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骨本就不好的脸色一刹煞变,他握紧手中的寒生花,转身背去。
“怕是寒骨尊主早已忘记了相思师妹吧?”凉爅显然不想让寒骨这么快回去熔岩洞,“也是,像我们这样资质平平,灵力低弱的弟子,寒骨尊主又怎么会在意呢,寒骨尊主会在意的,只有像那个舞师妹一样,天赋过人,灵力强大,能真正为你所用之人。”
“在本尊面前耍口舌,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师大人,可以任意妄为了是吗?”
寒骨真正地被激怒,他收好寒生花才朝凉爅动手,一招击中,凉爅吐了一口血,却继续说下去:“寒骨尊主可是对弟子手下留情了,弟子不信,您的心里若是有一丝一毫情分,当年也不至于让相思师妹为你受诛心之刑,害她承受千般万般的苦痛死去。”
“闭嘴!”
寒骨盛怒难遏,他的愤怒聚灵在手,凉爅却突然嘴角一抽,不慌不忙地说道:“寒骨尊主杀我易如反掌,只是弟子就算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不如就舞师妹怎么样?相思师妹一定也希望我能把她从寒骨尊主你身边除掉,因为你,是她唯一的师父。”
“小鱼儿!”
寒骨急势一转,不顾对凉爅的愤怒即刻回往熔岩洞,他当真未曾预料凉爅竟会如此妄为,而是他,将不明情况的舞羡鱼牵扯进来。
洞门机关失效,寒骨当机立断将洞口的石门拆卸,幸好他没有暴力破门,舞羡鱼倒在门内,浑身发红,已然失识。
“发生什么事了?”云阙赶来。
“准备一个通风凉快的房间,快!”寒骨心急如焚地吩咐。
寒骨抱着舞羡鱼离开此地,凉爅高高站立,按他的计算,至此舞羡鱼应当已经没救了,就算她天赋过人,即便寒骨灵力超凡,也无法逆天夺命。
高台阁楼之上,寒骨的水牢像一枚硕大的茧飘浮,舞羡鱼被褪去衣物躺在其中。寒骨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至寒灵力维持水牢寒凉以中和舞羡鱼身体内外积蓄的火热,但终究是扬汤止沸。
寒骨取出摘得的寒生花,一气呵成捏于掌心揉碎,他进入水牢,将寒生花至阴极寒的精华按在她的胸口,渗入体内。
“小鱼儿,本尊不许你死!”
寒骨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他怕舞羡鱼死去,他不愿舞羡鱼死去。
舞羡鱼的奄奄气息尚存,她仿佛置身极度的水深火热之中,她昏蒙的意识里,仿佛回到最初身体坠入了炎火渊的那个情形,是有一个人,将她推入深渊。
“不要,不要!”
舞羡鱼的促声反抗没有气力,但逼迫她从生死之界挣扎醒来,她眼前模糊,却听到了寒骨的呼唤。
“小鱼儿,小鱼儿,小鱼儿……”
那一声声,是寒骨对舞羡鱼从未有过急切焦灼的呼唤。
舞羡鱼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才发觉自己置身于冰凉的水中,身体里面仿佛经受过极为剧烈的两股力量的抗衡,其中一个力量取胜,她便活了下来。
“寒骨尊主……”
寒骨听到了舞羡鱼唤自己,他将水牢缓缓消去,最后,令舞羡鱼落在他的怀里。她被火热伤得通红的肌肤已经恢复本色,冰冰凉凉的。
至此,舞羡鱼才发觉自己浑然赤身被寒骨抱在怀中,就算她心里明白是自己在熔岩洞出事为他所救,可这男女之别,还是让舞羡鱼冰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小鱼儿脸怎么又变红了!”寒骨一急。
“我的衣服呢?”舞羡鱼拘谨护身子着自己的前胸。
寒骨这才意识到舞羡鱼的脸红,并非因为熔岩洞火伤所遗,而是单纯的害羞罢了。
舞羡鱼坐在床上穿衣服,寒骨背向着她,之前是因为救人要紧,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会,但此刻,他也不禁心乱如麻。
“本尊,是为了救你。”
似曾耳闻的话,舞羡鱼心思不复当初的同样回应。
“我知道。”
“是本尊又一次害小鱼儿涉险了。”寒骨言语当中颇有自责之意。
“又?”舞羡鱼想到上次是弱水湖,然而这一次熔岩洞之异,怎会与寒骨有关。
“小鱼儿,我们这就走吧。”寒骨突然急于离开。
月黑风高夜,寒骨扶着虚弱的舞羡鱼站在熔岩洞山壁之上,他怒目面相天师宫,二话不说就焚起一团烈火朝天师宫投了出去。
“寒骨尊主这是做什么?”舞羡鱼不明白
“小鱼儿不用管,上来,本尊背你。”寒骨突然向舞羡鱼屈身。
“不用吧。”舞羡鱼一时难以置信。
“本尊说要就要。”
