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道不懂。
他还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机缘巧合得到神人指点,到了齐良山上寻找道一个跨越时空的通道,按照对方的指使抓了一点儿东西过来,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他都还没有看清楚,心知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人有异,回来后就赶紧命令弟子撤离。
没想到,对方到来的速度比他想的快得多得多。
他有一些不高兴地说道:“老道不懂尊驾在说什么。”
明媚笑了一下,将一段记忆谈给了胡老道。
那里面是胡老道死后殷国的数百年历史,其中有关于这个玉镯带来的腥风血雨,这些记忆一股脑儿的全部钻进了胡老道的脑海里,这个过程自然说不上舒服。
可对胡老道来说,这是机缘,他宁愿承受这一点儿痛苦,试想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机缘知道未来的历史?
只是他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满面震惊,很快表情就痛苦扭曲起来,紧接着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口中嗬喽有声,哀戚恸哭。
明媚静默的看着。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祝融的魔兵攻入神域的时候,生灵涂炭,满目疮痍,她的心也是疼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来以身殉祭,封印魔窟的事情。
如今的殷国就已经足够腐朽,灭亡时迟早的事情,不过,想象中的灭亡,和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国灭亡,到底是不一样的。
而这根源其实还有几分他自己的因由在里面,这就让人不得不自责了。
胡老道哭了许久才停下来。
他一张脸很是难看,非邪又一点儿嫌弃,它本来说想出去教训教训这个该死的改变了他的命运的老头子的,可现在却没了心情。
那种感觉类似于,踢一只狗和踢一堆狗屎的感觉。
胡老道哭够了,这才擦擦眼泪说道:“此事老道委实不知。”
他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了。
整个人很是萎靡,仿佛在瞬间失去了精气神。
明媚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胡老道颓丧道:“你说的不错,老道带尊驾看一看那块石头吧,尊驾想必是为它而来?”
明媚略点点头。“不错。”
非邪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要见到过去的自己了,他却总有一种自己即将死了的预感。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让它以为自己跟着明媚来到这里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胡老道调整了一下自己,又重新找回了一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过身上到底失去了一些精气神的东西,很容易就看出来,他似乎一瞬间老了许多。
他带着明媚来到了一个库房。
库房外面有人把守,里面黑漆漆的,窗户全部都堵了起来,只有一个门可以出入,想来是为了防止有人今日偷盗其中的东西。
守门的小道士见了自己的师傅到来,似乎很是惊讶。
胡老道摆摆手,叹道:“你们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把手了。”
小道士转让目光凝重的看向明媚,似乎想不明白明媚是何方神圣,竟然让自己的师父为她亲自带路。
胡老道打开库房,明媚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样东西,就是那块泛着绿光的荧光璀璨的玉石。
而此时那玉石里正暗藏着一个纯洁的灵魂,那灵魂正是被胡老道从五百年后带回来的谷淮的另一半令狐。
非邪静静的自己看着自己。
此时的她很虚弱,在玉石里正温养着灵魂,他怀疑,自己之所以没有被关在八卦阵之前的记忆,也是因为太虚弱了,若是有人想要抹杀它的记忆,简直易如反掌。
胡老道对非邪的乍然间出现,还是有一些惊讶的,不过看清楚了非邪是什么东西后,他又生出了许多不安。
“它,它,就是玉镯里的东西?”
非邪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胡老道,黑气变幻出的手指无线伸长,卡住了胡老道的脖子。
一道青烟从皮肤那里冒出。
是非邪身上的热气灼伤了胡老道。
明媚并没有阻止,这是她和胡老道之间的恩怨,胡老道因为一己之私,将非邪从五百年后带了过来,养成了一个邪物,这是他该承受的代价,谁也替代不了。
胡老道似乎想明白了,他静静地看着明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贫道早该知道,世上哪有这样简单容易的事情,是我太过贪心,想要窥见天机,想要扬名立万,如今细细想来,贫道该是被算计了。”
明媚读取了胡老道的一生。
这是一个倒霉鬼。
他天资聪颖,早年间是个读书人,本想着科考考取功名,谁知道赶上了舞弊案,从此失去科考的资格不说,还差点儿被下入大狱,幸而得蒙友人赏识,将他救了出来,从此,他就开始浪迹天涯,做了一个云游道人。
做道士本也不错,奈何当今圣上是个崇佛灭道的,他也只好夹起尾巴做人。
好不容易在道门中混出了名堂,师父也认定他是下一任继承人,谁料,他被自己的师兄嫉妒陷害,无奈之下,只好匆匆逃离,另觅山头,重新开宗立派,成了新道观的观主。
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些名声,道人的日子不好过,他便想着到京城来寻一个机缘。
他到了京城之后,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神人相告,不仅传授了他未来穿梭之法,还让他挖到了一块宝玉,靠着这块硕大的宝玉,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见到皇帝,从而觅得生机。
一切都还算在计划当中,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其实是被算计的。
他的的确确做成了这一件事情,可这件事情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甚至在明媚让他看到的历史中,反而酿下了大祸,成了一个灭国的罪人。
向胡老道这样的倒霉蛋不好找,难为颜斯卿竟然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这一个人来暗算她……
非邪冷哼一声,到底没有杀这道士,而是看向了那个玉石,玉石里是还算干净的非邪,身上只有淡淡的一点点恶念,并没有如今这般的邪气。
仿佛感受到非邪的靠近,对方也清醒了过来,看向非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