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紧紧的压在她的唇上。他深深吻她,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感情,所有的热爱,所有的歉意,所有的心痛……全借这一吻而表露无遗。好久好久,他才抬起头来,望着她,他的眼光诚恳而温柔,真挚而灼热:“紫央,你知道吗?如果有你心疼我,有你关心我,我就不会觉得悲哀!”
“你说什么?”
她被他吻的头晕目眩,意识朦胧,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望着他脸上的那个巴掌印,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了上去。老天,他妈妈用了多大的力气啊,这个巴掌印,可能要好几天才能消了……
“紫央!”
他低低的呼唤她的名字,想起她今天说过的很多话,他也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她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她心痛而专注的注视下,他快要无所遁形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把那只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拉下来,凑到他唇边,深深亲吻。
“韩予默——”
他温热的唇触及她手心的刹那,像电流一般,也猛地触动了她的神经。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惊慌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敢再迎视他火热痴缠的视线,慌乱的低喊:“你最好离我三丈远,不要再碰我!”
“为什么?就只许你碰我,不许我碰你?”这什么怪论调?
她以为,在她那深情的注视下,他还能无动于衷?
不,他们之间的情况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不能再被他毁掉。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道歉就道歉吧!
他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她抵不过他的力量,只能陷在他的臂弯之中,无助挣扎:“韩予默,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他却笑了,深情的凝望她:“别生气了紫央,我认错了,行不行?”
“你先放开我。”
“紫央,别对我充满戒备,我没有要对你怎样。”他紧紧的抱着她,俯下头,深深的把脸埋进她颈窝之中,轻声低喃:“紫央,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我该怎样表达我的歉意,我也不知道对我过去做过的坏事该怎么弥补。那天在我办公室里,你一点一点的用牙齿咬开了我为你包扎好的伤口,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我发誓永远不再让乔家的历史重演,可是你和杨光有说有笑的画面深深的刺痛了我,我想要留下你,不想你被人抢走,可是我又无可奈何,紫央,你说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像一头负伤的狮子一样乱咬人,是因为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啊!
她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
一直都是她在包容他,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来爱他,他在享受被爱的同时,除了对她好,他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爱。直到她的离开,他们再次重逢,他都不知道要怎样挽回她……
紫央为他的话,深深动容了。
她忘记了挣扎,用手轻轻梳理着他浓密黑亮的发丝,喃喃的道:“予默,你应该跟你的妈妈好好谈谈,我觉得她心里的那个铃是你系上的,还需要你去解开她。只有治好了你妈妈,你才不会这么痛苦。”
她始终觉得,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儿子的母亲,韩母应该可是。
韩予默抬起头来,疑惑的望着她:“我妈妈她对你做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今天会跑去找她?”
“没有。”
她摇了摇头。“你别疑神疑鬼的,你妈妈什么都没做。她是你妈妈,你应该相信她才对。”
夹在她和他母亲,还有恩恩之间,他会有多痛苦啊?无论怎么做,他都会受千夫所指。
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告诉他那件事了。
“紫央,我不知道我说出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很混账,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无心去和我妈妈沟通,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都是你……”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不敢去迎视她对他的责备与失望,只能深深的吻住她。
“予默,你别这样……”她挣扎着,叫着:“你别这样啊,车子外面有人在看呢!”
“就让他们看去!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
“你觉得你能被原谅吗?”
“……不能。”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你知道爱的反面是什么吗?”
“恨?”
“是的。我恨你!紫央,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你怎么能对我隐瞒你的家世?你怎么能和苏北辰一次又一次的出入酒店宾馆?我想装作不知道,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一张白纸黑字的证明放到了我面前,紫央,你怎能给我那样的打击?”
“所以你相信了?”她身体狠狠的一颤。
“你能要求我不要信吗?我真的很恨你,紫央,我一面不能原谅你对我的欺骗,一面又离不开你,我一直在和自己天人交战。而可恨的你,却又让我一直以为恩恩是苏北辰的儿子……”
“所以你就逼我签下离婚协议书,你就一直恨我?”
“是!”
其实,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嫉妒。那天在酒店的包房里醒来,她口口声声喊着乔士旗的名字,再一次重重的提醒了他六年前的一切。他无法承认他的嫉妒,只能恨!
