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花小姐不够专业?”韩千洛笑了笑:“她可是市财大专业第一的优等生,提前修完了所有的学分。我想,名扬向来注重人才的吸纳和培养,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就错失了宝贵的财富。
难不成,何秘书是觉得公司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看到姚瑶那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心里就觉得舒爽的很。
“韩总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沈总觉得呢?”韩千洛转向沈钦君。
我知道这一回,沈钦君不会再买他的账了。果不其然,他冷着一张脸道:“我不接受你的提议。身为名扬的执行董事,想开除一个实习前台,好像不需要跟各位高管决议通过吧?”
其实这言外之意也挺明确的,你韩千洛护着的人,他沈钦君今天就死磕了。
人就是这样,甭管什么地位什么身份——耍起无赖来,也都是那个德行。
于是我说:“沈总,今天阿蕊的事我是管到底了。你要是坚决要开除她,就连我一块开了。”
我想我终于掐着沈钦君的软肋了,才不屑于像一般女人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呢,更不会用肚子里的孩子相胁迫。我姚夕凭的是我堂堂正正的才华和本事——
“如果我要离开,会带走属于我的专利设计以及我的整个团队。不好意思,印象里我并没有与名扬签订过同也竞斥这一类的合同!”
我看到沈钦君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就连站在一旁的姚瑶也不知该如何接招。很好。于私你不在乎我,那于公——你舍得我么?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名扬,作为T-sho大赛的新星,跳槽的任何一家公司都足够你名扬喝一壶了!
沈钦君皱了下眉:“姚夕,你是认真的?”
“这里是公司,我不敢跟沈总开玩笑。”
“下不为例。”沈钦君松开拳身,挥挥手叫他们都出去:“姚夕,你留一下。”
好吧,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说——为什么我一来公司就会弄得鸡飞狗跳!
我可以解释一下,我五行缺德,命里犯贱行了吧?
终于只剩两个人,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防止他又来掐我脖子。
“见到俞律师了吧?”沈钦君居然会放软口吻对我说话,这让我怀疑那天把他丢在大树下是不是被雷给劈傻逼了。
“见到了。”我动了动唇:“今天下班,我回家收拾东西。”
沈钦君大概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他上前了一步,我则又退后一步。
“你那份东西,我也看了。”我垂着眼睛:“但是没有什么意义,我已经考虑好了,离婚。
我也是这样对妈说的,她能忍你爸爸的,不表示我就能忍你。”
“我跟我爸不一样!”沈钦君提高了声音:“从我娶你为妻的那天起,即便后来知道了何韵就是姚瑶,我也不曾碰过她!”
我冷笑,觉得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幼稚又可悲的男人:“难道在你眼里,只有碰过才叫背叛么?何况你碰不碰又怎样,她……只不过是只不能生蛋的鸡。”
“姚夕,”沈钦君的目光渐渐游移,最后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别看了,我不会留下它的。何况,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你的?”
我冷笑着转身,推门就走。
曾有多少人告诉过我,之所以在沈钦君面前一文不值,正是因为我没有勇气把背影留给他。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有时候坚强和决然与爱不爱没有关系。
卑微的泪水换不来真正的疼惜,沉默的压抑也入不了他嚣张的心。
“姚夕姐!我太爱你了——”刚走到楼下就看到韩千蕊抱着一叠东西往档案室走,这效率也未免太高了点吧。
“没事,你是为了保护我嘛,我总不能看着你吃亏。”我笑着对她说。
“喂,沈总对你一点都不好,你还是赶快离婚吧。我觉得我哥比他强多了——”
“说什么废话呢!”韩千洛突然从楼梯拐角下来,一手就把她拎到一边去了:“还不赶紧去人事科!”
韩千蕊吐了吐舌头,一溜小跑着消失了。而我则万分尴尬——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小声说。
我看到韩千洛的神色微顿了一下,八成是已经给忘了吧。
“我是说……”我吞了吞口水:“我知道那事儿不是你说的……抱歉之前怀疑你。”
“哦,我没往心里去。”他哼了一声。
我吸了口气:“哦,那你刚才跟我翻什么白眼……”
“我是觉得你很无聊。”韩千洛丢下我就走,走了两步居然回过头来:
“跟上来呀!”
“哦,”我卖了三秒的萌,快走了两步。
进到韩千洛的办公室以后,他将一把钥匙和一张卡片递给我。
“这是?”
