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群英荟萃,独缺王錱,师傅莫名,大帅茫然。
“今之办贼,不难于添兵,而难于筹饷;不难于募勇,而难于带勇之人;不难于陆战,而难于水战。长江千里,欲遏贼锋,必有一支强劲之水师,方能折贼锋芒,击贼七寸。”
曾国藩一句话,道出战胜太平军的关键所在。
湘勇水师草创,有勇无船,有船无炮;扩募陆勇,人虽齐整,但却缺枪少炮,短粮短饷。此时的曾国藩,真正是千难万难。
一个人却适时赶了过來……
(正文)众将领与曾国藩重新礼过,曾国藩在正中位置落坐。众将领依次坐下。
曾国藩左边坐着罗泽南、塔齐布,右边坐着刘长佑、禇汝航。援赣之后,罗泽南因功擢五品同知直隶州。座间文官之中,除曾国藩之外,属罗泽南的顶子最好。
曾国藩的双眼从众将领的面上一一扫过,不由小声对罗泽南说道:“璞山到底沒來,想來是真脱不开身。他家里不会是当真有什么事吧?”
罗泽南小声说:“我给他写了亲笔信。他家里若有事,我能知道。”
罗泽南在暗示曾国藩,王錱未到场这件事,与他无关。
曾国藩笑了笑,开言说道:“郭翰林现在江抚台身边赞划军事,刘大人在外省募款未归,王县丞营里有事。除了这三位大人,我湘勇陆路、水师各营营官、管带、帮带,几乎都到齐了。各位都是我曾涤生的族亲、故旧、好友,也是我的难兄难弟,更是我大清未來的功臣。”话此,曾国藩慢慢站起身來,对着座间各将领抱了抱拳:“我曾涤生在这里,先替我湖南、替大清,谢谢各位!”
一见曾国藩如此,各将领慌忙起身还礼。
塔齐布说道:“大人万不要如此说。我们跟着大人,就是为了剿灭粤匪,还我大清黎民一片净土;建功立业,为了将來封妻荫子。我敢肯定,我塔智亭说的话,就是座间各位大人、管带,要对大人说的话。”
鲍超大叫道:“协台大人是俺肚子里的大虫子!他说出了俺的心里话。”
鲍超的一句话,说得满堂大笑起來。
鲍超莫名其妙地说道:“你们笑的啥?俺说的不对吗?”
曾国藩嗔怪地望了望鲍超,说道:“春霆,你又在胡说!小心智亭打你的屁股!”
塔齐布忙对曾国藩道:“春霆是个直性子,不会拐弯儿。他说啥卑职都不恼。”
一直沒言语的萧孚泗这时说道:“协台大人,还有俺哩。俺也是个直性子!”
曾国藩落座,示意众将领坐下,然后说道:“本大臣刚把王盔慧送走,派出去的头拨探马便送回了探报:粤匪已从湖北后撤,武昌解严,吴制军已亲率督标各营,到城外扎营;青麟的六个营,也开出城外五十余里,与督标成犄角之势。现在武昌城内,只有崇抚台的抚标,并武昌协的两营。将军台湧、副都帅官文,也都加紧操练本部人马,欲与粤匪决一死战。”
曾国藩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罗泽南道:“听您老这么一讲,我湘勇眼下,可不是不用出省了?”
曾国藩放下茶碗道:“勇未操练船炮未齐,就算有心出省,又怎么能与粤匪交战?好不容易募來的勇丁,要珍惜呀。何况,永州镇总兵樊燮,已经督率本部,到长沙布防。现在省城,有抚标,有提标,现在又有了樊总镇的镇标,想來防守已无大碍。各位可能还不知道,朝廷已从各省,为我湘勇各营,抽调了一千杆抬枪,二百尊前膛炮,另外又从上海,运过來一千杆泰西快枪。本大臣昨儿,还接到厉云官的快函,我发审局,刚刚又截留了一批,运往江南大营的火药。这都是我湘勇的根本啊!”
