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余天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铁链锁上,他十分害怕,怎奈恁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铁链。
“好小子,叫你逃跑!告诉你,你就是奴隶的命!”奴隶贩子边推余天边用鞭子抽,将余天和其他奴隶拴在了一起。
“这小鬼也是奴隶?哪里弄来的?”卞总管过来抓住余天的胳膊,将他袖子撸起看了看,“为何他身上没有做印记?”
“哎哟,疏忽了!”奴隶贩子忙客气赔礼,“这小子昨天刚弄到,忘了弄了,要不这个就当送给您的?”
“好!印记就算了,把他弄回去再烙上我们城主府的也一样。”
余天一听他们居然还要在自己身上烙印记,害怕之极:“我不是奴隶,你们快放了我!”
卞总管并不理他,清点了一下奴隶人数,点点头:“嗯,十三个。”然后将自己的马交与奴隶贩子,“哎,我说,这半个月来你弄了也有二三十匹马了吧,你弄这么多马做什么?”
奴隶贩子小声道:“您没听说吗,三苗那边驩兜又要起兵进犯中原了。那边急需马匹,我将这二三十匹马弄过去,可以换取不少好东西呢。”
“哦?他上次造反,都被尧帝贬到荒蛮之地了,还不死心?这次他为何起兵?”
“听说尧帝快不行了,前些日子太尉舜视察河水水患,崇伯鲧治水九年却一无所成,洪水反而更甚,尧帝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这崇伯治水可是出了名的,何以九年而不成?”
“谁知道呢。不过我还听说,尧帝病倒的另一个原因是,崇伯治水急于求成,窃取天帝息壤,被上神发现了,尧帝震怒就病倒了。尧帝一病,中原朝堂必将混乱,所以驩兜才起兵造反。”
卞总管听了叹道:“这天下又要乱了。”不再多说,同带来的官兵一起押着余天等奴隶离开了。一路上,余天吵吵嚷嚷,被人用一块脏布将嘴堵住,余天恶心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急得昏倒过去。
不知昏了多久,余天只觉得身上灼热难耐,晕晕乎乎的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暴晒,整个人快要虚脱了。骄阳似火,就在感觉越发不行的时候,忽的一盆凉水泼在他身上,余天顿觉精神了许多,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几个人。
正当中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富贵公子,两边站着的是卞管家和几个家奴。那公子指着余天等奴隶道:“这些大人奴隶全都发配到城东的田里犁地,至于这个小奴隶……还是到马厩里洗马。记住吩咐马倌,小心教着他点,别又像上次一样让马踩死了。”
一个家奴上去抓住余天的铁链,牵着便要走,余天使劲挣扎着,哭求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奴隶,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小奴隶脾气还挺倔!”那公子叫住家奴,上前道:“我见过很多奴隶,但说自己不是奴隶,你小子还是头一个。那行,你自证明给我看。”
余天听爷爷说过,凡人奴隶的身上都会被人烙上印记,于是道:“我身上没有奴隶的烙印。”
那公子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看卞总管,卞总管忙道:“回禀公子,他是贩子刚抓来的小奴隶,还没有烙上印记。小人原打算把他带回府里后,再烙上咱们城主府的印记,只是回来后一阵忙活,把这茬给忘了。”
“哦。”那公子恍然点头,对家奴道:“你先带他去把印记烙了。”
余天一听当即吓傻了,直到被家奴拖拽才回过神来,勃然大怒的朝家奴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家奴痛得急忙撒手扔了铁链,余天抓住机会夺路而逃。
那公子见状顿时气炸,命令手下赶紧追。
余天慌慌张张,也不管是哪里,寻路便逃,沿路把一些家奴奴婢都吓蒙了。他左拐右转,看见一间房门大开着,不由多想便冲了进去。里面没人,却有许多架子,上面摆满了许多龟甲兽骨,原来这是一间书房。余天看见东面靠墙有个大柜子,跑过去拉开柜门一看,里面是空的,他想也不想便钻了进去。
刚关上柜门,屋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房门关闭的声音,然后另一边的柜门打开,也有个人钻了进来,余天吓得心跳欲止。柜子里一片漆黑,不知道钻进来的人是谁,难道也是和他一样逃跑的奴隶?
此时屋外吵吵嚷嚷,追赶余天的人到了,只见那公子喊道:“看见那小奴隶没有?哎,你们慌慌张张的干嘛?”随之有女子惶恐回答:“回公子,小姐又不见了。”那公子惊讶道:“不是早上刚找回来吗,怎么又不见了?我说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走,进书房看看。”
柜子里的余天几乎不敢呼吸,紧张的盯着对面黑暗中的人,忽然发现柜门下有一丝亮光,想是那人的衣角被夹住了,使得柜门没有关紧。余天心里大呼倒霉,如此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对面究竟是何人,真是笨到家了!
只听得房门吱呀打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且离柜子越来越近,随后安静了一会儿,那公子的声音响起:“姐,你下次躲的时候,能否把你的头发收起来,你看大半都还露在外面呢!”
