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贺琛回来,垂头丧气的跟吃了败仗一样。
一看就是出身未捷。
他这回去调查,的确不顺。
一点儿都没打听到那姓聂住的地方。
他在“飞黄腾达”装修公司附近安排了几个好哥们,叫他们充当自己的眼线,盯住那姓聂的。
就是想看看那姓聂的下班之后,离开公司,会回到哪里。
可哪知道,他那几个哥们儿最后等到公司熄灯关门,都没有看到目标人物从公司里出来。
他只好让那几个哥们儿再辛苦一晚上,帮他留意装修公司的动静。
贺琛来医院。
那余笙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她离开医院,回到十八胡同。
这时候,阮秋莲已经下班回来了,还做了一桌好吃的,等着她回来。
“大嫂!”
她们姑嫂俩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坐那儿好好聊天了。
看余笙穿的单薄,阮秋莲怨怪她:“天冷你也不多穿点儿。”
余笙暖暖一笑,“我走路回来,身上直冒汗。”
“那赶紧进屋,别闪着汗了。”阮秋莲迎她进屋后,把门关上。“涵涵现在情况好多了吧。”
“已经稳定住了。”余笙说,“再留院观察两天,就管出院了。”
阮秋莲叹气,“哎,你说这事儿搞得...”
都是女人,知道怀孩儿、生孩儿的日子有多受罪。
余笙转移话题:“大嫂,现在天冷,衣服不好卖吧。”
“那才不是呢!”说到生意上的事,阮秋莲脸上浮现出喜色,“年前主打的贺岁童装,卖的真是火啊。这段世间,我都往舒老板那儿进了两趟货了。这两天抽出空来,我还得再去进趟货。”
余笙说:“大嫂,我是这样想的。今年年假放长一点,年后咱先不用着急开门做生意,趁这段时间,研究几套春季新款,年后推出。忙了大半年,都不见你歇过吧。”
阮秋莲还是肯干的。
“没事没事。反正现在情况也好了,要是停业的时间长了,我怕开门以后,顾客都不认咱这家牌子了。你忙你的,店里的事,我还是能操心过来的。就那么大点儿店子,我要是再守不过来,以后干啥都不中。”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方才温温吞吞的开口,“青子跟云妮儿,这回放寒假,过不来吧?”
余笙当然知道大嫂是想他俩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最近这段时间,这边的风气不太好。”余笙说话的口气中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等雨山乔园的事解决,还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呢。”
“听上去,那园子的事还挺严重的。”阮秋莲诧异。
“嗯。”余笙点头,“这些人就擅长玩阴的。我们这些大人,已经陷在对方的套路里了,最好还是不要把孩子牵扯进来。”
阮秋莲绝口不再提想孩子的事。
她关心余笙:“那你...不会有事吧?”
余笙惶惑的摇摇头。
她主动涉局。但是这件事,她重生前没有经历过。
也就意味着,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份全新的剧本。
接下来的剧情如何开展,她也说不准。
她又不是真的料事如神。
第二天早上,余笙带着精心做好的早餐去医院探望骆子涵和贺父。
她将其中一份早餐送到贺父病房去。
见她来,贺父神色有些心虚。
“贺爸爸,吃饭啦。”
余笙轻快的口吻,也并没能让他放轻松。
不见她因为雨山乔园的事埋怨他,贺父浑身别扭,尤其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他忍不住主动请罪:“你就不打算说我两句?”
余笙叹道:“贺爸爸,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我想你也学到教训了。别的什么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就劝你,以后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你太在乎那个园子了。我想物极必反的道理,你是懂的。你在别处应该有房子吧。我建议你偶尔去其他地方散散心,去换换视野,不要把目光太集中在雨山乔园了。”
“还是你说话中听。”一想到自己亲儿子那让人恼火的态度和犀利的言辞,贺父就受伤不已。
看过了贺父,余笙回到骆子涵那里。
骆子涵今天早上做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一切正常。
贺琛高兴得不得了。
他终于可以暂时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
“等妈过来,咱们就出院。”
“这么快。”骆子涵讶异,“那爸呢?你不会真的生气,不管爸爸了吧?”