罗泽南小声嘟囔了一句:“需要我们了,就有枪又有炮,支饷又供粮;不用了,一脚踢开,恨不得马上裁撤才省心!”
曾国藩用脚悄悄碰了碰罗泽南。罗泽南自知失言,急忙端起茶碗喝茶,借以掩饰。但罗泽南这句话,还是被一部分人听到。
彭玉麟这时道:“大人,朝廷不是说,已着劳抚台,遣广西右江道张敬修观察,购办夷炮、广炮千尊,要來衡州吗?他老怎么还不见一丝动静?到底张观察起沒起身啊?民船已改造大半,就差炮具了。”
曾国藩皱眉说道:“说起來呀,张敬修观察,既要押运炮具,又要雇带工匠,还要躲避粤匪水军拦截。肯定要费些时日。我适才还算了算,无论如何,张观察都应该,从右江任所动身了。广炮是要经过训练后,才可以施放。安炮的工匠,也都是从民间雇请。这项那项,哪项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急,说不定张观察更急。”
禇汝航这时说道:“大人,雪琴着急是有道理的。大人试想,我水师各营船只,只有少数几艘安架了炮具。水勇早已募齐,却不能进行正规训练。水勇不同于陆勇,主要是靠施放大炮和快枪、抬枪來作战。炮手熟练燃放大炮,需要教练很长时间。炮具早一天上船,炮手就能早一天训练啊!”
杨载福这时说道:“现在水勇的水下、船上的功夫,已训练得差不多了。卑职正在开始操练船上放枪的功夫,使刀、使钩枪的功夫。”
曾国藩说道:“水师各营务必记住:不管张观察何时赶到,操练都不得松懈。本大臣办团之初,就曾经讲过:今之办贼,不难于添兵,而难于筹饷;不难于募勇,而难于带勇之人;不难于陆战,而难于水战。长江千里,欲遏贼锋,必有一支强劲之水师,方能折贼锋芒,击贼七寸。我这样讲,并非是在有意轻视陆路,实因我们,都不甚明白,水上交战的实在情形。而水战,又正是我大清的弱项。本大臣在摸索水战的规律,各位管带也在摸索。张观察到后,我们要多向他老请教,万不可自以为是。现在多加揣摩,为得就是将來,能战而胜之,退而守之,立于不败之地。”
罗泽南说道:“粤匪突然从武昌后撤,给了我水师操练的时间。这是天佑我湘勇,练成劲旅呀!”
塔齐布接口道:“罗大人所言甚是。武昌不解严,我们怎么能安下心來训练啊!”
曾国藩深思着说道:“本大臣以为,粤匪不会轻易放弃武昌的。他现在后撤,说不定是一种策略。声东击西,是粤匪惯常使用的手段。我们一定要利用好这段时间,加紧操练,以防不测。”
塔齐布说道:“大人,武昌解严,我水陆各营暂缓出省,皇上并不知道啊。卑职适才揣想,您老好像得给上头上个折子吧?”
罗泽南忙道:“智亭说的对。您老应该给朝廷上个折子,把暂缓出省的原由讲清楚。朝中有几个大佬,可是一直在用眼睛,偷觑着您老和湘勇啊!这个特殊时候,您老可不能授人把柄啊!”
曾国藩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就是不提醒,给朝廷的这个折子,本大臣也是要上的。”
这时,一名亲兵手拿一张履历手本,兴冲冲走进來,对着曾国藩禀道:“禀大人,广西右江道张观察求见。”
亲兵把履历手本双手交给曾国藩。
曾国藩接过,打开看了看,起身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快有请!传话伙房,马上准备酒饭,我们大家一起为张观察接风洗尘!”
