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她十分的不想与耶月天说话,纵然她几欲打消耶月天对她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她终究不是耶月天肚子里的虫子,无法知晓耶月天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日的傍晚,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漫天的黄沙在半空中飞扬着,几乎将四周都包围住。
耶月天吩咐马车暂停,命令玄虎与断武下去采买东西,吃的用的。
等他们回来,把东西递进来,江意澜发现里头有一包绿豆酥桂花糕,还有一包女人的衣服,里头全都是单薄一些的,知道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遂淡淡的笑了笑。
四月的南方一定很热了,自己还穿着北方的衣衫,定然受不了。这个耶月天还真是细心。
大多数时间耶月天都在车里翻看奏折,偶尔与她交谈几句,却不再似那日般急切与炽热,仿佛让她跟着只是为了解闷。
江意澜倒也没觉得难受,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闲暇时候便挑几本书看。
他们日夜不停的赶路,再加上玄虎与断武心急如焚故意将马车赶得飞快,到了第五日傍晚,他们终于到了暖洋城。
车外渐渐传来阵阵喧闹声,偶尔还夹着孩子们的欢笑声。
仿若许久不闻人音了,江意澜竟觉得有些亲切,她悄悄的挑了车帘子向外看。
挂在天边的一缕夕阳斜斜的射下片片红光,映照在大街上,街道两旁的铺子都还开着门,街上行人不多,却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几个小孩子追赶着嬉闹着,一副其乐融融的情形。
江意澜有些呆怔,这是暖洋吗?
据闻暖洋大战刚刚失守。大平国兵将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应是哀鸿遍野一片颓废才是,可这里。怎么都看不出大战的痕迹,就连这些城民们似乎都看不出半点哀伤。
她放下车帘回过头来望着耶月天,目中尽露疑惑。
耶月天伸伸懒腰,伸开修长的腿交叉放在书案上,面上带着些疲惫,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未合眼了。见江意澜看着自己。遂道,“怎么了?”
“这是暖洋吗?”江意澜有些迟疑。
“自然是暖洋,有问题吗?”耶月天反问道。
江意澜摇了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心头涌上一股很复杂的感情,终是问道,“不是刚刚大战过么?怎么一点都不像?”
耶月天这才明白她奇怪的是什么,遂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她,“你以为应该到处是死人到处是哭声甚至应该是一座废城才对。是吗?”
江意澜没回应,但已经默认了这样的看法。
耶月天眉角飞扬,露出一抹得意来,“暖洋还不值得我大平国烧杀劫掠,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屠城?”
江意澜讶然。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解释。心下终是解不开的问道,“桂朝发兵几万。你丝毫不放在眼里吗?”
耶月天撇了撇嘴,薄薄的红唇抿了抿,“如果不是骆镇南跟着,暖洋早在我手中,虽说费了些力气,但还是如囊中取物,并无多大区别。”
江意澜倒抽冷气,因着耶月天的狂傲更因着他的自信,他不是仅仅说说而已,而是用实际行动做到了。
他不但取得了暖洋,还使得暖洋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安静生活。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这之中他到底费了多少心思,但此时此刻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耶月天若要想征服天下,将无人能敌。
耶月天将她面上的惊讶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闷在车里好几日了,不如下去走走吧,虽然天快黑了,不过街上还有人。”
江意澜略一点头,弯着腰随着耶月天钻出马车。
江意澜待要踩着木凳下去,耶月天已揽了她的腰,双脚一点,稳稳的落在地上。
江意澜站稳脚跟,忙朝后退开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为他的亲近而有些不满。
耶月天丝毫不放在心上,温煦的目光比暖阳更让人觉得舒坦。
南方的轻风里都带着些热气,扑在面上,有些燥热,夕阳虽淡淡的,却也多了几分炽热。
江意澜只下车走了几步便觉得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内里的衣服已贴在了身上,顿时有些想返回车上。
耶月天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额上光洁清净,不见半丝薄汗。
他回过头看着江意澜,“是不是热了?”
江意澜蹙蹙眉角,闷闷的点了点头。
耶月天便道,“那还是回车上吧,等天气凉爽了,我再陪你出来。”
说着他突然牵了她的手,向马车走去。
江意澜挣了挣,他却握的更紧了。
江意澜扯着他的手停下脚步,冷冷的道,“耶月天,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耶月天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却一直未松她的手,“是不是怕被骆玉湛看到?”
