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如玉,沈月麒低头听着,什么也不敢说。
何雅仍旧低着头,正打算再次拒绝,明王身后传来一个冰冷愤恨的声音。
“她想去哪,自有她的夫君来送,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聋子也能听出这语气有多恶劣。
蒋怀风眉头一皱,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沈月麒在后面道:“澈儿不得无礼,速速拜见王爷。”
沈澈眉眼阴郁地瞧着蒋怀风,蒋怀风一手拢在前腰,挺胸抬头,白袍轻舞,含笑居高临下俯视沈澈。
不过蒋怀风只笑了一秒,沈澈一拳过去,沈月麒和何雅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蒋怀风反应极快,上身一侧躲过这拳,反手一击勾拳,沈澈迎上,这两个人竟然打开了。
“快快快拦住他们!”沈月麒急得跺脚,但周围没一个人上去,明王不下命令,没人敢拦,沈澈不下命令,同样。
何雅贴着大门站住,想想她是见过沈澈出手的,不过却是惊鸿一瞥,上次他说跟蓝景明打了一场,她也没瞧见,如今几个回合下来,倒是让她亲眼看到了他的狠戾。
蒋怀风却也是不弱,以前也是,不过可惜对手是沈澈。
沈月麒开始担心的是明王怪罪,后来担心的是儿子不是敌手,再后来面色如土怕儿子把明王给打死了。
自己这个儿子,他真是了解的太少了!
何雅看着也怕,沈澈虽是盛怒出手,但面容愈发冷静,好像是非常理智的在干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何雅有些后悔,早知道昨晚不该晾着他。或许今天就不会这冲动,然而不由他后悔,砰的一声,鲜血从蒋怀风鼻子里喷了出来,一眨眼,蒋怀风白袍上滴上一大片,迅速晕染开来。就像一树树红梅。
沈月麒手足无措。对着何雅低声吼道:“你还不让他们快快停下!”
明王那边的人也着急起来,但明王不发话,谁敢上去。
明王不肯服输。仍旧挥拳击向沈澈。
沈澈凤眸一眯,分筋错骨手要给明王一个教训。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素白的脸,黑眸紧紧盯着他,他心脏一紧。击出的一掌堪堪滑过她的肩膀。
何雅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一下,一鼓作气咬牙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非要酿成恶果?!”
两人视线相碰。何雅猛地转身,方才蒋怀风亦收了出势,侍卫们纷纷涌上来将他围在中心。
他鼻血已停,衣袍上依旧触目惊心。
何雅慢慢上前。屈膝一礼:“王爷,若是想和我家夫君一较高低,最好是选个良辰吉日。此时此地委实不怎么好。”
皇帝刚刚册封明王,大周朝堂万千只眼都在注视这明王的一举一动。明王和一个臣妇有瓜葛……呵呵。
蒋怀风双眸凝视何雅,何雅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月麒紧张的手心冒汗,突然听明王道:“阿雅,我是不会放弃的。”
沈澈手猛地攥紧,沈月麒急忙抓住他,低声呵斥。
蒋怀风却没再看他一眼,扬手道:“回府。”
马车渐渐远去,沈府门前回复宁静,沈月麒放下心来,看着儿子媳妇儿陡然生出一股气来,路过何雅时猛一甩袖子先进去了。
何雅尚维持着恭送明王的姿态,见沈月麒走了,不由有些担心,依沈澈先前所为,只怕今日难得安宁了。
思虑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去吧。”
一瞬间,何雅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确定的抬头,沈澈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依旧玉立挺拔,如松如竹,但她却莫名地觉得带了几分萧索之意。
她这一愣,沈澈在门口处回头,黑眸深深凝视着她,不过片刻,大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还不走?”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等多余的情绪,和平日一样,牵了她手往里走去。
何雅不知自己怎么迈开的步子,怪异感从被他牵住的手心一直传到脚底,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感觉好像是倒霉孩子已经预料到一顿胖揍,结果回家一看,不但没揍,还一桌好吃的,关键是她今天也没有踩到狗屎啊!
难道他自知有罪,不敢再追究她的责任,以后他们能各玩各的?
这可不行!
何雅没发现她停下不走已经很长时间了。
沈澈早遣散了侍从,两个人刚走到一片竹子旁边,何雅突然停下了,然后眼直直地瞪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澈只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
何雅回过神来,决定问个明白:“你……怎么没生气?”
