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羡鱼不动声色,却猜透了寒骨的所作所为,她只是没有想到寒骨竟能在如此极短的时间内打败三门主,可他确实做到了,果真不负他是玄天山第一奇才的传闻。
“小鱼儿,你还认为你的白尊主能够打败本尊吗?”
“寒骨尊主果然厉害,现在白尊主只要打败你,就能登上玄主之位了吧。”舞羡鱼从容笑道。
“错,是只要本尊打败他,便能当上玄主,成为这玄天山的主人。”
“你休想!”舞羡鱼的急心并不纯粹只为辛西白的玄主之位。
舞羡鱼不顾身为辛西白的辅助擅自出手,黄泉剑向寒骨刺去,他却站立不动,一剑之距,舞羡鱼偏离了剑的轨道,划过了为寒骨挡剑的泠羽的手臂。
寒骨隐隐嘴角一笑,舞羡鱼终究为他心软,不忍对他痛下杀手,即便是在这灵阵,依然无法对他狠心。
“小鱼儿,本尊就知道你不会对本尊绝情绝意。”
“今日,是我与寒骨师弟的争夺。”辛西白走到舞羡鱼前,与寒骨对峙。
“没错,无论是玄主之位还是小鱼儿,本尊今日都会一举夺回。”
“小舞放心,我明白你的心意,也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辛西白早已明白舞羡鱼的心意,助他夺得玄主之位,究其到底,终是看穿破天录的她不希望寒骨重蹈天烬的覆辙罢了。可即便如此,辛西白依然决定不负天命,不负她。
舞羡鱼稍作围观,看辛西白与寒骨相争,她一心只盼着辛西白获胜,却并非是巴不得寒骨的图谋落空。
寒骨曾经说过的话舞羡鱼都还记得,如果有一天他会反了玄天山,她会如何抉择?舞羡鱼无法抉择,因为哭哭和郑冬他们是自己的朋友,辛西白于她更是亦师亦友,而寒骨,依然是她口头弃绝心中放不下之人。
舞羡鱼仿佛恍然大悟,让寒骨在自己和孔相思之间选择,亦是如此。
舞羡鱼陷入痛苦的挣扎,她不愿原谅寒骨,却偏偏懂了他,他明明放不下,却还是自我为难。
辛西白与寒骨灵力难分上下,可论情势,却是寒骨汹涌激进渐成压制之势。寒骨毫不留心背后,与舞羡鱼越发相近。
舞羡鱼紧握黄泉剑止不住颤抖,但终归她的目的是明确的,无论她对寒骨的感情停滞在何等地步,她都不会任由寒骨成为下一个天烬。
寒骨的寒冰魄停滞于掌心,低头看见胸口,黄泉剑的剑刃穿破胸膛而出,不见血却让他的心比流血更疼痛千万分。
“小鱼儿,你真的,站在他那边?”寒骨的语气冷痛到绝境。
“不然你以为呢?别以为你很了解我,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舞羡鱼极尽冷漠的语气,却强忍着泪湿的眼眶,只有辛西白看见她的泪眼,了解她的心意。
舞羡鱼拔出黄泉剑,寒骨的灵识破散,五行灵阵上,寒骨涌吐了一口心血。
“师父!”泠羽唤。
玄主大选结束,众弟子茫然而归,完全没有观望到想象中激动人心的战况。
从五行灵阵出来之后,舞羡鱼便不见了踪影,辛西白只能和风生青三人先行向玄主和四长老见礼。
“白师弟果然不负所望!”风生青真心欣慰。
“寒骨师弟这短短时日灵力大增,也是令人刮目相看。”
“对了,寒骨师弟人呢?”
