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大惊,哪里还坐得住,顿时站起,冲依然在位的大皇子楚泽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这一出大殿,便见廊下的冯蒙。
冯蒙见他出来,脸上笑容都没打个褶子便上前拱手道:“苏三公子在那边假山处。”
楚辞瞪了他一眼,“谁让你胡来的?”
冯蒙却不以为然,“这或许是殿下大婚前最后一次……”
你倒是很能替别人着想吗?若说楚辞毫无想法,倒也罢了,偏偏这事就做到他心坎上了。
楚辞的心微微乱了起来。循着冯蒙的指引,毫无偏差地找到窝在假山边上的苏凝。此刻的苏凝显然已经迷糊了,触手滚烫。
楚辞将人一捞,径直坐上马车,打道回端王府。
苏凝一嗅到人气儿,就往楚辞怀里蹭,热络的气息,蹭得楚辞心头一紧。
楚辞又狠狠瞪了冯蒙一眼,口气也森冷了几分,“你认为本王是那种无耻之人吗?”
冯蒙乖巧地低头认错。可谁不知道端王的恶劣,他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他的手段却比这种下三滥的还要恶劣百倍。
楚辞也是第一次看清楚面前这个人。冯蒙,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柔顺服帖,实则心机颇深。他的小聪明可不像苏凝一样是他能看到猜到的。这人表面功夫太好,每件事似乎都做得顺理成章,可很多时候却又能给人一个“意外惊喜”。
当初苏凝离开端王府,不过第二日,冯蒙就上门了。而且穿着苏凝最喜欢的月白色的衣衫,有那么一刹那,楚辞竟是差点认错了人。
“殿下不碰冯蒙,原本以为是因为冯蒙跟苏家二小姐毫无相似之处……”冯蒙突然又启口说道。
楚辞这次下意识地开始戒备他的话,并不回应,只是看着他。
冯蒙对楚辞的冷漠反应生出一丝哀怨,双眼直盯盯地看着楚辞,“今日在偏厅,我偷偷去看过苏家二小姐。苏凝,跟她并不像……”
这句寻常话,就像点燃了一只火药桶,楚辞几乎是一把就将人直接扔出了马车!
冯蒙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看着飞转而去的车轱辘,淡淡地笑了。蓦然转身,竟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回自己的府里了。
楚辞紧紧捂着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剧烈的疼痛,撞击得胸骨都快断裂。
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滚烫的气息,让他身子一僵,视线不自觉地就放到苏凝身上。
苏凝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眸色不明。
楚辞被看得心漏跳了一拍,心中一股无名怒火愈发猛烈。“嘭”地一声掀开封闭的车窗,呼呼的寒风直直地割上脸庞,强硬地将心中的异样给压制下去。
苏凝直接抖了起来,无辜地看着楚辞,“好冷!”
楚辞一看那小模样就恨不得抽他几个大耳刮子,也不管苏凝怎么叫唤,直接就将他厚厚的棉衣给解了。
被这寒风一冻,苏凝终于清醒了几分,看着面前怒容满面的楚辞,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越来越不中用了?被人下了药都看不出来吗?”
苏凝明白了几分,虚了眼,“你是说冯蒙?”
楚辞挑眉看他,“难道你以为真是我要对你下药?”他楚辞再不济还不至于会下作到如此地步。
“他拿来的酒我并没有喝!”苏凝虽然不确定冯蒙会下药,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人拿的东西是不能入口的。所以即便是最后抿的那一小口,他也只是沾唇而已。可这么一点,不可能会有如此药力。
楚辞冷笑一声,“没喝你能中招?”
苏凝再不分辨,楚辞说这么多,不就想证明他够笨够蠢够没用吗?他前世犯过的最大错误便是爱上一个根本无视他的人。的确是够笨够蠢够没用的!
“今晚,你先跟我回端王府!”楚辞也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将人拎回了家。
苏凝也没反驳,至少药效消散之前,的确不适合回去!
苏凝开着窗,穿着单薄的衣衫,竟然活活冻了一整晚。即便是如此,心头偶尔依然会升起一股难耐的躁动,他忍不住就要磨磨卧榻。
而卧榻的另一侧,就躺着楚辞。楚辞撑着脑袋,跟看猴戏一样,偶尔还伸出手摸摸苏凝的腰身和背脊,毫无悬念地引来对方一阵不可抑制的战栗。
“哈哈哈!想要吗?本王可一直等着你扑过来哦!”
