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很快布置妥当,天子频频向吕布敬酒,辛锐杨彪等人殷勤相陪。
“唉!前者长安一役,末将力穷势孤,敌不过郭、李二贼,不仅害了陛下蒙受羞辱,更折了岳丈王司徒,每次想来,都难受的紧。后来流落各地,辗转到兖州占了一席之地,也常想着率兵勤王,怎奈身侧有曹操虎视眈眈,一时进退两难。若不是得了大将军这个贤婿襄助,只怕如今早已被曹操吞并,再难与陛下相见。”吕布如今见了皇帝,心中五味杂陈,长叹道。
“前将军忠勇朕早就知道,那时局势动荡,前将军能从善如流,为朝廷除了董贼,已经是大功一件,至于后来郭、李二贼袭击朝廷,确是敌众我寡,怨不得前将军,切勿自责。”刘协劝道。
“只怨末将不明事理,当初在董贼帐下多被李儒、李肃等人蛊惑,只道他是进京拱卫天子,稀里糊涂助纣为虐恁多年,若不是王司徒点醒末将,还不知要犯下多大的错。”吕布惭愧不已道。
“温候耿直,被那些奸佞之辈所惑亦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知耻而后勇,善莫大焉,而今陛下受天命眷顾,安然来到北海,正是我等齐心协力振兴大汉之际,只要我两地军政互通,共扶天子,安愁国祚不兴?”杨彪慨然道。
辛锐点点头道:“老太尉所言极是,现下正值金秋,曹操新占了颍、豫等地,兵精粮足,只怕不日便要兴起刀兵。那曹操前番在陈留就有劫驾之意,只是一来他忙于豫州战事不曾亲至,二来他所遣荀文若对陛下颇有忠心,因此我等才能安然返回。以我对曹操此人了解,此事必为他所忌,决不能善罢甘休,怕是迟早要对北海、濮阳做些文章。”
“贼子安敢!某这便回濮阳点起军马,杀到陈留。”吕布暴怒道。
“前将军稍安勿躁,朕既已把军权全权委托给大将军,便一切由他做主”,刘协抚慰吕布,又对辛锐授意道:“孟德公毕竟是忠良之后,又有平定黄巾、讨伐董卓的功劳在身,若是他不生异心,我等也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过分逼迫。”
刘协对曹操还是持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毕竟曹操只是和辛锐、吕布有嫌隙,却始终并未对朝廷表现出不臣之心,作为天子,自然要有权衡之术,不能做事一边倒。再者两家诸侯不和,从某种意义上讲对朝廷并无不利,只要自己手中掌握着君权神器,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便能从中趋利避害,甚至扩大权柄。
皇帝的心情辛锐自然是明白的,若是换做从前自己独揽北海大权,天高皇帝远,自然无需顾忌,但是现在自己做了这个钦封的大将军,自然就得处处维护‘国家利益’。对辛锐来说,再世为人只是为求平定天下,国泰民安,谁坐江山,他没有丝毫兴趣。
“谨遵圣命。”辛锐应诺,又向吕布道:“陛下所虑甚是周祥,既然我等受皇命钦封都已昭告天下,那一言一行便要代表朝廷,由此自然能看出诸侯是否忠心天子。”
言下之意叫吕布在皇帝面前淡定些,既然现在自己一方身后有皇帝撑腰,代表的便是正统,如果曹操等人罔顾圣旨仍要兴兵,那便是公然违抗朝廷,到时候自己这边出师有名,便无所顾忌了。
吕布多少也听出些话音,表态道:“那便好,无论谁胆敢有不臣之心,末将愿为陛下前部。”
刘协心中大慰,又勉励几句,这场午宴在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中度过。
宴后,皇帝回府休息,吕布告辞众人出了太守府,由辛锐引着,来到辛府下榻。
辛伯安和杨氏早就布置好一应事务,同样摆下酒宴,迎接自己的亲家。
吕布午间毕竟是赴御宴,饮酒颇为拘束,到了辛家见亲家公婆情谊拳拳,当下也不客气,便继续入席畅饮起来。
辛锐颇为欣赏老丈人这种豪气,陪着吕布一边饮酒,一边谈些救驾的详情,辛伯安第一次见亲家,自己本是个儒生,吕布则是武人,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只能略略说些家常。
谈话不知不觉又到了当前局势上,辛锐略有担忧道:“曹操去岁在兖州,从我两家手中没讨到好处去,今番趁我等无暇顾及,南下占了颍豫,那里黄巾余党颇多,土地又颇为丰沃,如今手中兵员怕是不下十余万,粮草也充足的很。这是我等心腹大患,不知现今温候帐下兵马有多少?”
