我。

我接着说:“刚才的事,真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

我找不到别的话说了。林絮开了个头:“我宁可生命只有这一夜。”

我听得怔怔的。我说:“感情是会变的,再浓也会淡掉,等待对不起自己。”

话说出后我觉得又说错了,相比她会很生气。但她只是说不要逼我放弃好吗,喜不喜欢都是自己的事,我不会逼你来喜欢我,你也别逼我放弃好吗。

我点头。她笑着说让我们好好地聊一夜吧。

林絮的成熟是让我叹为观止的,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恢复笑容不是孩子所能学得来的。

在静谧的凌晨,我们聊了很多,十几年的零零碎碎都在几小时里过了。有些话我对胡柯和蓝都没讲过,对着林絮,我却很有倾吐出来的**,也许是没有负担的缘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诺言,无须顾忌什么,只要愿意,我们天明后就可以各自回家,不用多说一句再见。

我告诉她我从小就是一个多么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她则告诉我她从小是多么的叛逆。我们在听到有趣的地方都会笑,对那些儿时毫无道理的想法也觉得好笑。人对无须费劲思考的故事总是乐意观看的。

林絮又说我想通了,其实这样也挺好,又能开心地在一起,又不会给彼此带了负担。

聊到天明,我们都觉得高山早晨的空气应该是很不错的,不去呼吸一下是会遭天谴的。于是我们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林絮还多带了一件衣服。

在楼下碰到那个扫地的阿婆,她很慈祥地对我们笑笑,大概不会说普通话,便没多跟我们说什么。我们冲她笑笑点点头,出门去。路上我跟林絮说,这间店里,我就看这个阿婆爽。林絮说那你以后也叫我阿婆。我晕。林絮却咯咯地笑着。

这么早,售票窗都没开。我们试探性地向入口处望了望。倒,还真没人。我说早知道这样就住一晚早上起来再看好了,多省钱。林絮说没事啦,游两次印象会更深嘛。

清晨的空气的确好得没话说,只是由于地势高,皮肤分明感觉到不适应地凉。但我又不好意思说冷想回去,就只能跟在林絮后面走,时而捏捏拳头让身体不要发抖。除了感叹自己没有脑子外,没有任何措施可施。

我们到了那间昨天没进去的小寺里,进去时和一个小和尚撞了一下。他做个揖慢步离开了,手里的掸子和油瓶说明他在和尚行列里地位很低。他的神情又说明,他作为和尚,并不失职,也未亵渎和尚这两个字。

林絮在观音菩萨面前跪下拜了拜,要我也拜一下,我便照着她的话朝佛像拜了拜。跪下的时候膝盖把空心的木质地板敲得直晃。林絮示意我动作小一点。

从无名小寺下来,她问我刚才对菩萨说了什么。我讶异:“你没告诉我要说什么的啊。”

她听了一直笑,说男生有时候都好单纯。

我反问她刚才默念了什么。她说没什么。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说:“就是请菩萨保佑我们身体好啊成绩好啊什么都好啊。”

“干吗要说到我?”

“顺便说的啦。”

我耸耸肩,和林絮接着往下走。越走到树林茂密处越觉得湿冷,只有一层布覆盖的皮肤上汗毛都排排站了起来。

林絮问我:“是不是觉得冷了?”

“还好。”

“那,这件是专门给你带的。”林絮把手里的淡蓝色拉链带帽薄外套递给我。

“不用了,等一下太阳出来就不会这么凉了。”

“还是穿上吧,感冒了多不好。这件衣服不会很女人的。”

我看也没必要坚持,便穿上了外套,顿时感觉心都踏实了。林絮平时很多衣服都偏中性,所以给我穿也不会有多别扭。我担心的是如果我穿一会就把她的外套弄脏了就倒牌子死了,毕竟这种颜色很显脏。

途中碰上一个老和尚和一个中年和尚。老和尚比中年和尚矮一个头多,他们都穿得很保暖,看样子好像是走了一段长路了的,不知道是从附近哪个寺庙起早走过来的。他们走得不快,我们走得更慢,始终跟他们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到我们坐下来休息时,他们也挺在了前方的吊桥边。

