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拜丹心大师为师,出乎杜宁父亲的预料,当然,这也让杜宁的父亲心中甚是高兴,想到自己的孩子从今以后能够学的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对于杜宁死去的母亲,也算有个交代,虽然没能将自己一身铁匠的手艺传给杜宁,对于此事,虽有遗憾,更多的,是对于杜宁学习医术的期盼。
从这一天起,人们惊奇的发现,丹心大师身边多了一个少年,认识杜宁者,心中诧异,疑惑丹心大师怎会收这样一个好惹事端的人为徒,传开之后,人们也就知道丹心大师收了一个叫做杜宁的徒弟。
学习医术,本是无比枯燥,每天面对无数的药草,更有一些繁琐的药方,而且,药草的名字更是稀奇古怪,但是不知为何,生性不安分的杜宁,偏偏对这些药草表现的无比痴迷,更是对那些枯燥的药方过目不忘,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学习医术的奇才。
不得不说,杜宁学习医术的天赋惊人,对于药草,更是过目不忘,不仅如此,更是对各种药草的属性、药效烂记于心,开口时,娓娓道来,甚是得到丹心大师的喜爱,每每诊治病人,都会将杜宁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毫无保留的将一身医术传授给杜宁。
慢慢的,人们发现那个好惹事端的杜宁不见了,多了一个安静的药童。
春去秋来,时间匆匆过去了四年,杜宁十六岁,已经成长为一个壮硕的少年,一身医术尽得丹心大师的真传,而丹心大师也开始让杜宁独自给人治病,杜宁也没有让人失望,每每出手时,倒也手到病除,时间一久,被人冠以“神医少年”的称号。
“神医少年”杜宁,在这个城镇中,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声誉越来越高,慢慢的,人们也就淡忘了曾经那个不安分的少年,每每见到时,都会以杜神医招呼一声,而杜宁也很喜欢这样被人尊重,心中甚是有些自得。
时间再次过去了两年,杜宁已经十八岁,这两年的时间,杜宁医人无数,深得大家的喜爱,也让杜宁的父亲欣喜不已,对于杜宁的改变,杜宁的父亲深感欣慰,不时的提些礼物,拜谢丹心大师,丹心倒也不推辞,每每都会收下。
此时的杜宁,已是十八岁的青年,身材修长,气质超然,完全不再是以前的样子,而且医术惊人,名气更是紧追其师丹心大师。
医术的高超,也让杜宁开始飘飘然,性格也变得高傲,而且随着自己的人气越来越高,这种自满的情绪就更加强烈。
时间一天天过去,杜宁渐渐对这样的日子有了厌倦,这个小城镇,已经无法满足杜宁的内心,偶尔有外面的人来到这个城镇,讲述外面世界的精彩和繁华,听得多了,杜宁开始对外面世界充满了向往,渐渐有了离去之意,特别是看到身边不少人离开这个城镇,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不少儿时的小伙伴也有不少离去,这让杜宁的离去之意越加强烈。
丹心大师看在眼里,并没有任何意外,更没有一丝不满,只是偶尔会摇头叹息。
终于有一天,杜宁向丹心大师开口,表示自己想要离开,去外面的世界闯闯,看到自己的弟子离去之意坚决,丹心大师并未阻止。
“为医者,父母心,不可忘!”
“为师一生行医,也曾踏遍天下,却忘了归途。”
“为师一生收有两个徒弟,大徒弟仙游未归,你还有一个师姐,入门比你早,她姓邓,也算为师义女!”
“你这一去,天下纷争,将由你而起,更有无数苍生蒙难,为师不能阻你,送你三个锦囊,非生命危险,不得打开!”
“回归之日,若你叩下迟暮三叩,你我师徒之缘,则……生不断,死不断,你不断,我不断!”
“这一去,归来无期,选择自己的道,成就己身,方为我丹心的不灭传承!”
“你且……跪下,叩下这离去之叩,去拜别你父亲吧!”