“所以你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我,是吗?”她轻声的问。
她以为他是在折磨她吗?
折磨她的同时,难道他不痛苦吗?
“我妈说的对,只要遇上你,我就疯狂了,我就着魔了,我就失去理智了……”他的吻再一次罩了下来。
“予默,拜托你,你停下来吧!这是在我家门口,你不怕被路人看见,不怕被我爸爸发现,你也不怕被恩恩看到吗?”
“那你什么时候才要让我和恩恩相认?你难道不知道,他每喊一次叔叔,我就心痛一次吗?”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紫央!我们忘记过去的一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发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你真的能忘记吗?”
他这样充满恳求的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可以对他解释六年前的一切,可是,他们的爱情难道一定要建立在误会与解释之间吗?
他难道不能真心的信任她一次?
“紫央,别这么狠心,我都这么低声下气的祈求你了!我都能忘记你对我的背叛,你都不能忘记我对你的伤害吗?”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彼此相爱,却一定要彼此折磨?
“既然你认为是背叛,那就是吧!你嘴上说忘记,其实你心里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信任!我无力解释什么了,予默,我真的累了!”
───────────—─——翩若行云作品────────────———
“小阿姨,妈妈不开心!”
自从紫央那天和韩予默分开以后,她似乎就没笑过,始终浑浑噩噩的。
浅蓝顺着恩恩的视线看去,看到郁紫央一个人坐在葡萄藤下,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啊。“你妈妈就那个样子,你多想了吧?”她敲了敲恩恩的小脑袋。
恩恩却不以为然,坐在石登上就着石桌用双手拖着小脑袋,闷闷不乐的望着他妈妈的方向,心里想着,如果妈妈不是心不在焉,她怎么会把书都拿反了呢?而且看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自己把书拿反了。
“妈妈是真的不开心,自从恩恩那天传话给她以后,就没见她笑过了。”
郁浅蓝正在教女儿练习写生字,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后,随口问了一句:“你传了什么话给你妈妈?”
“就是韩夫人,他要我传话给妈妈……”他是孩子,不懂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一字不漏的把那天的话说给了她听。
听完,她的脸色也立刻变了。
恩恩疑惑的望着她:“小阿姨,为什么你的表情和妈妈一样?妈妈真的是在为这话不开心吗?”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她斥责了恩恩一句,又看到一旁的乐乐正在听他们谈话,她又敲了她的脑袋一记,“苏乐乐,写你的字,别偷懒!恩恩,看着她,等会儿我要检查啊!”
说完就回屋里给苏北辰打电话了。
……
“可恶的韩萍,该死的韩萍,老不死的……”浅蓝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拿着水杯把梳妆台敲得砰砰响,弄得到处都是水。
“老天,蓝儿,你在做什么?韩萍哪里惹着你了?”苏北辰接到她十万火急的电话就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她在口口声声骂着韩萍。
韩萍就是韩予默母亲的名字。
“老公,你回来的正好。”她一见到他,放下水杯上前挽住他,“我跟你说,前几天恩恩在学校里,韩萍去找他,要他带花给紫央。”
“什么话?”
她把恩恩说的事一字不漏的全都说给了他听。“你听听,这像什么话?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以为我们郁家的人好欺负啊?NND姐姐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我这就跟爸爸说去。”
“你别说风就是雨的啊!”苏北辰拉住她,不让她去。“这事你跟我说说就行了,我会处理好的,爸爸年纪都大了,你说这话给他听,爸爸不生气吗?”
“说的也是。”
“你呀,别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他无奈的点了点她的脑袋。
她也觉得自己似乎说话做事太不经过大脑了,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望着他:“老公,你准备怎么做啊?”
“我会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吧!”他看着一地的水,“你还是先去把咱屋里这地板弄干净吧,不然我都没地儿踩了。”
“那你先坐沙发上去,别乱动,别带的外面哪都是水,拖一次太折腾人了……”她说着就出去了。
苏北辰对着她的背影,只能摇头叹息!
欺负了紫央和恩恩,苏北辰还能让韩母好过吗?