老和尚好像想买他身前盆里的两只大乌龟,便用方言和卖龟的老太婆问起价来。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林絮说休息好了,起来再走吧。我说等一下,再看看。于是我们两双贼溜溜的眼睛就盯在了前面三个已经不再年轻的人身上。

起先只有老和尚在和老太婆讨价还价,中年和尚在旁边提着个大布袋没说话。后来中年和尚也参与进来,声音也变得更响了,可惜我还是听不懂,只见老太婆把头摇得很欢。过了几分钟,他们停止了交谈,这下轮到老和尚摇头了,他叹着气带着旁边的和尚向左拐,进了那间空空的寺庙。和尚要买龟肯定是要放生的,想是价格谈不下来才走开了。像他们这样当和尚的哪会有多少钱。

林絮说:“他想做件好事都好难,和尚好可怜,乌龟也好可怜。”

我说:“天底下那么多龟被人抓来,他都能救吗。太天真了。”

“是吗?”

“我不知道。”

吃早饭时,林絮把茶叶蛋的蛋黄都吃进去了。

我说:“你好乖。”

她说:“我向来很乖的啊。”

晕,不知道谁以前那么不乖的。

吃完早饭,出去晃荡了一下,和林絮差点走迷路,还好我方向感好,走回来了。

收拾了东西准备退房,林絮却有点舍不得。她说:不是到十二点才满的吗,我们再坐一会好吗。

我说不早点走就得很晚回到家了。你难道不想早点回去休息啊。

她摇摇头,坐在床尾眼睛望着床头。我说走吧。她还是跟了出来。

退了房快要上了下山的车,我又想去买点什么带给蓝还有温远傻傻他们。林絮问我怎么不走了,我想了想,踏上车走了。

车子绕着山路旋转着开,阳光和风也就在头顶旋转,发晕的头脑在怀疑这几天的事情的真实性,或许我现在只是在被打后躺在一卷或者家里做的一场梦,又或许我根本没被打过。我当然知道它们是真的,但我不知道除了隐瞒,还能对蓝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累了,想睡了。”

林絮点点头,把两个包放在我们身前。我则闭了眼靠在座位上,任山路颠簸。阳光照在外套上,暖烘烘的,我便脱了外套还给林絮接着养神。

到了山下再打的去车站,这次票买得很快,马上上车马上发车,很顺利。我上车把东西全扔椅子下,然后把座椅向后放了放,继续补充睡眠。

一觉醒来,发现我们都是向着位置中间靠着的。林絮闭着眼睛还皱着眉头,似乎睡得不太舒服。

我轻声说:“林絮,不舒服就靠在我肩上睡吧。”

她睁开眼说:“可以吗?”

“没事的。给你靠靠又不会得内伤。”

林絮很乖地靠在我的肩上,一句话也没说。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我们回到家。

这辆车好像开地特别慢,都差不多行使了五个小时了,还没到站。我也后悔刚才的慈悲,因为这样我连砖头看窗外都得跟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动,还要保持头颈以下不能动不动弄醒林絮。所以没几个小时下来我就感觉身体酸痛。一到站,我就迫不及待地摇醒林絮,提起两个包赶紧跑下车去。

我大口地呼吸车外的空气,站在车站的空地上快乐地不得了。终于解脱了。

林絮问我:“是不是很累?”

“我说出去旅游就是累的。”

林絮对我表示歉意,说浪费了我一整天休息的时间。我说不会不会,和美女一起,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求之不得才是。林絮礼貌地笑。

我联系大k:“在哪?”

“在回去的车上。”

“不看林絮就走吗?”

“已经看过了。”

我再一次用奇怪的眼神看林絮,但还是不想说她正和我在一起。

我说:“哦。那你走好。以后要来先通知我,这次没招待你不好意思。”

“我无所谓。”

大k打电话来,随便说了几句后他突然提到一本书。

“我一直想告诉你,可能你不适合呆在这里,你应该早一点想好以后该去哪,该做些什么。既然已经不能是正统,就早一点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反正我是很甘于平庸的,我也从来没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古怪。

“你可以去看看《情人》,一个来过中国的女人写的。”

“写了什么。”

“你该去看看。”

不知所云。或者是一个暗喻,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我介绍这么一本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书。实际上,我一直到后来也都没去了解过。权当是如从前一般的无聊闲谈吧。

挂断电话,林絮说大k吗。我耸耸肩,拦了辆车和林絮一起回去了。在和她的谈话中,我顺带着问起了这本书。当然,她也不知道。

“你很喜欢这部小说?”