舞羡鱼放空身体的每一分力气,倚靠在寒骨宽厚的肩背,行走过了无人迹的深夜街头,舞羡鱼第一次尝到依赖一个人的感觉,心底最深处都软了。
“小鱼儿,做本尊的徒儿吧,本尊一定会穷尽毕生做小鱼儿的保护,再也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寒骨由衷之言有感而发,竟然像是求舞羡鱼一般,可他这番话,在舞羡鱼听来,怎么不像对徒弟说的,倒更像是深情告白。
“好啊!”舞羡鱼忍不住笑着答应。
“小鱼儿这是答应了?”寒骨惊喜不已。
“反正,寒骨尊主也不差嘛。”舞羡鱼像是十分随意一般评价。
“本尊在小鱼儿心目中仅仅只算得上不差?”寒骨故作有气发作。
“我可是一向目中无人的,寒骨尊主在我眼里不差,就已经很好了。”舞羡鱼傲气不弱。
“本尊到底为何要为你一个小鱼儿低声下气,不过,从此刻开始,小鱼儿就是本尊的徒儿了。”
“是喽。”舞羡鱼嘴上随意,却由心而笑,仿佛从最开始,她的选择就是寒骨了。
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聊甚欢,遥远的背后,王宫内部却大火冲天。
二人归程已至玄天山下,舞羡鱼身体恢复得神速,并且灵力没有一丝缺失,但寒骨仍旧不着急赶路,要在附近的竹林客栈歇脚。
竹林客栈外,舞羡鱼不经意一瞥竟注意到“经行”而来的辛西白。
“白尊主!”
寒骨入了客栈却不见了舞羡鱼人,他往外一去,便看见了舞羡鱼在辛西白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巧灵动,不自觉心生醋意。
“辛师兄为何会在此?”寒骨走上前去,轻轻将舞羡鱼撞开。
“寒骨师弟,我先前出行回来,路经此地。”辛西白解释道。
“是去飘渺之巅吗?”寒骨若有所思地问。
“正是。”
“如果师弟我没记错的话,飘渺之巅是在东北方向,师兄返程怎么会路经此道呢?”寒骨刻意发难又为辛西白找好了借口,“想必是那个方向的路也发生了什么灾害吧。”
辛西白无法作答。
舞羡鱼突然察觉到寒骨对辛西白有对云阙的咄咄逼人,那不是只对外人的吗?
“所以白尊主也是要回玄天山的,不如今晚也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再一起回去吧!”舞羡鱼提议道,寒骨却不满舞羡鱼对辛西白的热情,“老板娘方才说,只有两间客房空余。”
“两间够了呀,我住一间,两位尊主住一间。”舞羡鱼分配得十分合理。
“本尊不习惯与他人同住。”寒骨故意甩脸色。
“不必了,我本就打算连夜回玄天山,你二人明日再行返程也好。”辛西白不予强求,并且,他的牵挂已解。
“师弟突然改变主意了,不如就请师兄和我挤一挤,明日我们三人再一道回山。”
舞羡鱼见识到寒骨的善变,跟他比起来,辛西白简直别稳重得太多。
最终,寒骨接纳了辛西白,他二人住在楼上大客房,舞羡鱼住在楼下小房间。
舞羡鱼晚饭夹在两位尊主之间没有吃饱,大半夜便找到了厨房,正看见风姿绰约的老板娘在下厨。
“老板娘!”
“姑娘是你啊。”
老板娘请舞羡鱼吃了一碗汤面,她深深记得舞羡鱼三人行,他们三个都有着让人一见难忘的气质。
“这两碗面,就算我请你家那两位男人中的极品尊主吃的!”
老板娘的话叫舞羡鱼听得浮想联翩,但她明白,无论是寒骨还是辛西白,都是气质超凡脱俗,堪称男人中的极品。
舞羡鱼自己吃饱之后便端着两碗面走上楼,见寒骨和辛西白房中亮着。
“这个时间还没睡,也不知道两位尊主同床共枕是怎样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舞羡鱼不禁遐想。
舞羡鱼来到房前,说道:“白尊主,寒骨尊主,老板娘请你们吃面!”
房内无出回应,舞羡鱼片刻等待,一脚踢开了门,房间里头空无一人。
“哇,人呢?把我丢下私奔了吗?”舞羡鱼急入房间放下面碗,注意到侧面开启的窗户。
夜风涌动的竹林深处,寒骨与辛西白并肩而立于飘落的竹叶下。
“辛师兄可是特意为了小鱼儿而来?”寒骨开口问道。
“青师兄说寒骨师弟带了小舞一人去火之国,我只是有些担心……”辛西白冷静回应。
“担心我保护不周,让小鱼儿遭遇危险吗?”寒骨有意笑问。
“如今你二人安然无恙归来便好。”辛西白目光无比从容,正是他如此,令寒骨向来不服,“寒骨只想提醒师兄一句,逝者已矣,小鱼儿不是师兄心里惦念的那个人,如果师兄因为其他人的缘故对小鱼儿格外上心,我劝师兄就此作罢,以为小鱼儿,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绝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