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如心存期待,希望她不过躲着不想见人,便又上前去敲门。一边敲门一边恳切道:“静美,我是雪如啊,你开开门好不好?我只想见你一面,请你不要躲着我!”半晌仍是没人答应,倒是旁边的邻居回来了。邻居瞧了他们一眼:“你们别敲啦,她已经搬走了!”
搬走?!这信息让穆知宇也不由地惊愕,“她什么时候搬走的?”昨天他的人还查到了她的信件往来!邻居一扬眉:“上午搬走的,总之很着急啦,她把狗寄放在我家里,也不见来牵走!”说着,邻居已经把门打开,果然有一只小泰迪跑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还以为是主人来接它了。
季雪如看着小泰迪渴求的眼神,心里顿时难过极了。
穆知宇的头脑比她清醒得多,立即冲那邻居问道:“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牵走小狗?”邻居想了一下,“她上午说下午一定来的,最多晚上!”
闻言,季雪如的心里又重燃起希望,穆知宇则赶紧道:“麻烦你,如果她给你打电话来,请你千万不要说我们来过。她一直躲着我们不肯见面,我们找了她好几个月,如果被她知道了,就更不会出现了!”邻居倒是好说话,或许他也觉得一个单身女人住在这里,亦是十分怪异,便爽快的点头了。
于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见到黎静美,她和穆知宇便来到小区门口,躲在了这墙角下。这时大概九点多,小区已安静下来,刚才她接电话的声音,足以“打草惊蛇”!
所以,她也不怪他焦恼了。
只是,等了近一个多小时了,黎静美会不会回来牵小狗呢?
“喂,你们躲在哪里,出来一下!”这是,只见一人走到小区门口,大声叫道。季雪如吓了一跳,才认出那人正是黎静美的邻居。那么他嘴里说的“你们”,就应该是她和穆知宇喽!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邻居特意来这里找他们。为了谨慎起见,穆知宇悄声对她道:“我出去,反正黎静美也不认得我,就算她现在回来了也没事。”这办法的确好,季雪如点点头。然而,待他走出去后,却听邻居道:“你们不用等了,她刚才打电话来过,说让我帮忙养着那只狗,她就不回来牵走了!”
什么!季雪如浑身一震,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回事?”穆知宇皱眉,目光不由地冷冽。这眼神让邻居有些害怕,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她突然打电话来就这样说,我发誓没告诉她你们来过!”事到如今,他再怎么发誓也没用了,反正黎静美是不会回到这里了!穆知宇懒得理他,转身便朝季雪如走来。
见状,那邻居便赶紧离开了。虽然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在他的生活中,从来难以见到这般气质的男女,虽然同样是人,但往你面前一站,没来由的就会觉得他们“高人一等”!他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又不想被卷入其中,当然是溜为上策喽!
“还是……没有等到她!”看着穆知宇一步步走来,季雪如喉咙艰涩的吐出这几个字,爬在眉梢的,是失望之极的表情。穆知宇看着难过又心疼,柔声劝慰:“别着急,一定能找到的。”季雪如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她不想说出口的是,黎静美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着急要搬走的。
这一次她发现了有人在找她,一定会把自己藏得更深,再想要找到,就难上加难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躲呢?就算她真的有了萧然的孩子,她也不必躲起来啊!她知不知道,有人在为她担心,为她着急?!
“怎么了?”余光里,忽然瞥见了她脸上的泪光,穆知宇赶紧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而她,已手忙脚乱的将泪水抹去了。“没事,”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眼睛里进沙子了。”
这车窗关得这么严实,有沙子入眼才怪!再说了,沙子入眼掉下的泪水,能将整张脸都给浸湿了?!
“就是没找到她而已,要这样伤心吗?”他问着,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谢谢!”季雪如接了,只是,心绪还沉浸在往事中收不回来,眼泪倒越擦越多了。
“我大概是老了,”她尴尬着自嘲,“总是容易回忆起往事。”“不是老了,是经历的事情多了而已。”他又抽了纸巾塞入她手里,“而且我只比你大一岁,你这样说,岂不是在说我也老了?”
季雪如忍不住笑了,又笑着摇头:“你哪里老?你还没到三十岁,都说男人最好的年龄段是在四十岁呢!”“所以啊,”他接过她的话,“你不过二十八而已,也不能说自己老了!”闻言,季雪如静了片刻,再出声时却是道:“知宇,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我有一个儿子,今年六岁了!”
车内顿时一片安静,几乎听不到穆知宇的呼吸声。他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并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季雪如也没有出声,等待他自己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反正,这件事迟早要告诉他的。只有告诉他这件事,才能让他真正明白,她已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女,她有了很多很多他无法想象的改变。
好半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孩子……是黎乔烨的……”不是疑问,也并非肯定的语气,表示他的绝望与希望是对等的。当季雪如在他视线里点头,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一颗心沉入了最深处。
这一瞬间,他的视线里是黑暗的,除了那带着腥红的痛苦。
“当年他结婚,我离开他之后,”此刻他的世界,只剩她轻柔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他的妻子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那时候认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所以,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因为再无法得到他,所以决定生下他的孩子!穆知宇睁开双眼:“你想用孩子承载自己对他的爱,即便是他娶了别的女人,即便是你离开了他,你仍然忘不了他!”
