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喝。”
“喝。”
“干。”
“干。”
“干。”
“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谁不喝,谁他娘的软蛋。”
“喝就喝,谁他娘的谁怕谁?”
“弟兄们,喝呀,郡主殿下赏酒,今天饮个痛快!”
虽然时值寒冬时节,大唐的寒风吹起来,也让人寒骨彻冷。
但是,秦岭山庄内,却热火朝天,那冲天的豪气,愣是让秦岭山庄有了炽烈的温暖。
程咬金原本就是粗大的嗓门,酒量也是一斤不醉,二斤不倒的主,与那些兵营出来的老兵油子坐在一起,三大杯酒进肚,哪还来得什么尊卑与贵贱?早把那些上下尊卑的规矩抛却脑后,一个个喝五邀六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一时之间,整个的秦岭山庄便如集贸市场一般,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监守在西北角战俘奴住地的那些侍卫们,早就把精神头放在了喝酒吃肉上,他们完全放松了警惕,卸下了腰间的大唐陌刀,人人手里端着大号木碗,盛着满满的浓香烈酒,喝得是天旋地转不知东南西北。
今天的这场猪肉盛宴,;李雪娘出于人道主义,并没有苛刻战俘奴们,而是格外开恩,给他们给予了最丰盛的佳肴。
什么猪肉大炖,猪血肠,猪下货,扣肉,都以各种做法端给了他们,一点都没吝啬。这让久未见荤腥的战俘奴们都看红了眼,闻着香味直流哈喇子。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孺,一个个操起筷子跟本就不等吩咐,齐齐地伸向了桌子上的猪肉。
速度那叫一个神速迅疾有力!
战俘奴中的男人们,虽然没有女人和孩子那般狼吐虎咽,但是因为李雪娘赏了一点酒下来,所以这些曾经叱咤沙场不惧生死的汉子们,都一碗碗地往肚子里灌着已经经久不曾喝到的美酒。
“好酒!”
“好酒啊!”
“他娘的真是好酒!”
“兄弟?这酒……够味够烈,是……好酒。”
“是,是啊。老哥,某好久不曾喝酒了。今儿个……那位郡主殿下,殿下……开……开恩,咱们哥们喝……喝他个……痛快。”
“大丈夫死则死矣,顶天立地,若不喝过瘾,还叫他娘的什么男人?喝!”
“喝!喝他个一醉方休!呜呼……哀哉!想我辈也曾杀伐沙场,也曾策马斩敌将,可是……可是……如今困在此处,如那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可悲可叹可泣也!哈哈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概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来来……喝啊!”
哟呵,感情这些战俘奴中也有如此文才之人?
佯装酣然饮酒完全不再戒备的侍卫当中,如鹰深邃如冰淬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扫描了一下那借酒抒发内心悲鸣的战俘奴,不仅更加警觉起来。
能吟诵出曹操的《短歌行》,这人不简单。虽然他清瘦,但是眼神却依旧有光,苍白的脸上,有的只是激昂愤慨,却不见半点颓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心怀抱负之际!
此人此举虽然显得愚蠢,完全暴露了他心机,似乎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那边,但是这何尝不是此人的计谋?
反正他是不打算逃出秦岭山庄,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以此动作来牵制侍卫的注意力,以掩护别人借今天之良机逃出去。
如若是别人逃不出去,但是必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秦岭山庄必然会有一场混乱,那时候,酒醉的侍卫还能抵挡得了这场混乱场合吗?
若是不能及时控制得了混乱,稳定秦岭山庄的安宁,那么,混乱之中,此人未见得就没有逃跑的机会啊。
看来,马哥和小猴子的密谋,也没有瞒得过此人!
嗯?不对,若鹰一个激灵又转了念头,难道马哥和小猴子密谋逃跑,是此人一手指导的?换句话说,此人给马哥和小猴子两个人当中的一人,下了制造密谋逃跑的假象,借此机会造成秦岭山庄一场混乱,然后掩护他逃出去。
此人心机不浅啊!
