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庆明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扑通”一声,众人加快往前跑,王小虎因为跑得太快,左脚绊倒右脚狠狠摔在泥洼里。
跑在最前面的五个衙役同时跳入水中,站在河边指指点点的众人猛然转过身,只见十来个衙役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朝着他们走来。
为首的老头见此情形,想也没想跪在湿泥地上,“草民拜见甄大人。”
桃源县县衙内的官员中就数甄庆明最年轻,村民们显然也想到这点,呼啦啦瞬间跪满地,众村民正想说话,突然从他们中间蹿出个人,尖叫一声,“大人救命!”
甄庆明吓一跳,东来东宝挡在他前面,呵斥道,“大胆刁民!不得无礼!”
“让一下。”甄庆明拨开他俩从后面走出来,看到跪在面前的人鼻青脸肿,“你就是王家的女婿?”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大人,我是。”
“咦,我认识你。”甄庆明又仔细看他一眼,“你是秀才吧?”
“学生安佑时拜见大人。”
“扑哧”一声,东宝连忙捂住嘴巴,嗡嗡的说,“别看我,别看我,啥名字不好叫,非叫俺有事,可不就有事咯。”
“胡说什么。”甄庆明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看到水里的衙役合力拖出一个笼子,“谁来给本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一个大活人装进笼子里,哟,里面还放石头?你们这叫蓄意谋杀!知道么!”甄庆明脸上一变,黑的吓人。
村长惴惴不安的说,“此女不守妇道,合该浸猪笼。”
“王光宗到处祸害,你身为村长放之任之,人家姑娘的事你倒清楚。”甄庆明冷眼瞧着他,看的王村长大气不敢喘,额头上直冒冷汗。
“咳……咳咳……”地上的女子连连吐出好些污水,神志才算清醒,“大人,没有的事,他,咳,他胡说。”
“胡不胡说本官自会判断!”自打甄庆明听了王小虎的话,就开始琢磨他继母,各种阴谋论在脑海里过一遍,当甄庆明看到另一主角是家在县里的秀才,大人想说,活该!“
连着五天的雨,今天才放晴,甄庆明很想问对方,下着雨你来王家干嘛?你和王家姑娘定亲了也不能半夜里去人家姑娘房里,还被别有用心的继母捉个正着。
自己往敌人手里递把柄,敌人不用简直和他一样蠢得无可救药!
“谁先说?”甄庆明虽然有点鄙视脑容量有闲的秀才,但相比这对男女,继母什么的实在可恶!
甄庆明见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怎么一会儿全哑巴了?”
大人手段了得,来此一个月破获三起案子,回过神的众人哪敢开口,王村长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然后找个老鼠头钻进去。
甄庆明不知内情,指着泥孩子王小虎,“哪个是你继母?”
“大人,民妇,民妇是。”随即从村民中间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跪在秀才身后,“大人,这都和民妇没关系,是他,是他!”指着前面的人,“是他家里穷的出不起娶亲钱,想和我家姑娘先成好事,让民妇不得不把姑娘嫁给他!”
“你胡说!”满身水的女子厉声道,“你明知道安家没钱,还一口要十两银子,安家拿不出来就退婚!凭啥?我的亲事是我娘活着的时候定下来的,和你没关系!”
“本官让你说了么?”甄庆明淡淡瞥她一眼,既然这么厉害,为何还成现在这副样子,“安佑时,你为何会在王家?”
秀才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昨天伯母去县里买油盐从我家路过,我见伯母背好多东西就提出送她一程,可来到王庄雨势大起来,伯母让我明日再走,晚上和小虎宿在一块,我当时没多想就同意了。
“昨儿晌午吃饭时伯母说起聘礼,一口气让我出十两银子,这还不算以前给的定礼。而我家来源全靠我平日抄书写信,寡母给人家洗衣服所得。学生只能再拿出六两银子,可伯母说,如果我拿不出钱就让大妞和我退亲。
“对了,伯母还要给大妞另寻一门亲事,大妞不从,气的晚饭也没吃。我趁伯母歇下就偷偷去灶房给她热点剩饭送过去,不是为何,伯母突然带好多人过来,一致说我俩有染。”
“王氏,安佑时所言是否属实?”甄庆明心想,你在王大妞房里呆的时间太长了。
这妇人眼皮一动,“不对。安佑时家里有钱,他家有两间房子租给别人,一年能收好些房租。还有,昨夜民妇看他鬼鬼祟祟的进了大妞房里,民妇怕大妞吃亏才出去找人。”
“安佑时,你又怎么说?”
“禀大人,家母让我过些天把大妞娶回家,家里多个年轻女子,那两间房子已经收回来了。我家是还有几两银子,但我不能让大妞不声不响的跟了我。请客迎娶都要钱,我总要留够办酒席的钱。”
甄庆明听到这话对他改观一些,想到他刚才说那妇人要把王大妞许给别人,招收让东来东宝过来,低声交代他们查查王家的情况,然后再查查王小虎的继母。
随即说,“王大妞,你回家换身衣裳,来人,把安佑时和王氏带回县衙。”
“啊!”王氏尖叫一声,“大人,民妇犯了啥罪?”
