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苗头,即使已修炼如月桂也忍不住有些迫切。
好在男子似乎有什么顾虑,他的神色一直游移不定,是以并未发现月桂的急切,这让月桂迅速冷静下来组织下语言。
“你跟我来。”
月桂说完后就转身离去,似乎对男子的来去并未太在意,但实际上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在胸前打了个手势。
一瞬间,他们的周围已经悄无声息替换为了月桂的人,他们装扮为小贩、或者游人,他们走在男子的身边,似有若无地封住了他逃跑的路线。
这样的监视方式十分隐蔽,男子即使在正常状态下都难以发现,更何况他此刻精神恍惚了。
老赖在轿中已经坐了片刻,虽然这轿子内部布置的不错,但是他依然屁股坐的有些麻了。
此刻正左右换着屁股休息,在左屁股换到右屁股的时候,月桂礼貌地敲了敲轿子上的窗户,因为轿帘子一直没放下来,还让这么漂亮的一个男子看到这样的窘态。
即使老赖脸皮不薄,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准备走了,这位大人,你可要坐好了。”
被男子叫做大人,老赖脸皮通红。
“好了好了,走就行……”
月桂这才低低笑了声,双手轻轻一拍,轿夫稳稳将轿子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这顶轿子就往宫内慢慢走去。
而月桂并没有即刻跟去,他回头看了男子一眼。
“我们找个地方再详谈。”
男子早就被月桂冷淡的态度弄的心里七上八下了,此刻听闻立马点头,生怕月桂下一刻就后悔而去。
因为男子在身后跟着,此刻月桂并不适合进宫,好在他已经暗示了让人通知娘娘,此刻他的目的,就是身后男子所知道的消息。
……
……
一个简单的小院,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上放着打水的木桶,院子里有三间土屋,打扫的还算干净。
院子前放着简单的桌椅,做工却很是精巧。
新京的木匠手艺还算不错,即使花费的不多也能够找到自己心仪的木具。
月桂让男子坐下,他让小童将井中新打上来的井水冲入湖中,在旁边的灶台上点火慢慢烧着。
撑出茶叶,倒在一张白净的纸上,月桂用茶勺细细分拣着。
男子被月桂淡定的态度感染,渐渐的也安静下来,他开始梳理起脑子里知道的东西。
“小虎,等水烧开了就将这些茶叶冲泡了。”
将挑拣完的茶叶往前推了推,月桂的声音低柔清凉。
“哦。”
小童坐在小板凳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瞪着灶中的火焰,愣愣地点点头。
月桂的声音将男子从沉思中拉出,他又显得有些不安,月桂轻笑了声,模样有些悠闲,他坐在木凳上,这木凳就如同华椅。
“先别说你知道的东西,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月桂不急不缓的声音让男子有些犹豫,“你不怕我要的东西多了?”
“那你的消息,我不听也罢,”月桂觑了男子一眼,“所以说先说说你的条件,我再考虑是否听你的消息。”
男子心中更加没底,他着急地往前凑去,身子身子都越过了桌子的大半,他仿佛一无所觉,“可是我的消息这天下间只有我一人知道!除了我你找任何人都不会再听到比我更加详尽的了!”
似乎被男子的态度取悦了,月桂笑了笑,“所以才让你将条件说出来啊,如果买卖不成,你也不算亏什么不是?”
男子瞪着月桂半天,见他似乎一无所动,他这才放松了双手,跌坐回凳子中。
思考了片刻,他恨声道:“我要一张北齐的户籍!”
