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换来他的轻笑:“生气了……”话说间,他的手指一边摩挲着她的脸,眼底藏匿的,是她看不透的浓烈眷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才将喉咙里的话说出口:“那我们就睡觉吧!”季雪如微愣,他真的翻身下来,只从侧面抱住了她:“晚安,小兔子!”说完,终究是不舍的亲了亲她的粉颊,算是晚安吻。
然后,他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借着黑暗的遮掩,季雪如迟迟没有闭上双眼。他滚烫的呼吸一直在颊边,让她无法动弹。这样的睡姿,让她很不自在!“明天早上……然然看见我们这样,不太好!”想了想,她还是说出了口。他没有出声,片刻,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而他的身体也在不停的挪动。她正想开灯看个明白,鼻间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奶香味。
这是然然身上的可爱味道。她几乎是本能的就抱紧了,温软的小身子挪动了几下,接着是细密的熟睡中的呼吸声。原来他是把然然挪到她这边来了。“这下可以睡了吗?”他继续搂紧她,问道。如此一来,她还能说什么呢?她本就不想太过矫情的。
于是,房间里安静了。三道不同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渐渐的便再分不清彼此,仿佛他们注定就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只可惜,她沉睡得太快,就这样错过了这份安静的美好!
t国的清晨对他来说,是陌生的。纯女性装饰的房间,连阳光看起来都是陌生的。不过,萦绕在鼻间的馨香让他又很快的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才转过头来,想要亲吻怀抱中的人儿。
“爹地,早!”然而,睁开眼一看,对上自己的却是然然可爱的小脸!
“宝贝,早!”他抱紧小人儿,笑问道:“宝贝以前是不是经常和妈咪一起睡?”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里忽然冒起些许酸泡泡。他竟然跟自己的儿子吃醋,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奇怪!
“不行呢!”却见小人儿摇摇头,不开心的撇起嘴:“妈咪的工作好忙,然然好少能见到妈咪!”黎乔烨勾唇,三年时间能成为影后,她的工作量之多并不难以想象。“宝贝是不是很喜欢妈咪?”听爹地这样问,小人儿赶紧点头:“妈咪又漂亮又香香,然然以后要娶妈咪这样的老婆!”
这句话将黎乔烨逗笑了,他们是真正的父子没错,连对女人的喜好都这么相同!
“那宝贝……”他略微思索,又道:“给爹地说说,这几年跟妈咪是怎么生活的……”说完才意识到这样的问法他应该还不能听懂,便立即改口:“就是平常和妈咪在家里的时候,都跟妈咪做些什么呀?”闻言,小人儿转动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心里觉得非常奇怪,爹地为什么不说萧然爹地啊?明明这几年,他和妈咪还有萧然爹地是在一起的。
不过,爹地没问,他也会说啦。“萧然爹地给我做早餐,没有盐的葱花煎蛋饼喔……”他吐吐小舌头,表示自己爱极了那滋味,“妈咪就陪我去小公园玩儿,有时候妈咪给我做晚餐呢,萧然爹地就给我洗澡,然后讲故事,再然后,我就睡着了!”
听似他描述的是一整天的生活,其实季雪如和冷萧然工作繁忙,抽空回家陪伴然然,也只够时间做这些事情。
闻言,黎乔烨伸手轻抚他的小脑袋,问出了一个最不情愿的问题:“然然,萧然爹地对你,是不是很好?”然然不假思索的点头,“萧然爹地对我很好,对妈咪也好!”他不但陪然然玩儿,还给然然去幼儿园开家长会,然然发烧感冒的时候,他会一整晚都抱着然然不睡觉!
“还有好多好多……”都印刻在小人儿的脑海里,“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呢!”总之,冷萧然这个人,是再也无法从然然的记忆力抹去了。她给孩子取名为--季念然--,意思就是要让他铭记的冷萧然对他的爱吧!反观他这个做爹地的,却是如此的失败!“然然,对不起!”他满心真诚的歉疚,“原谅爹地没有早点来找你们!”
