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骆玉湛又来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眉角微皱。
“爷,有什么消息么?”
骆玉湛摇摇头“父亲亲自查看了尸首,亦未认出那是什么毒,
只能等二叔回来再看看了,二叔见多识广,以前在外打仗,去过很多地方,或许认识这种毒。”
江意澜心头微沉“爷,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回事?是不是另有蹊跷?”
骆玉湛看她一眼,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多与她讨论肖妈妈的事,遂安慰道“天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做,你也别只想着这件事了。”顿了顿又道“晚上找个丫头在屋里陪你睡。”
江意澜嗯了一声,却不愿这么快就结束谈话,径自问道“爷,你是不是知道肖妈妈是什么人?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骆玉湛看她一眼“你多想了,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听话,早点睡吧。”
江意澜知道再多问也是无用了,遂点头不再说话,看着骆玉湛转身出门,又听她在外间低语了几声。
听着他脚步声渐远,江意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叫住他让他陪自己说说话,哪怕不说话,只是坐在这里陪着她也好,但她却被心里的这种感觉吓住了。
月笼从外头进来,见她呆呆的坐在床边上,还以为她仍未从白天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月笼缓步上前“奶奶,天不早了,您早些睡吧。”
江意澜看她一眼,点点头。
月笼上前收拾床,秋痕则端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她洗刷完1扶她上床。
屋里的灯很亮,月笼秋痕站在床前不动。
江意澜躺在床上看她们一眼,觉得奇怪“你们干嘛一直站在这里?”
月笼笑了笑“奶奶,二爷吩咐我们要一直守在您床边,一步也不能离开,要时刻看着您。”
原来他在外头吩咐她们这些,江意澜觉得心底热乎乎的,又觉得好笑“你们留在屋里陪我一块睡就行了,没必要一直这么站着,你们这么看着我,我还睡不着呢。”
月笼却一本正经的道“奶奶,您就当我们不存在,该怎么睡还是怎么睡。”
秋痕也附和“奶奶,您快些睡吧,奴婢们都没事,精神好着呢。
“不行,你们快去把被子拿进来,就在我床边上睡,咱们三个还能说说话,你们要是站在这里,我可不睡了。”江意澜坚持着。
秋痕见她神色坚定,也知道主子的脾气,遂朝月笼道“咱们就按奶奶的话办吧,咱们两个这么看着奶奶,万一奶奶半夜醒了,指不定还被咱们吓一跳呢。”
月笼想了想觉得也对,不过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晚上睡看了怎么办?”
秋痕在一旁出主意“那咱们两个轮着睡,你睡上半夜,娄睡下半夜,这样就不容易困了。”
江意澜打断她们的对话“你们两个,先去把被子拿过来铺上再讨论这个问题。”
两人亦不敢同时出去,先是月笼出去拿了杯子进来,然后又换了秋痕出去拿被子,江意澜不禁觉得好笑,这两人也太谨慎了,搞得好像那下毒的人今晚会来找她一样。
纵然只是心里想了一想,但她还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恰好被秋痕看在眼里,她忙蹲在床边低声问“奶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江意澜笑了笑“没事,你们不要这么紧张,没什么事。”
月笼秋痕躺在床前面,江意澜便侧过身子来看着她们,一时间,两双眼对着一双眼,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子,扑哧一声全都笑了。
江意澜虽然觉得全身没一点力气,可精神却好得很,一点都睡不着,她还在想着肖妈妈的事,便道“这些天你们有没有发现肖妈妈跟什么人来往过?包括咱们这院子里的和外头院里的,有没有走的近的,有没有异样的地方?”
月笼想了想回道“异样的话也就是肖妈妈忽然就不大说话了,成日里闷在屋里,以前刚来侯府的时候还总往奶奶屋里跑,这一阵子不怎么动静了,跟什么人接触的话,倒没发现。奶奶,您该问问沈妈妈,
她们两个一直在一个屋里,或许知道的多点,不过沈妈妈走了后,肖妈妈就自己一个屋了,跟什么人偷偷接触过也说不定。”
秋痕也跟着道“奶奶,肖妈妈曾经表示过要离开侯府,可能是说漏嘴了,有次跟我们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后来我们问她,她又支支吾吾的。”
江意澜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她有没有说因为什么离开,要到哪里去呢?”
秋痕摇摇头“她就说了一句,好像是说漏嘴了,我们再问她就什么都不说了,平时她也很少跟我们说话的。奶奶,您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不是您的陪嫁妈妈么?”