谁说他不生气?沈澈望着她认真道:“你在家里,又没有出去,他自己找来的,难道我要怪你?”
嗯,有进步,总之不是刚才她脑洞大开的那个想法就好。
沈澈见她表情松懈,心头猛地一亮,眼神飘渺迷茫地望着竹林深处道:“若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若是我早认识你一些,或者我更强大一些,足以保护你,照顾你,大约就不会出现这些事了吧。”
余光瞥见何雅皱眉,沈澈决定继续加强这个效果:“虽然我很痛苦,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能够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如果你实在痛苦……实在看不上我……你……你……”她怎么不开口接话呢,难道她还真的想离他而去?
何雅认真听着,嘴早就痒了,这个沈澈,从一开始看着老实的不得了,实际上就是一肚子坏水,看这说话的样子,这深邃迷离的眼光,这大公无私海阔天空任君飞离的“胸怀”,真是情痴到深处,全世界再也找不出来的一个绝世好郎君!
“我……怎样?我可以带着小芳小华改嫁吗?你给我的那些钱可以当做嫁妆吗?我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吗?嗯?前夫!”
轮到沈澈呆立原地,何雅可不愿意牵着他手往前走,她大红色的裙子有些长,拖在地上拉了些竹叶子,看来一会儿回去就得换掉。
“姓何的,你给我站住!”
来了,何雅有些头疼,今天已经被沈澈逼的破功了,虽然一大早玉砚就跑过来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但她是决定了要冷一冷他的。
“前夫,你好!”何雅仰头看他,个子矮气势不足没办法。
“刚才的话当我没说,你先说你要去哪?”沈澈面不红耳不赤,眼里还有两丝笑,笑话,挨揍的可是蒋怀风。
一个人能将表情练到这个份儿上,必成大器。
“我有个约会你不知道吗?喔,大概你只顾着忙秋儿姑娘了,你现在一妻一妾,日子很滋润呦。”何雅揶揄道。
后面的话沈澈自动略过,重点放在前面,抓住她腰:“和谁约会?”
何雅不怕死的道:“自然是别家的汉子喽!干干净净,人家可没妻没妾!”把玩着腰上的玉佩:“还是童男子。”
沈澈脸绿了:“你敢去看我不打断你腿!”
何雅道:“你能纳妾我就能养汉子!”
何雅一声惊呼,沈澈把她头朝下扛在肩上,裙子翻过来,露出月白色的绸裤,有下人路过,看见这一幕吓的慌不择路地跑了。
“你把我放下来,你个混蛋!”何雅踢腾着两脚,手胡乱朝他拍去。
手上剧痛,好像什么东西扎进去了,她嗷了一声,沈澈也跟着嗷了一声。
沈澈不得已把她放下来,何雅看着流血的掌心,不明白他身上藏了什么。
沈澈眼瞧着她,忘了争吵,慢慢地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来。
有几瓣随着他动作飘落在地上,方才和蒋怀风打时,他尽力护着,所以还算完好,不过被何雅这么一闹腾,整个花蕾都有些蔫了。
何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支月季或者玫瑰,沈澈还在吸气,方才蒋怀风都没伤着他,硬被这花刺给刺破皮了。
“这是玫瑰……我闻过了,没香气儿,今个我把她送到静王府了,她是留给老皇帝的,我怎么会碰她?……不,换了谁我也不会碰的……路过王爷的花房,我想到他提起过专门为王妃寻了特别好的花儿,就进去看了看……”然后就把这唯一的一朵花给折了回来。
后面他没说出口,看着她脸色说不下去了,此时他没存什么心思,想到这趟出去好些日子,忙的时候也不怎么想,得闲了想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披星戴月地往回赶,结果回家自己把自己给摆了一道,他简直呕心死了。但是他也想,不就是让那秋儿顶了个名么,又不是真的,唯一有错的是他应该回来就去看她,但他也不是想着她在睡觉,尤其她又爱睡懒觉。
何雅看着他敛了笑容,他这十几日瘦了,不笑的时候更显清癯,和沈墨更为接近,并不见眉头皱着,但因那眼神,整个眉宇都似乎笼罩着一层忧伤。
她有些想伸手,最终忍住了,眼睛眨了眨道:“无聊!”
她大红的裙子往前移了一段,一回头沈澈还站在那儿,隔着距离喊:“你还不走?那花儿不赶快插上就蔫了。”
沈澈突然解了穴一般跑了起来,捉住她:“你还没说跟谁约会,去哪约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