“求你们不要把我关起来,我要去找我的女儿!”余天对面的人哭求道。
余天忽然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好像是昨晚土地庙里遇到的那个疯女人,原来这里是她家。
“姐,爹和娘并不是把你关起来,他们那是在帮你治病呢。再者,爹已经派了很多人去帮你找孩子了。”那公子话音刚落,疯女人那边的柜门打开,一只手伸进来抓住了她的胳膊,余天生生被吓了一大跳。
疯女人使劲挣扎:“我没有病,也不要你们帮我,我要自己去找!”
“够了!”那公子大吼:“姐,你不要再闹了,侄女已经丢了快十年了,要是能找回来早就找回来了!你每天这样疯疯癫癫,可知爹娘为你操碎了心。”
疯女人愕然一怔,随后埋头嘤嘤哭泣:“能找回来,能找回来……”
外面那公子见状,松了手,无奈叹息。
忽然,疯女人抬起头盯着余天,盯了好一会儿,她戚声问道:“是你吗?”
余天被盯得头皮发麻,心里直呼糟糕。
那公子眉头一皱,将另一边的柜门拉开,一见余天,勃然大怒:“好小子,原来你躲在这里!”不由分说便将余天拉了出来,举手便要打。
疯女人忽然扑了出来护住余天:“不要!是他,他回来了!”
那公子愕然,不明白姐姐为何要护这孩子。他?忽然想起一个人,不禁盯住余天仔细打量,顿然一惊。由于余天浑身脏兮兮的,之前他不曾仔细观察余天,现在咫尺仔细一看,竟发现余天长得好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他讶然松了手,冲屋外大喊:“来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余天感到莫名其妙,他被带下去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吃了些东西,然后他被带到了一间大房子里。
这里是城主府后院大堂,正当中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贵妇人,那男子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有点凶,而那妇人慈眉善目,甚是可亲。左首坐着那个公子,他不再是先前那副凶巴巴的样子,看见余天走进来还微笑的点了点头。旁边卞管家陪着,唯独不见那个疯女人。
在余天进来的一刹那,那中年男子和贵妇人都不由吃了一惊,满眼不敢相信的相互看了看对方。
余天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十分害怕,不知道他们又打算如何折腾他。
这时,那公子抬手向余天示意坐右首的位置:“坐吧!”
余天向那座位看了看,不敢过去。
“坐吧,别害怕!”贵妇人微笑道。
余天犹豫了下,才慢慢的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
“小兄弟,之前让你受了些惊吓,实在过意不去,希望你能原谅!”那公子十分客气的道,“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爹,我们淮夷城的城主,名讳上慕下广。这是我娘容氏,我叫慕云,还有之前在书房里你遇到的那是我姐姐慕雪,她身体有恙,不宜出来相见。”
余天听爷爷教导过,与人见面,礼为第一,于是忙起来向慕广和容氏行礼:“见过城主和城主夫人!”
容氏高兴的点点头,慕广则依然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容氏微笑道:“孩子,让你受惊了,你且坐下,不要害怕,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家一样。”
余天听了,莫名感动,才放下心中的警惕,坐回原位。
容氏继续道:“孩子,我们把你叫来,就是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爹娘是谁,你为何会沦落为奴隶?”
“我……我姓李,叫小鱼儿。”余天不敢再把自己的真名说出,只好借用李政的姓,继续用糊弄土地时的名字“小鱼儿”。
哪知容氏三人听到这个名字皆是一惊,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慕广忽然开口惊问:“你姓李?”
“嗯!”余天虽不知他们为何吃惊,但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爹叫什么名字?”慕广急切的追问。
余天顿时愣住了,爷爷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爹娘的名字,他如何得知。不过,望着眼前的慕家三人,余天十分不解,他们为何急于知道爹的名字,难道他们认识爹?
“瞧瞧你,哪有你这么问话的,把孩子都吓到了。”容氏忽然埋怨慕广,然后亲切的对余天道:“孩子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快告诉我们,你爹是不是叫李煜?”
余天这才摇摇头,怅然道:“我不知道,我出生时爹娘便离我而去,从没有见过他们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孤儿?”慕广三人有些失望。
“孩子,那你为何会成为奴隶。”容氏问道。
“我不是奴隶。”余天便将土地庙得罪土地公,进城被奴隶贩子抓住之事说出来,但仍不敢将自己的真是遭遇说出,只是说自己流落至此。
“原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容氏叹道,“孩子,实不相瞒,我们询问你这番话不是没有来由,只因你长得像我们的一个故人,且你又与他同姓,所以我们认为你可能是他的后人。”
听见这番话,余天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原来他们并没有恶意。同时他心中疑惑,他们说的故人与自己相像,且又同姓,莫非那人真的是爹?不对,刚才说姓李是胡诌的,与那人并不同姓。转念又一想,自己是鲤鱼族,也许爹在外时以“鲤”化“李”姓也说不准。
“孩子,你是不是在想那人是不是你爹?”容氏竟猜出了余天的心思,“也是,我那故人与你相像,又与你同姓,天底下能有这般巧的事,焉能不令人猜疑。”
“请问夫人,他现在在哪里?”余天有些急切的问。
“这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容氏叹道,“十二年前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撇下我苦命的女儿,为之思念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