“稳婆会和王大妞一同回家,经她检查如果王大妞仍是处子之身,你们所说的两人有染就属污蔑,而本官亲眼看见你们把王大妞扔进河里,如果不是这几位衙役水性好,王大妞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可是她现在不是没事么。”王氏嘀咕一句。
“是没事。但是,杀人未遂,按律当判三年!”甄庆明说着看向众人,“从犯判一年!”铿锵有力的六个字一出,支持把王大妞浸猪笼的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甄庆明果断的转身,“带走!”
东来东宝留下来查证,碰到狡猾的村民,东来轻飘飘一句,“别忘了你是从犯,如果你配合我取证,我可以替你们向大人求情。”
这话一出,心怀不轨的人老实了,本就老实的人更老实了。
东来先问,“王小虎,怎么不见你爷爷奶奶?死了么?”
“没有。”小虎小手一指,看到躲在众人身后的一对老夫妻,东来想笑,“你们眼见亲孙女被人扔进河里也不拦着,还是当爷爷奶奶的么。”
“这位小哥,也,也不能这样说,他们有苦衷。”村长见县令大人带着王氏和安佑时走了,大着胆子说,“去年小虎他爹突然猝死,这老两口的年龄大了,也怕自己有一天突然死掉,到时候小虎还小,大妞又嫁人了,他们担心王氏对孩子们不好。”
“所以他们就不敢管儿媳妇,任由她无法无天的污蔑王大妞,眼睁睁看着王大妞被你们弄死?”东来不可置信。更不敢相信同是长辈,怎么差那么多。比如三郎的爷爷奶奶就把儿子媳妇收拾的像个鹌鹑。
王村长羞的脸通红,“安,安秀才的确在大妞房里,我,我们就——”
“我没工夫听你狡辩,现在我问,你们答!”东来道。
“是,是!”王村长赶忙点头。
等东来东宝把所有的事查清楚,甄庆明已到了县衙。
三郎听到隔壁有动静,从锅里端出饭菜,绕到甄庆明家里,从后堂穿进大堂,然后让衙役去喊甄庆明。
衙役想说大人要审案,三郎你别处玩去。一见他手上拎的食盒,猛然想到午时已过,大人忙的连口水都没喝。
甄庆明听到三郎在后面等他,就把嫌疑人扔在大堂上,放和他同去的衙役回家换衣服吃饭。
三郎家他腿上全是泥,有一点点心头,皱着眉头说,“路怎么那么差劲?”
“是呀,到处都是泥坑,也不知道王小虎怎么跑来的。”说着甄庆明走进卧房,当着三郎的面脱掉裤子。
三郎瞪大眼,还未对甄庆明的半裸1体有所表示,大人已换好衣裳。
没看到三郎的耳朵通红,甄庆明洗漱好之后就问,“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山么?”
“山?干啥?”三郎回过神就问,灵光一闪,“修路?”
“聪明!不过也不全对。桃源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把所有的路修好,县里一时拿不出恁多钱。先拉一些山皮把坑坑洼洼填平,再下大雨就不像现在这样一脚深一脚浅了。小孩如果不注意,有可能跌到泥坑里起不来。”
“先吃饭吧,修路的事不再一时,你也要和王县丞他们商量一下,无论是用山皮还是用碎石头都要先拿出具体方案。”
甄庆明一想,也是,看到桌子上的韭菜鸡蛋,萝卜排骨,半只鸭子半碗酱,吸吸鼻子,“东来给你的钱该用完了吧?”
“没,还有五六两。”三郎一家这段时间的花费也都是甄庆明给的钱,他有时闲下来想想,甄庆明这是把他全家包养了。
“没有就跟我说,可别跟我客气。”甄庆明一边吃卤鸭一边想,如果能把三郎拐来家,天天给他做饭,那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可他又一想,这不可能。等三年以后,上面考核,他很有可能要被调到别出去,这该怎么办好呢。
三郎见甄庆明吃口饼看自己一眼,笑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甄大人连连摇头。
“那我能听你审案么?”三郎问。
甄庆明直觉说不行,话到嘴边,“想看就看呗,又不是什么大案子。”今天这事真要追究起来,也没冤枉秀才和王大妞。饱读诗书的人不知道避嫌,就算送饭那也是几步路的事,他却能磨叽到王氏出去找人,活该!
还有一点甄庆明没敢问王氏,那就是她带人进去后到底看见了什么,才咬口两人有龌龊。
甄县令知道,这不能问,一旦问出来,秀才的名声有损,王氏这个别有用心的继母极有可能得逞。所以,他一听到三郎找他,便扔下王氏,打算拖到东来东宝从王家村回来,了解了所有事再开庭。
在他有意拖延下,东来东宝又知道他家少爷等着资料,甄庆明吃好饭又和三郎谈谈人生,俩小厮拿着一叠纸回来了。
甄庆明一看上面的内容,瞬间乐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