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转世轮回不认识燕乐了,巧的是燕乐也不认识他了。
慕徵道:“自然不是的,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在下只想在这乱世带着妹妹过一段太平日子,实在无心功名。”
庄主这才满意的笑道:“在下秦念阳。”
慕徵对他抱拳:“在下慕徵,这是我妹妹,燕乐。”
燕乐朝秦念阳不好意思得笑笑。
秦念阳道:“我虽然姓国姓,可我并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躲在这里苟且偷安罢了。”
“慕徵明白,在慕徵看来秦兄这样才是睿智的行为,先皇退位后现在的皇上年纪太小,太后的家族势力越来越大,太后的兄弟子侄都在朝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外戚干政严重,看来这个朝廷就要易主了,聪明的人应该都不会选择现在去投奔朝廷吧。”
秦念阳苦笑:“不是的,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考取功名能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就像是上面的位置,虽然都是血腥,还是那么多人喜欢。”
一瞬间,慕徵也想起了中秦王庭发生的那些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情,明明自己已经不是秦焱了,但面对着秦昭,还是忍不住产生几分兄弟并肩的错觉。他知道秦昭不会有这些记忆了,可还是觉得心酸,这些彻骨的痛意已经刻入他的骨血了吗?都已经入了轮回还能再想起?
两人跟着秦念阳走进百花山庄,这里面的仆人不是很多,刚才拒绝开门的小厮应该就是面前这个,慕徵笑了笑,他认出这人的面容了。正是当时的真熠,如今叫忠昭。
这名字,还真有深意。
他背叛过秦昭一次,这一次,跟着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毕竟如今的秦念阳,虽然有百里良田是个土财主一样的大少爷,但是和当年的十皇子不一样,他离权利很远,不会有那些阴谋诡计缠绕他,他的世界是干净的,他的生活也就可以是自由的。
有些时候,一个人能不能真的自由,和他活着的世界有很大的关系。
秦念阳对忠昭吩咐让他给燕乐和慕徵拾掇出两间客房,两人谢了,秦念阳道:“我去换件衣服,你们自己去休息休息,既然我们都觉得对彼此很熟悉,慕兄还说到了前世今生,就当我们有缘吧,你们又从远方来,可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我这里没有多少人,你们可以随意,千万不要拘束,就当是自己家吧。”
慕徵笑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忠昭给他们安排的是门前种了好多凌霄花的屋子。
燕乐看到住所时流露出些许怀疑:“这里……我是不是来过?”
慕徵哪里会不清楚他心中所想?道:“你没来过这里,但是你家,就是这样的。”
燕乐摸了摸额头:“慕徵哥哥,我额头的花胎记是天生的吗?”
慕徵点点头:“嗯,这个印记很好看,跟着你很久了。”有多久呢,就他所知就有好几世了吧。
燕乐不知道慕徵怎么和秦念阳聊的,竟然当天就拿到了夕颜花。
晚上秦念阳招待了晚饭,之后燕乐就被慕徵赶到屋里披着厚厚的毯子休息,他义正言辞的说:“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乖。”对燕乐来说,这个乖字好像有魔力,之前还不开心的抿着嘴,现在就心甘情愿的进屋了,她好像觉得,以前自己也是这么听慕徵的话的。
甩了甩脑袋,这个哥哥对自己很用心呢。
燕乐趴在床上透过开了一点的窗户看外面熬药的慕徵,后者发现她把熬药的东西挪到廊下,调侃道:“那么想看见我啊,我把东西移过来,别被我熏跑哦。”
燕乐咯咯咯笑:“不会的,不是说我身体不好吗?我跑不远。”
慕徵挑眉:“坏丫头!”
燕乐在床上前仰后合:“不是啊,我其实是想说,你说这花对我身体好,多熏熏也好,好不容易拿来的,不能浪费啊。”
慕徵一边扇风一边说:“听很多人说这里的庄主不近人情,我看看挺好啊,就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燕乐也笑道:“是啊,藐视功名利禄,执着于一个满是鲜花的小庄园,每日就种花垂钓,日子过得如此怡然自得的,大概也就是他了。”
“兴许是他前世实在太苦,这世才一定要给他些好的吧,追逐功名利禄的人,有多少不会被功名利禄反噬呢。”
燕乐仰头想了想:“嗯,哥哥说的有道理。”
第二天燕乐一觉睡到下午,睁开眼睛就看到慕徵颇无奈的对她笑。她坐起来,看到外面的夕阳,惊叫一声:“啊!对不起慕徵哥哥,我居然睡了那么久,本来说好和你去爬山的。”
看小丫头紧张的样子慕徵哪里舍得骂她?立刻把她揽进怀里,道:“困就多睡一会儿,本来也不是很想带你去,你的身体还不是很好,要是再吹了风,再染上伤寒怎么办?”
