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姑娘们,思美人归于夜的安静,放眼看去,灯下了无影,空庭曲径深。
云楚站在楼上,望着深处的某一处院落。
“念信会亲自过来吗?”
夏多情走到她旁边,说道:“应该会过来,银子是他的,交给别人他怎么放心。”
百万不是小数目,运出这些银子,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虞翊不会在他们装车的时候出现,他会选择在别处动手。
念信要把银子运往石城,城东是通往石城的必经之路,虞翊多半埋伏在城外守株待兔。
出了城,避人耳目,是抢是杀,那是他们的事,和城里的人无关,城里的人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多情负责交付银子的事,交出银子,就没有她的事了。
“隐门和念家关系匪浅,多情,你知道他们想从念家那里得到什么?”
隐门不留余地帮助念家的理由是什么?这个疑问,云楚很早之前就想问她。
“念家是虞国首屈一指的大世族,尤其在上飖,念家的势力几乎只手遮天。我想,隐门为了得到念家的庇护,才想方设法和他们有联系,建立关系。”
多情所言不虚,隐门是隐藏黑暗中见不得光的组织,要想在上飖立足,首先就是拉拢当地的权贵,找他们做靠山,否则,不论隐门多么神秘,在虞都上飖也是寸步难行。
“你呢?”云楚转头看着多情,突然问她:“你呢?想从隐门得到什么?”
多情为了云楚加入隐门,默默为天云奉献,云楚感激她的付出,从始至终却无法认同她的决定。
“如果,隐门没有你想得到的东西,多情,过几天你带着梓悦和梓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云楚话中透着归乡的意思,多情听出来了,心里隐约怅然:“少主要离开上飖吗?”
“隐门和念家,大皇子和太子,这是人和事,属于虞国内部问题,局外人无法过问。”
云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多情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她和红衣的赌注还在继续中,可是,听了云楚的话,多情产生放弃的念头。
“少主问多情想从隐门得到什么,不瞒少主,多情确实有一个心愿需要通过隐门来完成。”
这样啊!云楚沉默了,多情表达出她的想法,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摇曳的烛火照着两人,残影漠漠,斜斜地映在楼外。
多情目光轻柔望着外面的余影,她们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安静在一起说话了,上次,还是多年前云楚离开的前夜。
“多情想问少主一件事?希望少主坦白相告。”
“你说?”
“少主认识虞国太子虞翊吗?”多情没说清楚,担心云楚听不懂,又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在今天之前你们就认识了吗?”
怎么想起来问这件事了?
云楚见多情认真的盯着她,等待回答。
云楚笑笑:“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
多情想了想,这个问题对她不重要,可是,对另一个人非常重要。
看到多情点头,云楚垂下了眼睛,怎么告诉她呢?
云楚转身望向窗外,双臂撑在窗沿,十指相交抵在下颚,看着远方的静默,陷入沉思中。
多情看到云楚沉思的样子,心,莫名跌落,果然,他们是认识的吗?
良久,她听到云楚平静的声音:“是啊!我认识虞翊,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多情呆呆凝着‘梓悦’的侧脸,脑海浮现少主的侧颜,此时,她好像看到云楚陷入回忆中的怅然。
很久没想起秋書了,云楚黯然地想,她欠了他们兄妹很多东西,道秋珏的义,秋書的命·····
一直以来,云楚是恨虞翊的,因为秋書死在他的手里,然而,虞翊说的对,如果不是她,秋書也不会死,他们同为害死秋書的凶手,谈不上谁恨谁!
云楚感触良多:“欠她的,我想我一生都无法还清了······”
云楚说的是道秋書,夏多情以为她话里指的‘她’是虞翊。
夏多情脸色近乎透明的白,可是,依然不放过心底的希望,试探问道:“太子早就知晓少主在隐门的事,是吗?”
云楚有些歉然:“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事出无奈,千烙在他手里,她只能暂时和虞翊合作。而且,隐门和天云有关,云楚有必要把中间关系理清,正好,有虞翊帮忙,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所以,今天和太子出去是故意演戏给她们看的!因为担心少主,她傻傻地跑去找大殿下帮忙······
夏多情咬着唇瓣,低垂的眼眸掩饰现在复杂的心情。
“多情,他们来了。”
云楚直起身体,眼睛落在深处的院落,她感觉到那里循序渐进的步伐。
那里是她初来思美人时躲清闲的院子,也是遇到念信的地方,当时还在奇怪那里的安静不符合思美人的氛围,现在才知道,那里是外界通往思美人的密道所在。
夏多情看到那里高举的火光,那是让她过去的暗号。
夏多情说道:“那我先过去了。”
看着出门的背影,云楚问道:“要我帮忙吗?”
夏多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摇头说道:“不用了,那些人见不得陌生人,如果你出现那里,他们会作出伤害你的事。”
云楚理解,这些人所做的事是秘密,陌生人对他们来说是威胁,她,确实不能光明正大出现。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云楚提醒她。
夏多情不说话了,也没有立刻离开,背对着云楚,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少主。”
突如其来的呼唤,云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了?”
依然是她的背影。
夏多情轻柔的声音响起:“当初因为我说一句喜欢你,你从此离开,再也没回来。你说你是女子,我知道此生与你无缘。”
云楚无言以对。
确实,当年因为她的一句话,云楚选择避开。
可是,云楚不懂,不管对谁,她自知没做任何逾越的举动,她不知多情为什么产生了那种想法?
夏多情没想过云楚回答,她继续说道:“但是在多情心里,当年从小山村带我们离开的少年,便是多情此生的牵守。对多情来说,少主就是少主,不分男女,多情可愿为你做任何事。”
云楚的手握成拳状,劝慰的话堵在心口,不知该如何开口。
“多情以为坚守自己的承诺!”
世事难料,人心更难料,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多情了。
夏多情蓦然回首,浅浅辉眸看向云楚,语气带着浓浓的歉疚:“少主,对不起,在多情心里,你们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