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的沉默。
陈乐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眼前的女孩。
直到女孩歪了歪脑袋:“不好笑吗?”
“啊?”陈乐一愣,“你说的是笑话吗?”
女孩点头,而后叹了口气,表情好像在说“这么简单的笑话你都听不出来真是令人失望啊”。这让陈乐很是无语,这种感觉就好像两个剑客在交锋的时候对方突然掏出了加特林,不对,应该是巴拉拉魔仙用的那根棒棒。
“算了。”陈乐甩了甩头,“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孩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本子递给了陈乐。
陈乐接过本子后,脸色变得怪异了起来。这明明就是学校门口几块钱一本的“学生证”,女孩还煞有其事的附上了照片。并填上了名字——林浅,在班级那一栏填的则是,污者?
三点水的污?
陈乐狐疑的看着女孩:“这就是你的身份证明?”
女孩偏过头,避开了陈乐的目光:“是啊,这就是巫师证。”
“你当我没见过巫师证是吗?”陈乐禁不住扶额,“你连字都写错了喂。”
说罢,陈乐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断尾,这的确是异兽的尾巴,几乎不可能作假。而且单从尾巴的体积来看,异兽的实力绝对不弱。毕竟他也算是处理过几次尸体了,这点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所以说这个叫林浅(也许吧)的女孩,八成就是自己要接触的S级巫者。
“它很强。”林浅突然说道,“我留不下它。”
陈乐一愣,旋即意识到林浅说的是眼前的异兽。能从S级巫者手里逃走的异兽,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可这座城市什么时候有这种强大的存在了?
不过天塌下来时,躺下不就好了吗?
陈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瓶子里盛满了金色的粉末。他打开了瓶盖,动作熟练的将瓶子里的金色粉末一点点的洒在了断尾的四周,最终画了一个极其不规则的圆形。
之后他咬破了手指,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留下了自己的血。
大约五分钟过后,被金色粉末围起来的地域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芒,异兽的巨尾在红光中一点点的消散殆尽。连同着洒落在四周的紫色血液,也一同被红光所吞噬。
陈乐看了看手机。按照这个进度,只要再过十分钟,异兽的痕迹就会被完全抹除,能力越强的异兽消散的时间越慢,但终归会消散。就像是再强大的生物在死后依旧会被蛆虫啃食干净一样。
这就是代理人的工作。对于异兽,由巫者负责猎杀,而代理人负责料理后事。
在等待异兽的躯体消散殆尽时,林浅再次开口:“我有个问题。”
陈乐看向她:“什么?”
“为什么笑话里都喜欢用小明当主角?”
“啊?”陈乐愣了愣。
“因为笑点低的人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笑了。”林浅给出了答案。
沉默,又是沉默。陈乐的表情非常严肃,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接错了人。而林浅则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为什么这么好笑的笑话他不笑。
陈乐想了想,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过《西游记》吗?”
林浅点头。
“知道《西游记》里最重要的妖怪是谁吗?”
林浅沉默。
陈乐也沉默。
只不过一个人在思考,另一个人在等答案。
“不知道吧。”陈乐得意洋洋的说道,“不知道的话就说不知道嘛,我又不是不告诉……”
林浅突然动了。陈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一跃而起,一脚踩在了陈乐的肩膀上。陈乐发出了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头顶的虫洞钻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接着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林浅又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接着被是风的声音。至少一开始他以为是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喧哗着,但也伴随着另一种声音,那是肉体被撕裂的声音。接着是异兽的哀嚎,但却很短暂,最后随着一声轻响,“噗”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温热而粘稠的液体渗进了陈乐的衣服里。
啪嗒。
不远处,林浅优雅的落地,右手握着先前未曾见过的长刀,刀身平滑而干净,倒映着夕阳的余晖。刀尖上则沾上了异兽的血,此刻正一点点的滴落。
陈乐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瞥了一眼,便哇哇的吐了出来。因为在他的身后,有十余个巨大的异兽肉块,伴随着细小的内脏以及碎肉。
异兽,那个跑掉的异兽在虫洞即将消失时袭击了他。只是它还没有来得及得手,便被林浅杀死,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被切成了无数肉块。
这不是陈乐第一次见巫者战斗。但他的确没有见过这样强大的巫者。
果然这才是S级巫者的实力吗?
陈乐再次看向林浅,但这次的目光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了。虽说对方依旧是那个有着娃娃脸的漂亮女孩。
林浅缓缓收刀,在刀身入鞘的那一刻,整把刀都消失在了虚空之中。而后她向陈乐走来,纯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陈乐略显慌乱的神情。
“《西游记》里最重要的妖怪是谁?”林浅问道。
陈乐愣了几秒钟,才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白骨精啊。”
“为什么?”
“因,因为三打白骨精嘛。”陈乐头一次觉得说冷笑话也能说的这么艰难,“毕,毕竟重要的妖怪,打,打三次嘛。呵呵,呵呵呵呵。”
林浅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吗?我知道了,谢谢。”
说罢,她转身离开。
等等,就这么放过我了?陈乐看着林浅的背影直发愣。
走了几步后,林浅又停了下来:“下一次轮到我了。”
“轮到你?什么意思……”
林浅没有解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来了陈乐一人,一边看着前者瘦弱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金色的霞光里,一边在满是血污的教学部独自凌乱。
不得不说,那已经是他见过最独特的巫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