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昌却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的表情，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国君的威仪，他的心里全是那寡嫂的美目盼兮，仙姿细腰。
“啧啧啧，你们西秦国师可真是持戒精严啊！我佛门有不近女色戒，可玄高大师却公然携女眷入如此庄严的辩经会场！”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和尚，苏幻雪犀利的眼神射去，见那和尚满脸的鄙夷，一副清高的样子。
慧静却不反击，只是双手合十恭敬道：“感恩法师教诲！”
论地位，那位和尚显然在大夏没有什么高位，也未必有释玄高盛名广，见名满天下的禅师不羞不恼，反倒如此前辈，那年轻和尚面色一红，也不敢再呛声。
“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苏幻雪本不想多话的，但是这三个君主同在席中，她的身份早晚都会被查出来的，不如变被动为主动。
“北魏常平将军，苏幻雪。”苏幻雪迎上沮渠蒙逊的目光，眼神清冷。
众人一片哗然，顿时议论纷纷，北魏常平将军，那个战场上的女罗刹，将柔然打得惨绝人寰的女将军竟然就是眼前这个温柔娇小的少女？
河南王惶恐不已，面对着大夏和北凉这两只老虎，他小小西秦早已是夹缝中生存了，如今要是惹上了北魏．．．．他西秦岂不是要败在他手上了？
“原来是常平将军！本王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来了，给将军设座！”乞伏暮末心中已经放弃控制这个少女的想法，这样的嗜血修罗，要是得罪了，她的军队一旦踏进西秦，何止是烽火连天，恐怕是草菜不生，连渣都不剩了。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这尊瘟神不请自来，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还好他一直对国师礼遇有加，也不曾亏待他的母亲，否则．．．这将军要是怒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辩经法会正式开始吧！”乞伏暮末作为东道主，虽然提着一颗心，也总算是有一点底气的。
苏幻雪的位置就安排在慧静的边上，僧印安静的立在一边，手中握着锡杖。
“不如就以戒为题吧。”沮渠蒙逊锐利的眼神划过慧静，眼角带着一抹算计的笑。
“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定。自净其意名为慧。”一个年老的竺优昙双手合掌，徐徐念来。
人群中一片赞赏声，佛教的宗旨就是劝人行善断恶，与儒家的勿以恶小而为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玄斛大师不愧是大夏的高僧，解得好！”沮渠蒙逊拍手嘉奖，眼神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想法，在他一旁坐着的僧人一直自顾自的吃着盘中的瓜果。
如此闲散放逸的样子，根本谈不上威仪可言，首先就破了这戒律中的威仪戒，可沮渠蒙逊却不以为然。
那和尚吃饱喝足了，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语气轻轻淡淡的说道：“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非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
众僧又连连点头，是啊，虽然玄斛大师说得戒定慧很有道理，但是却没有这位大师所说的心界高，他已经将行提升到了心的境界上去了。
“无谶大师说得太对了！贫僧惭愧。”玄斛合十，声音慈悲谦和，是个真修行人。
赫连昌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论这场辩论迎或是输，他都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的。
他就是昙无谶啊？苏幻雪真是大跌眼镜，据高僧传记载所言，这个和尚是佛教著名的译经大师，尤擅长咒术邪术，行事作风无拘无束，不守清规戒律，便是因为私通公主，被国王追杀才逃到了北凉，专注于译经。还真是一个特别的高僧。
苏幻雪仔细端详他的容颜，分明的五官如同雕刻般透漏着刚毅与寡淡，琥珀色的眼睛深邃睿智，身躯凛凛的，真是英俊潇洒，相貌堂堂啊。
“在看什么？”慧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幻雪啊了一声，转头看见他眼里微微的醋意？为什么是醋意．．．他竟然会吃醋？吃一个老和尚的醋，这是要上天了的节奏吗？
苏幻雪尴尬一笑，她心情一好就会得意忘形，一得意忘形就会欣赏起各种美男，想当初不就是因为迷恋上了他绝色容颜吗？
“没什么，那就是昙无谶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你在何处百闻？”
“高僧传啊。”
“看不出来你这么爱读书？”前世怎么逼她看经书都不肯，这一世倒是改变不少。
“那是啊，高僧传可记载了，你可是当今禅师泰斗呢。”苏幻雪两眼放光，一脸的崇拜，令慧静满意一笑。
“不知玄高大师如何解这“戒”字？”人群中又一个声音响起，看来今天是有人要死嗑着慧静了。
慧静早就料到今日辩法会有形形色色的人。
“忘失菩提心，纵行一切善，也是魔业。况且这世间没有人能断除一切恶，奉行一切善。佛法不是讲善与恶，而是讲求真理。”
“大师所谓真理是什么？”释玄斛虚心请教，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说，如果纵行一切善也是魔业，那修行人该怎么修呢？
“天地万法都是当人当下一念之所变现，没有所谓善恶对错红黄是非黑白，一切都是众生的执着妄想。”慧静所习禅法是以大乘为基础，所以他的思维早已跳出了小乘佛法的局限，立足于心法。
昙无谶赞赏的目光投向释玄高，这么年轻就能参透大乘至理的僧人可是不多见了。
“真正的戒在于心，若为众生，杀也是善，若为一己，善也是恶。小乘戒在行，大乘戒在心。一切戒定慧及淫怒痴，均是清净梵行。如能不著于相，即使在染中也不会破戒。小乘戒，身若犯戒，心必然也会不清净而被染，因为他们太执着于事项的错与对，善与恶，他们只断了见思烦恼而未破无明，若小乘人也能不著于相也就是破了无明，同样在染中也不会犯戒。我说得可对？无谶法师？”慧静浅浅一笑，看向不远处毫无威仪可言的中年和尚。
“玄高法师真知见灼，无谶十分赞同。”昙无谶自然是十分认同的，因为释玄高的观点与他是一致的。
“那不知法师是如何持戒的？”大夏一位颇年轻的法师名叫释问心，又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