“没关系呀!”小人儿笑着摇头,“然然还很小呢,以后都可以跟爹地在一起啦!”他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对吗?真奇怪,心中沉沉的压力,竟因为儿子这样一句童言稚语,顿时就轻了许多。他明白,这是因为然然心里,对--爹地--这个称谓没有恨意。
因为,冷萧然将--爹地--两个字用一种美好、温暖的印象种植在了他的心里,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接受了他这个新的爹地!
他对冷萧然,除了感激,应该也只有感激。
“宝贝,”忽然他说,“等会儿见到妈咪,帮爹地对她说句话,好不好?”做传话筒吗?然然立即点头,他最喜欢做这样事情啦!
待两人梳洗完毕来到一楼,餐厅里已传来了食物的香味。季雪如正好从餐厅走出来,瞧见黎乔烨怀中的小人儿,立即露出微笑:“然然起床了,妈咪正准备去叫你呢!”“我和爹地一起起来的!”然然回答,一边从黎乔烨怀中挣脱,扑入了她的臂弯。
季雪如只顾抱稳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悄悄的回头,还冲黎乔烨眨了眨眼呢!
“妈咪,”然后他说,“阳台上的花儿开了吗?”他在阳台上种了几盆不知名的植物,一直挂念着什么时候才能开出花朵。“妈咪还没去看呢,”她抱起他,“不如我们现在去阳台看看好不好?”没等到回答,她已抱着他往阳台上走去了。
黎乔烨怔怔的看了一眼她的身影,才转身,一个人走进了餐厅。
“快看,然然,好像有花骨朵儿了!”那粉红色的一小点,确定是正在成长中的花苞没错!然然也开心的拍手:“真漂亮啊!还有几天就会开花了!”闻言,季雪如眸光微闪,忽然道:“然然,我们等花开了,再回海边那个房子,好不好?”她承认自己有私心,甚至连然然都“利用”,只为躲得一天算一天。
“好啊!”然然当然说好,妈咪的提议,他从来都没有否定过。不过,紧接着,他却问了一个怪问题:“妈咪,你知道意大利有个……”哎呀,爹地说的是什么来着,很复杂的一个名字,让他再想想!“有个星空演出团吗?”
虽然奇怪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问题,季雪如仍是点点头。那是意大利一个非常著名的演出团,每年都要在世界各地进行巡演,影响力非常之大。正因为如此,演出团里有很多著名的演员,亦有许多业内顶级的经纪人。“妈咪,”然然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说着,他凑近季雪如的耳朵,低声道:“萧然爹地就在星空演出团,他们正在世界各地演出……五年后就会去a城喔!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见到萧然爹地啦!”后面这句话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闻言,季雪如一怔,泪水就这样不自觉的滚落下来。“妈咪,你怎么了?”然然被吓住了。妈咪为什么哭?难道那个“星空演出团”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吗?不对啊,爹地明明说,那个地方非常好,所以萧然爹地才会去的!
“妈咪没事……”她赶紧抹去了泪水,“妈咪只是……只是太高兴了。”他没事,而且已经去了所有经纪人都神往的地方!她真的……是因为太开心而掉眼泪的!“我就说嘛,”然然松了一口气,“爹地说那是个很好的地方,萧然爹地会生活得很好呢!”哎呀!话音刚落,然然立即抬手捂住了小嘴巴。他说漏嘴了!爹地反复叮嘱让他不要告诉妈咪,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季雪如不禁莞尔,就算然然不说,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没关系,”她冲小人儿眨眨眼,“妈咪不会告诉爹地的!”她怎么舍得让然然担心呢!不过,然然好像并不需要她的“好心”,反而得意的鼓了鼓小脸,才道:“爹地不会责备我的,爹地可喜欢我了呢!”
这孩子!原以为是继承了她乖顺的性格,没想到黎乔烨的基因作用,这才慢慢的显露出来!
从阳台回到餐厅,黎乔烨正看着报纸,一边等待着她们一起吃早餐。见她们进来,他便收了报纸,“宝贝,开花了没有?”然然摇头:“才有一点儿花骨朵呢!开花还需要好几天!”闻言,季雪如暗中咬唇,似犹豫着什么。片刻,她仍是道:“然然盼开花盼了很久,等花开了再回a城吧。”
黎乔烨深邃的眸光有一丝波动,却听然然亦道:“对,我要看花儿开了才回海边的房子!”他勾唇一笑,表示答应了。已经有了花骨朵儿,开花又还需要几天呢?