他先去了恩恩学校,说了这么个情况,要人家对于外来人员严禁检查,并且决不允许郁家以外的任何人来探视恩恩。
之后,他又找到韩母,别的话不多说,只是把她对恩恩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并且给了她一纸协议,要她签下,从此断绝她对恩恩的探视权。
只要会伤害到紫央和恩恩的,他绝不姑息。
最后,他找上了韩予默——
“苏先生,你怎么会突然前来?”韩予默不解,苏北辰突然找上他,是什么意思?
“行了,什么苏先生韩先生的,听着别扭,直呼名字吧!”
对与韩予默,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设计,所以他对韩予默没有过多的感情,不喜欢,却也不算很讨厌。
再说了,他毕竟是恩恩的爸爸,自己是恩恩的姨夫,这样的关系能远到哪里去?
韩予默很欣赏他这样的性格,笑了笑:“那请坐!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
看样子,是有话想跟他聊的。
韩予默让秘书泡了一杯咖啡和一杯茶进来,并且让人关上了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北辰,你突然找上我,是不是紫央出什么事了?还是恩恩?”最牵挂的两个人,除非确定他们没事了,他才能有心情去谈别的事情。
苏北辰淡淡的看他一眼,似乎是在研究什么,好一会儿才说:“恩恩没事,不过紫央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紫央怎么了?”韩予默忙问。
“我猜想,紫央一定不会告诉你这些的,但是我不能不告诉你,毕竟恩恩是你的儿子……”
“到底怎么一回事?”一会儿是紫央,一会儿是恩恩的,韩予默都快坐不住了。
苏北辰喝了一口咖啡,缓缓的开口了:
“是这样的,你妈妈找上恩恩,对他说了一段话,我说了没用,你听吧!”他把一只录音笔放在他面前,并且按下按钮,里面传出了韩母竭斯底里的尖叫声——
“我那么做有什么错?郁紫央她有什么资格和我儿子在一起?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迷惑了我儿子。我就是告诉那个小家伙,他妈妈是多么肮脏淫/乱的女人,我有什么错?就算他是予默的孩子又怎样?我不可能接受一个不干不净的儿媳妇,要怪就怪郁怀恩投错了胎……”
老天!
韩予默不能容忍这样的话是他母亲对他儿子说的,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拿起那个录音笔用力的摔了出去,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苏北辰静静的观察着他的反应,静静的问:
“你准备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做?”
韩予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还爱她,是吧?”
“……”
韩予默抿唇不言。
他对郁紫央的感情,不需要对任何人说明,而且,也说不清道不明。
“其实,我对你一直有亏欠,我觉得六年前的事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我和紫央之间……”
“你想说什么?”韩予默冰冷的眸光直射向他:“你什么都不必再说,六年后的今天,我不会再上你们当,中你们的计了。”
“这么说,你是不在乎紫央和我之间有什么了?”苏北辰试探的问。
韩予默只是冷冷一笑。
“好了,放下你的戒备吧!”苏北辰叹了一声。他想,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试探了,看他的表情,自己应该放心了。
“其实,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什么照片,什么报告,都是伪造的。”
六年的积压的误会啊,那么深,那么深,深到让他们分开六年,深到让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无法再跨越的沟渠,可是解释起来,竟然只有这寥寥数字。
韩予默忽然觉得很可笑!
苏北辰看到他这样,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我很抱歉,隐瞒了你这么久。现在知道了,她跟你的时候,给你的是干干净净的身子,干干净净的爱,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好久,韩予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天!
他对她说过多么可恶的话?
难怪她要给他一巴掌!
“我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你妈妈可能精神上有问题,你需要去给她看一下。另外,你若想挽回紫央和恩恩,你没有别的路可走,除非要你的母亲也接受他们,否则紫央不会跟你走的。而且六年前对于她而言,是你比较重要,甚至重得过她的爸爸;但是六年后的今天,绝对是恩恩重要,并且重得过你,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考虑清楚以前,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那样对你们没有好结果的!”
他言尽于此。
韩予默却是精神有些恍惚。
直到苏北辰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喊住他:“你是不是也爱她?”
“是!”