辛西白才不由得想,寒骨也不见了人影。
辛西白回到商殿,只见舞羡鱼坐在殿前投喂池中小鱼,她并没有去追寻寒骨。
“小舞。”
舞羡鱼抬起头来,目光恍若空洞,突然失去了一切,原本支撑她的,是对寒骨的怨恨,如今却不复存在。
“白尊主,如果你当玄主了,我是不是就当金门门主了。”舞羡鱼玩笑一般,“我胡说的,就是突然感觉自己的使命已经达成,我的存在就没什么意义了。”
“小舞此言差矣,身为下一任玄主的弟子,你也有守护天下的责任,怎会没意义。”辛西白道。
“守护天下就算了吧。”舞羡鱼嘴角僵持着苦笑,“白尊主,我突然想,回去自己原本属于的世界了。”
辛西白心坎一落空,他绝不信舞羡鱼身为“天降异人”,只是助他登上玄主之位。
辛西白独坐殿中熟虑深思,他已成为预任玄主,是有资格去缥缈之巅开启破天录篇章的,他有唯一的权利看透舞羡鱼的故事,她的过往,她的归处,她的停留,她的新程……
辛西白并未告知舞羡鱼此事,她亦然不知。
正式继任玄主之前,辛西白仍需一次前往缥缈之巅,他带上了舞羡鱼一同前往。
辛西白此番来到缥缈之巅的身份不复如旧,遥端只迎他一人入了聚星障,舞羡鱼停在障外的叶舟。
清光破天录前,辛西最终决定开启舞羡鱼的篇章,他抚手与那区区十二字,展开了唯他可见的时光秘录。
辛西白看见的,是舞羡鱼的古往今来,是她的始与终,破天录的昭示最终映射在辛西白眼里的,是一片火光,足以殆尽世间一切。
辛西白从聚星障行出,神情久久恍惚不定,他的目光落在舞羡鱼的背影,破天录给出的答案,让他无从抉择。
辛西白从来信仰破天录,可此时此刻,他不信眼前沉寂如此的舞羡鱼,会至那般地步。
“小舞,陪我再去一趟金秋山吧。”
舞羡鱼陪伴辛西白去到金秋山,林兽飞鸟回归的深森,可闻及无限生机。舞羡鱼在屋前斗白兔小鸟儿,因为它们都熟悉舞羡鱼的气息而不会害怕她。
“没想到啊,原来小动物可以这么可爱。”舞羡鱼愉悦地揪一揪兔耳朵。
辛西白轻步而来,鸟雀飞走,白兔落跑,舞羡鱼转身看见驱散她的小伙伴的罪魁祸首。
“白尊主,你吓跑它们了。”舞羡鱼故作责怪的模样。
“我以为自己脚步足够轻了,没想到还是吓跑了你的小玩伴。”辛西白停于脚下。
“小玩伴,我居然沦落到跟一群动物为伴吗?”
“小舞莫不是不喜欢它们,可我方才所见,小舞可是与它们相处友好,也是好久没看见,小舞脸上有如此真切的笑容了。”
“我本来想抓了它们烤来吃了的,可是白尊主让我的计划落空了。”舞羡鱼故意说道。
“我不信。”
“不信什么,为什么不信?”
“小舞以前想吃掉什么的时候,都不是那般温柔眼神。”
舞羡鱼被辛西白看穿了,竟无言反驳。
“好了我承认它们刚刚在我面前卖萌挺可爱的,不过白尊主你这次,打算在这里逗留多久,现在整个玄天山应该都在期待着你吧。”
“小舞喜欢这里吗?”辛西白直视舞羡鱼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若是小舞喜欢的话……”辛西白的眼神似有一刹慌张,“我愿与小舞在此处过着世外生活,在青山绿水间与鸟兽为伴,不再受外事所扰。”
舞羡鱼仿佛明白又恍若不懂辛西白此话含义,可他的眼神,却是表露了他所有的期许,她彻底地看明白,在辛西白的眼里,自己才不只是他的徒弟那么简单。
风过无声许久,舞羡鱼蓦然一笑。
“白尊主别胡说八道了,你都快成为玄主了,这个时候放下玄天山不顾,绝不是你能做出的事。”舞羡鱼从容得不迫,“况且这里虽好,但隐居什么的不适合我,山林村树,小住怡情,我可不是那种淡泊的人,留在这还不如回玄天山。”
舞羡鱼是全然坦诚,辛西白却眼里忧胜于喜,他不知是否该后悔自己开启了舞羡鱼的篇章,原本她是自由而活的,却被自己带入命定。
“破天录也曾错过,小舞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辛西白在心中默默念道。
夜深,舞羡鱼入睡,她自然轻闭的双眼蓦然睁醒,赤色瞳神之中犹如放映过篇章字迹,一如当初她在浊光破天录所见。
舞羡鱼看不清眼中是什么,但千字过尽,她看到的是天烬站在林间。
舞羡鱼起身跑了出去,循着天行赤眼的引导,找到了隐藏在林子深处的天烬。
“向天烬!”
天烬诡笑回头,他的天行赤眼,在这夜里深邃诡暗,但与舞羡鱼天行赤眼对天行赤眼的对视,并不彼此相害。
“真是一对好看的眼睛,不负我对你的深切期望和苦苦栽培。”天烬对舞羡鱼的天行赤眼表示满意。
“你的期望和栽培,今晚我就戳瞎你的眼睛!”舞羡鱼扬起黄泉剑,向天烬发起主动进攻。
舞羡鱼的剑法招式和威力都足够,但对天烬还是差了几分火候,林间尽是被剑气击落的飞叶,却偏偏一剑也不中天烬。
“看来白师弟教导你有方,不过黄泉剑的真谛,你还是没有参透。”
“废话少说!”
“白师弟不知道破天录的秘密,我知道。”天烬突然站立说道,“同样拥有天行赤眼的你,应该懂得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吧?”
舞羡鱼的黄泉剑停滞,天烬这话,确实令她感兴趣。
“其实,缥缈之巅那道非天行赤眼所不能见的浊光,才是破天录存在的真正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