这几天,能改变什么?还是她期待能有什么改变?!
“我吃饱了!”然然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爹地妈咪,我可不可以看两集卡通片?”反正不需要去幼儿园,他可是有好几天没看卡通片了喔!季雪如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才喝掉一半的牛奶,才点头:“去吧!”刚才她也走神了,没能跟上然然的速度,现在只能继续留在餐厅。
待佣人带着然然离开餐厅,黎乔烨才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然然等待开花,你在等待什么?”如此直接的,没有绕半点圈子,示意他有些生气了。只是,从她毫无波澜的眼神来看,他的怒气并没有影响到她。“以后要在a城生活,”她平静的回答,“我也需要时间收拾东西。”她只能给出这样的理由,尽管这个理由听上去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她甚至已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因为她能想象到他会给出的理由:a城什么都有,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让人办好。
她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说:“好吧,你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留几天给你道别,也是人之常情!”但他的确这么说了。她几乎忍不住讶异的抬头,他却正好垂下了目光。
其实她是想说一声“谢谢”,却因为这错过的目光陡然失去了勇气。转念一想,这一声“谢谢”似乎显得无足轻重,便索性作罢了。
以为这剩下的早餐时光会在沉默中度过,忽然他又道:“婚礼之后,然然要改个名字!”她一怔,他又继续道:“名字不改,把姓氏换过来,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季雪如又是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他真的确定不改然然的名字吗?他明明知道--念然--是什么意思。
“怎么,很惊讶?”他抬眼,直视她怔然的目光。
他不见底的眸光似有某种魔力,能够逼迫他人展露最真实的心绪。她看见他铄亮的瞳孔里,缩小在其中的自己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这瞳孔里泛起了笑意:“不必惊讶,你应该想,也许我这样做,只是因为然然很喜欢自己现在的名字而已!”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餐厅。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眉头渐渐疑惑的皱起。她分辨不出他的情绪,是高兴还是生气。他如果生气了,一定不会因为--等待花开--的可笑理由,就允许她多留在这里几天;更不会留下然然现在的名字;但如果他没有生气,为什么又如此不屑她的惊讶?他一定是看出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谢意,所以才表现如此不屑吧!
又也许,他是否生气,根本不是她需要在意的问题!
一个人在餐厅里消磨了几乎半小时的时间,最后是佣人以为他们吃完了,进来准备收拾碗筷,才发现她竟然还在这里。“太太……”佣人诧异:“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手中那半杯牛奶,大概已经凉透了。
“没有。”她立即摇头,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今天的面包很好吃,我多吃了一块。”说完,才匆匆走出了餐厅。留下佣人一个人在餐厅里奇怪,今天的面包很好吃吗?她并没有多加什么原料,烘烤手法也和以前的一样啊!难道太太是快要结婚了,所以口味也变了?!
走到客厅一看,却只有然然一个人专心的看着卡通片。见她来了,小人儿立即招手:“妈咪来陪我看卡通吗?”她欣然在他身边坐下,忍不住问:“爹地没陪你吗?”而且一楼都不见他的身影,在这里他会一个人单独去什么地方?“爹地去楼上了,”然然回答,“他说有点事要忙,等会儿再来陪我玩儿!”
原来如此。对于他在忙什么,她并不感兴趣,而是专心的陪着然然看卡通。再看了三集之后,然然也无聊了:“妈咪,不如我们去小公园玩小皮球好不好?”这也是他最喜欢的玩乐之一啦!季雪如看看外面明媚的阳光,想想去a城以后,很少有机会再带然然去那个小公园玩儿,便点头答应了。
“那你等等妈咪,妈咪上楼去换衣服好不好?”“好,我等着!”妈咪每次出去都要“换衣服”,萧然爹地说这样,那些坏叔叔和坏阿姨才不会来打扰他和妈咪玩小皮球!