江意澜翻翻眼皮,“不管他能不能看到,都不许你这样,这是我的权利,我有这个权利要求你尊重我。”
耶月天面上的笑意渐渐变冷,缓缓的浮上一层怒意,“如果我非要这样呢?”
“放开我。”江意澜再次挣了挣,仍是无济于事。
似乎是故意的,耶月天又加了几分力道,几乎是把她的手紧紧的捏在手心里,捏的她白皙的手指泛着红色。
江意澜恼怒的看着他,他也生气的看着江意澜。
两人面对面立着,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孩童,彼此不相让。
红彤彤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仿佛将这一瞬间定格,美的入了画。
谢云畅远远的望着这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男女,情不自禁顿了顿脚下的步子,竟有些不忍上前打破这一美景。
他心里的惊讶越来越浓,而对立在耶月天身边的女子也起了浓厚的兴趣,他从未见过耶月天会如此认真耐心的对待一个女子。
他缓步上前。躬身行礼,“臣叩见陛下。”
耶月天回了回头,有些不悦。“丞相,何事?”
趁此机会,江意澜猛的用力,一把将手抽回来,小手上已浮起一层红晕。
接收到耶月天不悦的信号,谢云畅更对江意澜感兴趣了。直接忽略耶月天的询问。反问道,“陛下,这位姑娘是……?”
耶月天看看江意澜。嘴角带了一丝轻笑,“孤的未婚妻,未来的王后。”
谢云畅吃了一惊,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好,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为陛下准备一场盛大的婚宴。”
江意澜气的目瞪口呆,怒喝道,“耶月天,你太过分了。”
连玄虎与断武也惊呆了,傻愣愣的看着耶月天,难道这几天的时间。主子就把姑娘给拿下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不过只要主子喜欢。他们自然也喜欢。
耶月天侧身瞟了江意澜一眼,悠长的眉毛紧了紧。带着些宠溺的意味,“有什么话咱们回到车上说去,乖。”
这样的话更让人产生无限遐想,江意澜气的面红耳赤,耶月天这样的自以为是让她很生气,遂冷声道,“我是被你强行掳来的,与你并无关系,你还是先让我见一见沈妈妈吧。”
她转过头对谢云畅道,“你是丞相吗?请问骆玉湛在哪里?我是骆玉湛的妻子,我要见他。”
谢云畅登时傻眼了,情况似乎大大出乎意料。
耶月天黑着一张脸似是要把人吃了一般,他不敢多问,遂把目光转向玄虎与断武,见两人略一点头,他顿时明白了江意澜说的是真话。
这是什么情况?陛下掳了敌国大将的妻子,并要娶为皇后,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做上大平国的丞相绝非等闲,谢云畅眼珠一转,马上避重就轻的躬身道,“陛下,姑娘,请回府再说吧,大街上说这些,似乎有些不妥。”
耶月天冷声道,“回府。”
兀自转身,看也不看江意澜一眼,径自进了马车。
江意澜也暗暗松了口气,踩着木凳子也跟着上了马车,但她只坐在靠近车头的位置,与耶月天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耶月天低沉着脸端坐在车内,周身结了冰一般。
良久,江意澜低声道,“耶月天,我待沈妈妈与亲人一般,而你,如果你愿意,你也是我的亲人,至于其他的,是绝对不能可能的。”
耶月天抬起头,目中冷光闪闪,“是因为骆玉湛吗?”
江意澜直言不讳,“是,我心里只有他,这一生一世也只可能与他在一起。”
耶月天冷眉横挑,冰冷的眸子里凝着一层冷霜,“那我杀了他。”
江意澜面不改色的道,“你杀了他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我一样会守着他给予我的爱好好的活下去,也许有一天我累了,那我便追随他而去。你杀了他非但不能磨灭我对他的爱,反而因着我对他的怀念与留恋使得这份爱更加浓厚,你不知道吗?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略一顿,她接着说下去,“你对我的感情亦是如此,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更觉得美好,但其实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坚定那么深厚,你仔细的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耶月天冷冷的道,“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孤不爱听。”
江意澜叹口气,低声道,“无论怎样,请你尊重我,即使你是真的喜欢我,也请你尊重我。”
耶月天别扭的转过头去,看也不想再看她一眼。
自小到大跟在他屁股后的女人数不胜数,什么时候轮到他巴巴的去求一个女人?别说是皇后之位,就是能与他共渡一夜,都有无数女人争着抢着。
而这个女人,他似乎真的没有一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