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手，瞪了他一眼，侧过身给自己到了碗水，不再理他。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ｗｗｗ。ＸiａngｃunＸiａoｓhuo.ｃom提供“梓楠小妖，你是一出生便在这山上？”“是啊，那还用说。”我觉得他问的问题实在没什么营养。“那你是有阿爹阿娘么？”可他似乎觉得拉家常是个套近乎的好办法并对此坚持不懈。于是我又向当年跟奚放解释那般，说我是从这招摇山上的一个土堆里长出来的，土堆东边是棵梓树，西边是棵楠树，土堆前还立了块大石头，只是这次，我告诉了他这石头上写着“徭歌之墓，桑丘立”，毕竟几千年前我得了这清水居的话本子奈何却看不懂那上面歪七扭八的蝌蚪文，便从陆吾那里顺了本拓印的字帖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是也才知道我钻出来的地方是个坟地，坟地的主人叫徭歌，是当日救我的桑丘立的碑。
螭吻听到招摇山和徭歌两个字俱是一惊，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他蓦然抬头看我，眼睛里满是震惊，还有……伤痛？“你说的可是实话？没有诓我？这当真是招摇山，你当真从徭歌的墓里面出世的？”我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便只能点了点头。我这头点下去还没抬起来，便见他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哪里还有半点将将喝水时矜持高贵的样子。我原本想他许是内急出门上茅房了，可这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他回来，还以为他掉茅坑里了，可当我去茅房寻人时，才发现整个院子都没了他的踪影。许是我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来去无踪，没礼貌又厚脸皮的样子，这次我都没多吃惊，想是他又有什么要紧的事出去了罢，关上门便准备睡了。
第二日我打开门却看见螭吻，奚放，狸力和奚鼠都站在院子里，这四个人可着实把我打了一半的哈欠给生生憋回去了。我这副将将睡醒还没睁开眼的样子委实让我有点难为情，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我便进屋捯饬了一番才又出来，这时候他们已经坐在堂屋的小几旁喝起水来。“梓楠，螭吻今天便要走了。”奚放第一个开口，可是这螭吻要走的事他为何知道，他们有那么熟么？我虽然心里高兴，这表面上还是少不了要感伤一番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再住个几日，横竖我这里宽敞，多你一个也住的下，改天我还应该带你去看看这招摇山的风光，也是尽地主之谊。”我这一番话说出来委实把自己都恶心了一遍，大抵螭吻也看出我只是说说而已，低笑了一声便说：“既然娘子如此舍不得得为夫，那便同我一道回去罢，待我奏明父王准了我们的婚事我便娶你进门可好？”我被这一声“娘子”震得七荤八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奚放便又开了口：“梓楠，昨日我已让奚鼠和狸力拜了螭吻为师，今天他们便要跟着他离开这招摇山，可我是在不放心他们两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我顿时觉得奚放这八千年来变得有些不大正常了，莫不是我和狸力住在这招摇山让扇扇那只母耗子吃了醋，生了妒意了？可奚鼠毕竟是她亲儿子啊，她这是生生要把奚放捆在她身边才甘心是不是。我着实有点生气，我的两儿子，辛辛苦苦养了万把年，奚放说送人就送人，也没事先打个商量，也太不把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了，虽说这拜师学艺是好事，但我们娘三儿这么些年在招摇山过得也还算凑合，做什么要出去呢。自然这一场谈判在我极度不爽的情况下谈崩了。
晚上，我坐在在盐井边上看月亮，说是看月亮，其实也是在想着白天的事情。奚放这八千年都跟那只母耗子厮混去了，对儿子干儿子都不管不顾，今个儿算是提了件正经事，奚鼠和狸力也将近一万岁了，可还是跟我一样只堪堪得了个妖身没有半分修为更遑论什么术法了，如果这招摇山以后一直都尘封着没有人闯进来也就罢了，在这里还能安身立命，只是如今这螭吻既然进得来，那便是有了缺口，以后恐怕再难有什么平静日子了。想来螭吻作为西海龙王第九子收了奚鼠和狸力做徒弟是好的，但要我也同他们一起出去我却是不愿意的，但我又实在放心不下这两个小崽子，是以我现在是万分苦恼。
正在我纠结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便听见螭吻在我身后说道：“梓楠，你也不要真的担心我娶了你，我知道你也没瞧上我，我只是同你玩笑罢了，至于奚鼠和狸力，你也确实应该让他们学点本事不然以后怎么安身立命，你总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吧，我知你不放心他俩，那你便同他们一起去罢，你放心，出来这招摇山我护你周全的本事还是有的。”他这番话说得进退有度，我不答应都显得我不识抬举矫情了些，可让我离开这招摇山我是万万不愿意的，便谢绝了他让我同行的好意，只说让奚鼠和狸力跟着他出山学艺。
这问题想通了我便觉得轻松了，转身回房睡觉了。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便感觉左右两胳肢窝什么东西拱得我痒痒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一左一右两个小毛头。他俩大抵也是发现我醒了，一左一右抱着我的腰，枕着我的肩头，我觉得这种感觉真是不错，我笑道：“怎么，要跟师傅走了才舍不得我了？”奚鼠没做声，我便听见狸力说“梓楠，你当真不同我一起出去？”这话说得是在委屈，听得我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我故作轻松地说“要不你叫一声娘，我便同你去。”奚鼠抬眼看了看我，突然叫了声“娘亲”，惊得我半天没回过神来，要知道这八千年，奚鼠和狸力都没叫过我娘亲，一来大约知道我不是他们亲娘，二来我养他们的时候才将将一万岁，做娘委实早了点，而我也觉得这一声娘堪堪把我叫老了，也就由着他们去了。是以平日里奚鼠和狸力都唤我梓楠，偶尔有什么事有求于我，便脆生生地叫声梓楠姐，这叫我娘亲还是这万把年来的头一遭。我这方还没缓过来，便听见奚鼠也呐呐地叫了声娘亲，我顿时有种自己把自己坑了的感觉。狸力大约是怕我反悔，抬起头拿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极为认真的说：“娘亲，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们就在这里陪你，哪里也不去了。”哎，这算是威胁么，我思来想去觉得今晚似乎有点阴谋的味道。可我这厢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螭吻，再要我去食言，我又怎么丢得起这张老脸啊，这出山的事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