季雪如走上楼,不自觉的猜测他会在楼上做什么。在卧室补眠不太可能,就算他昨晚没睡好,也会强撑着陪伴然然。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时,疑问得到了解答,他的声音从走廊拐角处的阳台传来。
他在打电话!可能是遥控处理公司里的事情。
她也没什么兴趣,正准备推门继续往卧室里走,却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声音片断:“那些媒体不用理会……我警告你,别借用这件事炒作别的艺人……我现在还是董事长,我的命令代表整个董事会!”依靠这些片断,还不足以得知他正在说什么;吸引她不自觉往阳台挪动脚步的,是他异常严肃的语气。走得近了,他的声音便更加清晰:“不管媒体用什么角度来炒我和季雪如的婚礼,公司都不要做出任何回应!这么大的娱乐新闻,哪个媒体会放过?我早就料到会有好几天的沸腾。你放心,这几天我和她都不会在a城露面,哪一家媒体都抓不到新的卖点!”顿了顿,他又道:“媒体怎么写我没关系,如果有对季雪如不利的报道,全部封杀。什么?有可能拦截不了?”有些八卦媒体就是这样,不管什么都是先报道出来,增加售卖量是关键,其余的事情暂时都不管!
他略微思索,“让公关部把我以前的一些丑闻翻出来再炒吧,这样就可以引开公众和舆论的视线了……没关系,就这样做。反正我不希望看到关于她的不利报道,你明白了?”那边应该是回答--明白了--,他这才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踱步到了阳台的栏杆边,看着远方迟迟没有动静。
她也就这样,站在阳台的入口处,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
阳光洒在他的侧影,迷惑则攫住了她的整颗心。他为什么要保持她的良好形象?唯一与他有关的,她拍的那部电影早已公映结束;而她,亦非他公司的艺人。难道说,黎家少奶奶的形象,才是需要他维护的?!
是否今天无论谁成为了黎家少奶奶,都能得到他刚才那样,坚决的不容诋毁的保护?
疑惑间,他突然就这样转过身来。四目交接的瞬间,都是来不及躲闪的一怔。她看清了他眼中的疑问,似在猜测她是否听到刚才他打电话时说的话。她突觉有些惶恐与紧张,像是被抓到了什么秘密的小女孩,着急的想要掩饰。
“谢谢!”慌急之下,她不自觉的说出了这样两个字。
他挑眉,“谢我什么?”试探的眸光,仍是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刚才他对电话说的内容。他好像很在意这个!她立即察觉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意,她却本能的想要掩饰,于是,她又接着说:“星空演出团是萧然一直想去的地方,谢谢你给他这个机会。”
“你确定你是想要谢谢我吗?”他邪气的勾唇,眸光瞬间冷冽:“我可是把他弄去了意大利那么远的地方,你再想要见到他,可得五年之后了!我把你想要嫁的男人弄去了那么远,我非常怀疑你的谢谢,有几分诚意!”
她被他的话呛住,心里顿时涌荡一阵被羞辱的怒意。虽然她是在慌急的情况下道出谢意,但她的诚意绝对没有任何杂糅的成分。他凭什么怀疑?凭什么不相信?“我还以为你会相信呢!”心中那团迷雾瞬间散去,她的眼神恢复了清冷:“虽然你是煞费苦心隔开我和萧然,但你也算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好事……星空演出团,你对萧然的待遇实在太好了,难道你想让我因此而感激你?”
他没有出声,阴鸷的双眸渐渐凝聚怒气。
她直视着他的怒气,依旧非常平静:“也许你不明白,比起你对我和萧然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算你把他捧上经纪人的最高位置,也无法弥补那些伤害!”“是吗?”他气极反笑:“我应该对我做的一切表示歉意?真不好意思,我黎乔烨生来就不知道‘道歉’两个字怎么写!你心里一定很恨吧,不过你不应该恨我,你应该恨自己只找了一个没用的经纪人,他保护不了你!”
“你说的没错,我是找了一个没用的经纪人,”他话里的刻薄似没能影响她分毫,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就是这个没用的经纪人,陪伴我走到了今天。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有些人虽然不能在一起,却让人永远铭记。铭记在我生命里的,注定就是这个没用的经纪人了……”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形倏地来到了她面前,“季雪如,你可以把话说得更动听一点!”他紧绷的身子与阴沉的语气,形成一股强大的力势,把人压迫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