“上面是地址。”韩千洛说:“我在那里有一套空房子,面积不是很大,但足够温馨。
你是想在那里流产还是安胎,都合适。”
“我……不行,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把钥匙往他手里塞。
“我有说送给你么?”他冷着脸哼了一声:“只是简单装修,没有配备软装潢。你帮忙设计一下,东西自己买,就当抵房租了。
我觉得服装设计师的品味,装修起家居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我默默地揣下了钥匙,其实……我只是嘴上硬,如果真的跟沈钦君离了婚,我的确是没有地方住的。
本打算周末去看看租房子,或者先在汤缘那对付个过渡期。
直到韩千洛把这把带着他体温的钥匙交给我,我才意识到——一个女人想要独自把孩子抚养大,面临的艰辛不是一跺脚一咬牙就能挺过去的。
但是现在正是我事业的好时候,到了年底薪水说不定能翻两三倍,加上今年不会太穷酸的年终奖,凑合个首付也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日子不会很好,恩,但也不会很糟。
“谢谢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只能默默低着头说了最见外却也最真诚的三个字。
“你对我说过的谢已经能堆得比对面楼高了,”韩千洛站在窗前,睥睨着市景的全貌:“其实今天,我该对你说声谢谢。谢你帮了阿蕊。”
“你的家人就是我朋友……应该的。”我骤然想到了那天愉快而难忘的晚餐,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泛起一丝酸意:“只不过,我之前压根没想过蒋芮是被阿蕊弄成那样的。她年纪那么小,怎么被你培养的那么……那么……”
我想不出一个不带贬义的词来形容韩千蕊那可爱又可怕的小个性。
“你倒是够温顺,结果呢?”韩千洛没有回过头,但我从窗玻璃上隐隐约约的倒影看得出他脸上的表情带了一点嘲讽和无奈:“太善良的人,在这个社会是混不下去的。
我教给阿蕊的,都是捕猎和自保的学问,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她毕竟还太年轻,一旦得罪了那些无耻的——”
“我会保护她!”韩千洛打断我的话,骤然提高八度的语音吓得我倒退了两步。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真是没办法一直保持一种非常愉悦的心情跟他完成一刻钟以上的对话呢!
我甚至觉得我们两个的状态,有点像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存在分歧了的小夫妻,这即视感真的挺不美妙的!
后来我离开韩千洛的办公室,整个下午都一直坐在桌前发呆。
好像在想一些挺重要的事,但每每呼之欲出,又觉得线索稀稀落落的不明朗。
“发什么呆啊!”代维在叫我:“快点把这件的上襟效果改改,拿到市场部说还是不够日常,舞台气息太浓烈。”
我哦了一声,端着画稿左看右看:“你说,用双排斜肩扣的设计行不行?”
代维想了想说:“貌似也不是不行,但是肖正扬用过,我不太喜欢。”
“恩?”
“第一届T-sho大赛时他就有一款类似的设计,你忘了呀?”代维用眼神向我鄙夷了一小下,那架势貌似是在说‘猪脑子’。
“我忘了。”我咬了口从同事那顺过来的酸苹果,中午的饭虽然饱含了婆婆林萍的心意,但我真的是一口也吃不下。只能随便找个水果垫垫肚子。
“我也不是说完全要按照肖正扬那套来,我们可以改良一下。比如——”
苹果被我咬的汁水乱溅,我去包里找餐巾纸。翻着翻着——
我突然想起来一样东西!
“你看看这张设计稿,”我把那张被韩千洛扯坏的画稿铺展开来:“这上面的双排扣设计够大胆吧?”
“这你画的?”代维瞄了我一眼:“什么仇什么怨啊,给撕成这样?”
我不打算说出韩千珏的事,于是支支吾吾地点点头。
代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来我去复印机那打了份材料,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那揉烂的图不见了。
我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卫生的保洁阿姨,也没有多想。
刚刚过了六点,沈钦君打电话到我座机上。他说,要送我回家。
“不必了,我自己打辆车走。”我冷冷地说:“只带几件日用品,其他的,办了手续以后再一次性搬。”
我挂了电话,自以为拒绝的还算是挺坚决的,然后就看到沈钦君从楼上下来了,站在门口等我。
我想想算了,就算离了婚也在一个公司,只要我不离开名扬就躲不掉他。姿态什么的,摆过就可以了,也不用太绝。
“我去个洗手间。”我懒懒起身,故意把动作放得很磨蹭——就是要让他等。这辈子,你好歹也该等我一次了吧。
我还记得以前,沈钦君每次跟姚瑶约会的时候都会在楼下等上近一个小时,因为姚瑶需要不停地纠结今天化什么妆穿什么衣服。
那时我就想,女人一辈子都在纠结穿什么衣服能吸引男人,其实男人最想看到的是不穿衣服的女人。
更讽刺的是,沈钦君作为我的丈夫,从来没有真正意义地看过我的身体,而我却怀了他的孩子!
在洗手间里,我遇上了姚瑶。我不知道自己该对她说什么——过去相处的十几年里,与旁人面前,她的话没有一句是值得我听的。
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情况下,同样的,她什么也不用说,我就懂。
“你真的要离婚么?”她问。
“很意外么?”我哼了一声。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呢,原来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她对着镜子涂了涂唇膏,我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张陌生了脸,却着实能感受到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寒光阴险。
“在你面前,我输的多惨都没关系。”我说:“你连自己的都能利用,连身体发肤都能出卖,我没有这个勇气跟你斗狠。”
“你以为,这车祸是我自导自演的?”姚瑶回过脸来。笑容有点无奈,也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