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抵御傍晚的凉气,程未穿着休闲长裤,在球服背心内套上白色的polo衫。
他曲线连绵的手臂吸引宴旸所有的视线,没留意程未停在无线耳麦的唇,流连在她左半边的脸颊。
程未吻得很轻,无线耳麦却将暧昧到心动的‘吧唧’,收录到活动中心的每个角落。
一时间,起哄与呐喊混杂着突兀的口哨,像一杯高浓度的酒,灌得宴旸不知所措。后背被程未用手臂圈紧,她想逃不能逃只能颤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能解围的话。
他揽住宴旸妄想偏离的后脑勺,顺着小巧的鼻子,缓缓凑近她天生上扬的唇角。眼见小姑娘龇开牙齿恐吓他,程未挑着眉,最终把唇抵在黑色的无线耳麦:“宴旸,我想将所有荣光同你分享,因为,你比荣光更重要。”
四面八方都是海啸般的掌声,仔细辨认,还有人扯着嗓子喊‘喔喔喔,在一起!在一起!’连忙捂住耳麦,宴旸红着一张脸,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程未,你不要再说了。”
“那我现在闭嘴,等活动结束再来找你。”程未动动耳朵,笑得很乖。
宴旸被他奇特的动耳技能吸引住,直到听见台下咔嚓咔嚓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用颁奖托盘挡住脸:“你千万别来找我,我还要换衣服,还要拆头发”
他笃定的说:“那我在更衣室门口等你。”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观众的眼色灼得宴旸后颈发烫,她挣了挣肩膀,胳膊肘朝程未捅去。后者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迅速,他一个侧肩,就把她用力过猛的肘子戳进空气。
领队的衣服只有均码,宴旸吸吸肚子,勉强能塞进去。旗袍讲究女性的视觉美感,贺希熹见宴旸曲线绷紧、行走起来束手束脚,特意的叮嘱她举止轻慢,怎么柔软怎么来。
她刚才又急又气,全然忘记自己有个大屁股。
‘撕拉’是布料被划断的声音,宴旸低呼几声,连忙用手护住变凉的臀部。轻薄的布料一下裂到大腿,她扯着打底裤,尴尬的想原地消失。
没有反应的时间,程未利落地褪下背心,半弯半蹲,用宽大的布料在她腿部紧紧打个蝴蝶结。宴旸攥着凉透的双手,能看见他用手指抚平背心上的褶皱,黑漆的眼睛被头发遮住一半。
在他停手的那刻,宴旸咽了咽口水,故作无事地蹬着细跟鞋,微笑退台。
望着她跳下台阶,匆匆闪进红色大幕布,程未拭着额前的汗,大刺刺地走近坐在前排的领导班子。他敲了敲葛副校长的桌,轻声耳语一番,嘴巴咧地很开。
“你小子行啊,刚来大学就谈恋爱。”葛副校长翻个白眼,用笔杆戳他脑袋瓜,“别杵在这了,快去后台找人家姑娘吧。小霸王难得思虑周全,这个忙,我还能不帮么。”
“谢谢姑父,明天请你去八食堂吃三荤三素!”程未笑得傻嘿嘿,走的时候还不忘抓一把洽洽瓜子。
把小外甥打发走后,葛校长举起话筒,声线平缓温润:“很抱歉地告诉大家,因为突发状况,请你们删除有关颁奖典礼的所有录像、照片,并且禁止上传该模特队女生的意外图像。尊重女性、尊重同学,我想大家都能予以理解”
九点半,模特队的女孩早已结伴离去,更衣室的沙发扔着乱七八糟的旗袍,未合盖的粉底液摆在化妆台。宴旸坐在沙发扶手,对着穿衣镜默默拆发。
门被咚咚敲了几下,宴旸能猜到是谁,也猜到他等不急回应,会直接闯进来。没停下梳发的动作,她从宽敞的镜子,能看见金属色的门把缓缓旋转。
终于,程未顶着门外无星的夜色,出现在宴旸看似随意的余光里。他长腿跨坐在后背椅,巡视她栗子色的卷发搭在焦糖色大衣上:“既然你已经换好衣服拆完头发,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宴旸故意说:“不可以,我还要卸妆。”
“喔!”程未惊呼一声,满脸不可置信,“你长这么漂亮,为什么还需要化妆?”