曾国藩话毕,亲自迎出去。众将官一见曾国藩如此,也都急忙起身。
风尘仆仆的张敬修,已大步走了进來。
张敬修尽管年近花甲,但因一直在广西任职,并未与曾国藩谋过面,进來之后,急忙用眼四顾。张敬修胡须花白,满脸折皱,一看就是个饱经风霜、在边陲任职的地方官。
曾国藩见张敬修年长自己许多,便抛弃繁文缛节,一把抓过张敬修的手,笑道:“张观察,您一路颠簸,风餐露宿,辛苦了!本大臣代表湘勇水、陆各营,要好好谢谢您哪!您是我湘勇水师的大救星啊!”
张敬修一听这话,大惊失色道:“莫非您老就是曾大人?”
曾国藩笑道:“正是曾涤生啊!我与观察是一见如故啊!,,快给观察大人摆茶上來!”
张敬修一听这话,慌忙挣脱曾国藩的手,先后退一步,然后对着曾国藩一连作了三个揖。曾国藩无奈,也只好答了三揖。三揖过后,张敬修跟手就是一个庭参大礼,口称:“恩赏四品顶戴,署理广西右江道,职道张敬修,见过团练曾大人。”
曾国藩急忙扶起张敬修道:“观察万莫多礼!”
众将领这时亦急忙依次离座,对着张敬修施行大礼。张敬修一一还礼,一丝不苟。整整忙乱了半个时辰,众人这才落座。
张敬修为什么一见迎上前來的曾国藩,要大惊失色呢?这里涉及到一个大清礼制问題。
按着大清官制规定,司、道见督抚,大门外下轿,由左门进。初见用履历手本,具补服,行庭参礼,督、抚亲扶,三揖。督、抚还三揖。曾国藩身为在籍侍郎,司、道自然要用见督、抚之礼來见他。曾国藩未及张敬修作揖、行庭参大礼,便当先拉过他的手,虽不属乱制,但却是自降身价,张敬修所以要吃惊和不解。
其实,张敬修是不知道曾国藩的实际想法。曾国藩自丁忧以后,尤其是湘勇和绿营失和以后,他本人就从未再把自己当成过侍郎看待。他只想按着自己的意图,练成一支能征惯战的劲旅,把粤匪剿尽荡平,替朝廷分忧,还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
落座后,张敬修说道:“禀大人,职道奉劳抚台之命,押解广炮一千二百尊,并弹子、逼码近两万余,连同架炮工匠七十二人,于上两月初三起锚。中途四次遇风阻,五次绕开长毛运兵船只。迟至今日才來到衡州。职道解炮不利,延误了军情,心甚不安。望大人恕罪。”
曾国藩高兴地说道:“观察有功无过。观察并不知道,武昌现已解严,湘勇可以暂缓出省。张观察,您除了押解广炮运送匠夫,本大臣委托劳抚台代购的夷炮,是否也运了过來?”
张敬修道:“禀大人,职道启航时,押解夷炮的船只尚未进口。但劳抚台让职道捎话给大人,这一二日,从泰西购买的二百尊大炮,就能进口。只要船一进口,无分昼夜,劳抚台马上就装船起运,洋教习随船赴衡。”
这时有亲兵禀告:酒饭已准备齐当。
曾国藩就一把挽住张敬修的手,起身说道:“张观察,您一路劳顿,甚是辛苦。我着伙房备了桌薄酒素菜,我湘勇水、陆各营管带、营官,一起为您接风洗尘。如何?”
张敬修对着众将官连连作揖道:“职道如何敢当?职道如何敢当?这么多英雄出场,这不是要折职道的寿吗?”
鲍超大叫道:“观察大人千万不要推辞,俺老鲍可是十几天不曾吃鸡了!您老一推辞,曾大人肯定同意,俺老鲍这顿鸡,又不知何年月才能吃到嘴里!”
曾国藩对张敬修笑道:“他叫鲍春廷,是湘勇的营官,整日背后骂我小气。我们用完饭,您看我不把他的屁股打烂!”(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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