这一次,苏北辰没有否认。“我对她的爱,不见得比你少,但是绝对干干净净!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而韩予默,却坐在沙发上,好久没反应过来,一直看着地上那已经摔坏的录音笔,脑海里盘旋着母亲的话。
她对恩恩都能说出那么狠的话,对于紫央会怎样?
他不敢去想象。
怪不得她对他母亲的成见那么大,原来如此,他全都明白了!
之前尹睿就说过让他带他母亲去看看心理医生,现在苏北辰又说了同样的话,他是不是真的该这样做了?
“既然你认为是背叛,那就是吧!你嘴上说忘记,其实你心里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信任!我无力解释什么了,予默,我真的累了!”
她当时为什么不对他解释呢?
他又想起她那凄凉而充满痛楚的眼神,还有她对他那深深切切的失望,她一定很恨他对她的不信任和不理解吧!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赞同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只是相爱而已,一定要阻碍重重?
苏北辰说的对,在他考虑清楚以前,他没有资格去打扰她。他不能在心软了,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来……
───────────—─——翩若行云作品────────────———
“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韩母随着儿子走上一条安安静静的走廊。周围没有几个人,偶尔身边经过几个,都是那种很苍白的面容,看着怪慎人的。
韩予默走在前面,离她几步远的距离,身边也安静的出奇,他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终于,走到一扇门前,他停住了脚步。
她跟上去一看,那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字:心理诊疗室。
“默,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她奇怪的看着儿子:“你生病了吗?”
韩予默看看母亲不解的神情,他在心里无声的叹息,没说什么,伸手去敲门。
很快,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身穿一身白衣的男子来给他们开了门,看到韩予默的时候,他愣了有一秒钟的时间,“是韩总吧?”
“韩予默!你好沈医师!”韩予默微微点头,礼貌性的与他握了握手。
然后,那沈医师把目光投到韩母身上,“这位是韩夫人吧?您好!我叫沈帆,和尹睿是大学同学,听他提起过您,您先进来吧,坐下我们再聊。”
“聊什么?”
韩母奇怪的看着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虽然这沈帆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但她心里就是很不舒服,拽了拽儿子的手臂:“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是你要看医生吗?你心理有问题吗?”
韩予默简直无语了。“妈,您别想得那么极端好不好?我们就是进去坐会儿,一会儿就出来了!”
“你很闲是吗?你那么大的公司你不管了吗?怎么有功夫来这里闲坐着?赶紧走吧,跟医生坐到一起,没病也变得有病了。”她从心里对这医生存在抵触感。
自从六年前他和郁紫央离婚以后,他就不怎么和她这个母亲亲近了,他的一切事务都是他自己打理。现在却带着她来心理诊疗室,想想也知道是带她来看病的。
“妈——”
韩予默见她转身就要走,急忙去拉住她,“我们来都已经来了,您好歹也停一会儿再走啊!半个小时,我们就待半个小时就出来,行吗?”
他跟她打着商量。
但是韩母,丝毫没有这个商量的余地,一个劲儿的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骂,“尽然带你妈来看心理医生,你以为你妈精神有问题是不是?我跟你说,我没问题。但是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喜欢郁紫央吗?不喜欢她就是精神有问题是不是?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胳膊肘向外拐,有了女人忘了妈,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妈!”
韩予默无奈极了,又不能强迫自己的妈妈,只能抱歉的和沈帆说了一句“沈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关系,你赶紧先去追伯母吧,别让她遇到什么危险才好!”
“谢谢!”
他也不敢多做停留,急忙去追她。
这个母亲,真是让他头疼死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十点了。
他疲惫的往沙发上一坐,肚子一直在叫唤,他却连起来去厨房弄点吃的的力气都没有。
屋子里也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只有始终在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加的孤寂。
如果妈妈不能接受紫央,怕是紫央这辈子都不能再原谅他了,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了。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论胸怀,他比不上乔士旗;
论气度,他比不上苏北辰;
她身边那么多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他还一个劲的去伤害她,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痛苦极了,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不时的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这么乱糟糟的,闹哄哄的,什么声音都有。
他想听听它们在说什么,可是一静下来,那些声音忽然变成了无数只手,拉扯着他体内的每一根,狠狠的……
“默,默,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开门啊!”
