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江夫人沉静的脸上两眼却似汪着一泓水,偶尔与骆嫣的目光相遇就避开去。≧中文 w≦w≤w≤.﹤8<1≤z≦w≦.≦转眸之间,那汪水随时像要漫溢出来的样子。
骆嫣当然看出江夫人的不对劲,几次问江夫人哪里不舒服吗。江夫人都吱唔地顾左右而言他。就连荣永禧也感觉到了江夫人的不对劲。“怎么眼泪汪汪的,要是不舒服就说,我陪你去找大夫。”
“没事,可能是刚刚絮棉迷了眼。”江夫人说着用帕子按了按眼睛,可是那汪水才干又不由自主地漫了上来。
“婆婆絮的什么棉?都说正月里不能动针线,婆婆不用那么急呀!”
“没动针线,就是把去年收的新棉打成片絮,到时候好做床百纳被……”江夫人起身往内室去拿棉絮给骆嫣看。生怕骆嫣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这样一来,骆嫣更怀疑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既然江夫人有意瞒,问也是白问。骆嫣七上八下的心想到了荣玘,难道荣玘出了什么事?可是江夫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她能有什么消息私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也不知你姐姐和卿哥相处得好不好?”江夫人重又放好棉絮,岔开话题。
初七江夫人和骆嫣到荣府,接了骆婵和卿哥去栖霞山禅寺,一切都按着骆嫣的意思办妥了。江夫人这会子突然提起,不过是想摆脱尴尬。骆嫣若是再问下去,江夫人真怕一时控制不住说出来,一个人伤心总好过两个难过,万一骆嫣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肚里的孩子保不住……
骆嫣怔了一下,“噢,应该相处得好吧!卿哥毕竟是个孩子,真心对他好,他会感觉到的。我姐姐这回也该知道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啦……”骆嫣边说边注意着江夫人的神情。
提到孩子,江夫人眼里汪着的水就涌了出来。“婆婆。没事吧?”
“恐怕是伤风了,眼睛涩得紧,我去歇会就好了。”江夫人红着眼圈,不待荣永禧说话便进了内室。锦鸳嘟嘴道:“夫人不知道怎么啦。送走宝蝶回来就这样闷闷不乐的。”
骆嫣让锦鸳去喊全嫂熬些姜糖水来,“好好侍候夫人,最好能出些热汗……”骆嫣嘱咐锦鸳,实是说给江夫人听,让江夫人以为瞒着心事。骆嫣便当真她受了风寒。
骆嫣回到自己屋里,玖儿一边帮她宽衣一边说,“夫人不对劲,该不会是三爷出了什么事吧?”
“你也看出来了?”
“夫人一向温和,这会子总眼泪汪汪的,不是因为四小姐荣娇娘就是三爷荣玘,许是真有什么事是咱们不知道的。不然夫人看小姐的眼神,哪能那么忧伤!”
骆嫣点点头,“看来得进京去找娇娘打探打探,只有娇娘那边能知道些赵伯琮和荣玘的消息。”
“小姐的身子可不适合到处走。不如奴婢跑一趟。年前琉璃给她们家夫人订的饰,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送去,顺便央她帮忙进宫打探。”
骆嫣犹豫了一下,琉璃是金夫人的贴身侍女,金夫人又是后宫淑妃的姐姐。琉璃出入宫门要方便些。“只是琉璃会帮咱们吗?”
“应该不难,小姐还不知道吧,沐莲和琉璃有些交情,这回让沐莲一同去,一定可以打探到消息。”
骆嫣寻思再无他法,玖儿的提议倒可一试。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骆嫣便让荣六护着玖儿和沐莲进京。对江夫人只道是客人订的饰急要,江夫人也没起疑。
玖儿一走,骆嫣这颗心就悬着了。茶饭无味。索性呆在屋里描画饰样子。不知不觉,案头堆起了一叠新样子。玖儿去了两天了,却没一点消息。骆嫣的心里再难平静,叫宝箱过来把饰样子拿去给冯天垒,“把三爷上次采买回来的红石,全按着这些花样子制了吧。”
“三奶奶哪里不舒服吗?”宝箱见骆嫣脸色不好。这两天都是锦鸳把饭食端到骆嫣的屋里用的。若不是为了肚里的孩子,骆嫣只怕一口也吃不下……
骆嫣怕见到江夫人望向她的那种眼神,婆媳同悲同虑的感觉不好,更怕荣永禧看出什么。荣永禧性子内敛,当真遇到大事,只怕也担不起悲伤!
江夫人来过几次,见骆嫣都伏在案上描画。只道骆嫣为了建新园子,想多卖些饰赚钱,又悲又叹的感觉在江夫人心里交汇着。
荣玘可千万别出事呀!不能让骆嫣的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爹!可是荣玘失踪,江夫人又不知该如何去找,每每念到这个,心里总报有希望,赵伯琮是皇子,总有朝庭的人会去找吧……荣玘一定会回来的,江夫人暗道。索性把骆嫣和荣永禧瞒到底。
“三奶奶三奶奶!”锦鸳小跑着进门,见骆嫣抬头看她,才缓过一口气说,门外来了两辆高梁大车。
“噢?”骆嫣放下笔。高梁大车只有宫里才有,难道……
骆嫣快步出门,锦鸳在身后道:“还没过来呢!奴婢刚才打油回来,看到那两辆大车远远驶来,肯定是到咱们染坊的。会不会是开年来送新布染的……”锦鸳跑得急,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千禧染坊初十开张,这几天都在扩充染池。锦鸳也巴望着染坊有大生意来,重建沐熙园,锦鸳一心盼着呢!
骆嫣并不停步,这条街到了千禧染坊就是尽头了。锦鸳说的不会错,两辆高梁大车肯定是到染坊的。骆嫣刚到染坊门口,两辆大车也吁地一声停住了。
玖儿和沐莲从车上下来,看见骆嫣在门口站着,不免怔住了。“小姐!”玖儿说着话脸上就起了悲泣,叫一声小姐泪已经掉下来了。沐莲喊了一声三奶奶,过来扶着骆嫣。
“怎么样?”玖儿和沐莲都不说话,一起望着另一辆马车。
马车的帘门无声地开了,“弟妹!”赵伯琮的声音仿似从天边传来。骆嫣望去,吓了一跳。赵伯琮手上吊着白带,头上裹着披风的帽兜也露出一圈白带。
骆嫣放开沐莲的手,奔到车前,“荣玘呢!”骆嫣往车里看,空空的车厢里除了赵伯琮再没他人。
“怎么回事?我相公呢?”骆嫣不祥的预感冲上了额头,浑身冒出了冷汗。这时江夫人也从染坊里出来。见到赵伯琮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谢天谢地,十一殿下在,我儿荣玘呢?荣玘在哪儿?”
“扶我进去。”赵伯琮气力不及的样子。话音刚落,赶车的车夫飞身从马车前落下,一身玄色的锦袍在风中鼓荡,像极了一种鸟。这哪里是赶车的,一看就是宫中锦衣卫高手。
玄衣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挟了赵伯琮飘进染坊门里。江夫人和骆嫣急忙跟上,玖儿抢在前面引路……
“江夫人,骆嫣妹妹,”赵伯琮声音有些沙哑,眼圈也红圈了,“我对不住你们!荣玘师弟,不见了……赶上雪崩,他随着落雪掉下山崖了!我侥幸逃出来,前天才回到临安。本该早些来看望你们,奈何有伤在身,被太医一直绑在床上,今儿才得脱身……”
骆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赵伯琮的声音慢慢变小直至无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