“没有。是……是一个朋友建议我去看看。”我竟然不想和她提起大k的名字。

“很好看吗。”

“不知道啊。谁知道。”

“你朋友没告诉你吗?”

“他可能自己也没看过,胡乱瞎扯的也不是没可能。”

“哦,这样啊。我会替你留意一下的。”

林让车经过我家先,我下车,她叫我要好好休息。我应了声哦。进去了。

我在沙发上大概睡了一小时吧,被母亲的惊叫吓醒了。

“啊!有贼啊!”

我弹弹起来,说:“哪个哪个!”

母亲说:“是你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先说一声,吓死我。”

我切了一声:“晕,好端端地把我吵醒……”说完我又咚地一声倒在沙发上继续睡。

晚饭父亲又在外面应酬,没回来吃。母亲简单烧了几个菜,笑嘻嘻地叫我来吃。

“妈,你别笑成这样,我会觉得冷。”

“哦……你和那个小美女怎么样了?是你的女朋友了吧?”

“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老问这些。我跟她怎么会有什么关系。你也觉得她是美女?我还以为你的审美观总是很——特别呢。”

“你这话有贬义对不对。美女是没错啦,这点我给予充分的肯定,但你不能这么早就交往,就是很难忍你也要忍住,做做朋友就好了,到了大学随便你谈去。”母亲突然变严肃。

“很难忍还怎么忍?这句话不符合逻辑。”

“那……如果你找了女朋友也不能太亲密。”

“就知道你们想的是这种事,大人都太龌龊了,我们小孩哪会和你们一样想到那些事啊。”

“不会就最好,而且别把这个年纪的感情看得太重,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来,跟妈说说,你是怎么追到她的。”

“妈,跟你说过几遍了,她跟我没关系。她是别人的女朋友,只是跟我们这些朋友有些接触而已。”

“真的吗,可惜可惜。”

“昏迷。”

昨天基本上没睡过,所以吃了晚饭就早早地回房昏迷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很刺眼了,我想到下午又要返校受罪了,便下定决心睡到下午再起来。这时母亲进来问我有什么衣服要洗。我想起今天是那个废话很多的洗衣店的妇女过来收衣服去洗了。

我说:“你觉得哪些脏就洗哪些好了,记得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后放我床头。”

母亲摇摇头,拿起散满地板的衣服要走,却又在此时大呼小叫:“哇,你这什么衣服啊,都烂成这样了,这样怎么穿出去啊。”

“随便啦,是我穿又不是您穿,您激动什么。”

“今年的确还没给你钱买衣服。但你也不能这么邋遢啊。好了,那,钱放这了,快点起来自己去买。”

我没应她便又开始睡我的觉。还没进入状态,又被母亲叫醒:“你到底打不打算起来啊,都几点了你看看。”

我懒得理她,反正睡懒觉不犯法。她讲了我几句也懒得再管我了,谁叫我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大烂人呢。

睡意已经差不多都散走了,躺在床上把被子踢来踢去,但就是不想起来。听到母亲在楼下说话的声音:“哎呀,你来了呀。找尤域吗,他还在楼上睡觉呢。姑姑要出去买东西,就不招待你了,你随便坐啊。等他起来了你可以叫他逛逛街,顺便让他买件衣服。”然后又听到母亲对我喊了声:“尤域,林絮来了,快起来了。”

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后便没任何声响,我想会不会林絮也跟着出门了,好奇地往门外瞟了一眼,被吓得弹坐起来,还喊出了声:“啊!你穿白衣服还在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干吗,吓我啊!”

林絮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笑着说:“原来你在这间房哦,呵呵,你也不是很瘦嘛。”

我低头看着自己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赶紧钻回被窝里,箍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

“你还会害羞的哦。呵呵。今天就不准备起来了?”

