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轩一听,想到自己刚入朝为官,对王公将相这些朝中权贵均是曲意逢迎,只为今后发展打好基础。没想到槿儿如此不懂事,去成王府不侍机拉拢关系,却还开罪了成王,极有可能影响自己在成王心中的印象,实在是令人又气又恨!
转念又想到她是生在贫民家中的小家女子,如何懂得这王侯家的规矩禁忌?如今不但受了责罚,还被关押,想来她此时也必定害怕,心中不由又升起担忧之情。
苏翠菡假意啼哭,却偷眼看他。只见他神色不定,先有恨恨之色,后又有无奈之状,最后竟生起心痛之意,知道林翰轩对木槿终是放心不下。
林翰轩本欲不管,待成王气消之后自会放回木槿,但终究不忍将她一人留在宫规森严的王府。思量再三,方对苏翠菡道:“菡妹,你且陪我去成王府走一趟。槿儿再怎么不懂事,终是我妹子,我必须把她带回来。”
苏翠菡听他言语中颇有关切之情,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抢占先机,如今木槿面容已毁,即便林翰轩对她旧情难忘,以后看了她的尊容也必提不起兴趣。
林苏二人到了成王府,刘晟睿一见便知来意,也不等他们开口,先沉了脸道:“这位木姑娘真是好大来头,犯了本王府上规矩,先是欣宁郡主几番求情,如今林将军也来要人,难道不怕本王一怒之下,将她杀了?”
林翰轩忙躬身赔罪:“槿儿不懂事,犯了王府禁忌,王爷责罚理所应当。想来她今日受了教训,日后必不敢再造次了,还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且放她回去。末将定然好好教导。”
刘晟睿不知林翰轩与木槿实乃兄妹,此时见他当着苏翠菡的面,提起木槿还如此神色间关切、言词回护,心中不由可怜起苏翠菡来。想她堂堂郡主,受此委屈却还得伏低做小,陪他前来求情,这让天家的颜面何存?不由心中有气,当下便欲发作。
苏翠菡见他神色不善,忙上前拉着他的衣袖,软声哀求道:“成王哥哥,求你看在翠菡面上,放了槿儿妹妹吧!”
刘晟睿心中低叹,这“情”字果是天下第一大劫难,平日里清高冷傲的护国公千金,竟也深陷其中。目光阴冷看着林翰轩,拂袖道:“林将军到是多情,只可惜她不在王府!本王到要劝将军一句,珍惜眼前人吧!”
林翰轩一时不明白他话中之意,不便追问,又担心木槿,抱拳应道:“王爷教训得是,只是王爷说槿儿不在府上,却是在何处?”
刘晟睿冷哼一声道:“那李仁怀好生无礼,本王待之以礼,他却二话不说把人抢走,还将王府管事打伤。若非本王知道他并非护国公府之人,到要去国公府评评理!”
林翰轩还欲再问,苏翠菡忙使眼色让他禁声,上前向刘晟睿赔笑道:“成王哥哥息怒,那李仁怀乃是家母请来为父亲驱毒的江湖郎中,只知其医术高明,却不知来头。想来他江湖中人,哪懂什么礼数。若非还要仰仗他为父亲疗毒,小妹这便让人将他綑了送来让哥出气。”
刘晟睿不欲多说,挥手送客。
两人出得王府,林翰轩方说出心中疑虑:“菡妹,成王莫不是不想放人,故意搪塞?”
苏翠菡双眉微蹙,轻轻摇头道:“他堂堂一个王爷,若不想放人,除了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谁能勉强于他?他又何需敷衍你一个四品中郎将?我看他怒气冲冲,所说之事不似有假。我们且回去问问李仁怀再作打算。”
林翰轩听她说得有理,回府便赶到竹语院,谁知四喜却说他下午匆匆出门后便未回来,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苏二人告诉门房,只要李公子回府,立即禀报。是以李木二人前脚回府,林苏二人后脚便跟着到了竹语院。
李仁怀一见苏翠菡,便觉怒气难消,沉着脸质问道:“郡主娘娘,你今日带槿儿去成王府究竟发生了何事?让槿儿受这么大的罪。”
苏翠菡心中有鬼,自是不愿多言,只道:“今日本是带着妹妹去了大皇兄府上看子母珠子,谁想妹妹不小心犯了成王府禁忌,这才受了些责罚。”
李仁怀冷笑一声,双目森寒:“你到是说得轻巧,如今槿儿脸也伤了,双膝青紫,还在发烧,这责罚你难道还嫌不够?”
U!看;I正u版章T节rC上g¤e
林翰轩一听得木槿伤了脸,顿时急了,便吵着要去看,苏翠菡也想看看究竟伤成什么样,便跟着上前。李仁怀闪身挡住:“槿儿的伤,在下自会医治,两位就不必猫哭耗子了!”