江意澜叹口气“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不过是太夫人送过来的。”
秋痕便道“那奶奶可以去问问太夫人啊。”
江意澜便自嘲的反问道“你看我现在迹能回女江侯府吗?…
秋痕便不说话了,月笼瞪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遂转了话题“奶奶,您困了吗?困了就睡觉,明儿个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呢。”
江意澜缓缓点点头,明天她该去木雪园看看情况了,又看了看秋痕“秋痕,橘红的事,你今天做的对,尤其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
秋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还担心给您惹出麻烦,没想到老夫人这么决绝,一下子就给赶出去了。”
江意澜嘴角动了动“老夫人这叫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省的留在府里再生了报复的心,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行了咱们都快睡觉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江意澜说完就闭上眼睡觉了,而月笼秋痕两人则轮流着一直看着她到天明。
江意澜醒来的时候,床前都已经收拾干净了,月笼站在床边打起帐子秋痕便把衣服捧上来。
简单洗漱后,江意澜挑了件素淡的衣服套上便带着月笼秋痕两人出了门。
进了木雪园,心里惴惴不安,待走到门口,听到里头传来骆镇东的声音,心里更是惊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二奶奶来了。”她还在犹豫,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看见她便高声喊道接着里头便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请二奶奶进来。”
江意澜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屋里骆镇东沉着脸坐在老夫人一旁的位子上,从她一进来,一双利目便没从她身上离开。
她小心的给两人请过安,然后规规矩矩的站着。
骆镇东看她一眼,沉声问道“意澜你知道肖妈妈的〖真〗实身份吗?”
江意澜并不想撤谎,遂摇摇头“父亲,她本是太夫人送给我的,原来说的是教给我宫中规矩的后来我嫁进侯府里来,她便当了陪嫁妈妈。”
骆镇东眉头皱的厉字“你是说她是太夫人专门指给你教宫中规矩的?”
江意澜点点头“太夫人是这么说的。”
骆镇东看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同样看他一眼,这就奇怪了,所有参加选妃的姑娘们,教导宫中规矩的嬷嬷都是宫里统一派过去的,文江侯府亦不例外,这个规矩太夫人应该明白的怎会私自指个婆子教江意澜规矩呢?这其中便有蹊跷之处。
老夫人看了看江意澜“意澜事情是出在你院子里的,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看法?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江意澜很奇怪老夫人居然会问她关于这件事的看法但她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祖母,我那院子里的我也问过一些了,她们都不知道小
妈妈的事,这几日肖妈妈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这下毒的人仿佛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了咱们侯府,不过我觉得咱们还应该查查那半截手指头,或许还能有些什么线索。”
骆镇东看看她“手指头?你是说通过那截手指头查查到底是什么人的,或者是年纪大还是小,女人的还是男人的。”
老夫人接过话来“应该是女人的,咱们侯府内院,男人一向进不来,如果进来个鼻人毒死个婆子,那咱们侯府的名声也就扫地了。”
骆镇东这才惊觉说错话了,忙纠正道“母亲,我说错了,那就查查是属于什么人的,这样也可以扩小下范围,死个婆子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个凶手还在侯府里,一日不除,侯府的人便还有危险。”
老夫人点点头“说的是,所以要赶紧查出来,另外也不能搞得府里人心惶惶的。
骆镇东表示赞同,接着看了看江意澜“意澜,后院里检查的事就交给你了,记住,暗地里查。明面上,还由你母亲查。”
江意澜一愣,骆镇东是命令的语气,不容人质疑的命令,他相信她么?
见她不说话,骆镇东便又道“还需要我再给你指几个人吗?”
江意澜忙摇头“我院里那些就够了,有时候人多反而不好办事。我只是……担心办不好这事。”
“你尽力办就是。别说咱们侯府,就是整个桂朝,还不知道有多少无头案呢。”老夫人竟对她投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江意澜这才放下心来“媳妇一定竭尽全力。肖妈妈本是我院子里的人,这件事本就该我去查清,不然我那院子的人都要吓坏了。”
走在路上,江意澜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查,从何处下手,经过huā园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骆玉蝉姐妹好像都坐在小亭子里,一看见她过来,全都伸长了脖子朝这边看过来。
看了一阵子,骆玉函站起身奔过来,拉住她手就往小亭子里跑“二嫂子,你进来跟我们说说话,我们可在这里都等你半天了。”
江意澜知道她们要问什么事,不愿意与她们多在此事上纠缠遂拒绝道“妹妹,我还没用饭呢,以后有时间了再说话。”
可骆玉函却不管不顾,死拉硬拽的把她拖到小亭子里还邀功一样的扬了扬手“你们看,我把二嫂子请来了吧?