“要起来,你站这让我怎么起来啊。”

“好啦,我不看。”

林絮转过身去,把两只手横在眼前遮住,样子很是可爱。

我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和她一起下楼……

她问我吃不吃早饭,我说都快十一点了,午饭和早饭一起吃好了。

我问她:“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啊。嗯,逛街喽。”

“你这么有空?”

“是啊。你没空吗?”

“随便喽。还是那句话,美女享有特权。”

也记不得和林絮逛了哪些地方,脑子里想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想着大k为什么要这么说啦,想着该怎么向林絮提起小c的背叛啦,还有怎么对蓝说啦。越想就越烦。

“喂——”

“干吗?”

“再往前面走就是公厕了,往这边啦。”

“哦。”

林絮微抿着唇仔细地打量我:“你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

“你的眼睛还蛮大的诶,今天才发现。”

“你刚才不是在想这个吧?”她的嘴唇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我又想起了前天晚上还有去年夏夜的混乱。

“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她像领悟了什么一样,笑着说:“是啊。所以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发生过就没东西可说,连保密都不用的。”

我听出了她话语间的苦涩,说:“对不起,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但,真的很对不起。”

“我能理解。我不会怪你,谁叫我只是一个破烂的女孩呢。”

虽然时近中午,风吹过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微的凉意。林絮的衣服和头发在风里发抖。她也只是个单薄的女生啊。她让人有想保护的冲动,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行。

保持原来的站姿近两分钟,林絮说:“走吧,不是还要给你买件衣服吗。”

我们把商业街的衣店一家家地看过去,很多都是不合适或者太多人穿,我们只能耐心地继续往下走往下走。路上,林絮一直努力着把笑挂在脸上,她这样强颜欢笑让我觉得心里酸酸的。

实在没别的店可去了,只能按照林絮的提议进了风晶复。虽然店名和里面的衣服都不错,我对它却就是有莫名其妙的敌意。进去后我发现到这里来是没错的,一进门就看上了一件不错的衣服。林絮也看中这件衣服,让我试穿一下。不过我更直接的反映就是迅速坐到过道中的长椅上,等着林絮慢慢选,因为我是跟一个女孩子一起来逛街的。林絮看着我一直笑:喂,大少爷,是你来买衣服诶,怎么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我要买衣服的。

她拿着衣服叫我去更衣室换,我说不用了,一个大男人,换件衣服干吗还要进里面。于是就在外面换了。

我一贯认为,时尚这个词本身就喊有变态之意——明明好好一件薄薄的外套,干吗非要在帽沿上钉上一圈毛,真是要多变态有多变态。于是,我穿上外套后就奋力地要把这条毛皮从五粒纽扣上解下来。可最中间的那粒纽扣就是***解不下来。本来心里就烦了,现在我都准备把这皮毛连这顶连衣帽一起卸了。林絮上前伸手帮我把最后的一个牛皮筋的环从纽扣上解下来,然后帮我整了整衣服,拉了拉衣角,颇为满意地微笑着。

回忆在瞬间轰然而至:从小害怕孤独却一直孤独着,虽然有好友却还是感到寂寞;家里哥哥可以得到的爱和关怀到我这就只能减半,我总是在想着其中的原因却总是想不通;以前胡柯虽然也对我这么好过,可是总觉得缺少另一点感觉,在感动之余,我想的更多的是偿还;如今蓝常常陪着我,可我只能把她当小辈看待,因为她没有足够的表现可以让我把她当同辈甚至女友来对待,对她的宽容胜过情爱。

而面前这个本已和我有过一吻之缘的女孩,她的动作她的神情包括她的呼吸,都能在不经意间恰倒好处地牵动起我的太过平稳的心跳。此刻,我不确定地感觉被她呼吸里的香味迷昏了,一阵阵地晕眩。

近午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凉风却吹不到我们身边。我再次看到了林絮在阳光里如天使般的模样。

我回过神来,拿起衣服马上付了钱。一起出来时,林絮说:这里的空气也不算差啊,你脸上怎么还会有晕。然后摸摸自己的脸,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烫。我也摸摸自己的脸,啊,脸红啊,好像除了第一次被老师骂脸红过以外,就再也没有过了。久违啊。

吃午饭时,我说:“其实我也是挺喜欢你的。”

