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遭‘说姻缘’以众人皆大欢喜而告终,不知怎地这桩秘辛却很快传扬了出去,不过数月,中原几乎人尽皆知少年中郎将辛锐懂得给人看卦说道,于行军路上救下年迈老头一家人的性命,还降服了一个恶霸云云。
这事越传越神,最后辛锐被描述成天神下凡,而那恶棍也是三头六臂,相貌粗丑,两人大战一夜,代表正义的辛小将军终于剑斩恶棍,救下了老头一家三口,老头感激之下,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许配给辛将军……
待数月后辛锐闻听这传言,不由咂舌。人言当真可畏!幸亏杨婉已由自己和一位大人物联合着说媒,,许给了马超,不然自己这监守自盗的罪名可就真坐实了。马超那火油桶的性子,还不早跟自己拼了命!
不过,这大汉百姓也当真朴实的紧,有着极其善良美好的本愿,他们热爱劳作,却要看天吃饭,即使天公作美,土地略有收成,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徭役杂役。规朝廷管的,朝廷和地方官来剥削;无人管辖的,还有土匪起义军来抢劫……百姓无非只想吃一口饱饭,但这个世道,却连这个最简单的愿望都给磨灭掉。
这也是辛锐的事迹为何传播的如此迅速,他之所行,正是人心所向,得了民心,想不出名都难。据说安平镇的百姓在杨彪一家随辛锐走后不久,大多迁徙至北海。一时间十室九空,安平几乎成了空镇子。
其中带头迁居的,是几个“归林居”的老食客,众人虽不知杨彪身份,但早前马超隔三差五去酒楼,老掌柜见之如避瘟疫,都被大伙看在眼里,认定了这厮便是恶党奸徒,有几个聪明的,联想到老掌柜有个神仙般的女儿,也能猜出八九分端倪。一时间大伙无不同情老掌柜,恨死了马超这花少,同仇敌忾。只遗憾都是些寻常百姓,不敌马超和那班如狼似虎的随从,加上马超此前一直未有异动,因此不曾声张。
当晚目睹马超气势汹汹闯进酒楼,众人便都堵在了楼梯口,那时节辛锐正和杨彪一家子交待完毕,吩咐陈登下去接引马超。陈登按照辛锐指点,又向众人解释一番,这才能带着马超上的楼去。
后来辛锐摆平了事端,马超和老杨头皆大欢喜,都随着辛锐赶赴北海,此间百姓一夜之间几乎尽皆知晓,这才有了此前的传言不提。
书接正文,辛锐众人在安平过了一夜,翌日清晨,由马超带领自己七八个亲兵开路,引着辎重车队,马匹和五百军士,走在往北海的官道上,后边跟着骑马的辛锐、陈登和杨修,一架宽大马车上载着杨彪父女,杨彪此时对马超是一万个不待见,因此辛锐只好将两人远远隔开。
这一行便又是一日,离北海尚有一两日的路程,堪堪天色将晚,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辛锐只得吩咐大家就地扎营,叮嘱随行军士严加看管物资马匹,不得有误。想着采购的数千匹战马和数百车器械,辛锐不由担心起押运这五百军士来。
虽说这批人都是从刀盾队和马弓队挑选出来的健儿,但万一遇到突发状况,还是有些捉襟见肘。辛锐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意外才好,无论人和物资,都是自己的命根子啊。
事与愿违,人对坏事的直觉,往往都是八九不离十的准。是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消多时,竟然下起了冰雹。
由于战马都被拴在旷野,这顿冰雹下来,顿时砸的马匹受了惊,四下乱窜起来。辛锐从梦中惊醒,大叫一声“啊呀不好!”不及穿履便飞也似奔出帐外,只见数千匹战马四下里乱窜,冲倒不少车辆营帐,兵士已有上百人被踩踏受伤,哀嚎不已。
这种状况,令辛锐深感无力,战马看来是保不住了,万万没想到,此行竟然是如此结果。想想毕竟暂时收了马超,又得了杨彪一家子,总算没有白跑一趟。辛锐只好自我安慰。
马超?马超!对啊,马超哪里去了。辛锐想到这里,抬眼看时,恰好一道闪电划过,只见远处山坡上一人骑着白马,一袭白袍随风猎猎飘动,那人双手离缰,荷在口边,口中发出“噢—嗬—嗬”的奇怪音节,随风荡出很远,竟是盖过了隆隆雷声。
