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楚辞神智迷糊不堪,灵魂像是脱离了躯壳一般,在幽黑中飘飘荡荡。朦胧间,他感觉到身体有冰凉的触感,接着是灼热和刺痛。这些感觉并不明晰,可飘逸在鼻尖的气息让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
可是他太累,太过乏力,只有颤动睫毛的力气,好不容易从一点点狭小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却模糊不堪。他使劲睁眼,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可惜眼皮变得更加沉重,压榻了他整个视线。
但,他知道是他!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他就在他身边,为他清理伤口,为他敷药。
这就像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他想要醒来,却又怕迎接他的是幻灭。
“辞,你若就这样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鼻息吐在耳边,他嗅到了属于他的气息。
楚辞猛然惊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那只还在给他上药的手腕。
“爷,爷,你终于醒了!”弘毅喜极而泣。
看清楚面前人脸时,楚辞却瞬间失了力道。他忍不住向外张望了一下,这是之前住的福来客栈。哪里有苏凝的影子。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记得爆炸,记得围困而来的杀手。昏迷前他也能清楚判断那是谁的人。但是以他现在身边的人,谁有本事将他从甄逸的手里弄出来?即便是硬碰硬也不可能逼甄逸就范。
弘毅本能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爷,您伤得太重!需要好好修养!弘毅給您准备了粥,您先喝一点,呆会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
“苏凝在哪里?”楚辞没有心情陪着弘毅一同幻想。他现在只想见一个人!
弘毅的眼睛红了一下,嘴唇微微抿起,隐隐透出一丝倔强。
“我问你,苏凝在哪里?”楚辞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看不到人,他总觉得会失去他。
弘毅眼珠一转,将漫上眼睑的泪水逼了回去,“爷出事那日,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楚辞心头一凉,万千思绪陡然间抓不出个头绪来。苏凝就算对他没了那份感情,可绝对不会不管他的生死。他知道他做不出来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情。
“爷昏迷了两日,弘毅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爷两日。爷醒来第一件事,却问的是一个早已背弃您的人……”
弘毅的委屈和愤怒伴随着再也压不住的泪水宣泄而出。
楚辞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心里一阵颓丧。有些时候无意的纵容便会滋生出一丝轻狂。他知道弘毅一直嫉妒苏凝。这种嫉妒自然是源于自己。那几年,他几乎是靠着这种嫉妒来确认苏凝还活着的实感。但这样的纵容,似乎也将弘毅以为他有蒙蔽他双眼的能力和权力。
前世,苏凝也嫉妒苏雪。但苏凝从不会背后说人是非,更不会趁虚而入,他会用他的行动证明,是他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会用他单薄的肩膀帮他分担所有痛苦、责任以及苦难。
弘毅的确有些地方像苏凝,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人。或许他对自己真有那么一点情谊,却是源于他本身的自私和图谋。他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根救命稻草!
禁足的第一年里,楚辞时常看着这个代替苏凝留在自己身边的弘毅,看着他处心积虑地要在他身上得到认可。而他只是将前世一遍一遍地对比。每对比一次,他便深知自己辜负了苏凝多少。
往事最不堪承受的便是回眸。
而他不停回眸,却只在孤独和悔恨中明白自己离那个人越来越远。
见楚辞不再说话,弘毅以为自己的话又起了作用,心中微微有些窃喜。擦了一把眼泪,将粥端到楚辞面前,低眉顺眼可怜兮兮地劝道:“爷,您吃口粥。”
楚辞只是看他一眼,“让宴清进来!”
弘毅的手抖了一下,嘴唇抿得愈发紧。可在楚辞面前,他不敢违逆。
片刻后,宴清板着脸进屋,扫了一眼桌上各种精心准备的美食汤药。弘毅总能在这种时候将他的细心发挥到极致。
曾经,宴清觉得,有这样一个人留在主人身边也不错。还想那个令他痛心的苏三公子干嘛?
而现在,宴清只想到,在弘毅有心情准备这些的时候,苏凝却在虎穴狼窝里冒着生命危险。
人心就是如此,不对比,看着眼前的,便可轻易满足。不对比,看着一个人的付出,而得不到别人的回应,会心生同情和怜悯。可看了苏凝,他觉得,同情和怜悯简直是对一个男人的最大侮辱,也只有弘毅这样的弱者才配得到。
“主人!”宴清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眼睛扫过楚辞苍白的脸。嗯,跟苏凝说得一样,两天,他就能醒过来,当真一点不差。
“派人送弘毅回京!”