林絮听了像被电击似的抬起头,眼神复杂,很不相信我会突然这么说。

好一会儿,她才平静地说:“你好直接。不过我在第一次和你接触时就想你应该是这样的人。”

我思考着自己是那种人,好像放哪个档次都不对,最后还是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定位为烂人。虽然混不上大烂,做个小烂也不错啦。

林絮接着说:“我喜欢的男生类型就是直来直往的,孤独却不灰暗,张扬却不招摇,一个人时还能自己取悦自己。有责任感,言出必行,重感情,有时理智又比感情多一点。形貌普通,却决不俗气;我行我素,却决不放荡……”

我说:“先有模本再去找男友会比较难,而且你的模本又分得这么细。”

“可是我是先找到人再有模本的。”

“什么意思?”

“非他不可。”

“哦,好,但不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难道他是……”

我和林絮相视而笑,大笑。笑过后,我用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放在额头前摆出一副思想者的深沉样,暗呼:麻烦麻烦了,这事……从指缝里窥看林絮,她好像放了什么包袱,很轻松地吃她的面。

出来后,林絮微笑着说:“其实这样挺好的,你也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了,我们也可以常见面了,而且没什么负担,这样比谈恋爱好多了。”

“林絮。”

“我没觉得难受,真的。”她抿着嘴对我点点头。

下午陪她看一场电影,看完我不断说倒胃口,庸俗庸俗。

林絮便问我:“你觉得什么样的故事是最庸俗的?”

“这个我还没想过。”

“我觉得呢,最庸俗的故事结局都是好好的就从喜剧变成了悲剧,赚人眼泪。”

“我说:怎么能这么说呢。不是都说悲剧才是不朽的吗,是你们女生太喜欢王子和公子的童话了吧。”

“怎么会。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晃荡在被落日拥抱的街道,我们都轻松地了解着对方。

转个话题,我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们根本不了解。她说因为我就是属于她的那个对的人。她说自从嘴唇相互碰撞那一时刻开始,她就已经无可救药地把心掏出来了。

我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我的?”

“在看着你单独走开的时候。我站在台阶上,看你走远。那时候好想哭,觉得自己好无助。也是在那时,我才发现自己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坏女孩,而是一个也会流泪也会渴望爱的女生。我哭着想:你是应该带我走的,我是你的。后来你为了买那快水晶受了伤,我真的很感动,差不多要放弃路成云了,也就是原以为的那个你。不过你后来依然和我保持着距离,我就很不好受,毕竟我是为了你而放弃了最初爱上的你。但马上又知道了原来我喜欢上的两个人都是同一个人,这证明我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所以我对你是死心塌地了。”

讲了一大通后,她还告诉我她的小名叫文。

“他们可以满足了,实现了他们的愿望,你这么文静的说。”

“是他们知道我会遇上你,会把那么不乖的我变回好女孩。”

文靠着我的肩膀说:“知道吗,是你让我有了做回好女孩的愿望。”

我还是止不住地惊讶,只一面之缘,就一吻之情,竟可以让两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缠上千丝万缕的联系。

放下负担的林絮没再顾虑太多,于是,她不停的说。而我不敢插嘴,不敢表达自己是否很喜欢她,因为还有一个蓝在我心上,她是我的责任。对林絮的故事,我只能是置之一笑,当作一个旁人的故事,我只是过路。

母亲问我是不是寒假时也和文一起去的。把蓝当林絮,两者很有关联吗?我回避这个问题。本来事情就有些蠢蠢欲动的复杂了,还把两个人拿来比较。

母亲开玩笑说:“现在培养感情也不错,只要不出什么事就好。等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了……哎呀,这样的话,我的孙子孙女肯定漂亮得不得了。”

“……您的审美观什么时候变正常了。”

“臭小子说什么呢。”

我讲起了初中时,母亲嫌胡柯难看的往事,而母亲辩解说真的是很难看啊,而且那么肥,太有福相了。

我惊讶了一下,但也没太大反应。就这样吧,不能在一起的人,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即使不认错也还是会分开,随缘吧。

自此,忘了胡柯,却不知道已经喜欢上了文。

由温州动物园到寒假晚上坐在海边,再到现在,想文的次数变多,发短信的话也变得亲密很多。

“有人说我像男人诶。无奈。”