这一日,是杜宁离开之日,丹心大师房门紧闭,只是传出话语,言辞中,有不舍,也有担忧,站在屋外的杜宁,恭恭敬敬的跪下,叩下这离去三叩。
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带着丹心大师给自己的三个锦囊,去和自己的父亲拜别,六年的时间,杜宁的父亲明显老了许多,后背已经微驼,在父亲浑浊而又不舍的目光下,迎着朝霞,晨雾尚未散去,杜宁独自踏上了通往外面世界的路途。
离开时,杜宁心怀期待,虽然孑身一人,但是对于外面的世界,杜宁心中充满了憧憬,离开城镇的杜宁,对外面的一切,更有好奇。
城镇之外,是漫无边际的荒野丛林,初次离开家门的杜宁,并没有目标,行走在渺无人烟的荒野之中,困了,便席地而睡,渴了,饮些山泉之水,饿了,啃些带的干粮,倒也逍遥自在,一路之上,看到不少秀美奇特的风景,也让杜宁感到外面世界的奇妙。
“我的道……是什么?”离开之后的杜宁,多次想起丹心大师的话,自问之后,心中茫然,更有迷惑。
这一天,杜宁来到一片丛林的边缘,这片丛林,有雾气萦绕,树木更是奇形怪状,常年不见阳光,其内阴森,有寒意弥漫,给人一种怪异之感。
丛林之大,不见边际,如果要继续前行,只能通过这片丛林,对于渴望看到外面世界的杜宁,此时别无选择,踌躇之后,毅然踏入。
踏入丛林,杜宁看到了无数飘忽不定的身影,更有数不清的残坟,在阴森黑暗的丛林中,寒意逼人,更有数不清的毒蛇野兽,身影并不真实,而是虚幻透明,围绕杜宁,不时咆哮,在这阴森幽暗的丛林中,杜宁心中恐惧不安,也有返回之意,想到自己离开之时的坚决,一旦退缩,心中不甘。
当无数身影围绕时,杜宁想到了一个记忆中的手印,这个手印不知学自何处,双手摆出时,脑海中字符一闪,身周有雷霆闪现,丛林外的虚空有云层积聚,雷电游走,轰鸣中,这些身影仿佛颤抖,就要逃走时,无数闪电落下,所有身影轰然碎灭,丛林中瞬间平静下来。
从此,杜宁对这个丛林产生的兴趣和好奇,行走时,不忘在每个坟前一拜,每次一拜之后,坟头会自动消失,这一路,杜宁不知道自己拜了多少这样破败的坟头。
丛林之大,超乎想象,更不能感受方向,这一走,杜宁竟然在丛林之中行走了三年,三年中,见到无数奇怪的生物,还有一些超乎想象的生命形态,所有见到的一切,都如镜面一样,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带着迷茫,杜宁逐渐迷失在丛林之中,而三年之后,杜宁见到了丛林中的最后一个坟头,一拜之后,整个丛林仿佛幻境一般,轰然破碎消失,仿佛从未出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回头望向丛林存在的位置,杜宁陷入沉思,回想丛林中发生的一切,心中隐约有一种感觉,却不确定,就这样,站立许久,心中的迷茫渐渐消散,双眼逐渐明亮。
“我的道还没有……找到!”此时的杜宁,一头长发,低声喃喃时,转身再次走向征途。
有些路,凡人走过,带着泥土的气息,更有劳作的男男女女,有耕耘者,也有收获,斗转星移,春去秋来,看的多了,杜宁也会有思考,对人生,对命运,认识逐渐不同,遇到病痛折磨之下,痛苦不已的人,杜宁也会出手,每每如此,被救治之人,无不感激。
也有渺无人烟的蛮荒之处,走过荒野丛林,跨过穷山恶水,遭遇不少毒蛇猛兽,每每遭遇风险,脑海中都会浮现一些奇怪的字符,形成一种似乎熟悉的神通,倒也有惊无险,唯一让自己疑惑不解,自己对这种术法,毫无记忆。
这一日,杜宁看到一座山,此山不高,但有一种磅礴之意,山中有一座破败的道观,为什么称之为道观,杜宁并不知晓,只是见到时,心中自然出现。道观不大,一些墙壁已然倒塌,唯有一些参天大树,显示着这座道观的沧桑变化。
在这道观之内,只有一个消瘦的老人,在此修行,见到杜宁时,并无意外,准备了一些粗食招待了杜宁。
在这道观的一角,有一眼泉水,常年有雾气蒸腾,此泉有名,老人告诉杜宁,这是一眼仙泉,泉水随日月而变,每当日出之后,泉水如盘而温热,月升时,则泉水如弯月,亦会幽寒,传说,此水有仙人饮过,并受仙人点化,从此仙雾不散,故有渡仙泉为名。