对这番话,她没有给出任何评价。因为,她想要说的人,并不是黎乔烨。
“那时候我一个人流落异乡,因为怀着孩子,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一个善良的餐馆老板给了我一份服务生的工作,也正是因为这份工作,我碰到了萧然。”
“萧然?”他立即反应过来:“冷萧然?你的经纪人?”
“他不但是我的经纪人,更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继续说着,“他用自己的温暖,帮我走出了一个全新的人生,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季雪如。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反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驱逐到了遥远的意大利!”
穆知宇仍旧没有出声,因为他还听不出她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他只能听她接着说下去:“像他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应该得到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爱着他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幸福的家庭……可是这原本唾手可得的一起,却因为我,他一样也没能得到!”话到此处,她的情绪开始激动,原本擦干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穆知宇太疑惑了,甚至忘记为她递纸巾。关于冷萧然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一些,可是他得到的消息却是季雪如结婚后,黎乔烨担任了她的经纪人,他便去了意大利最好的演出团谋求更好的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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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从季雪如的嘴里说来,却不是这么回事?还有,联想到她如此苦心的想要找到黎静美,难道竟也与这件事有关系吗?
季雪如摇摇头,泪水梗咽了喉咙,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穆知宇的思维何其敏捷,尽管只是猜测,但他的脑海里已有了某种联想。“雪如,你想要找到黎静美,是为了冷萧然对不对?”虽然黎静美是黎乔烨的妹妹,但她绝不是因为黎乔烨才这样做。第一,她与黎乔烨的关系,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好;第二,黎乔烨若要找到黎静美,应该早已找到,根本不必耗费这么多功夫!而他亦渐渐想起来,媒体曾有报道,冷萧然与黎静美曾经是男女朋友!
只是,男女之间的事情怎么也应由双方自己解决,冷萧然即便是去了意大利,黎静美也没有必要躲到这种地方来呀!
他总能准确的猜到她的心思!季雪如含泪苦笑,“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她,她也……不愿见我!”言语间,无不透着失望与自责。“别这样,雪如……”他心疼的拍拍她的肩:“她既然躲到了这样的地方来,一定也是有不能说出口的苦衷,你……”话到此处,他忽然顿住了声音,目光渐渐讶然,似想到了什么。
爱他的女人,可爱的孩子,幸福的家庭--
季雪如刚才说过的话如风过耳,他明白了:“你之前问我,我的人有没有看到黎静美,她好不好,你是怀疑她有了冷萧然的孩子?”闻言,季雪如也愣了一下。一直藏在心中的猜测被他道破,她奇怪的发现心里也不都是慌乱,还有一丝莫名的轻松。
或许,是因为她一个人纠结在这猜测里太久,现在却多了一个与她分担。
她的沉默已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穆知宇凝视她几秒,不由地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叹些什么,思绪纷杂,心中混乱,一时间理不出头绪。“近半年了,她没有接拍任何角色,”但听季雪如继续道:“也未曾在什么公众场合露面。”对于一个艺人来说,这也算是罕见的现象;而作为家人,她的表现就更加怪异了:“她也没来参加我和黎乔烨的婚礼,我跟她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糟糕,但她的经纪人却对我说她是在拍戏!”这话听起来似颠三倒四的,穆知宇还是明白了。事实已经非常明显,黎静美用经纪人放出的假消息作掩护,却躲来了这里。若不是想要掩饰什么,她何必苦心至此?
“雪如,你别难过了。”他想,“她只是想要安静的生下孩子,不愿被人打扰而已。”
“可我不是想要打扰她啊……”季雪如难过的摇头,“既然她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她身边的人肯定少之又少,那谁来照顾她呢,她一个人,又从来娇生惯养……”一个未婚女人怀孕的艰辛,她比谁都清楚!“我只想尽自己的力量照顾她啊……我不能让萧然留下,至少……让我照顾他的孩子……”
闻言,穆知宇久久不语。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季雪如低低的抽泣声。她的伤心让他难过,也让他无奈,更让他自责。“雪如,对不起!”他嘶哑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显得格外震慑人心。季雪如愣了一下,想来他指的应该是今天的事,“说什么对不起,应该我说谢谢才对!”而他却抓过了她的手,她愕然抬头,对上他双眸之中满满的自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的神色异常笃定:“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他们的命运将会一直捆绑在一起,这样的话:“黎乔烨不可能有机会,你也不会认识冷萧然……”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是我不好,雪如,是我不好……”
闻言,季雪如笑了,虽然笑中带着泪水。“知宇,你怎么这样说……”这样说让她感动又歉疚,“你不要这样想,当年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即便未曾分离,面对这长久的岁月,谁又能对未来打保票?“是啊,当年我们都还是小孩子……”他也笑了,尽管笑中含着泪光,“小孩子的世界最纯净,我应该留在你身边,把这份纯净为你永远留住!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美好!”
无论他有没有这样做,能说出如此誓言,也算是无比的用心了。
试问她自己何德何能,能够配得上这般美好的承诺?
“知宇,”她轻轻摇头,“你很好,只是我不再是以前的季雪如了。你不要有这种想法,你应该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雪如,”话未说完,已被他打断:“不要教我应该做什么。”他亦摇头:“永远都不要!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自己想做的!”
“我不会因为你的拒绝就却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身边了,那也是因为我想要离开你身边了!”所以,以后都不要再说什么拒绝的话,“我的想法,你拒绝不了!但有一点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无从反驳,但其中的用心季雪如又怎么体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