燕乐不知道怎么回答,总觉得慕徵现在看她太过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一张风一吹就能跑了的纸。
这时候秦念阳提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进屋来。
燕乐远远就闻见鱼腥味,笑道:“庄主大人是去打鱼了?”
慕徵也道:“去打鱼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默契的连两人自己都不敢相信。
秦念阳捂嘴笑了笑:“你们别在我面前秀好不好,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兄妹了。”慕徵对燕乐的紧张程度,根本不像兄妹。
燕乐低着头,不难看见露出来的肌肤微微泛红。
慕徵正色道:“她不是我的亲生妹妹。”
秦念阳不解:“那是……”
“有缘就够了,这世上也并非只有血亲才值得人付出真情。”
秦念阳道:“有理,我去打鱼了了,这条鲈鱼非常肥美,是今天钓到的最大的,拿来给你们尝尝。”
燕乐抬头:“啊?可是我不会杀鱼啊。”
秦念阳道:“你是病人,就算会杀也不行。”
慕徵道:“我也不会。”他没说谎,琴神大人除了会用法术其他都不太会,唯一熟稔的就是当初燕乐最喜欢的桂花糕了。
秦念阳好像认命一样:“好吧,我来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晚上餐桌上放的是一顿很丰盛的鲈鱼餐,鱼汤被两个男人全留给了燕乐,据说鱼汤补身子。
慕徵还在月下吹了一首笛子曲。
燕乐听着熟悉,却想不起来,头有点疼。
秦念阳喝着小酒,道:“好熟悉的曲子,似曾相识。”
这是只有秦昭和夜弦知道的故事了,当初翠柳院里就是燕乐的笛声吸引了秦昭,之后她也吹过好多次,只是那时候秦昭知道她心里有个叫慕徵的人,可惜秦念阳不记得了。
绝欢被怨气治疗好了慕徵留下的伤,听了怨气的计划开始着手下一步棋。
他倒是很意外慕徵没有带着燕乐回神界,却只说了一句:“很好,看来慕徵很清楚,我会回去想办法带走燕乐。”
怨气冷哼:“就你?没出息的东西,慕徵一个人就可以废了你的禁地,你根本不在他眼里。”绝欢脸色变了变,却不敢发作。
燕乐睡够了第二天就有些浅眠,晚上不知怎么就翻身起来出了屋子,月色如洗,就这样穿透历史折射出人心,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多次这样看过这里的月亮,可是如今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街月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秦念阳穿着和在田里一样的粗布白袍,大大咧咧的走过来和燕乐一起并肩坐下。
“睡不着?”
燕乐笑了笑:“嗯,前两天睡多了。”
秦念阳道:“你哥哥把你看的太好了,哪里都不让去,就让你睡觉,现在睡不着也很正常。”
燕乐也只是笑,忘记了一切后她其实不太爱说话了,或者说,不太爱和慕徵以外的人说话。
秦念阳突然毫无预兆的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响,咳的无力,脸色从白到红。
燕乐不自觉的上手给他顺气,声音也带着关怀意味:“你这是怎么了?”
秦念阳摆摆手:“老毛病了,咳着咳着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不瞒你说,这是我祖传的毛病,我爹在我出生没多久就死了,祖上五代人都在二十多就死了,这是家族病,我也得早点成亲了,不然到我死,我家就绝代了……”
“治不好吗?”
“无所谓,命不在长短,把每一天都过好就够了,等死的那天,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事,就足矣。”
燕乐了然道:“难怪你不爱功名。”
“与其热衷朝廷,徜徉花海岂不是更加快乐?”
燕乐笑道:“是,你很通透,可惜我身子也不好,不然我就留下做个花农了。”
秦念阳笑笑:“只怕你那哥哥不会愿意你留下。”他看到燕乐腰间别着的竹笛,说:“你也会吹笛子吗?”
“以前也许是会的,这场大病过后我就不记得什么了。”
秦念阳说:“不记得也很好,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最幸福,因为活的简单。”
燕乐托着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你说要成亲为你们秦家繁衍后代了。”
秦念阳摇摇头:“我一直在期待一个能让我留恋的人,却总在梦中看到一片凌霄花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看到的花就和你看到的一样,我看到我喜欢的姑娘坐下花海的尽头,我朝她奔跑过去,却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景象,梦就醒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那个花海和那个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你就没有看到过那姑娘的长相?”
“没有,她曾在我的梦里戴着面具在街上走,也曾盖着红色的喜帕,可我就是没看见过她的脸,也许是缘分不够吧,我们的缘分还不够她从我的梦里走出来。”
“你真的是个奇怪的人,信些这种很玄乎的东西。不过,很有趣,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能把你请进我的山庄,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