一提贺父,贺琛就来气。
“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你看你。”骆子涵不满他对待贺父的态度。她的手按在小腹处,“你没听医生嘱咐什么吗,要身为孕妇的我保持好心态。你说你这样,闹得家庭不睦,我能高兴的起来嘛。”
她明面上是在撒娇,暗地里却是拿自己现在“国宝级”的地位威胁贺琛去个贺父握手言和。
贺琛却有些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能轻易原谅他!不然他以后还不知道他会背着我们大家干出什么样的蠢事!”
“你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可要适可而止啊。”骆子涵当然不希望看到他们因为这件事连父子情分都不顾了。“这次的事也算有惊无险。要是我再出什么意外,那肯定是你给我气出毛病的。”
“说什么傻话呢!”
贺琛与骆子涵旁若无人的聊天,好像忘了余笙还在现场。
不久,贺母来了。
在电话里听贺琛说,余笙已经带了吃的给骆子涵,她来的时候就没有带饭。
母子二人从安排骆子涵什么时候出院,又说到怎么安顿贺父。
说到贺父时,贺琛自是没有好口气也没有好脸色。
知道儿子恼他,贺父这两天很自觉的没有过来串病房。
听贺琛怨气深重,贺母长叹一声。
她看开了似的,缓缓说道:“雨山乔园,暂时是回不去了。出了这样的事,再住进去,总觉得瘆得慌。咱们家在别处还有些几套宅子,但都离得远。我们走得远,也不放心你们。现在涵涵怀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也不放心走开。所以昨天晚上我就想过了,你们要实在不想跟我和你爸住,那我们就先搬到附近的养老院去。”
“妈!”骆子涵惊了。“你怎么能这样想!你跟我爸住养老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儿媳妇容不下你们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对咱们家的声誉会造成多大影响!”
虽然骆子涵说话的口吻严重了几分,但听她这么说,贺母的心里还是暖的。
起码,她知道儿媳妇是真心的在为这个家考虑。
贺琛责怪贺母:“妈,你是不是被我爸给传染了,时不时的要整些幺蛾子出来祸害人。住养老院这个事,以后你想都不要想。”
“那你看看你现在你跟你爸成什么样了,一见面就眼红,好像上辈子是仇家一样。”贺母还不是想找个温和的方式解决家庭矛盾。“你跟你爸住到一起,你能保证你不跟他吵架吗?我是无所谓啊,涵涵呢。你们父子俩一吵起来,肯定会影响到涵涵的心情呀。那你怎么让涵涵好好养胎?要不然你们父子俩搬出去住。我跟涵涵一起住。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们再住一起。”
贺琛顿时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
“这么不能这样。”贺母态度很坚定,“那要不然你跟你爸都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吵架。”
“切,又不是孩子了,写什么保证书。”
贺母对他充耳不闻,“回头我让你爸再写份检讨书,让他好好地反省反省他这次的错误!”
贺琛点头如捣蒜,“这个可以有!”
骆子涵忍俊不禁。
见儿子同意,贺母立马起身。
她即刻行动起来,“我这就让你爸写检讨去!”
贺琛添油加醋说:“要一万字检讨,内容要深刻,还不能重复!”
贺母领命而去。
待婆婆走后,骆子涵小拳拳锤了贺琛一下。
“你跟爸较什么劲儿啊!”
贺琛振振有词:“我说了,不能轻易原谅他!”
上午,黎冬来医院。
去跟贺父打招呼的时候,看到贺父在贺母的监督下写检讨,他就没有多做打扰。
黎冬去了骆子涵的病房。
他一来,贺琛就问:“冬哥,你昨天晚上在哪儿睡的?”