“你一定要有信心地……活下去啊,呵呵。”

……之类之类的七七巴巴的短信。有时候也会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我和蓝的感情,但空想无益,最后还是只能顺其自然,也很迷茫的说。

蓝还没回来,所以读书生活依然很无聊。今天是星期六,放学了我还在学校里,坐在读书亭里,不想走。

我的手机没电了,正好,下午在外面晃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家里没人能管到我。

我傻愣愣地望着一片绿油油的树叶,什么都懒得做,拿着一块不知哪里来的硬纸板,无聊地敲着长石椅。校园里到处是提着大袋小袋往阔别数日的电视电脑奔去。我没吃中饭,也不想回家。我烦着自己的胡朋狗友不知都跑哪去了;烦这高一怎么这么漫长,老过不完;更烦的是,我搞不清楚这几棵像枫树的植物为什么不是红的。我靠着凉亭的石柱,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阳光一望无际。只是在这么一片白晃晃里,我的思想也只能是一片空白。

“尤域?”一声飘忽的招呼。

我回过头去,林絮斜挎着个包站在阳光里。我望着她,没有说话,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林絮笑得挺灿烂的,按着包带往亭子里跑。这一段空白里,只有她挎包挂件发出的声响在飘忽。清脆,响亮,适合仰望阳光和明亮的声响。

“不回家吗。”

“不回去。”

“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我转回了头,把视线继续停留在原来的地方。

“在看什么呢。”她走到我旁边坐下。

“你说,这是什么树呢,为什么它的叶子和枫树的这么像。”

“啊?这就是枫树啊……你对植物很感兴趣吗。”

“感兴趣还会这么白痴?我只是……”

然后我和她一起说出了同样的三个字:无聊啊。

我刷地一下把手伸到她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遇上同类了,握一下手啊。”

林絮温顺地伸出手,我庄严地握了上去,她的脸也紧跟着庄严地红了上去。

我想着下午回家要搭什么交通工具,想到了步行。算算也有五六年没走着回去了。然而我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太远了些。林絮却在此时说,如果觉得太无聊,我们就走着回去好了,消磨时间。

“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林絮好像不太自在。

我白痴似的说:“我们前世是不是就是一个人。”

“你说胡话啊。”

“呵呵呵呵呵呵。”

一起步行着乱走,到一个岙里,约好一起跑到山上去,等一下会面后一起下来。但因路难走,我走到中途便回来了,心想林絮等一下找不到我便会下来了,我就在这路口等着。

我都等得快睡这了她才出现。女人真麻烦,估计她也在山上睡过一觉了。她回来的时候样子可怜兮兮的,衣服裤子上有些杂草。

“你干什么了?刚才在山上哪个好风水的地方睡了一觉?”

“你……”

“怎么了?你要哭?”

“没。”

她终于没流出眼泪,只是眼眶红红的。

我不放心,问:“发生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什么。”

她起先不肯说,但在我的追问下,她说刚才到山上没看到我担心我发生什么意外,打电话已经关机。然后她找了很多处地方,也没找到,还摔了好几跤,手被划破了。因为担心,又去找了几遍,所以到现在才下来。

“我现在下来也是想等一下这里找不到的话还要回去看看的……”

我觉得愧疚,本来还想说她没记性,手机本来就没电了嘛。还是把话忍了回去。

从那天开始到后面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好得不行。

半夜里她发短信来,问我睡了没有,我说睡不着啊,真抓狂。

“外面景色不错哦。”她打电话来。

“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有什么好的。”

她没有说话。

“你是指出去走走吗。”

“可以吗?”

“嗯,这个……好像黑漆漆的反而能占点便宜。”我嘀咕了几句,然后说,“可以啊。”

“那我在寝室楼下等你。”

我洗了把脸刷了牙就出去了,外面黑糊糊的,一路上只碰上了一只猫,如果开动着的车也算个活物,那我碰上了两只。

我走近林絮的寝室楼,前方有个静止的影,挥着手机亮亮的屏幕,轻了喊了我的名字。我也马上挥了挥自己手里的手机,做完整个动作,才发现自己好白痴。

“你好可爱。”

“谢谢。”面子在无意中丢了一块。“去哪?”