林翰轩见李仁怀出言咄咄逼人,心中不免有气:“槿儿是我妹子,她受伤了我自然要看,到是想问李公子算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看妹子?”
李仁怀挑眉看了他一眼,又冷冷的看向苏翠菡道:“她就是有你这样的兄长,今日才会无端受了这些罪,一切均拜你二人所赐,你要是少关心她一些,只怕她还活得长些!”
苏翠菡见他目光犀利,似是将自己心思看透,不由被他气势所夺,向后退了一步。林翰轩见状闪身挡在李仁怀与苏菡翠之间,回护道:“翠菡平日里待槿儿如同亲妹妹一般,李公子何故无端抵毁他人?”
李仁怀冷笑一声:“好一个亲妹妹,我算是受教了!”也不待二人答话,冷声道:“两位请回吧,两位若真是想对她好,此时让她好好休息,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她有事。”苏翠菡见他眼中神色讳莫如深,似已洞察了情由,只觉心虚,忙拉着林翰轩悻悻离去。
清晨,阳光透过雨过天青的软烟罗照在房中,李仁怀静静坐在木槿床边,见她脸上覆着轻纱,只露出眉眼来。昨日夜间出了不少汗,柔软的黑发微有湿漉,越发显得荏弱。只见她略略皱了下眉头,知道她快要醒了。
起身穿过屏风,水走到水雾缭绕浴桶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吩咐春梅好生侍候小姐,走了出去将门掩上。
木槿悠悠醒来,正觉一身粘腻,便见春梅秋蝉拿着巾袍进来,请她沐浴。木槿不习惯洗澡时有人在侧,便屏退二人。
解了衣服,便见自己膝下淡淡一片青紫色,按着还隐隐有些疼痛,回想昨日情景,犹如一场噩梦,不禁不寒而栗。
掬一捧水拂在脸上,引得一阵灼痛。方才想起昨日被成王泼了药水,只是后来的折磨太长、痛苦太甚,竟然忘了。
赶忙擦干身体,穿好衣裙,疾步来到镜坐下,一时又怕脸被毁得厉害,闭了眼睛不敢看。好容易调整好心情,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来,却见镜中脸上有几处大小不一的红痕,衬着雪白的肌肤,越见醒目。心下一惊,忙推开窗,对着镜子细看,只见那些红痕大的如银杏叶,小的如蚕豆大小,有两处还长出了些许黄色小水泡。
自来女子对自己容颜便极是珍视,越是美貌的便越是在意,木槿此时见面上如此不甚,心中难过,只觉眼睛酸涩,怔怔的流下泪来。
正自伤心,一只手蓦地伸到了面前,掌中托着一个方形玉盒,耳边响起李仁怀醇厚的声音:“槿儿别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定会让你恢复如初!”
木槿回过头来,见李仁怀站在身后,如谪仙般俊美的脸上有着令人安心温柔。一时恍了神怔愣起来,猛的似想起什么,忙丢了镜子双手捂脸惊道:“你快出去!”
李仁怀见她后知后觉的捂住脸,不由哑然失笑。缓缓弯下腰,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低笑道:“槿儿,昨日是我把你从成王府带回来的,也是我给你医治的,这伤情早已细看过了。你此时不让我看,我又怎么给你医治呢?”
木槿心中只觉委曲别扭,哭道:“你走开,反正我现在不想让你看我!”
李仁怀叹道:“你别哭啊,这泪水一沾上伤口,以后想要复原就难了!到时真变成了花脸猫,我可不要你了。”
木槿一听,心中害怕,忙拿起绢帕便向脸上擦去,李仁怀忙抓住她的手,取下她手中绢帕在她脸上轻轻按压:“你这么用力,是嫌这脸不够烂么!”
木槿眼中含泪,却又不敢再哭,双手紧紧拽着李仁怀的衣襟,低声道:“仁怀哥哥,我怕。”
李仁怀心中一阵抽痛,脸上却一派风轻云淡:“我说过定能让你恢复如初,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医术?来,闭上眼睛。”
木槿嗯了声,仰起小脸,闭上眼睛任他施为。
李仁怀拭干她脸上泪水,挖起玉盒里的药膏轻轻涂在伤处,木槿觉得脸上一阵清凉,那隐隐的灼痛感顿时消除。李仁怀涂完脸,又将她手拿起来,翻开掌心道:“顾头不顾尾的小丫头,你这手心也有!”
木槿这才发现,两只手掌也有不少红痕,却比脸上的伤轻了很多。如今木槿脸上有伤,需要日日敷药,便不能再用那遮颜药膏了。
擦完药后,李仁怀接过四喜端来药膳:“你这伤需得忌几日嘴,我每天会给你配制药膳,除了喝水,可不能再吃其他东西了。”
木槿嘟着嘴闷声应了,乖乖将药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