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富正躺在屋里琢磨着跟周家的人做了亲戚要穿什么衣裳——怎么着也得换身绸子吧?忽然就听见儿子在外头大哭起来,急得他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拔腿就往外跑。w?ww.
外头,苏果正抱着苏桃抹泪呢。
“咋回事,你又招他了?!”苏大富赶忙上前把儿子搂在怀里,上下看看没有现伤痕,这才略松了一口气,瞪着眼睛冲苏桃怒吼,“让你洗衣裳,你洗多半天了还没洗好?洗衣裳洗不好,看孩子也看不好,要你干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有啥用!”
苏桃没吭声,低着头,这些年来,她早已明白,不需要辩解,只要低着头挨骂就行。是啊,她到底有啥用呢?大概,是可以换钱用吧。
只是,她这样的态度却触怒了苏大富,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逃亡在外的苏杏。想当初,那个死丫头就是这样,不管他说啥都不吭声,背地里还是跟他对着来。
“你是不是想跟你三姐学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她学,我就打断你的腿!”
听见苏大富提起三姐,苏果刚止住的泪就又掉了下来,三姐不在了,四姐眼看着也要走了,家里可就剩下他一个了。
“乖儿乖儿,别哭,爹在呢在呢。”苏大富赶紧给儿子抹泪,抬眼看见苏桃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忍不住扬手一个耳刮子抽了过去,“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把衣裳洗干净晾上?屁活都不会干,要你有啥用!”
脸上火辣辣的疼,苏桃抿了抿嘴,坐到水盆边用力搓着衣裳,似乎要将脸上的疼痛全都转移到衣裳上。
没关系,也就是打这一两天了,等到她准备好,立马就跑。三姐说她去京城了,那她也就去京城找三姐去!
只是。她搓着搓着,动作就慢下来了。
她走了,果果怎么办?留果果一人在家,果果夜里睡觉害怕不?人家会欺负果果不?果果万一不学好。怎么办?
抬手摸了摸已经微微浮肿起来的脸颊,苏桃用力抿了抿嘴,再次用力搓起衣裳来。
她不能走,走了果果就没人照看了。三姐走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要她好好盯着果果。别让果果偷懒变成熊孩子。
苏果被苏大富抱走了,只是两眼一直盯着苏桃,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哭了,爹却要打四姐。为什么说四姐没用呢,四姐明明很能干啊,会洗衣裳,还会给他讲故事。
可能,就是三姐说的那样,爹脑子里想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就是喜欢打人吧。但是,爹好像从来都没有打过他,为啥呢?
“你还小啊,爹这会儿不舍得打你,得等到你长大了,爹才舍得打你呢。”
三姐的话忽然自脑海中响起,令苏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是啊,爹可能是在等他长大呢,听说大姐三姐也是长大了以后才被卖出去的。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成功挑拨了父子不和的苏杏,这会儿正徘徊在路对面。她刚刚已经看到蔡花拎着个菜篮子出门了,可这会儿也不能进门啊,家里还有一个苏大富呢。
还是说,要趁夜里偷偷爬进去?
低头看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似乎并不是爬墙的料。
“诶诶诶,小姑娘,你在我这里转悠大半天了,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被苏杏挡了路的烧饼大爷不乐意了,这小丫头在他摊子前头来回的溜达,她到底想干啥。
“买。”苏杏随口应了一声。摸出个铜钱来递过去,“要一个。”
“这还差不多。”烧饼大爷哼了一声,随即疑惑的看过去,“我听你这声儿——有点耳熟啊。”
“我……啊?”苏杏回过神来,忽然想起,自己过去可没少跟这位打交道,想当初果果想吃烧饼时,苏大富从来都是丢给她两个铜钱,让她来买俩烧饼回家的。
为啥是俩,果果一个,苏大富一个,其他的家庭成员,用苏大富的话来说就是——活不咋干,吃得倒是不少。
直到如今,苏杏也不明白,苏大富省钱省得都快从蚊子腿上刮油了,可他省的钱到底花在哪儿了。
“小姑娘,你家哪儿的?”烧饼大爷来兴致了,这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他就是觉得眼熟。
苏杏转了转眼睛,用勉强学会的京里话答:“京,京城的。”
京城的?烧饼大爷皱皱眉,他好像不认得京城的人,可为啥觉得这丫头那么熟呢。
生怕被人认出来,苏杏赶紧溜到一边去啃烧饼了。
一个烧饼下肚,她摸摸半饱的肚子,目光再次投向了家门。这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看到苏大富平时的几个狐朋狗友进了门,拎着菜的蔡花进了门,想也知道是苏大富叫了人来喝酒。
这就更怪了,苏大富轻易不叫人来家里吃酒,上一次还是他接了个好活儿,赚了一笔,又正好是果果生日。
天色渐暗,街上的人渐少了,连烧饼大爷都收了摊走人了,苏杏还是n过家门而不入。
算了,先走,明儿一早,桃儿肯定要开门倒垃圾的,等到那时……诶?
正当苏杏准备暂时撤退的时候,忽然看到桃儿开门出来了。
桃儿是出去打酒的,爹说家里酒不够了,娘正在炒菜,让她去街对面的铺子里打酒来。
呸,让我打酒,等着吧,打了酒回来,我一定往里头呸两口。
这么想着,苏桃抱紧了怀里的酒坛子。
“桃儿!”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呼唤。
“桃儿,这边!”
这个声音……!
苏桃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是三姐的!立刻,她飞快的扭头四下张望。
“这儿呢。”
趁着尚未暗下来的夕阳余光,苏桃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面。
抱着酒坛子往前跑了几步,她小声问:“三姐?”
“恩,是我。”苏杏笑了起来,这丫头真小心,还知道要小声点,免得给人听见。
“三姐……三姐!”苏桃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眼眶子一酸,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三姐,我想死你了……”
苏杏心里也有点酸酸的,伸手抱住苏桃,贴着她的额头笑道:“哭啥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别哭别哭,哭红了眼睛怎么办?”说着,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脸上……咱爹打的?”
苏桃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一想从来也没有啥事能瞒得过三姐的,就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