黎冬说:“雨山乔园啊。”
贺琛和骆子涵默契的张大眼,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还真敢!”贺琛实在佩服。
明知道雨山乔园出了那样的事,黎冬居然还敢在那里过夜。
“那有啥的。”黎冬说,“我还搁陵园睡过呢。我就睡那一晚上,那镰刀煞真能要了我的命?你们都搁那园子的镰刀煞里住了好一阵了,不也没多大事么。”
贺琛指了指骆子涵的肚子。
“这事儿还不大?非得闹出人命,才算是大事儿吗!”
“放好心态。”黎冬劝道。“你跟你爸一样,一旦在意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一旦遇上点啥,就过度紧张。”
一旁的余笙深以为然的点头。
黎冬又说:“咱们还是要用科学与理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的。”
贺琛张口结舌了一阵。
想起黎冬昨天回去的目的,他忙问:“那你们家装修怎么样,应该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吧?”
“没啥问题,都挺好的。”黎冬说。“你那边咋样。那姓聂住的地方查到没有?”
贺琛沮丧的摇头。
“这个聂瀛,他到底图啥!”黎冬就想不明白了。“费那么大劲,摆了一个镰刀煞。他就是害人,也总有目的吧。我昨天想了一宿,都没有想明白。假设老妹儿外公的手札真的搁他手上。他拿着那个有啥用?他就是做的再多,园子也不是他的呀。”
余笙冷不丁语出惊人:“如果说,他就是想把园子变成他的私有财产呢?”
黎冬和贺琛两口子都望向她。
余笙接着又说:“特制的东西,是很难复制的。像雨山乔园的风水布局,想复制个一模一样的,更是难上加难。”
“这我听你说过。”黎冬不太赞同的是她前面说的那句话,“你说那姓聂的打的是园子的主意,不太可能吧。我看他不像是有能力买下整个雨山乔园的大款。”
余笙轻轻摇头。
“黎哥,你不能着眼眼下这么想,你得想的长远些。”她说,“这个聂瀛,应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非常的有耐心。想让一样昂贵的东西贬值,其实有很多办法的。雨山乔园如果一连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说死人呀、破产呀,也是会贬值的呀。他等的就是雨山乔园贬值的这一天。等到所有人都不敢住进雨山乔园,他才低价收购进囊中。”
黎冬和贺琛面面相觑。
他们还真就没有想到余笙说的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余笙说的这样,那这个姓聂的耐心,实在强大的让人感到害怕。
余笙又说:“等到他拿下雨山乔园,他才按照我外公手札上的布局,将园子的风水恢复过来,那雨山乔园又会是一处风水宝地。”
“有心计又有耐心。”黎冬眯了眯眼,“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得赶紧断了他这个念头!”
“怎么断?”贺琛说,“现在我们还不确定手札到底在不在他手上。就是真的在他手上,他一定研究过千百遍,早就对手札上的内容烂熟于心了。那就说明,咱们就是把手札找回来也没用。”
黎冬严肃道:“咱也得让他知道点厉害!”
“咱们总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那也太缺德。”贺琛苦笑道,“再说了,只有余笙懂这些事,咱们又不懂。总不能让余笙上吧,那平哥知道了,还不得提着刀来见咱俩。”
黎冬笑了。
“咱们用咱们的手段呀。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啥身份。”黎冬提醒贺琛,“咱们都是做生意的。我最擅长的就是断人财路。”
贺琛不敢苟同,“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
“那商场如战场,刀剑无眼的。”黎冬不以为耻,“你人脉多,路子广,查清聂瀛的底细,看看他哪儿还有生意,有多少门面。他做啥生意,我投资啥生意,就把门店看到他店子的隔壁去。我就是要跟他抢生意。我过两天,就搁他装修公司的隔壁,再开一家新的装修公司。我看他以后还咋做生意。他想发财,门儿都没有!哼哼!”
贺琛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
冬哥,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