行了。有什么话你们自己问吧。…,
她这么一说,姐妹几个的脸上都讪讪的,心里暗怪她说话太直接,明明说是来闲聊的,怎么就成问话了?
一时间反倒没人开口了,见没人开口,江意澜正好借口开溜,可她还没张口,骆玉娴就先说话了“二嫂,大伯母昨天把我们的院子都搜过了,说是找个缺根手指头的人,听说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什么人会缺一根手指头呢?”果然是来说这件事的,江意澜顿觉头疼,实在不想多说,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二嫂这话说的可不对,我可听说昨天祖母母亲都去了你的落青堂,定是你们落青堂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这么凑巧都赶过去了?二嫂,我看您是不想跟我们说吧,算了,您现在可是祖母跟前的大红人,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小孩子说话儿呢。”说话的是骆玉琳,她一反常态,句句都指向江意澜。
江意澜看她一眼,奇怪她今天为何忽然把矛头对向自己,江意澜哪里知道啊,昨天何氏回去正好看到骆玉琳在房里等着,气便不打一处来,正说在落青堂里受了气没处发作,顺便发在骆玉琳身上,而骆玉琳挨训完之后才知道何氏原来在落青堂碰了钉子还被赶出来,知道何氏定把江意澜恨死了,而她自己也连着恨上了江意澜。
骆玉函凑近江意澜,低声询问“二嫂,我听说你院里出了人命的,是被人下毒毒死的,有这么回事吗?”原来她们都知道的,江意澜心下一动,不再沉默不语,反而主动起来,假装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然后站在四姐妹中间,小声道“妹妹们,我原不想告诉你们这些的,挺吓人的,不过看你们既然都知道了,我再说说也无妨了。你们还记得我院里的一个老婆子么?肖妈妈,从文江侯府里跟我嫁过来的,就是她,被人毒死了。”
几姐妹虽然听说了这件事,但这时又听江意澜再说,加上她声音低沉,愣是给吓了一跳,最小的骆玉函吓得躲进骆玉蝉的怀里,可脸上却带着一副好奇。
骆玉娴捏着手帕按在胸上,紧张的问道“那手指头是怎么回事呢?”江意澜面上露出一副惊恐不安的神色“妹妹可不知道,昨天我也被吓坏了,肖妈妈临死的时候,嘴里吐出来一截手指头,估计是那凶手的,所以祖母才会让母亲去各院搜查少根手指头的人,你们知道吗?那根手指头已经全变黑了,就连手指甲都是黑色的。”
“啊”骆玉琳吓得huā容失色,一只手紧紧攥住骆玉蝉的手,颤声问道“那,那,你是怎么看出来那是手指头的呢?”
江意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她就是那死人一般,声音也阴测测的“因为我离得最近,就在她头旁边,我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当她说这些的时候,乍看到那手指的恐慌又窜了上来,她打了个寒颤才算回过神来,抬头望望天,还好,还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那四姐妹却是吓得不行了,全都强咽着口水勉强镇定下来。
骆玉蝉也吓得有些面色苍白,颤着道“二嫂,我记得我见过肖妈妈的,怎会就被人害了?查出来是什么人吗?”
“你见过肖妈妈,什么时候?”江意澜紧紧追问,想从无限的不可能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骆玉蝉紧皱眉头,略想了想“我也忘了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前几天的事,你这么一说,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她好像慌慌张张的走的很快,我还问了丫头一句那是谁,她说是你院里的肖妈妈。”
“玉蝉,那你再仔细想一想,到底是哪一天?在哪里见得肖妈妈,她是一个人还是跟人一起,手上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江意澜抛出一连串问题,问的骆玉蝉晕头转向。
骆玉琳则冷哼道“怎么?二嫂,你这是查案来了?”
江意澜忙摇摇头“查案的事哪能轮到我,好歹的是我院里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以后谁还敢在那院里伺候啊。”骆玉蝉觉得很有理,便真的沉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可是想了半天仍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遂道“等我回去找那个丫头问问是哪一天,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说不定是别的事呢。”说着看了江意澜一眼,那天,我还以为她偷了侯府的东西慌着跑呢。
骆玉娴立马就来了句“大姐也真是的,看到她偷了东西也不喊着拦住,就让个老奴给偷了去啊。”
“大姐就是心肠好。”骆玉琳也接迂话来。
江意澜不禁无语,骆玉蝉说的是她怀疑肖妈妈偷了东西逃跑,可没说看见她偷东西了,这两姐妹扭曲事实的本领还真是强。
不过她这会儿可没功夫跟她们计较这个,只盼着骆玉蝉能快点想起那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