门外响起一阵大力的敲门声。似乎是相当确定他就在家一样,怎么样都不能停止。
韩予默沉浸了好一会,才起身走到门口,无力的把门打开——
是尹睿。
他手中提着几个塑料的手提袋站在门口。“我按了好一会儿门铃,还给你打手机,你在做什么,怎么一直不来开门?”
“我大概快神经了,你进来吧。”
他又坐到沙发上去,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样。
尹睿给他关上门,把那几个袋子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兄弟我还没吃饭,陪我吃一点吧。”
“我也正好饿了。”只是没有精神去弄吃的而已。
尹睿看着他略微惨白的脸色,又环视了一下这冷冷清清的房子,心里叹了一声,这家里有一个女人和没一个女人,就是不一样。
默不管走到哪里,哪里都有紫央生活过的痕迹,他一定很痛苦吧?
“别想那么多了,吃点东西吧!”尹睿去厨房拿来几个盘子,把买来的几个菜盛到里面,一边弄一边说着:
“沈帆给我打了电话,虽然你妈妈没有进去,但他从你们的谈话中听出一点内容来。他问我你是不是单亲家庭下长大的,我没经过你的同意,没敢说。不过他显然是确定了,他跟我说,你妈妈最重要的症结或许就出现在紫央身上,你千万不要因为紫央再和你妈妈闹了,否则这样下去,你妈妈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而她又不肯接受治疗,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好好和你妈妈沟通一下。”
“你觉得,我和我妈妈有办法沟通吗?”
“不是你有没有办法,而是你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尹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吃菜。
韩予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吗?我恨恨我妈妈!”
“为什么?”
“从小到大,她没有给过我一点自由。我在我爸爸的阴影下成长,她在我爸爸的阴影下苍老;我们都不想去提起那段历史,但是我们又无法摆脱。所以我变得冷漠,残酷,我觉得人心都是黑暗的,我觉得人性都是残忍的,我不愿意跟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来往;直到,紫央走进我的世界……”
“她开启了你心灵的那扇门!”
“是的!”
“她让你享受了被爱,也教会了你爱,你很想去信任她,可是当全世界都与你们为敌的时候,假象蒙蔽了你的眼睛,你不敢再去信任,所以你心里那层浓重的阴影再一次被掀了出来。”
“……是!”
尹睿的分析句句到位,针针见血,以一种深沉而不容人忽略的眼神坚定的望着他:“默,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跟她离婚,不止是因为你妈妈的原因吧?如果你妈妈坚持要你们离婚,当初就不会让你们结婚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都瞒不过你。”
韩予默苦笑了一下。去楼上房间里转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拿给尹睿看。
是一份产检报告,上面清楚的写着郁紫央的怀孕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苏北辰找上了我,并且告诉了我,这一切都是他和郁擎天伪造出来的。”
“而你当时,没有怀疑过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尹睿不信。
“我当然怀疑过!可是睿,你说哪个父亲会去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呢?他就算要分开我们,他也没必要这样去毁坏女儿的清誉啊?你不知道,当时我有一次还偷偷跟她去了医院,等到她走以后,我去问了医生她的怀孕时间,医生告诉我的时间,和这张报告上面一模一样,你说,我还能不信吗?”
“的确,太真实了!所以你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就跟她离婚?”
“不!”
韩予默惨淡的摇了摇头,从一旁拿起一个打火机,把这份报告烧了。“如果在那个时候我就烧了这份报告也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当时,睿,你信吗?我真的又恨他,又离不开她!我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份报告还没来得及毁掉,没过几天,就被我妈妈发现了。”
“你妈妈就趁机逼你离婚吧?”
后面的情节,尹睿几乎可以想象了。
“现在你把这份报告烧了,你要怎么向紫央证明你当初不是真心想要离开她的?”尹睿实在不解,以为他是糊涂了。
“不烧了它还有什么用?如果我早烧了它,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恨了。现在,我和紫央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一张纸能够解决的了。”
“那是什么?”
“她说,除非我和我妈妈断绝关系,否则她是不可能接受我的。”这才是他最痛苦的地方。
尹睿简直不可思议,怎么男女之间,一定要闹的这么严重呢?