说也奇怪,那些本被惊吓过度的战马,此时像找到了避难所,纷纷调转马头,向那人奔去,一时间轰隆隆的马蹄生响彻大地,众马奔至骑白马之人近前,都伏下身子,任凭冰雹砸下,不见半丝不安。
这人不是马超是谁。在闪电中立马挺身,真正像极了神仙一般。风雷声、战马嘶鸣也惊醒了杨彪,这老头从帐子里哆哆嗦嗦出来,也不知从哪摸出个竹斗笠戴在头上,正见马超英姿,颇为欣赏地笑了。旋即,又想起什么似地,狠狠地止住笑意,表情古怪返回帐中。
辛锐可算乐的找不着北了。马超生于西凉,自然是从小便善于弄马,这力挽狂澜之举,真是恰如其分,暗道自己平素积德行善,以致老天不杀独苗蒜。
雷电冰雹并未持久,待马超带着亲兵将马匹尽皆赶回,天业已晴了。包扎好受伤的军士,所幸众人均没受致命伤。安慰一番,又收拾了残破营帐,辛锐方才回帐子踏实地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赶路,再未遇意外。一路无话,这一日众人进了北海。
辛锐路过小城,受到许家坞和其他百姓的热切接待。各家各户都拿出自己家酿的酒,用粮食换取的肉食前来犒军。后来辛锐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濮阳之时便有先行官回来报信,这些百姓在得到消息之后便各自准备好犒军之物,每日都拿出来摆在家门口,只待辛锐引军归来。
辛锐碍不过民意拳拳,只得饮了几碗酒,拿了些肉脯挂在车上,并连声向众人道谢,随即偷偷吩咐陈登事后来会钱给这几家百姓。五百军士纪律严明,虽然又渴又饿,但各自管束自己所押辎重,没有一个开小差。
杨彪父子见小城百姓生活富庶,民风又如此淳朴,对执政者赞叹不绝。马超却是一路上至今都对这队兵士颇感兴趣,他们怎地如此呆傻,连犒军之物都毫不理会,能治军如此,辛小将军必然非常人也。
队伍迤逦行过小城,辛锐也留意了小城的布局,按照目前的人口看来,有必要拓宽纵深了,这个回头需要交给孙乾糜竺他们设计设计。
到得北海城门口,老远便见孔太守和辛伯安俩老头守在吊桥外,身后跟着陈珪、许褚、孙乾、武安国、糜氏兄弟等文臣武将,太史慈和辛霸竟然也在。辛锐大喜,赶忙跳下马来,后面众人下马的下马,离车的离车,两边一齐走向前来相见。
一别数月,众人对辛锐思念异常,辛锐何尝不更是如此!相见之情自不必细表。辛锐引马超和杨彪父子与众人相见了,到底是物以类聚,马超见过众人便自行扎进太史慈这一堆里,大家一见如故;杨彪父子却是和孔融等老学究相谈甚欢,欲罢不能。辛锐暗自好笑。
进了太守府,大开宴席,几月间大家都攒了一肚子话,此刻便似开闸洪水,滔滔不绝。辛锐先偷偷溜回家拜见了母亲,见母亲气色稍好,放下心来,约定晚间回来详谈,便被拉着赴宴去了。
席间辛锐讲述了自己订亲前后,众人乐的前仰后合,之后又述说太尉杨彪身世经历,又引得大伙嗟嘘不已,孔北海更是为之落泪。杨彪今日观了北海民风,老怀大畅,又与孔融陈珪等人投缘,当下表示愿意长住此地,在这里为大汉尽一份力。众人齐声称赞。
饮了半天,孔融忽然想起一事,对辛锐道:“贤侄,方才差点忘却了,前些日子北海城来了一人,要向我们借冶铁之法,此人虽年纪轻轻,据我观之绝非等闲之辈,因此未敢轻易与他,专等贤侄回来定夺,不知你之意若何?”
辛锐奇道:“哦?能令叔父称道者必非寻常,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借我们的冶铁之法作何用处?”
孔融道:“此人自称姓周名瑜,字公瑾,是丹阳太守周尚的侄子。此次前来,带了不少稀罕珍宝,说要以此换那冶铁之法,至于用途么,只道是他们江南缺铁,要助他的叔父发展农耕。此人被我安排在馆驿里住着,据说每日只是市里坊间地转悠,而后回馆驿饮酒弹琴,并无异常。嘿嘿,我那日偷偷和伯安兄去听了一会,音律精奇,一曲下来,我二人竟是神魂颠倒,浑身舒泰。啊呀!此人真乃圣手。”
辛锐暗笑不已,点头道:“此人竟有如此才学!好,那我来日便去会会这个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