“不知道啊。”

“好吧。先往前走一会,边走边想。”

“好……谢谢你。”

“嗯?”

“谢谢你肯出来陪我。”

“太客气了吧,我们都这么熟了。”

“呵。”

长长的黑黑的街,都只有我们的脚步声。

“为什么带着包出来?”

“几小时后不是要去上课的吗。”

“哦。”

我想了想,反正我也只是扔了本语文书在寝室,白天上课不用也没事。我会带书回寝室的原因很简单,只是想表明我是个学生,只是想把现在的自己很从前的那个烂仔区分开来。

她听了笑着说:“突然变这么乖,能习惯吗?”

“还好啊。”

“如果还有点不习惯,今天也许可以破例一次哦。”

“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竟在路的转角发现一家没关门的小店,来住这么僻静的地方的人也过夜生活。后我看见喧嚣的印记铭在昏黄的白炽灯里,昏昏欲睡。林絮问我要不要喝啤酒。我说可以。她便叫老板来半打啤酒。

“我不喝这么多。”

“我也要喝啊。”

我皱了皱眉,说:“女孩子喝酒不好,你喝一听就够了。”

“哦……”一罐啤酒在她手里揉着,她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做女孩要乖一点才对。”这种说话方式倒像是在调戏。

“我会改的。”

“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坦率……你的手指怎么红红的,冻疮啊?”

“不是,是刚才不小心被开水烫的。”

“痛吗?”

“不痛。真的。”

我们细碎地交谈着,晃荡到了大坝上,在那坐了许久。因为爬下去到沙滩上太麻烦,我们便直接坐在大坝沿上看海,边喝酒边接着废话。我喝完四罐啤酒,她也喝完了手中唯一的一罐。初春的凌晨,还是有点冷,我搓了搓手抬头看向灰蒙蒙的远方。

“要不要喝点暖的?”

“这边哪有卖?”

“我有带啊。”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造型可爱的保温瓶,开了,里面盛着的是豆奶,还冒着热气。

“什么时候弄的?”

“出门前啊。专门给你泡的哦,我很好吧。所以你要全部喝完才可以。”

我喝了一口才又注意到她的手指,问:“你的手指是因为泡这个烫的?”

“不是,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是刚才烫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的身体因感动而温暖,在喝完之前,我已经感受到了足够的温暖暖。把五个罐子排成一线,一脚踢去,都飞下了大坝。林絮直喊好帅好帅,我却因破坏了环境而内疚了片刻。

我们坐在一起,她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

“有点。”

“回去吧。快天亮了。”

“去哪?”

“去凉亭啊,去那休息一下,上课也不用担心迟到。”

“好吧。”

校门还没拉开,谁都没醒。我们正徘徊在桥上,突然发现,桥头的树丛边的窄窄的路可以直接从学校后面通到里面,应该可以还通到凉亭外。我们奇怪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进来,多走几步才发现这里都是垃圾,太脏了。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才没人来这。不过可以进去也算是不错了。

坐在凉亭里,我们的话不多。

和林讲起分班的事:“看来以后没有可能分在同班了。”

“是啊。”

轻轻地叹息,那么必然地。也许我跟林絮,会是默默地有了联系,到最后又默默地没了联系。因为我认为她会去读理科,没想到她是读问的;她也以为男生都会选理的,没想到我会去读文。这种微微的遗憾和苦涩,是否代表着我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哈,别讲这个了。”她松了松肩膀,看着亭子的顶笑着说,“这里也可以算个屋子了,真该好好打扮一下。”

“没必要吧。”

“呵。我先闭一会眼,困了。”

我们在各自的铺上躺下,闭眼睡去。

醒来,已时近中午。我问林絮她旷了半天课是否没关系。她笑着说已经跟徐汐洋说过了,如果她知道了徐会替她请假,徐也会告诉从起,叫他替我请假。

“哦,这样……”

“你好像对从起和汐洋在一起这件事不太满意。”

我笑了笑:“这个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别人又能说什么。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和他走得不是太近。”

她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稍作休息后,我们从实验楼走出去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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