“不,”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见过她,凭我的直觉和分析,她不是这样的人。默,你别这么悲观,你想想看,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你记得吗?你们协议的最后一天,你喝醉了,是我和安然还有唐落三个人把你送回来的。我们三个人都见过她,那个郁紫央看起来并不是多么漂亮多么聪明的一个女人,一开始我并不能理解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就能征服你的心。所以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观察她,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把我们三个人放在眼里,她对谁都没有多看一眼,她始终已一种非常痛苦而又倍受煎熬的眼神望着你。我到现在还能想起来,那样的眼神太痛苦,太迷茫,太无助,太不舍了……你当时喝醉了你一定不知道,但是那样的眼神却让我印象深刻。默,她爱你,爱得让她自己都陷在一种相当痛苦的漩涡里。我当时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又愁又苦的眼神?可是当我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我一切都明白了,那是爱!”
“……”
韩予默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手颤抖的连筷子都拿不住了,啪嗒一下从他手中掉了下来。
尹睿看着他这个样子,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默,你镇定一点,你们之间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没解开。我相信,她那么爱你,她不可能会那么残忍的要你和你母亲断绝关系,你必须找到你们之间障碍,你才能有办法各个击破。”
可是韩予默,似乎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他恍恍惚惚的,去想象紫央当时的眼神,当时的心情……
“默!”
尹睿知道他没心情听他说话,也听不到他说话,可是他非说不可。他干脆坐到他身边,用力的摇晃了一下他的胳膊,语气也加重了一些,“默,你清醒一点,我今天不止是来帮沈帆传话的。我是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虽然我也不忍心,但是我非说不可,否则就晚了!”
“什么消息?”韩予默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我一个朋友跟我说的,郁擎天似乎正在暗地里挑选女婿。当然,我朋友不知道你和紫央的事情,他只是开玩笑的说想去试试。你想啊,郁浅蓝都结婚了,郁家就两个女儿,郁擎天挑选女婿,是为谁选的?”
“那我该怎么办?”韩予默喃喃的问道。
他已经毫无主张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尹睿显然是深知他这个兄弟的性子,不止来给他爆料,还给他想好了一些主意。
“但是在实行这一切以前,你必须要知道,如此一来,天下会损失惨重,你也会被万人唾弃……”
“什么办法?”韩予默已经不管什么损失惨重,什么万人唾弃了,他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办法。
尹睿无奈的叹息!“你还记得你对付杨光的那一招吗?如法炮制!”
───────────—─——翩若行云作品────────────———
“杨光?怎么突然来了?”
郁紫央听到佣人禀报,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佣人说,杨光不肯走,非要等到她不可,还说是来跟她道别的。
这样一来,紫央就不得不见人家了。
而此时此刻的杨光,他脸上已经失去了那种阳光般的笑容,蒙上了一层愁愁苦苦的阴影,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紫央,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啊?”
“去英国,深造。”
“为什么呀?”他不想去吗?为什么表情看起来这么低落?
“是我爷爷让我去的。”他苦苦的笑了一下,低下了头去。“我爷爷说我太年轻了,跟个孩子一样,他要我出去锻炼锻炼。”
“那你不想去吗?”
杨光深深的凝望她,无比认真的点头:“是,我不想去!”
“为什么?”
“因为我刚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我还答应过几天跟他去游乐场玩,我还没实现我的诺言。”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紫央本来以为他说的这个好朋友是自己,但是转眼又一想,游乐场,不对啊……
“妈妈,杨光叔叔说的好朋友就是我了。”恩恩在他身后挥舞着小手,示意她往自己这边看。
可是此刻,紫央无心去儿子笑闹,她看着杨光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心酸极了。“杨光,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韩予默又为难你们了?”
“韩大哥?不是啊!”杨光不解她怎么扯到韩予默身上去了。
“你不要替他说话了,他对你做了什么,对杨氏做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杨光,你只要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她绝不允许韩予默再这样欺负她的朋友了。
可是,杨光拼命的想,拼命的想,也不知道郁紫央什么意思。“紫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韩大哥没对我做什么,他只是有一天来找我,我们谈了好一会儿,我很欣赏他呢!我爷爷也很欣赏他!”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