“哦?”月桂并未说自己是否能够办到,只是发出疑问的声音,表情却淡淡的。
“是真的!只要你给我一张北齐国的户籍,那我就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男子说着说着又激动了起来,甚至手指都在神经质地扣弄着桌子上木质的纹络,月桂视线往下一落,发现男子就如同感觉不到痛楚一般。
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你要北齐国的户籍干什么?”月桂托着下巴。
小童提着壶过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要冲水,却发现主子居然没将茶叶放到壶中,他抿着嘴不高兴地又将壶提回去,然后提提踏踏过来,踮着脚将茶壶放在地上,然后将白纸上的茶叶倒入茶壶中。
在月桂看过来时,抿着嘴表达了下自己的不高兴,又回去重新将水壶提了过来。
小童冲水的样子笨拙又可爱,即使男子此刻心神不定依然注意到了他,这么一看,他又看向月桂……
这俩人……长的那眉眼还真有点相像。
小童充满水,将壶又提了回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水壶放到烧火灶上后,他又噔噔噔跑回来,将那茶壶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我的私事……”
月桂点点头,“可你让我为你办事,我总要知道你拿着我的东西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一句话让男子无话可说,他埋着头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抓住头发,是一种极为痛苦的姿势。
“我梦到了皇帝死了。”
月桂眼中厉光一闪而过,他盯视着男子的视线如同刀子,嘴中却冷笑一声,仿佛并不相信。
男子抬起头,看着月桂脸上不屑的神色,眼睛赤红着。
“我的祖辈都是道士,祖上那些玄妙的法术我没有学会,但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我从来没出过错。”
月桂,“……”
“是真的,皇帝死了,九州就要灭亡了,到处都是鲜血,我梦到我的头被中商的马踏了个粉碎,好疼啊……都是鲜血,这里,这里!到处都是鲜血!要往哪里逃?呵呵呵呵呵~头都碎了!”
月桂,“……”
男子说着说着又开始神经质了起来,月桂眉头微皱,观察着男子的神色。
他的恐惧仿佛深刻在骨子里,他的眼睛因为恐惧而颤抖着,仿佛眼前的不是纹理细致的桌子,而是那涂满大地的鲜血。
月桂扇子轻轻敲在桌面上,啪嗒一声!
男子瞬间回过神,他狠狠抹了把脸,又沉默了下去。
“道士?难道道士还是真的……那么神奇?”
自从先皇开始,百姓们都对道士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在表面上对道士恭恭敬敬,当初的九州因为朝廷的风向,道观到处都是,甚至有些地方道士为祸乡里,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本地的官员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现在,还能在每地看到被砸坏的道观。
男子摇摇头,他神情萎靡,仿佛刚刚的一切已经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我不知道,而我是天生的,正是因为我这种能力,我才被选入了宫中成为一位御赐道士。”
月桂打量着男子,“而也正是你这种才能,所以才让你逃过了一劫?”
现在月桂已经相信了男子的话。
“好,我会尽快为你办好户籍,你需要的名字,年龄,身份都是什么现在就可以提,五日后我会将你需要的东西放在这里,你自来拿就可以。”
不过,男子话中的含义也让月桂警惕了起来。
灭国……
放下心中的担忧,男子也失去了想要隐瞒一二的想法,于是他将他知道的一一娓娓道来。
“忠心蛊其实不是最初炼制的丹药,它最初想要的功效是控制州文帝体内过多的丹毒,让他感觉不到疼痛,呵呵,其实那时候很多道士就知道,皇帝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想到的只有隐瞒。”
月桂表情冰冷,对那位传说中的皇帝没有一丝同情。
“所以忠心蛊没有丹药的配比配方,一切都是当初的道士按照另一张方子来做的,只不过机缘巧合,让新来的道士将火候的九成将为了七成,药效就天差地别。”
说着,男子将一张方子掏出,放在了桌子上,推到月桂的面前。
他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说:“那就是那张方子了。”
月桂这才伸手接过,他查忠心蛊的消息这么久,各种各样的丹方都接触过,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张丹方中隐藏的险恶用心。
该说当初的州文帝命不该绝吗?
为了掩藏丹毒,让州文帝不会日日被体内的丹毒折磨,那群道士居然琢磨出来了表面补药但实际上以毒攻毒的毒药!
而差了两层的火候让丹药中各种配方之间的药效没有及时发挥,却又在新的平衡下形成了新的毒性。
因为当初这丹药就是为州文帝所治,自然就偏向了皇室血脉,里面正有一奇特的药引,居然是心头之血!
“这心头之血,取的是谁的?”月桂问。
男子呵呵笑着,他满目讽刺,“自然是一个不曾让世人知道的皇子,现在恐怕连灰都没有了吧。”
为了长生,州文帝堪称苍心病狂,甚至连自己的子嗣都不放过!
心头之血,取之即死!
怪不得那忠心蛊控制着二少爷只能为皇室卖命,而非九州……
可笑,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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