“哐!”粥碗落在地上,将一碗热粥全洒了出来。
“爷……”弘毅慌了,可他不敢扑上去质问男人他哪里做得不好,要将他送走。
宴清皱了眉头,“主人的梦魇症……”他当然知道弘毅对端王的用处是什么。这也是他一直可怜弘毅的原因。
“无妨!照我说的做!”
“是!”
弘毅是被两个侍卫架出去的,临出门时他默默地流着泪,仿佛楚辞辜负了他多少良苦用心。
楚辞整顿了一下精神,在宴清的伺候下喝了汤药。精神虽然差,可他没打算就此安稳地养伤。
“我只想知道苏凝跟甄逸达成了什么交易!”
楚辞不傻,即便宴清不说,他也知道背后大概发生了什么。
宴清有些为难,迟疑了半晌,像是在挣扎什么,“苏三公子不想让主人知道是他救了您!”
楚辞的脸色有些泛白,嘴角却溢出一抹笑,“他是不是说,不想让我多想,他救我不过是将我救他的人情抹平?”这才符合苏凝的逻辑。可这事,是他说扯平就能扯平的吗?
宴清惊了一下,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他还说了什么?”
“苏三公子还说,不要干涉甄氏和金淮帮,让我们一心查西平侯!”
这话可以理解为我查我的甄氏,你查你的西平侯,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从此撇清。但楚辞可不会这样单纯,他思忖半晌,说道:“这便是他跟甄逸达成的交易?”换句话说,西平侯无论有没有罪,他这个黑锅是背定了。而甄氏便会趁机将自己的嫌疑撇清。
苏启既然在秦州巡查。就不可能一无所获地回去。端不了甄氏,那就斩它的尾巴。西平侯被楚辞盯上,这条尾巴本来也不能留。甄逸想必比谁都清楚。
“金淮帮内部如今已经大乱。薛家两兄弟各自为阵,不足为虑。甄氏恐怕也有除掉他们的心思。正好,借由西平侯的事情,将金淮帮重新梳理一遍,真正变成它甄氏的爪牙……”宴清也分析了几日。他实在愚钝,看不清背后的名堂。果然没有这位主子点拨,自己也就一棵废柴。
楚辞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苏凝不会让甄逸如愿的。即便金淮帮要重振,这甘淮水道也绝对不会再落在他们手上。要不然,苏启这个御史岂不是白当了!”
宴清蓦然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楚辞却很有信心,“而且,既然要让西平侯将制造兵器的黑锅全部扛下来,甄氏也必须得舍弃几枚棋子!以苏启的作风,这几枚,他一定会精挑细选,即便不会对甄氏造成致命打击,却也足够让他们萎靡一阵!”
“那我们该如何配合?”
楚辞睁开眼,“暗中调兵!以讨伐信平侯谋逆为名,威慑甄氏!你应该知道调遣哪里的军队最合适!”这秦州地界的自然是不行的。
“主人的安危……”
“放心!有屠龙堡在这里,甄逸杀不了我!”
“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我屠龙堡的人凭什么要保护你!”
莫辛不请自来,眼中怨气腾腾,跟个怨妇似的。
楚辞一看他那样儿,反而有些得意。莫辛的表情他哪里看不出来,一想到苏凝为他做到这地步,这小子肯定嫉妒疯了也气疯了。
作为一个暂时赢家,楚辞决定大方一点,“现在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苏凝是不是还在沁源客栈?”
莫辛吐了一口恶气。若不是为了苏凝,他才懒得管这个废柴王爷呢!
“我的人已经将沁源客栈监视起来了。只是,有必要动用军队吗?”
尽管是杀手,可莫辛对于战争还是有本能的排斥。一旦发动战争,就是生灵涂炭的事儿。
楚辞虚了莫辛一眼,“以防万一!若是苏启对甄氏逼得过激,难保不出现动乱。而西平侯那边的确有很大嫌疑。西平一地,必须强行接管!”
“再则,既然甄逸同意动西平,他怎啃放过让西平反咬一口的机会!而且……”楚辞突然含笑看着莫辛。莫辛背脊不由自主地发寒。
“这次可是屠龙堡洗白的大好时机。如果你这个堡主立了功,我相信父皇很乐意将甘淮水道交给你的!”
这诱惑,简直跟苏凝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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