若鹰想到这儿,给身旁的两位副将使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暗号,命他们严防死守,把混乱要降低到可控制范围。
“喝,喝啊,谁不喝谁他娘的是孬种。”两个副将摇晃着站起身,操着僵硬的舌头,大声吆喝着,手里拎着酒罐,冲着手下们耍威风。眼睛去连眨了三下。
高声喊着喝酒的侍卫们接到头头递过来的暗号,都心领神会,一只手不觉暗暗地按了一下缠在腰间的软剑。
而躲在暗处的暗卫们,也同时接到了若鹰发出来的信号命令,便都绷紧了面庞,不错眼神地盯着圈住在战俘奴住所的这些战俘奴们,尤其是刚才高声吟诵诗词的那名战俘奴。
夜渐渐黑了下来,一场猪肉盛宴喝到此时,已经是杯盘狼藉。整个秦岭山庄都沉浸在冲天的酒气当中。
浓郁地酒气在秦岭山庄蔓延散了开去,桌子上,凳子上,以及地上,横七竖八地趴着酒醉的侍卫。
就连程咬金和程裴氏也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尚有三分清醒的秦岭山庄的下人们,迈着虚浮的脚步,摇摇晃晃的,强撑着酒醉的身子,有气无力地拾掇着残杯剩饭。
没有一个时辰,秦岭山庄内彼此起伏的又响起了如雷般的呼噜声,梦呓声。有些醉倒的侍卫,甚至还在岁梦中抱在了一起,那姿势实在是不堪入眼啊!
西北角处,内有上锁的战俘奴住所,大门微微地打开着,钥匙和石锁就挂在门上。
借着战俘奴住所散发出来的,虚弱昏黄的灯光细看,守在门口警备所的侍卫们,此时此刻早已是鼾声如雷。他们不曾离身的腰刀,此刻却扔在了一旁,显得很是寂寥无力。
夜,越来越暗。
寒风乍起,吹拂着不远处山上的枯树,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呼啦哗啦声。
今晚注定是个逃跑的最佳时机,因为风高夜黑没有一丝光亮!
“笃笃笃……”战俘奴住所传来三声石子撞击声,那声音很轻,轻得不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随着暗号声音轻落,小猴子从自己的房间里,像个幽灵一般嗖嗖几步,就蹿到了预定地点。
“马哥,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小猴子的声音极低。
“走。”马哥轻吐出一个走字,身子就已经轻巧地窜出了大门。
小猴子也不怠慢,紧随在马哥身后,就跟了出来。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在暗夜之中,如同两条矫健的狸猫,就朝着秦岭山庄的后围墙蹭蹭蹭地疾驰迅疾掠去。
尽管这两个人的脚腕处,被铁链锁得斑斑血迹,皮开肉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逃跑的速度。
漆黑的夜色显得异常诡异冷峻,寒风似乎是为了配合这两个人的行动,加大了力量,越刮越大。
“嗯?难道这些侍卫看守们是真的就醉了?”战俘奴住处的一处房间里,高声吟诵《短歌行》的那名中年男子,满脸的不解和疑惑,紧蹙的眉头反映出他内心的焦灼。
“难道今晚真的是一场单纯的猪肉盛宴?他们就没有任何防范举措?这不合乎常理啊?”男子疑问越来越深。
可是,按照他的预料,马哥和小猴子此刻差不多已经是要冲出了秦岭山庄,就要隐没于密林之中。
为了迷惑秦岭山庄的侍卫和看守们,他,堂堂的突厥大将阿史那贺鲁的幕僚,也就是他帐下唯一的一位汉人军师张友焕,对战将马珊尔,也就是马哥和小猴子下了命令。
命令他们俩人利用今日猪肉盛宴的机会,做出佯装逃出去的假象,以此造成秦岭山庄的大混乱,掩护他逃跑。
就再秦岭山庄外的密林之中,暗藏着一小队人马,接到他今晚要逃出来的信号后,特地的来接应他。
这计划已经谋划了许久,应该是比较妥当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啊。
可是,为什么马珊尔和小猴子都跑出去有半盏茶的功夫了,秦岭山庄里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行,这样不行。”张友焕不甘心事情没有朝他预定的设想发展,于是就眼珠一转,疾步出了房间。
刚一出房间迎面碰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撒尿,他一把扯过那孩子,轻声却带着凶意喝道,“给爷喊,就说有人逃跑了,快!”
那孩子开始被抓,一时有些懵,当他听清了抓他的人是谁时,不由地直哆嗦,就带着哭腔颤音喊道,“逃跑……有人逃跑了。”
“大点声,快,大点声喊,让所有人都听见。”张友焕操着突厥语恶恨恨地道。
小孩子很清楚命令喊叫的人是谁,他听到这威胁的厉喝,更加害怕了,于是就凄厉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逃跑了,快点来人呀。”
小孩子凄厉的喊声顿时响彻在了秦岭山庄西北角的上空,划破了黑夜,传出很远……
“找死呢?嗯?喊什么喊?在说梦话宰了你。”一位酒醉轻的侍卫被这喊声吵醒了,伸出头,朝着喊声的方向骂骂咧咧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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