摇了摇卸妆水,宴旸忍住笑:“男人看的都是表象,卸了妆的我很不一样的。”
“那你千万别卸,万一你素颜更好看,我忍不住更喜欢你怎么办。”他把脸颊贴在椅背,只露出一只眼睛,“而且,从这里到宿舍肯定会遇见其他男生,我想让你把素颜的样子只留给我看。”
听他越说越没谱,宴旸用食指堵住耳朵,踢着他摇摇晃晃的椅子:“谁后走谁锁门。”
话音刚落,程未跟龙卷风似得扑出门外,还未立正站稳,他就被阴凉的温度冻到跳脚。锁上门,宴旸无语地睨他一眼,顺着楼梯朝外走。
中央灯被保安定时关闭,程未打开手机电筒,微微若若的光芒从他掌心倾斜如水。檐外的雨点正在敲打枇杷树,宴旸跳着台阶,扭头问他有没有带伞。
正想回答没,他止住将要说出口的话,神经系统随着她蹦蹦哒哒的轮廓坐着加速过山车。程未忍不住说:“你慢点走。”
面对他唠叨,小姑娘很潦草的点点头,跟挑衅似的跃到最底层。她转过身像体操运动员一样,绷直身体把胳膊伸得很高。
“满分!”程未把手掌从头顶穿过,360度旋转鼓掌。
对上他眼梢的少年神采,宴旸从背包掏出雨伞,忍不住笑出声。
做傻事有人捧场的心情,就像与朋友分享一折两半的旺旺碎冰冰,是水果味道的舒心和双人份的欣喜。
宴旸撑开蓝格子的伞,密集的雨水顺着布篷朝下冒,她本以为程未会不要脸的挤进来,谁知他乖乖的跟在身后,用背心做起临时雨衣。
两双鞋子一前一后发出噼啪噼啪的踩水声,宴旸刻意顿住脚步,直到湿漉漉的他追赶上来,停在她的伞边。
宴旸皱着眉:“这伞好重手都撑酸了。”
程未一脸懵逼:“那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宴旸瞪他一眼,把伞柄抵过去,“哪有让女生撑伞的道理。”
卡通伞容量很小,秋雨像无数个小型水龙头,沾湿宴旸耳际的鬓发。程未连忙将伞柄朝她偏了几分,把自己的左肩留在阴雨中。
凉意浸入皮肤,他瞥着宴旸轻轻说:“我觉得你会拒绝我,所以想都没敢想。”
他说的不清不楚,等宴旸听明所指,只感到有些好笑:“我即使再狠心,也不会让你淋这么大的雨。”
程未迈过绊脚的石头,撂起眼睛看她:“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的做的就是拒绝我。”
也许是阴夜深深、雨水不歇,程未的声音不是往日的明快,而是从心底习以为常的失落。宴旸被戳穿了心,悄悄看他脸上的水珠被路灯镀上光泽,而那件被浸透的polo衫紧贴肌肤,勾勒出九曲连绵的线条。
看似消瘦的程未,比想象中要结实的多。就像宴旸从不知道他乒乓球打的出色,在程未身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是她从未涉及的盲区。
不是程未平庸无奇,而是宴旸除了梁斯楼,从未想过接受任何人。
没人管她的暗恋是否刚刚结束,生活每时每刻都在滚动播出新的剧情,她想收拾好心情,度过阳光灿烂的明天。
绕过水势渐长的月牙湖,藏在梧桐树外的女生宿舍,显出几抹灰暗的影子。程未沉沉叹着气,一脚将小石子踢到草丛边:“不科学,这路怎么一会儿就走完了。”
她忍俊不禁:“十分钟还算短?”
眼见宴旸三步跑上台阶,像哈巴狗一样抖雨水,他慢悠悠地跟上来,笑容温意:“想和你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十分钟怎么能够呢。”
“打住!”宴旸冲他略略略,“雨伞你先拿着吧,如果明天是晴天你可以借机把它给我。”
程未攥紧手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你的意思”
转身跳上最高层的台阶,宴旸故意把眼睛瞪大,用食指抵住水润的红唇:“我可什么都没说。”