这声音既诱惑又很令苏凝抓狂。
可这位主儿,天生的强受体制。前世自杀时,肺腑都被腐烂成渣,他也能笔挺地躺着,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扭曲的丑态。
这点事儿,算个屁!
苏凝就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强自忍耐。
楚辞就是一个恶劣性子,苏凝越是忍耐,他越是不甘,非得让他露出丑态来。闹到最后,这位爷竟然一只手直接蹿进了苏凝的衣袍下,使劲地揉捏了几下。
苏凝双眼充血,一边奋力反抗楚辞的手,一面身体却很老实地想要在人家略微粗糙的手掌上蹭几下,感受着那薄茧划过肌肤刺啦刺啦的感觉,就像是在身上点了一把火……
娘的!苏凝直接抽了自己一耳光,惊得楚辞一呆,手下一滞,在苏凝抽第二耳光时,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忍不住了?”楚辞俯过身来,看着苏凝逐渐迷离的眼,心跳不由得慢慢加快。看着苏凝微张的嘴唇,楚辞竟鬼使神差地很想去咬上一口。这气氛正无限好时,苏凝竟然突然就去了……
楚辞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娘的,他竟然帮这个小混蛋做这种事情?
楚辞从床上跳起来,就着冷水洗干净,冷得一阵哆嗦。等他再回去躺下时,苏凝竟然已经半梦半醒,似乎发泄之后,那药力也跟着下来了。
苏府。
过了子时,苏哲榆依然没看见那两个“不肖子”,人没等到,反而等到两封书信,一封来自将军府,一封来自端王府。将军府那封还十分尽责地问候一句苏凝是否有安全到家。
苏哲榆气得直接将信撕成渣渣,丢了出去。
一道黑影一闪,所有碎片尽被五根纤细的手指捏住。碎片一展,苏若笑了,“苏家男人可真奇葩!”
苏雪一阵懊恼,“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别忘了,你跟我共用一个身体!”
苏若不跟她吵,都是快灭的魂魄,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苏雪”看了苏哲榆一眼,“爹,生什么气?”这声音没有平日的娇弱,反而带上一层冷瑟,仿佛被这除夕夜的寒气给浸染了一般。
苏哲榆抬眸看看一身劲装的女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又有任务?”
“苏雪”面上更冷,“进了宫哪能闲着!”也不知道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她怎么就能穿在一个暗卫的后代身上,还不得不继承“她娘的”遗志。
苏雪的魂魄羸弱,若不是她在支撑,这身体恐怕早就崩溃了!
“大哥跟张既?弟弟跟端王?”“苏雪”抖了抖手里的纸屑,饶有兴味地看着苏哲榆,“爹不管?”
苏哲榆看着苏雪嘴角漾起的诡异幅度,头皮忍不住就发麻。这种表情配在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上,生生就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被厉鬼俯身。
苏若的确是厉鬼,她从不否认这一点。
“小姑娘家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过来,跟爹说说那个混蛋又要让你做什么?”
“苏雪”脸上终于看到一点女儿家的娇态,怏怏地坐到苏哲榆面前,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件衣服。
那明黄的颜色,盘龙图案,是个人都能看出是什么!
“龙、袍?”苏哲榆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苏雪”面不改色心不跳,稳稳当当地坐在大惊小怪的父亲面前,“爹能猜到他想干什么吗?”
苏哲榆镇定下来,看着女儿锐利的双眼,“他现在最想看的应该是三大门阀内讧,最主要的两枚棋子自然是不可能抛弃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苏哲榆看着“苏雪”眼中“我老爹果然聪明”的目光,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端王!”
苏若这下终于能笑得正常一点了。苏雪有义务嫁给端王,她可没有!
苏哲榆如何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却不忘提醒她一句,“你以为栽赃嫁祸,端王就该玩完了,你就可以解脱了?”
心思被道破,“苏雪”反而笑得更灿烂。
“真是天真!不要以为端王真是弃子。他可以栽赃自然有解决之法。根据为父多年的经验,他此举不是要废掉端王,反而是要保住他!”
“苏雪”豁然站起,身后的椅子都跟着倒了下来。
苏哲榆满脸同情地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女儿,还十分体贴地将倒地的椅子扶起,重重拍了“苏雪”的肩膀两下,叹了口气,“孩子,节哀!”随后潇洒地甩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