“某的手下现在有五万余军马。文远和高顺等人前些日子打粮回来,粮草颇为可观,因此公台按你的法子新征了万余军士,都是些健壮的。”吕布傲然道。
“如此可保濮阳无恙,温候需谨慎曹操偷袭,命张、高二位将军严加提防,烽火台一事,必须有军士轮班把守,不能丝毫懈怠。稍后我便修书一封,请温候转呈公台先生,个中详情尽皆都在书信中。”辛锐谆谆道。
“醒得了,军务政务皆由你和公台商议定夺,某只管冲锋陷阵。那曹洪在濮阳监押也有些时日了,依某看,杀了痛快。”吕布暴躁道。
“温候不可,此人对我等还有些用处,毕竟他是曹操族弟,又是曹营大将,我看曹操多少会有些投鼠忌器,不至于罔顾此人悍然来袭。”话虽如此说,但辛锐心中也没底,宛城之战曹操折了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都不见多么伤心,唯独对爱将典韦之死痛不欲生,这个奸雄的心,不是一般人能够琢磨透的。
“也好,濮阳也不差这一个人的牢饭。”吕布只顾饮酒,不甚在意道。
“目下北海四面都是强敌环伺,局势并不乐观,北有袁绍西有曹操南有刘备,刘备这边虽然北海占了他的琅琊国,但我刚刚送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又有三家联盟在前,想必暂时没甚威胁,只怕曹操结连袁绍,两厢夹攻,靠着人多势众来犯,却不得不防。”辛锐分析道。
吕布对辛锐前番向袁绍用兵也是知道的,他本身对袁绍毫无好感,因此颇为坚决道:“若恁地时,某濮阳这五万军马也不是杂兵,尽归你调度,我两家合力,还怕他袁绍和曹操不成?”
“唔,兹事体大,还容孩儿想个万全之策,最好能集中优势兵力对其各个击破,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只是温候,孩儿还有下情回禀,未审均意如何。”话锋一转,辛锐忽然颇为扭捏道。
“但言无妨,怎地多日不见,某那孩儿竟然起生了。”吕布颇为奇怪道。
“前者孩儿在冀州无极县救了一家人,脱出袁绍的掌控,这家姓甄,是河北有名的大家,他家小姐十二三岁,只因生的美丽,被袁绍二子袁熙看上,因此便屡屡骚扰,甚至要抢亲。”辛锐简短地向吕布介绍一下甄家的情况。
“袁绍这厮不是好人,某昔日投在他帐下之时,助他击败黑山张燕,他却越发忌惮某的战功,对某大肆打压,甚至派甲士前来杀某。幸亏某做事机警,才没有遭他的毒手,寻机会逃了出来,还有那袁术,自私善妒更甚其兄,这袁家弟兄没一个好鸟。只待来日灭了曹操,某便挥军北上南下,杀了这厮们,才心中痛快。”辛锐一番话勾起吕布旧恨,令他愤怒不已。
“温候说的不错,袁氏兄弟都是我等今后的目标,不出三五年,必然叫他们授首。”辛锐安慰道。
“嗯,有孩儿这句话,某心中便畅快多了,你且继续说方才之事。”吕布喝下一盏酒,平静了不少。
“甄家现在定居北海,孩儿与那甄小姐一见倾心,有心要结门亲事,不知温候......”辛锐赧颜道。
“哈哈,某当什么事来,婚娶之事,但看你两家是否同意,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又何须问我。”吕布爽朗笑道。
“只是与绮儿有婚约在,因此不敢瞒了温候。”辛锐解释道。
“便是再定一门亲又有何妨,锐儿来日必是个大丈夫,仅以如此年纪便能统率群臣,坐领北海,已是大将军之尊,不讨个三妻四妾,那还不叫天下人笑话。似某这般不成器,都有三房侍妾,你蝉姨娘原本也是侍妾,只是发妻亡故,因此才扶她做了正室。”吕布不以为意,还拿自己的‘光辉业绩’出来做榜样。
辛锐心下大定,看来这娶亲订亲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大将军而言,只要自己不违背道德,做出袁熙那样强买强卖的勾当,天下人都会以祝福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婚事。
当下趁着酒兴,辛锐对老爹辛伯安谈了与甄家结亲之事,并嘱咐老爹挑个好日子,着人前去说媒提亲。辛伯安自然乐于效劳,毕竟多娶一房儿媳妇,便是给辛家多一份香火的传承,在这个鼓励生育,重视人丁的年代,老人自然欣慰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