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寒怔怔的垂下手，身形微晃，差点儿连站都没站住。
阿梨眼明手快的扶着她，担忧的瞪天宝一眼。
“小姐，你没事儿吧……”
空气里快要爆炸的战火陡然熄灭，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一点一滴的冷凝下来，仿佛包裹了一层寒冰。
杨轻寒恍惚中回想起穿越来之后的种种，从破屋醒来，到与面具男子春风一度，再到成亲喜堂，看见那个男子容貌倾城，睥睨天下的替她出头，然后到洞房花烛夜，辛缜前来为她治伤送药，最后，画面停留在天宝出现在景王府前的场景。
夕阳无限，红霞遍天，景王府外，衣衫褴褛的俊秀男子，说是卖身葬父，却处处破绽！
那时，她很容易就识破了天宝的伪装。
她心知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路小心提防，还企图故意留在身边探查他的目的，可后来，他决意对她坦诚，以凄惨的身世相告，满脸诚挚，明亮的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满腔仇恨。
所以她选择相信，选择原谅，选择让他留在身边。
可现在她才反应过来……
“你是辛缜的人？”半晌，她才找回自己恍惚的声音。
旁侧的阿梨同样一脸惊诧，“什么？天宝竟然是首辅大人的人？”
天宝扬眸，知道大小姐聪慧，没想到她脑子转得这么快。
事到如今，他也不准备再瞒着她，正色道，“是，属下正是大人手下，虎威骑统领。”
杨轻寒倒退几步，一股凉气自脚底而起直冲心口，轻蔑的嘲讽道，“杨轻寒好大的面子，竟劳烦虎威骑统领亲自到身边卧底！”
天宝急切的伸出手，解释道，“大小姐，不是这样的，天宝不是卧底，天宝是被大人派到大小姐身边，负责保护大小姐安危的。”
杨轻寒不信，那时她与辛缜不过两面之缘，谈保护，太假了，“呵呵，是保护，还是另有所图？”
天宝噎了一噎，“真的是保护，大小姐落难云韶府的时候，就是天宝负责暗中保护，是以大小姐虽沦落风尘，却从未被那些男人近过身。”
杨轻寒眸光微动，云韶府那些事情皆是原主的记忆，她受过欺负，也被人折磨过，但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被人动过身子，所以和辛缜在破屋那晚是她的第一次。
她越想，心里越是无比纠结。
虽厌恶背叛和谎言，但扪心自问，天宝在她身边的确没有做过什么让她不喜欢的事，甚至还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若非他卧底的身份，他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值得称道的朋友。
她沉沉的深吸几口气，放缓了冷冰的语调，慢慢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默默思忖。
阿梨见状，贴心的奉上一杯热茶。
杨轻寒风尘仆仆赶了一夜路，身子骨早已有些吃不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让自己激动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一冷静，很多事情便想得通了。
“那时在景王府门口卖身救父，你是故意露出破绽的？”
天宝勉力一笑，“若不是故意露出破绽，只怕大小姐不会多看天宝两眼，直接打发。”
那时莫羡的话说得不错，大小姐自从破屋醒来之后便不是一个会在街上随意捡流氓阿猫阿狗的人了。
所以，他合计了一下，又厚着脸皮去请教了大人，便故意做了那场破绽百出的戏。
杨轻寒寒测测的轻呵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先是让我放松警惕，认为你是个没脑子没心机行事较为鲁莽的子弟，后来你故意爆出身份，才是真正获取我信任的手段？”
天宝见杨轻寒脸色稍有所缓，提起一抹无奈的微笑，“大人说过，真话假说，假话真说，在适当的时机说适当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属下愚钝，都是大人指导的。”
杨轻寒没好气的笑出声，敢情，辛缜那心黑可怕的，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她了！
见她一笑，天宝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大小姐，属下的身份是真的，我的确是江南玉家唯一活下来的子孙，只不过，我的家族遭刘玉林的人屠杀，一场大火将玉家满门烧了个干干净净，根本没留下什么财产和暗卫保护我，那些倒是我编的……身份是真，想要刘玉林的罪证也是真，但那些要面子的话，是假的。”
他低下头，显得十分难为情。
杨轻寒却是心中微微荡漾，如此说来，“所谓的白玉雪莲膏，天罗丝玉锦华服，都是……··”
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却突然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一直以为是天宝的友情赠送，那件冬暖夏凉的华服，她在辛缜面前也穿得心安理得，殊不知，那衣服本就他送给她的……
这么一说，那句说她“可爱”的话，也是辛缜说的了……
那些诸如此类的好物，在景王府里她日子过得艰难，都是他通过天宝一点一点，不着痕迹的接济着她？
杨轻寒越想越是气血上涌，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羞恼！
“这种好东西，整个汴京也只有大人弄得到，天宝也不过是遵照大人的命令，将它们代为送给大小姐而已。”
“天哪。”旁边的阿梨已经忍不住感叹着，“原来首辅大人早就对我家小姐图谋不轨了！”
亏她还以为首辅大人是个不开窍的！
没想到，首辅大人不宠则已，一宠惊人！
别的不说，光说那套衣服，全汴京城也只有她家小姐穿过！
想起来真是美滋滋啊。
“阿梨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图谋不愧？我家大人无愧于心。”
“哼，无愧于心怎么还偷偷送人送衣服呢？又送东西又送人，不就是爱慕我家小姐，想追求我家小姐的喜欢么？”
“阿梨这话说得不错！”
“就是！”
两人难得统一战线，两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看向坐在原地沉思的杨轻寒，“小姐，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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