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老照片,一张一张小心地翻开,这些都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照的,充满了我儿时的回忆。
例如有一张照片中的我哭得稀里哗啦,我现在还深刻的记得是因为家里养的小奶猫死了。又例如另一只张照片我趴在树干上笑得欢乐,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不敢下树,最后是爷爷将我抱下来的。
终于我翻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中有两个人,一个是提着大鱼笑得欢快的我,另一个是比我稍微高一些,搂着我的肩膀笑得很僵硬的男孩,乍一看这张照片,普通人肯定会被吓一大跳,因为我身旁男孩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就像鬼一样!
正常人的眼睛是黑白色的,就算是外国人也只是瞳孔的颜色有变化,然而突然有一天你见到一个人,他的眼睛是完全的黑色,你会不会觉得毛骨悚然?
我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记得那年我只有五岁,常年在外的爸爸和爷爷终于回来了,我非常高兴地出去迎接他们,在向爸爸讨要糖果和礼物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爷爷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
男孩似乎很害羞,他一身全黑的衣服头戴兜帽,脑袋压得很低,双手紧紧抓着爷爷的衣角。
同龄人对同龄人的吸引力是很强大的,尤其还是孩子的时候,因此爷爷身后那个奇怪的男孩成功的把我给吸引住了。
于是我拿着爸爸给的糖果去和他分享,可是我叫他,他却不理我,拉他的衣服,他连头也不抬一下。我是个很有耐性的人,一直不依不饶,然而当男孩抬起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对上我的时候,我直接就被吓哭了。
所以后来爷爷宣布这个男孩将会住在我家时,我是拒绝的,坚定无比的拒绝,但是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爷爷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哪怕是爸爸也不敢反对,最后男孩还是留下来了,还成为了我的哥哥,爷爷为他取名为周暮玄。
周暮玄不会哭,不会笑,他不是哑巴却几乎不说话,爷爷从来不让他白天出门,即使出去也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我问爷爷为什么,爷爷说因为村里人害怕。是的,村里人都害怕周暮玄,因为他的眼睛实在是太渗人了!
但这不是真正的原因,我后来才发现原来周暮玄害怕阳光。
生活久了我也就不害怕了,周暮玄是个很好的哥哥,几乎能满足我的全部要求,上山能掏鸟蛋,下河能抓大鱼,更重要的是我说东他绝不往西。上学了,同学们看过一些恐怖故事后总喜欢叽叽歪歪地讨论周暮玄,说他是千年的僵尸恶鬼,还总在我耳边说,但是我不害怕,反倒觉得如果周暮玄真是僵尸或恶鬼的话,也挺酷是!
事情不知道从何时起发生了变化,因为牲畜的频繁丢失,发现时只剩下一撮带血的毛,村子里开始有不好的传言,而传言的对象就是周暮玄。
我当时上初中,正值叛逆期容不得那些老家伙们这样说,所以一天晚上我拉着周暮玄埋伏在村口希望抓住那个偷吃牲畜的家伙。偷吃牲畜的是一头狼,我和周暮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死了它,我们扛着狼回家想炫耀一番,可是没想到在进屋的时候碰到的二花家的婶子,她看见我们居然撒腿就跑!我不明所以,爷爷却立即惊恐地把我和周暮玄拖了进去。
我还在为自己杀死饿狼的事情沾沾自喜,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昨夜阿旺一家被杀了,身上有着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二花家的婶子居然对村长说我和周暮玄是凶手,是怪物!而且我们昨夜带回来的狼尸居然被偷了,这是唯一能够证明我们清白的东西!
我和周暮玄百口莫辩,爸爸和爷爷商量一晚决定把周暮玄当做凶手给推出去,以保全我。
其实我并不是像章强所想的那样对爷爷他们盗墓一无所知,爷爷和爸爸商量的那一晚,我出去上厕所正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周暮玄是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暮是墓的同音字,玄既是黑,很好的诠释了他的眼睛,此外也有种神秘玄妙的意思在里面。
原来周暮玄是爷爷他们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孩子!
周暮玄被当做凶手抓走了,而我被关在房间里不准出去,后来我又有一群人来抓走了我,因为二花家的婶子一口咬定我也是同谋!
我和周暮玄一起被关在黑暗的柴房里,因为一个道士的蛊惑,村民们扬言明天要烧死周暮玄这个怪物!我不知道爸爸和爷爷会不会来救我,我只知道第二天周暮玄失踪了
村长发动全村人去寻找也没有踪影,我再次见到他是两日后的雨夜。
那天夜晚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我跟着村里人的脚步踏进二花家的大门,这才是我真正的第一次看见死人,二花家一家五口连同未满月的孩子全部倒在血泊中,他们的死相和阿旺家的人如出一辙!
周暮玄穿着一身特制的黑色连兜帽衣,静静地站在高高的屋顶上,赶到的村里人都被吓懵了,没有人敢靠近。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周暮玄在屋顶上走了几步转身跳进黑暗里,人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后,这件事就成了村子里的禁忌,我也被放回了家,但是那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周暮玄。过了不久,爷爷和爸爸同时去世,再后来我就和妈妈搬到了庆安市
我放下老照片,拿起铁盒子里的那颗狼牙和青铜小刀,当年爷爷就是用青铜小刀收买我接受周暮玄的,而狼牙则来自那只偷吃牲畜的罪魁祸首。
以前我不怎么明白,长大了再回想起这件事,二花婶子一口咬定的栽赃,也许是临时起意,也许是早有谋划,总之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阴谋!
今天那个男人是我见过第二个拥有纯黑眼眸的人,他会是周暮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