杜宁站在泉水旁,水中有自己的倒影,只是身影模糊,看不真切,看的久了,心中会有冲动,渴望跳进泉水中,将倒影看个真切,更有一种感觉,跳进之后,自己不会死,将会蜕变,这一站,杜宁站了两年,两年后,看着泉水中依然并不真切的倒影,杜宁并没有跳,而是幽然一叹。
转身离开时,老人极力挽留,要求杜宁和自己一起修行。
“我的道……不在这里!”这是杜宁留给老人的话,在老人不舍的目光中,杜宁继续踏上不知道目标在哪里的远方,秋日的夕阳中,身影单薄而萧瑟。
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杜宁二十六岁,英俊的脸庞,却有了一丝倦色,目光中,多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甚至迷茫,这样的行程,让杜宁对于自己的初衷,变得麻木,这种征程,多了迷惑,甚至不再去想自己的目标,或者说,自己的离开,根本就没有目的。
在这样困惑而麻木的日子中,杜宁遭遇了自己的第一次生死危机。
这是一个终年浓雾弥漫的沼泽地带,浓郁的毒气和瘴气使的这片沼泽成为了一片绝地,进入这片沼泽地时,周围的居民曾经阻止,在当地人的眼中,这里是当之无愧的死亡地带,没有人踏入这里之后,可以活着出去。
杜宁为自己准备了驱毒的药草,服下之后,不顾他人的阻止,毅然进入浓雾之中,踏入之后,这些由毒气形成的浓雾,瞬间笼罩,顺着呼吸和毛孔,进入杜宁的体内,身为医师的杜宁,因为有驱毒药草的作用,这些毒气并没有对杜宁的身体造成影响。
行走在沼泽之中,杜宁慢慢发现此处的不同,所有生长在这里的草木,全部有毒,毒性不同,却个个致命,种类之多,令杜宁咋舌。身为医师,对于药草的喜爱,让杜宁对于这片沼泽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一种毒草,杜宁都会大量收集,并不断研究。
这一日,杜宁发现了一种毒性极强的毒草,此草暗红,只有三叶,叶片厚实,有血样的液体渗出,滴落之后,渗入土中,土亦暗红,这种草聚集颇多,不时有红色如血的液体滴落,大片的土地呈现暗红,浓郁处,甚至呈现黑色,诡异而阴森。
看到时,杜宁双眼猛然收缩,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安,虽然不知此草之名,但此草的毒性之强,为自己生平未见,特别是周围土壤,百米之内,空无一物,不仅寸草不生,即使一些毒虫,也都绕行。
而且,杜宁有一种直觉,贸然接触,即使自己服用解毒药草,也有威胁,甚至有生命危险,本想直接离去,但是心中又有不甘,踌躇之后,心中一横,如果就此退缩,自己的心境便会就此止步,从此不能提升,这也是杜宁无法接受的。
一番准备之后,杜宁服下大量的解毒药草,迈步走进百米范围之内,进入时,杜宁并没有发现,整片土地仿佛感受到杜宁的存在,丝丝淡红色的雾气从土中冒出,雾气极淡,不仔细查看,难以察觉,这些雾气,感受到杜宁的位置,纷纷向着杜宁涌来,顺着杜宁的双腿,进入杜宁的衣服之内,通过毛孔全部涌进杜宁的身体,对此,杜宁毫不知情。
距离这些毒草越来越近,地上涌现的雾气越来越多,当距离毒草还有二十米时,杜宁终于发现不对劲,双腿出现一丝麻木,心中一惊,仔细查看后,终于发现地面上出现的异状,这一发现,杜宁的心中猛然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有心立即退去,看到不远处的毒草,心中不甘更为强烈,双眼光芒一闪,再次服下解毒药草,赫然再次迈步。
只是,迈步时,杜宁双腿变得沉重,甚至少了知觉,如果不是看到这些血色毒草近在咫尺,杜宁已经离去,而且,杜宁直觉,一旦获得这些毒草,对自己帮助甚大。
距离这些毒草还有十米时,杜宁的身躯已经大半失去知觉,双眼中有不屈的火焰燃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杜宁依然向着前方迈步,只是每一步,对于此时的杜宁来讲,都要拼尽全力,面色已有狰狞,牙关紧闭,额头已经汗流如注。
九米……八米……七米……
距离毒草越来越近,当杜宁走到距离毒草还有五米时,整个地面突然一颤,大量的红色雾气瞬间从土中钻出,向着杜宁汹涌而来,眨眼间,杜宁的周围便充满了红色雾气,浓郁犹如实质,萦绕时,随着毛孔和呼吸,不断向着杜宁的体内涌去。
