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离开弦风阁有一会了,三道前面给皇上派来的侍者带路,隔着很远,蔺伏看到箴桥下观棋的太子。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的孩子,虽说十多年还是没改变他这种性子,可是,看到太子一点点成长,他也算对得起主子临终前的嘱托了。
蔺伏隔着棋盘弯腰施礼:“殿下,皇上宣你进宫。”
“三道。”
蔺伏的到来打断研究棋局的心情,知道他找来的理由,虞翊没有多言,交代三道:“你到尘梦居跑一趟,告诉那家伙,闲的太久该做事了。”
“是!”
说完这些话,虞翊起身向外走去,经过蔺伏时说了一句“走”,然后,不管他动没动,一个人径直去了。
“人是殿下杀的吗?”蔺伏担忧看着走远的人,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前面的人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越走越远。
三道来到他的身边,安慰道:“蔺师,殿下心情不好,小五早上和殿下闹了一场,你别放在心上。”
蔺伏低声叹息,满心隐忧:“小主这是何苦呢?”
主子希望看到是无忧无虑的小主,如今,负恨而行的小主一步错步步错,和他们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最后,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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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暮辰苑,云楚回到在上飖安置的榕院。
虽然千烙已经不在这里,可是,在一览无余的小院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云楚难免有些失落。
云楚回房找出放在柜子里的竹简,准备打开看,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是英婶的声音,怎么哭了,难道她们家出了事?
想到此,放下竹简,云楚来到隔壁英婶家。
还没进屋,先闻到浓烈的药味,果然出事了!
坐在床边抹泪的英婶,听到声音看着门边,哭得久了,双眼看人有些模糊,待看清来人是云楚时,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扑到他面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云公子,求你救救丫头吧,丫头到现在还没醒,莫不是被阎王勾魂死了吧?”
云楚赶紧扶起英婶,安慰道:“英婶你别急,我先看看小丫。”
说话间来到床边,拿出被窝里的小手,细细给她把脉。
小丫脉象虚浮,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虚症。不过,从脉象来看没有大碍,多吃点补药,修养几天差不多就能下地了。
云楚看了看她肩胛上的伤口,很深一道伤口,看着挺吓人,其实没有伤到筋骨。而且,伤口明显是处理好的,敷在伤口上的药,也是最好的伤药。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没醒,小丫毕竟年纪小,伤了元气,身体受不住,睡两天很正常。
“你放心吧,小丫身体太虚弱了,让她好好休息,很快就会醒的。”
英婶将信将疑,可是,她宁愿相信云楚说的是真的。
英婶梗咽说:“真的如公子所说就好了。”
担惊受怕了一夜,今晨一早却发现小丫昏迷在门外,孩子她爹出去找小丫,过去一晚上还没回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丫,她心急如焚,可是,她不能把小丫一个人丢在家里去找大夫,因为实在害怕昨晚的贼子在跑回来抢走她的孩子。
好在云公子回来了,他说小丫没事,小丫就不会有事的。
云楚看着受伤的小丫,问英婶:“小丫怎么变成这样了?昨天过来她还好好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出原因。
英婶抹泪,心有余悸:“还不是那挨千刀的坏蛋,把一个小丫头伤成这样,他于心何忍啊!”
继而,断断续续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给云楚听,最后不无担心道:“公子那位朋友追贼子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果然,虞翊利用小丫骗走千烙,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云楚不想英婶担心,便没有告诉她千烙出事的消息:“英婶你别担心他,千烙不会出事,他很厉害的。”
英婶多少放心了:“那就好,如果千烙公子也出事,老婆子罪孽大了。”
云楚心里有事,当下也不在耽搁:“英婶,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先走了。我过两天在过来看小丫。”
“哎,云公子慢走。”
回到小院,进屋拿着那封至今没打开的书简,握在手里,云楚离开榕巷的小院。
走时,云楚明白,以后再回这里的次数就少了,也许,不会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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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皆梦,故得所居,是谓尘梦居!
尘梦居一个超脱红尘的风雅之名,然,内在却是轻歌曼舞,仙乐处处闻。
东坊街作为人们寻欢作乐的风月场,夜夜笙歌本是常事。
但是,作为一个人的居所,整日舞榭歌台、醉生梦死,委实说不过去。
怎奈,尘梦居的主人拗不过迎来往送的客人,时不时收下他们送来的礼物,不知不觉把尘梦居给塞满了。
谁教他当初眼睛不好使,选中城里最繁华地段入住呢!
左邻右舍不是达官就是贵人,舞姬乐手好似白捡的,都往他这里送,不收下礼物就是拂了他们的面子。
唉,他也很无奈啊!
此刻,高台上美人轻舞,美目频频望向旁边为她弹琴的人,弹琴的人微微含笑回望于她。两两相望,美人面容绯红,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已是满心欢喜。
再美的舞曲也有结束的时候,琴音袅袅划下最后一个音符,美人旋转最后一步舞姿。
直到琴声停歇,候在外面的书童才进来,弯腰施礼:“主子,有客到访。”
台上的青年慵懒看了书童一眼,看着随他进来的人,微微一顿,随后不着痕迹的移开,笑看面前的美人,道:“昨日新谱一首曲,晓晓可愿再为公子舞一曲!”
美人求之不得,欢喜道:“晓晓愿意。”
琴声如流水般从他指尖划过,清泠的琴音,划破缠绵的曲风。
美人随琴声翩翩起舞,曼妙蹁跹,赏心悦目。
书童带客人进来就离开了,作为不招主人待见的客人,云楚自觉地没有出声打扰尘梦居主人的兴致,而是就近找了一处位置欣赏台上的表演。
一舞轻缓琴音漫,多情两凝心自欢。
相对的两人,女子如花似玉,青年玉山倾颓,郎情妾意,堪堪一对璧人!
此时,青年凝着美人,随着琴声响起,长声一曲低吟。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为我彷徨。
愿言配得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美人已经停下了舞步,听了这首《凤求凰》,她便无心跳舞。
眉目含情看着弹琴的人,心跳加速,窃喜想着:公子竟然为我吟唱凤求凰,难道他是喜欢我的?
只是公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难以捉摸这首凤求凰表达的意思?
台下唯一的听众,云楚正听得入神。
印象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第一次见他,便是用这首自创的曲风和他打招呼。
静静聆听,云楚一时思绪万千。
曲声毕,一个慵懒散漫的声音低低打破他的沉思:“阿楚来了啊!”
云楚看向他,微微颔首,笑道:“是啊,好久不见,秋珏大哥一如既往潇洒人间。”
“一直想再听一次阿楚吹奏的‘凤求凰’,如今,阿楚可愿再为我弹一曲?”
“年少不更事,那时的糊涂账,秋珏大哥莫要放在心上。”
“这样啊!”
“就是这样。”
旁若无人对话的两人,完全忽视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听到他们对话的美人,一张俏脸顿时弥漫寒霜,目光充满嫉妒瞪着台下的少年。
坊间一直传闻公子好男色,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