“不好!”心中一声惊呼,突然的异变令杜宁措手不及,大量红色雾气钻入杜宁体内的同时,瞬间充斥杜宁体内所有的角落,刚要抬起的脚步,完全失去知觉,再也无法迈出,身躯仿佛凝固。
这种变化,让杜宁瞬间冷汗直流,危机之感强烈到了极致,甚至呼吸都受到影响,骇然之下,心中已然明白,这种进入身体的红色雾气,乃是至毒之物,绝非普通解毒药草可以抗拒,最让杜宁恐惧的是,这种毒气,不仅让自己的身体失去知觉,就连意识,都开始恍惚。
红色毒气越聚越多,远远看去,杜宁的身影已然不可见,完全被一个巨大的红色圆球包裹,地面上大量的红色雾气冒出,红色圆球更加巨大。
杜宁的眼神逐渐模糊,视线中,暗红色的毒草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试图离开,但是被红色毒气侵袭的身体,除了努力伸向药草的双手还有知觉,双腿已然无法动弹丝毫,挣扎中,身躯轰然倒下。
看着天空,视线中,一切慢慢消失,黑暗袭来,杜宁心中黯然一叹,知道自己此次难逃一死,就在神志模糊时,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自己所有的经历,小时候父亲的严厉,自己受伤后,父亲宽厚的怀抱,以及每年自己的生日,母亲坟头前,父亲孤独的身影。
“明天,我就带你去拜师,去了之后,态度要恭谨,不得捣乱!”父亲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那一夜,父亲的严肃,还有对自己的期望。
“大师,这是我儿杜宁,生性顽劣,今日带我儿来,便是想拜入大师门下,学的玄黄之术,还望大师收下!”父亲的大手,领着曾经懵懂的自己,想着父亲站在丹心大师面前恳求的样子,杜宁的眼角有泪滑落,自己离开之后,不知道父亲如今怎么样了,此时想起,杜宁的心中隐隐作痛,更有愧疚。
“拜入我门,需九叩,三叩为入门之叩,入门之后,我为师,你为徒,便有了师徒之缘,此缘,可有,也可断,你可愿意?”
“杜宁愿意!”不想让父亲再失望的杜宁,略显稚嫩的脸庞,前所未有的坚定。
拜师之后,丹心大师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依然历历在目,呵护之情,想起时,仿佛就在昨日。
离去时,紧闭房门内,传出的话语,有不舍,也有担忧。
“你这一去,天下纷争,将由你而起,更有无数苍生蒙难,为师不能阻你,送你三个锦囊,非生命危险,不得打开!”
“锦囊……?”杜宁脑中突然亮光一闪,神志恢复一点清醒,仿佛看到一线曙光,双眼恢复一丝清明,杜宁拼尽全力,努力抬起右手,想要取出怀中的锦囊,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对于现在的杜宁来讲,都已困难到极致。
仿佛过了许久,不甘心就此死去的杜宁,终于从怀中掏出丹心大师留给自己的第一个锦囊,打开后,里面有一个白色的丹药,还有一封信。
“修草木者,为药师,亦为毒师,天下药草,可为药,亦可为毒,用处不同,则目的悬殊,非为师不传,只是,非亲身经历者,不知其中风险。”
“夫药师者,天下草木,无不趋之若渴,为药狂,亦为毒癫!”
“徒儿此去,当有一难,此难为毒沼之内,草木之扰,唯有一毒不可解,留此一丹,命悬一线时,服下此丹,可解其毒!”
看到信中所言,杜宁心中蓦然一震,呼吸急促,自己受此一难,丹心大师仿佛早已知晓,这才在杜宁离去时,留下三个救命锦囊。
拿着这枚丹药,杜宁没有犹豫,挣扎着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流瞬间流转全身,进入身体的红色雾气仿佛遇见天敌一般,瞬间被席卷,摧枯拉朽般消散一空,就连身体外积聚的红色雾气,也轰然倒卷,不能靠近杜宁身旁丝毫。
慢慢的,杜宁的身体恢复知觉,感受着完全恢复的身体,杜宁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杜宁庆幸不已。
逃过一劫的杜宁,不再受到这种毒气的侵扰,再次看向这些毒草时,双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